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吻————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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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魏天骐有些动怒地重重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又为什麽出现?皇上都不见了!"
"我是远远听见公子你叫皇上的名讳很大声,故而前来看看。怎麽皇上失踪了?"右议政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捶著腿数落魏天骐:"魏公子啊!你又说了什麽让皇上生气的话了?皇上身中剧毒,你就不能迁就他一下吗?"
"大人既然知道我和皇上容易闹别扭,为什麽不多照看他一下?我去煎药时总不能分成两个人吧?"
"我......"文史官被问得一时语塞,无可奈何地说:"你平日那麽知书达理,我怎麽晓得你和皇上这麽犯冲,非得吵成这样子收场。"
魏天骐略带烦躁地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快分头去找皇上。"
右议政赞同他的提议,叫上几个侍卫一起在客栈上下找了起来。魏天骐远远看著,不禁摇了摇头,走上前去:"你们这样找人,客人们都会怪你们滋事扰民。这里由我来找,你们到客栈外面找找看。"
"魏公子,皇上身中剧毒,走不了多远,到外面去找怕也只是徒劳。"
魏天骐没再说什麽,只是有些憋气。他跑到自己房里四下翻了翻,又跑回觉焱房里,接著又跳下楼梯,在每只八仙桌旁都查了个遍,最後连柴房里的茅草都没放过,仍然一无所获。他和右议政在楼梯上相遇,互相问了问,双方都没看到觉焱的踪影。
他的脚都烫伤了,能到哪里去呢?实在令魏天骐百思不得其解。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觉焱的了解太少,以至於连觉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失踪,他都没有预料到。以他过去对觉焱的了解,那个贪图安逸和享乐的家夥是绝对不会在有伤的情况下糟蹋自己的身体的,请百八十个人来服侍他还差不多,如果这种了解没有错的话,那觉焱的失踪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别人带走了。但是带走他的会是谁呢?右议政说除了大内总管就不许别人知道,那知道皇上出宫的还有什麽人?那个人有什麽目的?他究竟是敌是友?

二十二章
魏天骐越想越不对劲,匆匆跑出客栈门口,左右一望。正束手无策时,猛然感到眼角边似乎瞥到什麽东西。他转过头去仔细辨认──那是一个松鼠的大尾巴!他暗暗一笑,朝那墙角边的松鼠走过去,一面走一面唤到:"小九。"
"小九"就是那松鼠的名字了。魏天骐在老家逗留之後听说皇帝废朝,便一路赶回京城,而他养在老家的松鼠也跟著他,不料在中途跌下了马,魏天骐发现它不见时已经离开很远,他原路踅回来寻找"小九",却意外地发现了和它在一起的觉焱。
不知道为什麽,这小家夥好像特别喜欢和觉焱在一起,连正牌的主人出现了,它都还跟著觉焱。这麽说,觉焱一定就在附近了!魏天骐感到松了一口气。他中毒的时候明明可以杀了他,可是为什麽还要救他?难道只是因为他是皇帝?可他明明是个昏君,我为什麽要担心他的安危?
魏天骐跟著"小九"一直拐进客栈的後院,抬眼一望,马厩里面有人在添草料,也有人在给马刷毛,唯独有一个人不像是在干活。仔细一看,正是觉焱!正吃力地挣扎著爬上一匹马的马背,魏天骐连忙冲过去,大喝一声:"觉焱!"马为这一喝受了惊,载著觉焱就冲破栅栏飞窜出去,夥计们不由失声大叫,却拦它不住,有两个胆大的被一蹄子踢飞出去。觉焱紧紧握住缰绳,就快被甩下马背,魏天骐见状,连忙飞身上去,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坐到了马背上,一把拉起已经掉下去大半,只靠一只脚勾住马背的觉焱,狠狠勒起缰绳。
马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又吓了一跳,慌乱嘶叫著举起了前蹄,恨不得将那两个人一同甩下背去,在大街上又叫又跳。吓得行人们纷纷躲得远远的,为魏天骐捏了一把汗。魏天骐用双臂挡住觉焱,不让他掉下去,一面踩住马镫,卷住一边的缰绳,硬是不松手。那马弓著背乱蹦乱跳了一阵,见怎麽都拿他没办法,便一个劲往前狂奔起来。却终於还是败在魏天骐的驾驭之下,掉过头来。
魏天骐这才开口请问觉焱:"你的马不是早丢了麽?怎麽,想当盗马贼?"
觉焱脸色苍白地一头倚在他的手臂上,笑著辩解:"只是借用而已。"
"说得好听。你这副身子,还想去哪里?"
