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爽翻身想爬起来,无意间扯下掉了桌布,桌上的东西包括Azrael送的礼盒都掉到地毯上,一条粘满体液的仿真阴茎从翻倒的盒中滚出来,发出色情的光泽。
四
巴黎的春天宛如温柔如水的美丽女人,嫩滑可爱的手轻轻地抚过人们懒散的面庞,散发迷人的香味,向旅客们展示她迷人的风情。
欧阳佳赤裸地站在阳台上沐浴着明媚的阳光,修长的脖子没有束缚,屁眼也不再塞着什么狗尾巴!在这里他自由地呼吸空气,享受生命,当然,他最爱的还是Azrael给他的狗粮,他总觉得里面有些东西狗吃的食物比什么都好。
Azrael注视着阳台上美丽的画面,手指迅速地抚动画笔,在洁白的画纸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他们这么恬静和谐地生活着,没有愤怒,没有不满,幸福地像一对感情良好的夫妇。Azrael更从巴黎街头贩子手里买了一份结婚证书,他Azrael何与欧阳佳现在是一对同性恋夫妇,多么有趣的笑话!然而这种平凡的同性夫妇式的生活为欧阳佳绷紧的神经带来了某种松懈,他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接受这种突如其来,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关系,不管它是不是爱情,至少这种生活曾经是他与温馨所憧憬,向往的。还记得高中某个炎夏季的午后,他们赤裸地躺在床上,抚摸着彼此年轻美丽的身体,说出心底对往后生活的幻想。他与他,像普通夫妇一样注册结婚,过平凡的家庭生活,拥有领养的孩子,有男孩还有女孩,像童话故事一样他们四个人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
这是一座美丽的墓园没有阴森恐怖的气氛,没有死者为生死所带来的噩梦,它像一座天堂,他被它的美丽所震撼。春天清新柔和的阳光缓缓地洒在上面,色彩斑驳,妩媚地把一座座墓室照耀得如诗如画。欧阳佳站在那里,陪Azrael静静地欣赏像《圣经》中描绘的天国一样美丽的墓园。
欧阳佳来墓园的人非常多,年迈的老人,嬉戏的孩子,拿着照相机的游客,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墓园的另一头站着一个高大的外国人,总是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黑色的礼帽,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像一个引导人们步入地狱的死神。
Azrael闻到了同类的味道,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注视着男人,直至一个星期后,那个男人走到落单的欧阳佳面前,用柔和低沉的英语问候:"你好!我叫约翰。你呢?"
欧阳佳凝视着男人鬼魅的绿眼睛,感到一种不能调和的怪异,良久,在远处作画的Azrael走过来,一手搭在他僵硬的肩头,一手伸出来,用纯熟的英语说:"他叫欧阳佳,我叫Azrael。"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与Azrael相握,微笑着说:"我叫约翰.莫德,美国人,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们也很高兴认识您,朋友!" 欧阳佳注意到Azrael加重了朋友这个词,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高大的美国人,刻板的衣着与灿烂的笑容非常地不谐调,还有像魔鬼般诡异的默绿色眼睛,凝聚着某种他不能了解的狡猾与残忍。
"有人说过,你拥有一个漂亮的小家伙吗?"约翰说话的语气像黑色幽默的主持人,深沉又高低起伏,倾听的人觉得像在享受一首叙事歌,而且它往往有令人惊喜的结局。
Azrael哈哈地笑,像在说:哦,你真会开玩笑。接着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成寒冷的冰块,轻轻地问:"近一个月巴黎市内都没有人被残酷的肢解,是不是还没有找到漂亮的猎物?"
欧阳佳感到窒息,某种存在于体内属于平凡人的良心,还没有随着日渐对麻药毒品的依赖消失。巴黎两个月来的平静生活使他忘记了某些他拼命想忘记的事情,包括他的伴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神经病。
约翰对Azrael大胆的挑明话题有些不适,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微笑着问:"有兴趣到寒舍喝一杯吗?"
"有何不可呢?"Azrael的声音愉悦,捡起放在脚边的画具,问:"你那有好酒吗?我是指像血的红酒。"约翰点点头,微笑着回答:"有!你想要什么都有!"
