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碧连天 上——阿弥野
阿弥野  发于:2011年0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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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做生意有些不顺心是必然的,屡一屡也就顺畅了。周六下午,丁一白掐准时间去接付大同。

这一天,阳光真明媚。

付大同抱着书,和同学们一起走了出来。

丁一白倒吸一口凉气,心情立刻非常不好。

付大同高挺英伟的身姿,干净明朗的面容,仿佛又令丁一白回到黄埔军校那时,看到穿着军装的付大同,那时的付大同,总能令丁一白心的产生冲动。

现在,却产生恨意,身边围绕着他的同学太多了。

付大同看到他,向他招手,同学们也望了过来,丁一白也挺直身子,虽然没有付大同高,但是也不输给其他的人,何况曾经在军校受训,那身板笔挺,与众不同。

付大同与同学们说再见,抱着书本跑过来。

“一白,你真准时。”付大同笑道。

“你那些同学都说什么?”丁一白却有些没好气的问。

“他们?他们说你长得好漂亮,好像一个瓷娃娃。”

丁一白皱眉:“那你呢,你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朗朗青天下伟岸青年啊。”

丁一白不由冷哼一声:“上车。”

“我们去昆山吧。”

“去昆山做什么?”

“在那里有一这菜馆,做的菜极好吃,我前日去吃过,今日想和你再去吃。”

“你前日去过,你去哪里做什么?”

“去看看有没有先生需要的物件,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我们的人。”

“你天天不在学校,就是在忙这个?”

“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天天不在学校?”

丁一白没再说话,只拉着付大同钻进车里,开车向昆山方向去。

那里,果然有好吃的菜,但还有更惬意的地方:一家幽静的旅馆,外面正对着小河。丁一白有些惊讶的看着付大同:“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前日来时顺便就打听了。”付大同不以为然的笑道。

“为什么要打听?”丁一白却有些别扭。

“我跟老板说了,以后每到周末这间房就帮我空着,我会带一个我最爱的人过来。”付大同又说。

“这间房只是周末才来吗?”丁一白心中一暖,却有些不确定的问。

付大同轻轻点头笑道:“累不累,要不要冲洗一下?”

“我没带衣服。”

“我带了。”付大同走到衣柜前,拉开,里面果然放着两套睡衣,而且还都是丁一白最喜欢的颜色和式样。

“你乱花钱啊,你这两套衣服,可以给先生送多少棉布啊。”丁一白开玩笑道。

“我没付钱,别人送的。”付大同笑道。

“送?你初来上海,谁送?”丁一白奇怪的问。

“你娘。”

“我娘?”丁一白大为意外。

第 14 章

“这种打骂士兵的事情应该比较好解决吧,只要严明军纪应该就能做到。”丁一白说。

“不见得。”付大同撇撇嘴道:“校长的国民革命军大多也能做到这一点,可是校长还是变成了军阀。先生想要的军队应该不是这样的军队。”

先生哈哈一笑站起身说:“一白,你好好休息,过两天一起开个会吧。”

丁一白想了想说:“先生,我还是不参加为好。”

先生看了他一眼,也不勉强他。

先生走后,丁一白看着为他抹身的付大同说:“大同,你和先生总能想到一起。”

付大同笑道:“我是他的学生,当然能领会他的想法啊。”

丁一白笑了笑,忽幽幽道:“可是这却说明,我和你并不能心灵相通。”

付大同略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昂着头想了想道:“你这样说,好像倒真是这样。”

丁一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担忧,付大同笑道:“你在想什么?”

“我听说逃走的军官当中,有许多都是我这样出身的军官,或者一些平时养尊处优的文化人出身的军官。”

“你担心自己有一天也坚持不了而逃走?这你就放心好了,我会一直拉着你,如果你真要逃,我就把你捆在我身上,总之,我会带着你,一直追随先生直到胜利。”

“可是大同,两个人相爱,如果不能心灵相通,那爱情还能维持多久?”

付大同盯着丁一白看,目光炯炯。

丁一白被他看到怕,低头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心灵相不相通真的很重要吗?”付大同问。

“当然重要啊。”丁一白说。

“可是我最讨厌那种不把话说出来,硬要人家猜的事儿,那根本不是心灵相通,是折磨人。就好像那个狗屁梁山伯与祝英台,烦死人,活该两个都死翘翘。两个人如君子一般,坦荡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是更好吗?”

丁一白看着付大同道:“你说是说,可是也不见你怎么对我君子坦荡荡呢。”

付大同嘿嘿一笑,忽然低下头结结实实的吻了丁一白一下道:“这样够不够坦荡荡?”

丁一白愣愣地看着付大同,轻轻的笑了:“那我以后是不是真的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当然啊。”

“不管说什么你也不会生气?”

