米甫点点头。
"如果舍得带走他就好了。"
后来徐则正进来,一脸惊讶看着米甫。米甫对他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吻了一下他,"你休息一下,我累了叫你。"
徐则正乖乖坐到角落的凳子上,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一个星期以后的早上,顾浅辄终于还是没能捱过去。
徐则正脸色像鬼,给顾家打电话,二老很快就到了,盯着床发楞。
米甫抹了抹脸,在二老异样的眼神下,环着徐则正的腰,半抱着他离开了热得让人头痛的亭子间。
回到家里,徐则正异常亢奋,把米甫推倒在地,扒下米甫的裤子强硬地进入了他。米甫咬碎嘴唇,承受徐则正的爆发和脱力,满身狼狈地把昏死的徐则正弄上床。
米甫洗完澡出来,徐则正还是维持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米甫退下他的外套,抱着他的腰,拉上被子。
徐则正稍睡得极不踏实,来回变换着姿势,米甫最后索性撑起头,观察徐则正的睡脸。
他也许是在做梦,脸上表情多变,最后居然哼了两句"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暗夜里,他的声音很模糊,低低的歌声,慵懒又甜,米甫又想笑又心酸,低头抱紧了他,脸贴上脸,湿湿的触感让他轻叹一声,吻,吻,吻。已经结束了,你知道吗?
雾是在不知不觉中散尽的,寒冷的空气清澈着让人透心凉。
徐则正重新回到旧书店当掌柜,她恢复隐形合伙人的身份偶然以戏弄米甫为乐,米甫把一度离岗的门楣鱼灌入歌曲放回原位。
推开门,鱼狂舞,高歌:
"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
南瓜马车的午夜换上童话的玻璃鞋
让我享受这感觉我是孤傲的蔷薇
让我品尝这滋味纷乱世界的不了解
昨天太近明天太远默默聆听那黑夜
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边
等你清楚看见我的美月光晒干眼泪
那一个人爱我
将我的手紧握
抱紧我吻我喔
爱 别走。"
徐则正推推眼镜,"你非要把它放回去吗?"
米甫站在凳子上,"歪了没?"
"稍微往左一点。"
"这样?"
"嗯。好了。"
米甫跳下凳子,归回原位,抓起外套,凑上徐则正身边,偷啄了他一下,闪出门外。
门内徐则正若有所思,门外米甫呼出一口长气。
天气初晴。
观星台
"刚刚你哼的是什么?很耳熟。"米甫倒坐在靠背椅上,手肘撑着头,愉快欣赏着徐则正的背影。
哦厚厚,那臀部的线条真是好啊。
摸着下巴眯着眼,米甫很有点肆无忌惮的意思,就差伸手骚扰了。
徐则正背对着他正擦干碗筷,听他这么一问,顿了顿,反问:"我在哼歌?"
"对啊。"米甫笑,"你洗碗的时候总会哼点什么的。"
徐则正离索地将碗筷归位,反手解开背后的围裙带子,边把卷起的衬衫袖子往下放边转过身,"明天休息?"
米甫好整以暇,"对啊。"一双黑眸闪闪亮,"今晚本少爷就不客气了。"
双手松松围上徐则正的腰,将他拉到眼前,"啊~?"
撒娇般的语气让徐则正忍不住笑意上眼,但是,"不行。今晚都早早睡觉吧。"解开他的双臂,拍拍他的头,"早点睡,明天早起。"
"啊~~~~~~~ 为什么啊?!"米甫冲着走向浴室的徐先生大发不平之声,"我们有一个星期没好好在一起了,我可是正常人啊!"
"我是比较不正常,抱歉。"浴室里低低回应,接着是放水声,徐先生折回客厅,"去找个和你一样正常的吧。"
米甫抖了一下,眼镜后面的那个眼神啊。
"我只是表达我的心声而已啦,没别的意思。"他扯起无敌赖皮笑脸。
"我也只是提供我良心建议而已。"徐先生瞟了那雪白的牙齿一眼,硬把嘴角勾出个弧度。
"啊呀,你也别这么折磨我嘛。"米甫站起来,跟在正在找东西的徐先生后面,小尾巴似的。
徐则正没理他,继续在储物箱里找他的东西。
米甫从侧面偷瞄他的反应。
长长的睫毛,些微向上飞起的眼角,直挺的鼻子,即使不笑也有点上翘的唇角,有点嘟嘟的,很诱人犯罪。
这个家伙,别看有一副老先生的冬烘表象,其实骨子里很那个那个的。
有时候米甫真是衷心感谢老天,这世上有眼镜这种装置真是太好了!而且还有那么多毫,不,起,眼,的款式,帮他挡掉多少登徒子啊!
"别挡路。"徐先生转身差点撞上发呆的米甫,眉头有点皱起来。"一脸馋相很难看。"
"人家饿嘛。"米甫小声嘀咕,侧身让徐则正通过,却故意只留出一半的空间,整个人没骨头样的蹭在徐则正身上。
徐则正被他蹭得痒了,哈哈大笑着,一把把人推开,"快去睡!"