觉焱的笑容溢满了整张脸,声音却有些沙哑:"我本来想出去找人的。"
"找谁?"魏天骐有些纳闷,觉焱不是一直很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吗?有什麽人比这张脸让觉焱觉得更为重要,竟能让这个贪图享乐的昏君带伤去找。
"魏天骐。"觉焱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後又笑笑:"我刚才还有些後悔,有这麽个大美人照顾我,我却不会享受,要不辞而别呢。现在可就一点也不後悔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魏天骐愣了愣,微微别过头去:"你已经发现了啊?"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名字......我早该想到了。真是不可思议,你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魏天骐!刚才你叫我的名字,我就确信了你们是同一个人。如果你不是魏天骐,你就不会知道我的名字。"
"知道了又怎麽样?"魏天骐硬邦邦地给觉焱泼了一盆冷水:"你别忘了是你害死我父亲的。"
觉焱闻此,吃了一惊,他顿了顿,将头从魏天骐手臂上抬起来,转而靠到了马头上,不声也不响。魏天骐见觉焱这副模样,如同一只受伤的动物,竟让他有一丝心痛。这时觉焱倒说话了,仿佛梦呓一般:"如果你想杀了我为你爹报仇,我绝不会逃跑。我费这麽大的劲出宫一次,就是为了能见到你。我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山贼,把我的马抢走了,连玉玺都不翼而飞。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出来,却又被毒蛇咬伤。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死时就问路去找你,却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我只愿我的这些辛苦不要白费,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认识的魏天骐,不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魏天骐的心情一下子沈下万丈,他怕觉焱再继续说下去,自己就会因一时心软而原谅了他,便从腰间抽出匕首,倏地抵在了觉焱的脖子下。
觉焱怔怔地望著魏天骐,竟让对方有些无法下手:"你不怕我杀你?"
"怕。"s
"那为什麽还睁著眼睛?"
觉焱笑得有些惨淡:"我想再看看你,让你的样子永远留在我的心上。"
"你──"魏天骐感到身上微微泌出一层薄汗,而且还是热的。他不由斥责道:"死到临头还不正经!"他喊得很响亮,握著匕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我也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也做过很多失败的事情,但是现在我不想失败,因为以後没有机会对你说了。天骐,临死之前让我再亲你一下。"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脸上,觉焱忍不住龇起牙来嗷嗷直叫:"你怎麽连快死的人也不放过啊?"他嚷嚷完,见魏天骐收起了匕首,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杀我了?"
魏天骐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一拍马屁股,回答道:"我才不要被一只猴子亲呢!"
马儿渐渐快跑回客栈,觉焱躺在马背上,不由会心一笑,竖起头来反驳道:"猴子亲美人,可是皇上要亲魏天骐。"他见魏天骐瞪了自己一眼,又卖乖地躺了回去。
很快就到了客栈,右议政不知什麽时候也等在了门口,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他们见到魏天骐将觉焱带了回来,连忙迎上前。
"少爷,您没事吧?您这是折腾些什麽呀!"右议政一面搀扶觉焱下马,一面唠叨著,旁边那陌生男子则笑吟吟地向魏天骐作了一个揖,道:"这位公子清逸脱俗,却能驯服受惊的马匹,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实在是令在下佩服!"
魏天骐愣了愣,微微一笑,同样还施一揖:"哦,雕虫小技,让阁下见笑了。"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正要进门的觉焱听到背後这番话,忍不住掉过头来,一瘸一拐地上前对那人说:"喂,我把马还给你了,你用不著再纠缠我们家的人了吧?"
他猜的倒是没错,和魏天骐说话的确实是那匹马的主人。因为听说有人盗马,并跑到街上去了,所以有马的旅客全都去马厩检查自己的马匹,他发现自己的马不见了,於是就来到门口,那时魏天骐正和马儿较劲,马的主人也不敢上前,现在见马被赶回来了,自然是高兴,可是才想要道谢,却被那罪魁祸首给喝了回来,使他觉得很是委屈,并且有些疑惑:"你们家?这位公子见义勇为,可你却偷鸡摸狗,他怎麽可能是你们家的?"
"你说什麽?!"觉焱感到自己被人侮辱了,忍不住大叫起来:"我有说过不还给你了吗?等我办完事,我加倍奉还!"
"现在都没有马的人,我怎麽能指望你日後能加倍奉还?我放弃眼前的,却去期待渺茫的利益,我岂不是个傻子了?"
"你......你真是狗眼看人低!"觉焱气地直跳脚,几乎把扶著他的右议政都甩开了,差点跌到地上。他嘴里叨咕起来:"痛死了,痛死了......"魏天骐一把挽起他,走进门去:"知道痛还这麽罗嗦!"
"可是他想调戏你嘛!"觉焱撅著嘴,一脸委屈的样子。
这可急坏了那马主人:"你这人年纪轻轻,说话怎麽这麽难听?什麽调戏!我哪里有!我只是钦佩这位公子!"
觉焱嗤之以鼻:"哼,你不用解释了,越描越黑。"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那马的主人指著觉焱,忍不住大叫起来。
魏天骐也觉得觉焱有点胡扯了,还有点贼喊捉贼。调戏别人的,不一直都是他自己吗?他向那人致歉道:"我家少主有恙在身,故而胡言乱语,还请阁下见谅。不知阁下家住何处?他日定当登门谢罪。"
那人却也愣住了,想不到这麽美的人竟真是那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子的侍从!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摆了摆手:"哦,小事情,公子不必介意。既然你家主人有病,那就让他进客房休息去吧。"
魏天骐向他道谢之後,陪同右议政一起将觉焱送回了房间。

二十三章
觉焱刚一坐下,右议政就连忙伏地跪下:"微臣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习爱卿,免礼吧。朕现在微服私访,你不必行此大礼。你关心朕的安危,朕赏你还来不及,又怎麽会怪你呢?快起来吧。"
"谢皇上!"