欧阳佳跟在两个疯子后面,感觉有些东西要从胃里钻出来,他捂住左腹,眉头紧锁地寻找可以吐的地方。Azrael似乎感到他没有跟上来,命令式地说:"如果你不想来可以先回去的,晚餐我想吃中国菜!"说完,又对身旁的约翰微笑着问:"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玩意?比方说活人模型!"
"有......"他们已经走到欧阳佳听不到谈话的距离,注视着两人谈笑风生的背影,实在不能想象他们在谈论尸体死亡。
欧阳佳背靠着树杆闭上眼睛,一道美丽白皙的身影跃入脑海,微笑着呼喊他的名字,像天使的召唤。
"温馨......"他嘴角轻启,一遍遍地喃喃呼唤,缓缓地睁开眼睛,风依然温柔,阳光依然明媚,美妙的歌声从墓园的另一头传来,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仿佛天国的召唤。他站直身体悄然地离开了这个生与死相处的如此和谐的乐园。它令他觉得不正常,无法将用美妙的糖衣包装起来的死亡当成美好的归宿,死不是一种升华,它是冰冷,僵硬,溃烂成一堆腐肉,恶心的尸虫从里面往外钻,像那对双胞胎一样......
何奕近一个半月持续的高烧使何爽忙得头晕目眩,他每天坐在他的床边,凝视着苍白美丽的面庞,有种不真切的感觉,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敢放开,害怕只要松手,他就会死掉,变成墓园的一座坟头,等待清明重阳自己去坟前上香。
不知不觉中,何爽仿佛又看到母亲娟秀憔悴的面容,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父亲慢慢地用白布遮住她的脸,抱住他,悲伤地说:"不要过去,她已经死了!"
不要过去!为什么不能过去?她是他的母亲,为什么她死了,就不能再靠近她了! 幼小的他握紧拳头拼命地拍打比自己高大太多的父亲,怎么也挣扎不出他强壮的双臂,从那一刻他就暗自发誓要成为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战胜眼前所有的敌人,包括死亡。
现在他感受到死亡有时候并不像想象中的强大,但它无处不在,悄然地溜进他的视野,随时准备夺走已不知不觉占据他心房的男孩。什么时候闯进自己紧闭的心房?记得十三岁的他有严重的忧郁症,每天都坐在花园的凉亭里,那个时候的何奕只有四岁,穿得像个球似的,跟在他背后一摇一晃地喊:"爽哥哥!你陪我玩!"
何爽凝视着往日跟在他身后哭鼻子的男孩,回忆这几个月来他的任性、脆弱,眼眶变得湿润起来,擦干眼角无意间流出来的泪,察觉何奕的嘴唇干枯起皮,顺手拿起身旁桌上的水杯,里面已经干了,松手想要倒水,发现手被紧紧地抓住,他转身伏在男孩的耳边说:"你也不想死吗?那你快点醒来呀!听爽哥哥的话,快点醒来吧!爽哥哥一定会帮你找到欧阳佳......"提到欧阳佳的时候何奕的眼睛微微地晃动,像是要清醒的样子。他又重复了欧阳佳数次,直到何奕缓缓地睁开眼睛,凝视着他,问:"小佳呢?"
"小佳......他!医生!医生!"何爽喊叫地冲出病房,抓住路过的第一个护士说:"快叫医生来!六号病房的病人清醒了!他清醒了!"
罗马的冬天非常的寒冷空虚,何奕自从那天淋过雨后身体一直持续低烧,他不想说,也不敢说,如果何爽叫他看医生而耽误了寻找欧阳佳的时间怎么办?他害怕,而且他了解那个人。
第一次见到何奢的时候,正读小学四年级,放学的钟声是他最爱听的乐章,他飞快地冲出学校,钻进家里派来的轿车。坐在司机位置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穿着黑色的西装,不长不短的发丝整齐地梭在脑后。
"老罗呢?"何奕一边问一边满不在乎地丢下书包。
司机微笑地扭转头说:"我是你的新司机叫Azrael,小少爷想要到什么地方去?"