“不会。”

“你发誓。”

“我发誓。”

“不可以后悔啊。”

“我对着伟大的列宁同志发誓,决不后悔。”

丁一白病弱的脸上涌起幸福的红晕,轻轻说:“你也累了,去睡吧。”

“不急,我去村里找点烟草给先生送去,先生今天没抽烟,可能是烟断档了。”付大同为丁一白盖好被子,吹熄了油灯,关上门,出去了。

几近后半夜,付大同拿着烟草和几张报纸回到驻地,看到先生的草房还亮着灯,便敲门进去,先生仍在笔耕不懈。当先生抬头看到大同给他送来的报纸和烟草,精神抖擞啊。

先生抽烟的时候,付大同看到书桌上先生写的一些草稿。

……官长不许打骂士兵,士兵有开会说话的自由。在连以上建立士兵委员会,监督经济开支,监督和批评干部……

……士兵在军事决策上,只能对于某个问题建议或质问,而不能直接去干涉和处理,士兵委员会开会,要有党代表参加……

……党的支部建在连上、官兵一致……

“先生,监督经济开支,监督和批评干部,怎么个监督法?”伏大同饶有兴趣地问。

“比如班长派班公平不公平,哪位军官说话态度不好,士兵都可以在大会上进行指名批评。管理连队伙食,分伙食尾子,每个礼拜或每半个月,经济委员会要清算管理的账目有没有贪污,私用。部队里打人骂人的军阀习气还是很严重,士兵委员会要同他们那种旧习气作斗争,既教育军官,也提高自己的觉悟,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新军队里的新军人。”

“这样做,那些军官会接受吗?”

“你会不会接受?”先生问。

付大同想了想说:“如果说得对,我当然接受。不过,有时候就算说得对,可是如果说得太过火,可能也会恼火,想打架骂人。”

先生笑道:“那就打,就骂,不过呢,打完骂完要处罚。军官和士兵都要处罚。”

“怎么处罚?”

“我们会制定一些详细条例,如果是军官可能会叫他们去接替士兵站几天岗,而士兵呢,则可能要集中起来学习提高自己的觉悟。”

付大同笑起来:“士兵不关禁闭吗?”

“士兵已经是军队里地位最低的一层,若再采用更差的方法处罚他们,岂不是有违官兵平等一致的原则吗?他们之所以有时候说话没有分寸,也是因为受教育不够的原因,应该让他们接受更多的教育才是。再说军官不过站三天岗,三天之后,还不都是士兵在站岗吗?所以不能采用更差的方法处罚犯错的士兵。”

付大同点头:“行,先生觉得好,大同一定支持。”

“有你这样说,我这心也定了不少。其实我也担心军官们会不赞同。”

“先生既然有心打造一只新军队,就应该更勇敢决断一些。不要像陈书记那样仁慈妥协,那会坏事。”付大同眼光突然一凛道。

先生看了付大同一眼,笑了笑,轻轻点点头。

两天后,付大同参加了会议,部队做了改编,不单是军事上改编,政治上也进行了改编,改编后付大同担任营党代表的职务,而丁一白呢,则依然只是以独立人士的身份留在部队里。

部队上到井冈山的时候,只剩下一千人。那些失去的人当中,有打仗牺牲的,有看不到起义希望逃跑的,甚至前后两个起义军司令都逃跑了。付大同还知道连先生都被中央委员会开除出政治局和前敌委员会。可是先生似乎并不在意,还是一心带着剩余的队伍去了井冈山。

付大同也就牵着丁一白的手,跟着先生一起上了井冈山。

井冈山有两个山匪加入了工农革命军的阵营,他们是王佐和袁文才。

1928年4月与朱德、陈毅领导的部分南昌起义部队在井冈山胜利会师,部队再次进行整编为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朱德任军长,先生任党代表,陈毅为政治部主任。开始编两个师,一个教导大队,旋即取消师部,改为6个团由军部直接领导。全军万余人,枪两千余支。5月4日,在砻市广场举行会师大会,正式宣布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建立。之所以取名第四军,并非队伍番号,而是为了纪念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因为这个第四军英勇善战号称“铁军”,而第四军下辖叶挺独立团主力参加南昌起义后加入该军,因此该军命名为“第四军”,意为“铁军精神的继承者”。

付大同因为是中途加入,所以依然担任营党代表,直属先生直接指挥的第十一师。第十一师师长原为张子清,因为在战斗中负伤,所以由先生代理师长职务。而丁一白再次申明,自己是以独立人士身份加入,仅留在付大同身边。

队伍又壮大了。可是基本困难也增加了,军队没有冬季服装,食粮也极度稀少,有好几个月,都只能靠吃南瓜过日子,以至于士兵们开玩笑说:“打倒资本主义,吃尽南瓜。”

1928年的6月4日,日本关东军在皇姑屯附近暗杀东北军阀张作霖。这件事传到井冈山时候,只是过了一个月,伏大同下山为先生搜集报纸的时候,看到其中一张报纸上写着这个消息,当时他的心就格噔了一下,竟至于仰天长叹,着实庆幸先生有先见之明,那日本,诚我中华之劲敌也!

