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吻————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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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真要出去?"
"当然。"
"只是,皇上一个人,恐怕路上会有凶险。"
"魏天骐不也是一个人麽?他可以,朕为什麽不可以?你不必多说了,朕自己小心便是。"
"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那奴才这就去为皇上准备行李,皇上一路千万要小心。"
"朕知道了。"觉焱答应著,心里已经盘算著路途的一切。
次日,觉焱摸黑骑上一匹高头骏马,飞驰上路,赶往魏太师的家乡。
官道,辉日当头,觉焱挥鞭驱马,忽然天降罗网,将他连同白马一同罩住。白马一个趔趄,向前俯倒。觉焱一下子被甩下马来,飞身撞到了网上。
"哈哈哈哈!"山林里放出一阵大笑,觉焱冷不丁被罩住,不觉心惊肉跳,急忙朝四下望了望──只见四个扛著大刀、腰圆膀粗的男人朝这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还有一个瘦得像猴的小子,一蹦一跳地走在前头,嚷嚷道:"是条大鱼呢!"
後面那几个人陆续过来,围著罗网中的觉焱,左看右看,不由啧啧称道:"看样子的确是个有钱人,包袱里的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长得也不错,要是扮成女人,一定是个大美人,可以卖个好价钱。"
觉焱心里"咯!"一下──莫不是遇上了山贼?他急忙挣扎起来,连声嚷嚷:"你们要干什麽?快把我放开!不然有你们受的!"
"哎哟哟!还嘴硬呢!看你落在我们手里,还有什麽能耐让我们受的?"山贼们说著,又叉腰仰天大笑起来。
"哎!别理他了,快把包袱拿出来吧。"瘦小子这样提议,其他人赞同地点点头,伸手上前就从网孔中夺走觉焱的包袱。
"哇!还给我!把包袱还给我!"觉焱急得大叫,满头热汗冒了出来,在网中手舞足蹈。而那些人呢?看他这样的反应实在太有趣,干脆玩起了丢包袱的游戏,在空地上你扔给我,我扔给你,玩得不亦乐乎。
"可恶......"觉焱气得咬牙切齿,蹲下身去,一把从靴子内侧抽出匕首,趁著他们丢包袱不注意,使劲割开那张网,从里面逃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的包袱因为被多次在空中抛掷,忽然就松散开来。他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飞身一跃,提住包袱,紧接著又一个旋转,用身体垫在下面,从包袱里落出来的东西全数被接住,觉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喂!你是怎麽出来的?"一个山贼嚷嚷著,上前就要抓住他。觉焱这时可不含糊,一个骨碌爬起来,抱著一包袱的东西拔腿就跑。

十七章
"站住!不要跑!"
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哪有这种傻瓜哦?觉焱撇下白马,头也不回一个劲地逃跑。跑啊跑,一直跑到树林深处,他觉得安全了,才跌跌撞撞地靠著一棵老树坐了下来,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幸好最近一直和魏天骐跑来跑去,不然也不知能不能逃得掉呢!
对了,看看有没有少掉东西。觉焱打开包袱,将怀里那些东西翻了个遍──糟了!玉玺呢?!他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鼻孔里喘著粗气,猛地抬头,向被繁茂的枝叶遮挡的天空愤然嚎叫:"你们给我站住──!"他一边叫,一边迅速爬起来,飞也似的在树林里没头没脑地乱搜起来:"你们给我出来──!"
同样也正在找他的那几个山贼听到他的喊声,吃了一惊──那小子该不是被吓坏了吧?居然自投罗网!他们齐齐地一转头,觉焱就在那笔直的方向,看到他们,满脸杀气地就冲了过来,破口大叫:"把玉玺还给我──!"那"我"字落地最重,一连传遍整个林子,回音重重。把那些山贼怔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其中一个挠著头,问他的夥伴:"玉玺?什麽玉玺?"