"什么地方都行?" 老罗可从来不会问他要到什么地方,总是直接开回家,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除了学校,他最讨厌的地方!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办到!" Azrael自信满满的话令何奕兴奋到了最高点,他尖叫欢呼地说:"我想到......"话到了嘴边,他又发现自己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他坐在那儿变得没精神,良久,说:"算了,其实我没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
"没有吗?"Azrael隐藏着诡秘的眼睛注视着倒后镜中何奕娇小的身影,说:"我可知道一些非常好玩的地方哦......"他故意拉长尾音惹得何奕的心情又开始沸腾,激动地爬到前座问:"真的?你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快带我去!"说完催促着Azrael加快油门。
Azrael猛踩油门,恶作剧得逞地笑着说:"那你可要系好安全带!"
何奕的失踪打击最大的是何美,她喜欢这个孩子,他是她的天使,这座阴暗的大房子里唯一的光明。六年前,医院通知她不能生孩子开始,她就恨何家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母亲。这不公平,何家的罪孽不应该由她一个人承受!她要报复!她开始像家里大部分疯子一样做一些令人讨厌痛恨的事情,直到消失数年的大哥何奇带着一个小男孩回来,然后又一声不响地离开家。他走的那天,她知道,眼睛死寂如灰,表情像是去赴死亡的约会。她没有叫住他,默默地站在藤蔓后面,欣赏着这个她最佩服的男人,看着他对至死不渝爱情的坚贞。那一晚,她主动要求何奕睡她的房间,因为她知道这个身上姓何的小男孩居然害怕黑暗!
何奕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疯子五年后要送他回何氏花园,但他不得不感谢这份的恩赐,何美妈妈毅然带着他嫁给了老实人温朴,搬到普通的大厦与欧阳佳做邻居,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也许是老天看不惯想要叫醒他吧!事情一开始就十分变态、恶心,他跟妈妈回到家里,看着外婆垂危老迈的身躯,外表忠厚的何奥简短的说词,透露出不容他们拒绝的威严。他放走了自己的儿子,却要他来承担罪恶的枷锁,用一条条的规章压得他中何美妈妈喘不过气来。 他答应了!因为何奢当晚杀了何美,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尸体会像烤全羊一样挂在天台的藤架上,下面熊熊燃烧的炭火中冒出一阵人体滴下来的油的焦香。
那一瞬间他想吐,胃部翻转,全身的经脉抽动,手心直冒冷汗,空气渐渐地稀薄,事物一片模糊,他走过去踢熄炭火,伸手想要触摸妈妈,但手停在半空中,不敢放上去。眼前充满血痕下肢被烧成焦碳的女人是谁,她还是人吗?何奕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明白自己血管里流敞着什么!他感到罪恶的血源正在血脉里叫啸,随时准备冲出这具干洁的身体......
何奕的失踪对于何爽来说似乎是一种预料中没有做好保护措施的事,简单地说就是他用接近零的比例打赌何奕会在医院调理好身体再去追捕像恶魔一样的男人。显然他不怎么重视 何奕的生命,否则应该说他血管内正疯狂地妒忌,妒忌那个英俊得有些可恨的男孩欧阳佳。
此时他正站在罗马斗兽声前面,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注视着斗兽场地,脑海里幻想着数百年前,这座布置了灌木丛、树木和假山,华丽的屠杀乐园正上演一场悲壮的战斗,强壮的奴隶们手持刀刃,像仇人一样瞪视对方,一瞬间,兵戎相见、血肉横飞,分出生与死的鸿沟,谱写战斗的哀歌。他仿佛在一片喧哗中退出了舞台,站在罗马斗兽场的面前,转身凝视这座有些可怕古代的建筑,嘴角扬起某种觉悟的笑容。
他一直以旁观者的态度,躲在远处观看何家花园一场又一场的杀戮,然而他知道始终会有一天,他会站在里面,手执钢刀,像罗马战士一样为了某种他与生俱来的疯狂而战。游戏现在才开始......