这年冬天,井冈山日渐艰难,先生和朱老总决定带一部分队伍突围,寻找新的根据地。在突围前夜,先生找来了付大同和丁一白。

“先生,有事吗?”付大同问。

“大同,我想让你和一白去上海。”先生说。

“为什么?”付大同问。

“你看,我们现在缺衣少食,也没有药品,可是一打仗,伤兵是难免。如果没吃没穿又没药治疗,我们的队伍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我想你们下山去,然后想办法帮我们筹到衣服粮食和药品。”

“先生,你说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可是先生,你们也要突围,到时候我们联系不上怎么办?”付大同问。

先生笑了笑道:“大同啊,我和朱老总此次突围,是要去建立革命根据地。而我派你和一白去上海,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帮助党建立一个流动的经济根据地。”

付大同看了丁一白一眼笑道:“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我和一白去啊?”

“一白身体不太好,如果长期留在山里,就算不打仗我看迟早也是死路一条,回上海静养一下也好。另外呢,我昨天看报纸的时候,看到国民政府新调了一位姓丁的官员到上海管经济,在我认识的丁姓国民党官员中,似乎只有一白父亲有这个资格到上海替国民党管经济。如此也算一举三得吧,可以修养,可以孝顺父亲,也可以顺便为我们筹办一些活命的粮草。”先生看着丁一白说。

“先生你看到我父亲的消息了?”丁一白有些激动的问。

先生把报纸拿出来递给丁一白:“那上面还有照片,可是报纸太脏了,我认不清。你看是不是你父亲?”

丁一白接过报纸一看,忙点头:“是,是父亲。”

先生笑了笑:“你们跟着部队下山,然后我会派几个得力助手跟你们一起去上海。”

当付大同和丁一白看到那三个助手时,吓了一大跳,不过也开心到跳起来,其中一个居然是乡下的玩伴狗子,另两个则是在黄埔军校读书时的同班同学大良和曾宝。

狗子是个好车把式,不论多崎岖的路,他的马车从来没翻过。

付大同笑道:“有狗子在,我们不管被谁围困,坐马车逃命保准逃得出。”

狗子说:“党代表说了,我跟你们去,是为了胜利的将救命物品送到根据地,我才不会这么孬种只会逃命呢。”

“哦,对对,我说错了,要有乐观的革命精神,才能取得革命的胜利。”付大同握着拳头笑道。

大良在工农革命军里是管钱的人,是个会计,数字高手。而曾宝呢,本身就是上海人,还在日本留过学,一口流利的上海话和日本话,是对外联络的好手。

付大同‘咦’了一声,一想啊,丁一白枪打得好,又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好像都有特长啊。自己呢?除了个勇字当头外,好像都差一点,枪虽然打得不错,但和神枪手距离差了些。跟着丁一白这么久,虽然也学了点英语,但现在也说不上几句,日语就更加不用说了。讲到做帐,完全两眼一抹黑,讲到当车把式,自己从小还真是坐狗子的马车坐习惯了呢。

居然变成了一个样样都不如人的人呢,付大同还真有些沮丧。

“领导,上车吧。”狗子坐在车头对发上呆的付大同说。

“领导?”付大同一愣。

“党代表说了,以后一切行动就听你指挥。部队里党指挥枪,在上海,同样是党指挥经济。”大良从马车里伸出头来笑道。

付大同这下又高兴起来,跳上了马车。比起先生带兵突围的艰苦,他们回上海的路程算是幸福了。

到了上海后,付大同让丁一白先回家,他和狗子,曾宝,大良各自在上海找门路赚钱,二个月后,丁一白从父亲那里借到钱,再加上他们四个赚到的一些钱,付大同便在法租界找了个铺面经营布匹生意。本来他们想去英租界,因为那里有比较多的商业机会。可是英租界实行华洋分居,而且就算华人能进去居住,也大多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才能进去,而不像法租界有较多的层华人与洋人混居,所以他们也只能暂时在法租界经营铺面。

第 15 章

不过他们五个人,付大同是这样做了具体安排。一白当少东家,主要出面与英法等商人谈生意。曾宝呢,则在法租界一家日本人开的医院里谋到一个翻译职位,专门对一些上海的达官贵人与医院大夫之间进行沟通。大良和狗子呢,则管着铺面。

“那你做啥啊?”四个人齐齐把眼睛望向付大同。

“我啊?”付大同慢条斯理的说:“去复旦大学当旁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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