剩下的人摇著头:"不知道,不知道。"
"什麽玉玺?"觉焱气得快要发疯,恶狠狠地龇牙道:"传国玉玺啊!"
"什麽?"山贼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传国玉玺?"他们笑得前仰後合:"小子,你犯昏了吧?行了,大爷今天不抢你,你清醒点吧。"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快把玉玺还给我!"觉焱吼叫得连眼珠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可是我们哪来什麽玉玺?你真想要,去问当今皇上要。不过到时候被砍头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我就是皇帝!你们刚才从我这里拿走的就是玉玺!"
山贼们相互看了看,无可奈何地拍拍觉焱的肩膀:"小子,你病得不轻啊!虽然我们没见过皇上,可是天下人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是个英俊潇洒的小夥子,至於你......"
觉焱横了横眉毛,问:"怎麽?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不潇洒?"
"你现在的样子,不像皇上,倒像个白痴。"
"你们这群王八蛋!抢了朕的玉玺不算,还敢出言不逊!"觉焱怒火中烧,一个直拳逼了过去。
山贼有些冤枉,伸手阻止他说:"喂喂喂,搞搞清楚,谁抢了你的玉玺?就算你真是皇帝吧,我们也没拿你什麽东西。大丈夫敢做敢当,我们要真拿了你什麽东西,是不会不承认的!你不要红口白牙乱咬人!"
"哟!"觉焱怒气冲冲地勉强收回拳头,嘲弄道:"还大丈夫呢!好好的正经事不做,跑到这里做强盗,还敢说自己是大丈夫!"
"大丈夫劫富济贫,你个小屁孩懂什麽?我看哪,就算你是皇上,也不是个好皇帝。"
"你说什麽?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难道说错了吗?要是皇帝好的话,我们为什麽要当山贼?你以为我们喜欢当强盗?每次官府来围剿,我们都东躲西藏,你以为我们乐意过这种老鼠一样藏头露尾的日子?谁不希望过得安安逸逸?再说了,我们说皇帝不好,关你什麽事?"
觉焱正要发作,却猛然又压下火来──除了魏天骐,再没有人敢这样教训自己了。何况这次被教训,是因为对方不相信自己是皇帝。那次都能忍下来,为什麽这次不可以呢?既然不知者无罪,自己本身又是微服私访,又为什麽要显山露水呢?也许,魏天骐和他们一样,因为觉得朕不好,所以才会躲开。
觉焱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真的没拿我的东西?"
"天地良心!我们今天怎麽摊上这麽个傻小子?真是麻烦得要死!"一个山贼不耐烦地向同伴嚷嚷著,扬言道:"小子,你再纠缠我们,我们可要抢你了。别怪老子欺负小孩!"
好你个黄狗头!枉我这麽信任你,出门也没检查包袱,你竟敢将朕的玉玺留在宫中!"慢著!"觉焱大声喝断那几个山贼,双眉一横,说:"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
"什麽?"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接著问:"你想干什麽?我们就这几个人,没别的什麽首领。"
"这里是官道,如果没有靠山,没有组织,普通强盗敢在这里打劫麽?"
"小子,你还有点脑子嘛!不过你没必要见我们大哥吧?"
"很有必要。"觉焱静下心来,义正词严:"正如你们所说,官府经常围剿,让你们苦不堪言。如果你们和我合作,我可以保证,官府不会再查你们。"
那几个人又换了换眼色,问:"合作什麽?有钱人和强盗有什麽可合作的?难道你家是做官的?官匪勾结,让我们大哥和朝廷知道,都没有什麽好处。"
觉焱轻笑:"所以我才要见你们大哥,说服他和我合作。第一,我不是官,第二,我保证朝廷不会干涉。现在我的东西不见了,如果不是你们拿了,那就是出门的时候有人忘了给我放进包袱。如果那个人是无心,那倒也罢了,但如果是故意,那就会有一场政变。"
那五个人还是半信半疑:"不会吧?难道你真的是皇上?"