正当右议政站起来的时候,外面有人急促地敲起了门:"大人,大事不好了!"
右议政微微蹙眉,走过去开门,让那名侍卫进来说话。那侍卫来不及喘下半口气,就急忙禀报:"刚才左辅侍大人飞鸽传书,说宫里发生政变,铁亲王趁皇上不在宫里,自立为王,还将太後和其他几位王子都软禁了起来。他的手下把好几位反对他谋朝篡位的大人给杀了,朝廷现在是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得罪他。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後,铁亲王马上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了!"
"啊?!"右议政大吃一惊,苦著脸对觉焱摊手:"这......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啊!您真不该出这趟宫啊!铁亲王他心狠手辣,若他当政,必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
觉焱此刻却出奇的镇定,右议政以为他给吓傻了,连忙唤道:"皇上?"
"哦,朕没事。他蓄谋已久,就算朕留在宫里,他也一样会逼宫。况且,一个昏君换成了一个暴君,也没什麽区别。"
"皇上!你怎麽能这麽说?你怎麽能这样自暴自弃妄自菲薄?"右议政有些生气,以致口不择言:"你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一直在一边旁观的魏天骐却反而没有右议政那麽生气,因为他发现觉焱自称"昏君"了,那就代表,他已经不是昏君。就冲这一点,他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只是他不明白,觉焱这次为什麽要出宫?还把这大好江山拱手让人。
"你还有什麽事要办吗?"
"朕还没听你给个离开京城的解释。"
"你──"魏天骐不知道该说他胡闹还是轻率,"一个通缉犯值得皇上亲自出宫寻找吗!"
"值得,只要是你的事,我做什麽都值得。"
"混帐!"觉焱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魏天骐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气不气要笑,忍不住就要骂他:"既然没别的事,那就马上跟我回京城!我倒要看看,没有你在仪式上出现,他要怎麽个登基法!"
仿佛被激起了斗志,觉焱大喝一声:"备马!"倒把右议政吓了一跳,问:"魏公子,你不会是想要以卵击石吧?"
"那总不见得由著反贼作威作福吧?而且是皇上非要特意出来看我怎麽个不怕死!废话少说,快扶皇上出去。"魏天骐说著,第一个挽起觉焱,将他扶起来。侍卫们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两匹千里良驹,魏天骐托觉焱上马,随後也跨上马背,坐在觉焱身後就飞驰而去。右议政见拦他不住,也骑上另一匹马,向著京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耳边是接连不断的呼呼风声,从接到消息赶路开始到晚上就一直没在路上停留,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可是因为觉焱还带著伤,魏天骐每隔一段路就得缓下马儿,好让他喘口气。为了不因连夜赶路而中途打瞌睡,魏天骐就决定和觉焱说点什麽,以排遣困倦:"你早就知道铁亲王要谋反,所以故意出来的吗?"
觉焱不知道魏天骐为什麽会这麽问,他笑笑,反问道:"你为什麽会这麽觉得?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为了找你?"
"我不是不相信。但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任何一位皇帝听到自己的地位被夺走,都不会像你这麽平静吧?"
"你说得倒是很对,"觉焱说著,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接著说:"但是比起相信我的智慧,你更应该相信的是,我对你的爱,就像那个圆一样,没有终点。"
魏天骐白了那月亮一眼,冷冷地说:"我对你的爱也和那个圆一样,没有起点。所以你要是再胡说,我就把你扔下去!"
"不用这样吧?"觉焱觉得有些扫兴,但大难当前,他也只好中规中矩地继续说:"从父王那里继承来的天下,本来就没有什麽意义,我之所以这麽平静,是因为在发现玉玺不在包袱里时,我就已经有了思想准备,迟早会有人钻这个空子的。"
"那玉玺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知道究竟是黄总管根本没放进我的包袱,还是被山贼抢走了,故意不还给我。"
"这麽重要的东西,你出门都不检查一下的吗?"魏天骐不免有些生气。
"我对黄总管真是一点防备也没有。"
"他们很可能是同党。总之我们先找到那群山贼。按你说的,应该就在这一带吧?"魏天骐的话音刚落,林子的四周忽然亮起无数的火把,仿佛野人围猎一般,把魏天骐的马吓得团团转。魏天骐双眼斜凝,低低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驭下马来,骑著马儿在空地上慢慢踱步,寻找著突破口,那群人却发话了──
"恭候皇上大驾!"
魏天骐双眉一斜,问:"这麽说,果然是你们拿走了玉玺?快将玉玺交出来!"
"我们没有什麽玉玺。"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朝他们走了过来,说:"只是我的弟兄之中,有人捡到了皇上的一条龙内裤。"他说著,将手中的明黄色内裤在魏天骐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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