浴室门关上。
米甫踱到窗口,向外看了看,有点无聊。
今天住徐则正这。市中心的房子就是吵。
快9点了,搁在他那都市边缘的小巢,外头早鸦雀无声好久了,而这里,窗外的霓虹、车灯、声音、气味正刚进入沸腾温度。
他转头蹑手蹑脚靠近浴室。
看样子今天徐先生是要泡澡,这不是正变相邀请他进去共同欢乐今宵吗?嘿嘿,他可是很解风情的。
手指一个个攀上门把手,心里各种颜色的想象蠢动着,米甫用力向下按去。
卡嗒。
切!居然锁了?!
"去睡!"
"呜呜呜呜呜。"米甫玉山倾倒在床铺上。
米甫意识模模糊糊间,床铺下陷,暖暖、带着清淡香味的人滑进身边。
他翻过身,眼睛睁不开,听到轻轻的"晚安",他哼哼着回应了一下,往那边再靠了靠,意识的线松开了。
外面再吵也进不来这里,世界里只飘荡着他的歌声。
低低沉沉,安心而缥缈。
米甫坐在车厢里。
或者,他皱起眉,他梦到自己坐在车厢里?
他飘忽地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徐先生,他正出神地看着窗外。
那片一点点天亮意思都没有的天空,墨蓝一片。
米甫痴呆地翻翻眼,这个应该不是梦了,他正坐在他人生里第一次的凌晨头班车里,北京时间4点半。
这个早,好像有点过了......
头抵前座的椅背,他嘟囔抱怨,毫不意外听到徐则正的手指轻轻扣击玻璃窗,缓缓快快,若有所思。
"到了。"徐则正轻踢了一下垂死的米甫,示意他挪步下车。
早班车的司机特别仁慈,耐心等待米甫拖拖拉拉的脚步,待他们从他身边下车,还笑着打个招呼,米甫胡乱挥了挥手,徐则正道了谢,车子留他们两在昏黄的站台,开走了。
冷冷带潮的空气灌进刚离开空调车的肺,生生扯出了神智,米甫觉得自己在一阵轻颤中活回来了。
揉揉眼,打个大大哈欠,伸过懒腰,米甫踢腿、弓步、做扩胸、高抬腿,身旁的徐先生退到候车座上就座,百无聊赖地看着,"好了没?"
"快了。"米甫答着,做最后的腹背运动。g
"这么做可以清醒吗?"撑着头,徐先生不甚热心。
"能够清醒的人做就可以清醒。"米甫做完一套起床操,顺手扒扒头发,让它们恢复乱中有序的风采,露出牙齿朝他笑,"从不锻炼的人就别试了,可能会拉伤肌肉。"
徐先生哼了一声,"我可不需要这么毛糙,非要在五分钟里强迫自己清醒。"站起来,"因为我从不赖床。"踏上左侧的阶梯往上走。
"起得早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一样不清醒,低血压。"米甫抱起双臂,撅起嘴,故意用适量的音量挑衅,做好应战准备。果然一个黑色物体丢到他头上,拿下来一看,是他的绒线帽,头上传来嘱咐,"以后别把帽子塞到我的大衣口袋,衣服会变形。戴起来,天冷。"
米甫嘿嘿笑着,戴上,三步两步追上徐则正。
徐则正歪着头,看他戴着黑色绒线帽,带帽兜的轻便羽绒服,牛仔裤,球鞋,一蹦一跳追上来,叹口气,这个人是万年学生的标本。
米甫抬着头,看他的头发在风里飘起来,浅灰色长风衣外围着颜色轻快的围巾,西裤,球鞋,长长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击,叹口气,说这个人是大学生有谁会怀疑。
"卑鄙/骗人。"异口同声地让他们都一愣。
徐则正抬起眉头:"我骗什么人了?"
米甫向上拉了拉帽子,也挑高眉毛:"我又哪里卑鄙了?"
"万年学生脸,看着就来气。"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学生脸?"
对视一眼,两个人爆出大笑,勾肩搭背,踩上江堤。
安静的江水隐隐约约的反光,对面距离感的高楼上一闪一灭的红色灯光,大面积的天显得越发深沉,所有的光、影、声都被它吸掉,只留下大致的轮廓放在那里。
米甫手插裤兜,跟着徐则正缓缓散步。一边是睡着的江,另一边是睡着的马路,马路另一边是半睡半醒的商店,橱窗张着无神黯淡的眼睛,毫无兴趣地发呆。
米甫有点好笑起来,捅捅徐则正的侧肋,"你有没看过猫和老鼠里的一集?猫把两只松鼠塞进城区的模型里,用日光台灯控制日夜和季节?搞不好现在台灯就给关掉了。"他点点上面,笑得很开心。
"人为什么要相信有神佛呢?"徐则正问。
"嗯,有人保佑的感觉总是不错的。"米甫答。
"不管什么经,最后不都还是要回到自己努力这点吗?既然还是要靠自己,相信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知道有后援,努力起来也会有点底气吧。"
"就是求个安心吗?"