觉焱有些喜形於色:"你们终於相信了?"b
"不,"强盗们摇著手说:"也不是相信,只是听说当朝太师死了,有很大的内幕,时局也会很动荡。"
"内幕?"觉焱忽然觉得奇怪,太师不是被自己间接气死的麽?怎麽连这事都让天下人知道了?我以後还有什麽脸当皇帝啊?魏天骐,一定是你这家夥在外面宣扬这件事!要让朕逮到你,一定不会轻饶!
山贼们点点头,在觉焱面前讨论了起来:"听说太师是被毒死的?"
"你没看通缉令吗?是太师的儿子欺君犯上,皇帝就送给太师一支有毒的人参。"
"那皇帝真的很坏啊!儿子犯罪和老子有什麽关系?"
觉焱忽然觉得自己蒙上了不白之冤──要说他气死太师,他也就认了,可是毒死太师,这种话从何说起?根本就是造谣!究竟是哪个混蛋在败坏朕的名声?
"也不是那样说啊,"山贼们把觉焱当作空气,继续讨论:"欺君嘛,全看皇帝高兴不高兴,不高兴的话,也可以灭你九族啊!"
觉焱气得破口争辩:"皇帝才没有毒死太师!你们没凭没据不要乱说话!"
五个强盗一齐望著他,瞪了许久,瞪得觉焱直发毛,才开口说:"小子,你不信啊?不信我给你看这个──"那瘦子从腰带里抽出一张纸,在他面前展了展:"怎麽样?没错吧?通缉令上写得清清楚楚:‘太师疏於管教,纵容其子魏天骐欺君犯上,有辱天威,特赐其父千年毒参以谢天下。魏天骐不忠不孝,畏罪潜逃,如有知其行踪者,据实上报,赏金五万两。'我可还要去找魏天骐,然後赚上一笔呢!"
觉焱顿时傻了眼:"怎麽会这样......"
瘦子将通缉令在他眼前晃晃,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子,你给吓傻了?五万两,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呢!就算是你们这样的有钱人,也会眼红吧?"
"怎麽会这样!赏金明明是十万两!他们竟敢背著朕私吞了五万两黄金!这......这和京城的通缉令完全不一样!"觉焱忍不住大声嚎叫──他被人耍了,被他的臣子耍得团团转!他们竟然在天子脚下,玩弄这样的把戏中饱私囊!原来这一切都不是魏天骐在宣扬,而是另有其人。魏天骐不是那样的人,他虽然嘴巴像刀子,可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没有能力去改变通缉令。


十八章
"请让我和你们一起找,如果找到魏天骐,钱我一分都不要,另外再加五万,总共是十万两都给你们!"
"什麽?!"山贼们瞠目结舌:"你不要钱?那找他干什麽?别当我们是傻瓜啊!"
"我没把你们当傻瓜,魏天骐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他的老家在河阳,我们可以去那一带找找。"
"河阳?"一个山贼撇了瞥嘴:"离这儿还很远啊!而且你觉得一个通缉犯会那麽蠢,回到自己的老家让你找吗?"
"他不是普通的通缉犯,所以不能用普通通缉犯的方式去找。他是个孝子,所以,应该会去河阳。"
"孝子?"瘦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指著通缉令说:"这上面可是说,魏天骐不忠不孝啊!而且父亲的後事他都不在场,我可不相信这种人有什麽孝心。"
"他是被人冤枉的!"觉焱口中不自觉就溜出了这句话。
"哦?你好像很了解他,你们是朋友?"
觉焱忽然有些尴尬,支吾著"呃"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你倒是说说看,他是被什麽人冤枉的?"
冤枉他的人,不就是自己吗?觉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更加尴尬地回答道:"是皇上。"
"皇上?"山贼们都大笑起来:"怎麽又是皇上?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皇上吗?这麽说,是你冤枉了他?现在良心发现了?"
