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盛世,乱世……四国之交,明争暗斗,媚颜附势,远交近攻,纵横法道。
此时扪心自问,是哀叹凡人之路的随波浮沉,亦或悲泣贵胄生涯的任人宰割?
漫漫路程,萧晚楼回首故国,牵怀的除了弱弟小妹,是否还有未知的命运?同为质子,未来是铸成燕丹饮恨,还是成就秦嬴霸业?
琼楼玉阁,挣扎是不认命,或是临决意?萧亦阁空有满腔抱负,奈何天不假年。
面对一双挣扎于自己命运的兄长,萧玉宫如何力护飘摇宫室?
嗣凝宫,长生殿。沐敛华从不知自小被人遗忘的自己,身世如此深深纠结。
指掌乾坤,会求得长生?会堕入不归?迷茫深处,是擎日月旋转?是任循环往复?
与萧晚楼擦肩的瞬息,彼此眼底的光芒,能否停留在心间?
无争,是莫能与之争,还是自始便无机会一争?
独立凌霄殿时,脚下是他人的尸骨,还是自己的血泪?
天问开篇,九歌辗转,会登凌意,与君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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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晚楼,沐敛华 ┃ 配角:宁无争,萧亦阁,萧玉宫,沈轻狂 ┃ 其它:沐朝欢,章意,宁无优
《谛授》第一卷 朝欢夕醉 上部
序 章
盛元九年,秋。
时值沂睦国主沐复野登位第三十九年。
沂睦建国七百余年,国势强盛,虽然经历数次兴衰,其势日渐趋弱。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遭小国屈于沂睦国大势威,莫不臣伏。值此沂睦国主沐复野大寿,各国派遣使臣入沂睦献礼,名为使臣,实则质子。
其时入沂睦国都阳羡使臣者,便有尔骁皇长子萧晚楼。
沂睦国都阳羡,素有天下第一城的盛誉。阳羡国都占地近万倾,城墙以坚硬玄石所砌,内外共三道,坚不可摧。城中街道整齐,商铺酒肆林立,繁华非常。马车自朝阳门入,行驶近半个时辰方接近阳羡皇城,远远望去,视野中延绵的琉璃屋顶在秋日艳阳的照耀下显出一派金碧辉煌的气魄来。
萧晚楼端坐车中,透过帘幕缝隙打量阳羡城,也不免叹一声:“阳羡之繁华,比之传言更盛。”
尔骁皇都风碧虽以景色优美、建筑精致而著称,但比之阳羡,毕竟少了几分大气。萧晚楼想到尔骁国弱,自己此行不过是为质,今后任人鱼肉,少不得种种屈辱,便不由又叹一口气。
接待官员乃是礼部侍郎于金博,官拜三品,虽则萧晚楼入阳羡为质是彼此心知肚明之事,但台面上的礼数仍是不失的。
于金博将萧晚楼一行引至皇城东南方一处驿馆所在,侍女柔蓝与侍从千嶂先下了车,一人掀帘,一人扶手,萧晚楼这才出现在于金博视线之中。于金博暗暗打量,心下不免略有些失望。
只见这萧晚楼样貌普通,虽不至形容粗鄙,但其母乃是昔年与散璋岚烟公主、嗣凝秋贵妃同列为天下三大美人的尔骁皇后,于金博满以为这尔骁皇长子萧晚楼必定容姿不俗,这时看见他,不过中人之资,也难怪会失望。
可是失望过后,再仔细看去,又觉得萧晚楼衣着配饰庄严雅致,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从容气度,心想:倒底是皇子,终归与常人是不同的。
再看萧晚楼身边的侍女柔蓝与侍从千嶂,男者俊俏,女者美貌。尤其那侍女,正当二八年华,容光秀丽,竟不在沂睦后宫宠妃之下。这时她抬眼打量驿馆,撇了撇嘴,柔美的脸上露出些不满的神情,道:“便是这里么?”声如莺啼,婉转悦耳。
这驿馆,其实也算不得差,但比之那奢华无比的皇城,便显得简朴的过分,柔蓝想到堂堂尔骁皇长子今后竟要在这里久居,自然更加心生不满。
被她这样一说,于金博不知怎地也微觉有些汗颜。
柔蓝又说道:“沂睦不是很富饶么?怎的……”
还要再说,却被萧晚楼干咳一声打断。柔蓝也是知分寸的,收了声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于金博连忙陪笑道:“萧殿下请。”
萧晚楼微微一笑,说道:“这地方倒挺清静。”也不多言,便由于金博引着入了驿馆。
绕过影壁,穿过花径,一路走进厅堂,于金博请萧晚楼入了座,又道:“萧殿下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下官不再打扰,还请殿下好生休息。典仪诸事安排,下官明日再来详细解说。”
萧晚楼点头道:“多谢于大人。小王初来阳羡,尚有许多不知之处,往后还请于大人提点。”
于金博听他言辞委婉谦和,虽然知道萧晚楼因质子身份而不得不低头,但仍是心生几分好感来,连忙道:“萧殿下客气了,此乃下官份内之事。”
两人客套数句,萧晚楼亲自将于金博送至厅堂门外,于金博又行一礼,这才告退。
目送于金博走远,萧晚楼轻舒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额角,千嶂连忙上前,道:“殿下可是累了?”