何奕知道那个人不会这么简单地给出提示,他这么做总有其不可猜测的目的,如果按照明信片的提示前往墓园,那他必须有应付无数陷阱的准备。他正站在阴暗的巷子里,仰头注视那个习惯于黑暗的男人,数年来人们都以为他死了,然而唯有何奕知道他没有死,他藏在巴黎,用一种令人讨厌的方式生存着。
"几年不见,你越来越像你妈妈了!"何奕闪过男人的拥抱,冰冷地说:"谢谢!"
"他就是你要解救的人吗?"他看了眼手中的照片,那双习惯黑暗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泛出淡淡的蓝光。
"是的!请你一定要在今年的秋天将他安全地带到约定地方!"何奕坚定的声音在阴森的暗巷里回响,像有魔力一样环绕墙壁。男人点点头,问:"那我什么时候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呢?"
"如果可以,你随时都能得到你想要的!其实是你自己先放弃这种关系的。"何奕直视的目光在黑暗中依然真切,仿佛是上帝的责问,不容犹大的反驳。
他坐在那里像某个超级明星,穿着时髦,英俊不凡,谈吐间充满了自信,眼神里隐藏了不知名的神秘诡异。欧阳佳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露天茶座一张靠近巷子的桌子旁,目光注视着那名男子,想象自己曾经在哪部电影里曾经见过这么一个人,高大英俊,年轻自信。答案是没有!
男子喝咖啡的举止优雅,放下咖啡杯时无意地朝这个方向微笑。这真是一个漂亮的笑容,比今天的阳光还要灿烂。欧阳佳呆呆地喝了口咖啡以缓解自己对这个神秘东方男子的过度入迷。当他再度抬头的时候,那个位置已经空了,他四处张望,发现那个男子正往路边一条小巷子走去。欧阳佳付了钱跟进去,发现巷子非常小,可以看到尽头在路边玩弄的小孩,他走了上前问:"你们知道一个高大的东方男子从这里经过吗?"
其中一个小女孩抬起头,笑了笑,露出正在换门牙的缺齿,回答:"他上去了!"说完指了指身后的铁梯。
欧阳佳爬上约莫三层高的楼梯,面前是一道古老的法式店面,半透明的玻璃窗里映射出死寂的昏暗。他注意到门上挂着营业的牌子。他拉开门走进去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银铃。
"欢迎光临!"说话的是正是刚刚那名男子,舒适地坐在藤椅里,身前藤桌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英式茶器,以及刚刚从街道前的面包店买来的蛋糕。
"你好!请问这是?"欧阳佳疑惑地环顾店里的摆设,洋娃娃,全都是漂亮的古董洋娃娃。
"我母亲是一个非常喜欢收集二战时期洋娃娃的女人,这些都是她的收藏品。"男子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并在另一个空茶杯里注满了红茶。欧阳佳在他身边的藤椅上,问:"令堂是中国人?"
"不是,她是一名亚欧混血儿,准确的说,我的外公是英国人!"男人给了他一小盘蛋糕,微笑着解释:"我父亲是一名真正的华人,英俊而且正直。"
"谢谢!"欧阳佳喝了口红茶,又看了眼一格摆放着与其他娃娃不同的架子,问:"二战时期有东方娃娃吗?"
"没有!"男人也瞄了眼格子里摆放的娃娃,在其中一个比较丑陋的娃娃身上停留片刻。欧阳佳注意到她有一双淡绿色的眼睛,非常迷人,也是她唯一漂亮的地方。声音轻柔地问:"她有什么历史吗?"
"没!没有!"男人意识倒自己的失神,又添了些茶说:"对不起,我刚才想到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是吗?我打扰你了吗?"欧阳佳没有站起来,因为他不觉得用蛋糕与上等红茶招待一个人,会是一个不受主人欢迎的人!男人摇摇头,轻笑着说:"你真是一个会磨人的人,欧阳先生!"
"你认识我?"欧阳佳并不奇怪这个男人花心思引诱他到洋娃娃古董店的原因,而且他刚刚发现喝了红茶后,他的毒瘾好多了。
"是的,也不完全如此,某个人要求我招待你一个下午。"男人没有笑,脸孔变得模糊起来,欧阳佳觉得自己的大脑发热,全身冒汗,快乐得几乎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