觉焱脸上的肉不自然地抽动一下,支吾著回答:"也可以这麽说吧......"
"哼......哈哈哈......"山贼们捧腹大笑,回声阵阵。好不容易等他们笑定,其中一个拍拍觉焱的肩膀,说:"其实你要真是皇帝,倒也不算是坏皇帝。"
对於这种不是赞美的赞美,觉焱这会儿可高兴不起来。不过山贼们总算还是答应考虑一下他的提议。并带他去见他们的首领。
谁知那山大王听了觉焱的来意之後勃然大怒,马上下令将他关进了柴房,过段时间卖到外国去。
觉焱急得大叫:"喂!喂!有什麽事大家好好商量嘛!不要这样啊!救命啊!"他喊了半天,外面看守的人觉得烦了,走进去就用布团一把塞住他的嘴。
"唔......唔......"觉焱被塞得够呛,吐又吐不掉,气得直蹬腿。脏死了!脏死了!居然用这麽脏的东西来堵朕的嘴!等出去以後一定要将这里夷为平地!不行不行,这样不知被关到什麽时候,要是再晚的话,大臣们好多天见不到我,一定会引起内乱的!得想办法赶快出去......
送饭的时间到了,外面的人进柴房,取下觉焱嘴里的布团,一口一口喂给他吃。吃著吃著,觉焱忽然两眼发白,失声惨叫:"啊!这饭菜有毒!我死了!"接著便整个倒在地上,只露出两个眼白,浑身抽搐得厉害。
"喂!怎麽会这样?"送饭来的山贼吓了一跳,商量了一下,连忙去向大王汇报。剩下那个人见觉焱抽得快断气,猛然停住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心想:该不是真的死了吧?他用手指凑到觉焱鼻子上试了试鼻息,一个趔趄退後两步──乖乖!不得了!真的没气了!他连忙松开觉焱身上的绳子,想让他放松一下说不定还能缓过气来,这一松可不要紧,觉焱突然张开眼睛,一脚将他踹飞,紧接著拔腿就往窗外一跳。
"站住!你给我站住!"
这一回,觉焱可不像上回那麽蠢了,他一刻也没停留,一个劲地疯跑,直到跑到太阳落山、月亮出来、太阳又上山,跑得两腿就快断掉,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才在一片茂密的草丛里歇脚。他的心砰砰直跳,想不到,外面的世界这麽危险。真想念在宫里的日子,可是如果就这样回去,魏天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朕的吧?既然出来了,就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他!
觉焱正愤愤地想著,随手抓了一把草,冷不防小腿肚上一阵钻心的痛,他失声叫出来──一条两指粗的花蛇闻声迅速地从他脚边游走,很快就无影无踪。
我......刚才是被它咬了吧?想到这里,觉焱一个哆嗦,急忙脱下靴子挽起裤管──小腿肚上是两个明显的齿印,印子的周围已经肿得像馒头。糟了!该不会有毒吧?觉焱跌跌冲冲地爬起来,希望马上离开这里,到镇上去找个大夫。他随手找了块尖石头,将下摆破下一条,绑住大腿,谁知走了没几步,他就一头栽回了草丛中。不行......头......好晕......全身都像被刀割一样......
不......不能死......天哪!我是皇帝啊!我不能就这麽死在荒郊野外!觉焱意识到这种地方自己被发现而获救的机会很渺茫,他只能靠自己!借著仅剩的一点意识,他匍匐在草丛中缓缓前进,寻找水源。要不是包袱被拿走了,里面说不定还有些药......要不是匕首也被搜走了,大不了还能把肉割下来......难受......好难受......快要不行了......
觉焱又累又饿,又痛又晕,那些刺刺的野草还欺负起他,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觉焱有些恼怒,一口咬住那些草,嚼了起来。嚼著嚼著,竟一阵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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