"大概吧。"
"如果我们没有遇到,会怎么样?"
"你会怎么样?"
"我吗?继续开我的古书店,准时吃饭睡觉洗澡做家务,偶然出去或者在家娱乐一下。"
"有什么差别吗?有我还是没我?"
"应该有什么差别吗?毕竟你并不是生活必需品。"
"啊~~~~~?!"
"真刺耳。你少在那里叫,没我你也会活得很滋润的,不是吗?毕竟我们都是很习惯独立生活的人。"
"说得也是。"米甫有点不开心,无奈还是同意徐先生的总结。
"你在生气啊?"徐则正凑近米甫,盯着他的眼睛。栗色的眼睛很温暖,一眨一眨,热热的气息碰到他的唇。
"人会相信神佛并不全部是因为安心的缘故。人需要一个机会来逃离真实的生活,神也好佛也好,正是提供了这个可能。他们并非生活必须品。这算是他们存在的关键吧。"
轻轻一吻,微小的笑声,离开,留下他身上惯有的淡淡柚子清香。
"你也正是这种存在,提供给我一个逃离的机会。谢谢。"声音仿佛歌唱,"我们到了。"
米甫还在为他的话和吻迷惑,听他一说,抬起头,红白相间的天文台站在眼前。
"现在开门吗?"米甫抬起手腕,看看表,很怀疑得问。
"应该有人,不过不对外开放就是了。"
"你又知道?"
"老大,这里是天文台,最上面的平台就是观星台,现在会没人?"
米甫撇撇嘴,翻翻眼。老大?这个用词出现在徐则正这里还真是希罕。
"不过,我进去过一次,在差不多这个时候。"
"别告诉我你爬上去的。就凭你的体力?"米甫抬头打量这个建筑。四层楼高度,就算她的外避是凸砖结构的,靠徐先生的身手还是没可能征服的。
"我本以为你知道有种东西叫门的。"
"哦厚厚,好冷的笑话。"
"浅辄曾经和里面的女孩约会过。"
米甫挑起眉毛。
"浅辄的女朋友很多,五花八门,靠着他的这个关系我们一起开过不少后门。"大概是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徐则正笑起来。
"别谦虚了,你的女朋友关系也一定很精彩的。"米甫则想起那天她提供的情报,冷笑一声。"再说,你的那位老友不是同性恋吗?"
"她告诉你不少是不是?"徐则正吊起眼梢,"算了。"他背靠上江堤高高的石栏,瞟了眼米甫,转回天文台苗条的身姿。"浅辄肯定是有过男朋友的,不过,与其说他是同性恋,不如说他是在找东西。女性那里得不到,就跑到男性那里找,妄想有发现,结果一样还是无解。"
"他要找什么?"
"我不知道。"徐则正长长叹息,"估计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一直在找,从我认识他起,直到他走掉。"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相信天主教,拉我去了不少次教堂,唱灵歌。"徐则正长长的睫毛投下遮住眼神的阴影,"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那时候我照顾他,看他昏睡,我在想如果他能找到那个东西,他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我能帮他找到那个东西......"
米甫呆在他身边,盯着墨蓝的天空,缓缓地呼出一口雾气,"你找不到的。你找到的只能是你的。别多想了。"
徐则正的声音依然有种不明所以的慵懒,轻缓地流动:"啊......爱滋不过给浅辄设定了一个可预料的时间,让我确切知道就要说再见而已......"
"我可以把外套借给你遮头,如果你想哭。"
"谢了。"徐则正笑笑,那笑脸让米甫一阵刺痛。
面对江面,他低唱:
\" we might kiss,
when we are alone,
when nobody watching,
we might take it home.
so why you fill my sorrow,
with the words you\\\'ve borrowed,
from the only place you\\\'ve known.
and why do you sing Hallelujah,
if it means nothing to you.
why do you sing with me at all?\"
一切都停下来,连风都没有。
米甫伸出手,紧紧抱住徐则正,箍紧他起伏过分剧烈的背,
"我在啊。我在的。不管什么情况,我一定会在。"
他挣扎着,想推开米甫,米甫更加重臂力,"你不是受不了他的死,你是受不了他们对待他死的态度。"他静下来,米甫拍着他,安抚着,"我听到你的梦话了。"
"混蛋。"
"哎?这是感谢的话吗?"
"天要亮了。"徐则正索性把下巴搁在米甫的肩膀上,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还是蛮不错的。
"哦,我还是第一次看日出,谢谢你。"
"不客气。"
天际一点点亮起来,两个人并肩趴在石栏上看着,米甫突然说了句:"哦,还是可调节的台灯呐!"徐则正大笑。
"则正。"
"嗯?"
"哪天我们再来观星台吧。"
"好啊。"
"说定了。"
"你出出租车钱。我们要迟到了。"
"啊?!你怎么才说啊。快快!"
一阵兵荒马乱,冲下楼梯,徐则正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的顾浅辄,
"老大啊。我们要迟到了。"
"我有件事。"
"说。"
"我和男的上过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