萧晚楼凝神遥望天际,叹道:“大约是有些累了罢。”
一路赶来,身体自然是累的。然则,累的也远不仅仅只是身体。
柔蓝端了茶过来,道:“殿下莫站在门外吹风受凉,进来坐一会罢。”
萧晚楼失笑道:“不要紧,我不是亦阁。在车上坐了许久,着实有些气闷,吹吹风反而舒爽许多。”
柔蓝还要再劝,千嶂伸手拉住,摇了摇头。
柔蓝也知道,这位殿下虽则看似随和,但固执起来,却是任谁也说不动。
便说这入沂睦为质之事,又有哪国会让得宠的皇子、未来的储君涉险?
尔骁皇室血脉薄弱,仅两位皇子与一位公主。萧晚楼为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出,才德兼备,是无可指责的储君人选。二皇子萧亦阁更因为自幼体弱多病,难以继承皇位。
可是,偏偏却是萧晚楼坚持要入沂睦。为的只是不忍萧亦阁拖着沉疴病体来这阳羡受委屈。
秋日艳阳中,萧晚楼负手而立,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在遥想未来。
第一章 沐朝欢
“关于此次入阳羡的使臣,不知镜函先生有何看法?”
幽深庭院内,池畔秋枫已染霜红,绯色的叶飘落水面,荡起涟漪,碰碎一池倒影。岸边大石上,被称为镜函先生的中年男子靠树而坐,一袭青色布衣,姿态随意,气质洒脱。听闻话语,收回凝神欣赏枫红的视线,望向话声出处。
近旁的廊上,一道细密竹帘自屋檐垂下,阻隔了视线,隐约只看见帘后一个窈窕身影。
那是长公主沐朝欢,皇后所出,封号安阳。沂睦国主沐复野膝下多子,公主却仅有两位,沐朝欢虽为长公主,却是沐复野老来所得,其时也不过正当碧玉年华。其时国风开放,女子往往与男子地位相当,沂睦公主即便尚未婚配,及笄后也可离宫设府,行止自由,便是招募食客西席也不以为异。
但,毕竟是身份尊荣的长公主,高贵矜持,与男子交谈时,仍然以帘相隔。
镜函略一沉吟,道:“在下以为,有两个人需得注意。”
“哦?先生说的两人,除了尔骁皇长子萧晚楼外,便是嗣凝三皇子宁无争罢?”沐朝欢微调坐姿,缓缓说道。
镜函点头道:“正是这两人。”
沐朝欢故意问道:“只是这两人么?别国的使臣呢?”
镜函道:“散璋使臣为康王章建,他是散璋皇室旁支,才智平庸,个性软弱,不过是一枚可随意抛弃的棋子。至于别国使臣,孱弱小国,难成其势,不提也罢。”
沐朝欢赞同道:“先生所言确实有理,当真是不提也罢。那么单只是这萧晚楼与宁无争,先生又有何高见?”
镜函抚须道:“殿下这是要考镜函了?”
沐朝欢道:“先生多虑了,我并无他意。这二人我从未见过,只听得一些闲言碎语,先生游走诸国,见闻广博,应当比我多些了解罢,故而有心向先生请教。”
镜函虚行一礼,应道:“公主谬赞,在下虽曾游历四方,但见闻广博四字尚且称不上,关于这两人之事,也不过所知一二。”
沐朝欢道:“若说起来,其实那嗣凝三皇子宁无争的名,我倒也常常听见。传闻他母妃乃是最得嗣凝国主宠爱的秋贵妃,宁无争继承其母容貌,据传其人容姿之美,实为天下难得的美男子,我身边几名侍女有时提起他,莫不是倾心恋慕之色。”说到这里,似是觉得有趣,不由微微一笑。
镜函哈哈大笑,道:“不错,我曾远远见过这位嗣凝三皇子一面,确如传闻一般容姿俊美无双。如此说来,此番他入阳羡,只怕少不得许多怀春少女暗送秋波。”
沐朝欢又问道:“除了容姿之外,他又另有什么与众不同需得先生特别注意?”
镜函收敛笑容,正色道:“在下以为,嗣凝诸皇子中,宁无争野心最大。”
“哦?怎么说?”
“殿下可知,入沂睦为使,乃是宁无争主动请求。”
沐朝欢饶有兴致道:“这倒不知。此番各国为父皇祝寿而派遣使臣,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来了沂睦之后,便轻易不得回国,名为使臣,实际上却近似质子。宁无争应当知晓此中关键,为何还主动要求前来?”
“若非甘愿自我牺牲,便是另有所图。依在下看来,宁无争当属于后者。他既然甘愿忍辱负重、有所图谋,必然野心极大。”
沐朝欢略一思索,道:“先生所言有理。”复又笑道:“这倒是有趣之极,身为皇子,想来宁无争所图的无非也就是皇图霸业,也不知来日他能掀起何等风浪。只看他如今行这一招,胆识过人,便可有所期待。”
镜函闻言,忽然叹一口气。
沐朝欢秀眉微扬,道:“先生因何叹息?”
镜函道:“其实嗣凝皇室之中,大皇子与二皇子资质平庸,难成大器。但嗣凝最重长幼之序,三皇子难得机会。”
沐朝欢似是有些不屑,冷哼一声,道:“立长不立幼么?果然可笑又可悲!如此不知变通,国家难以强大,便只能任人鱼肉。”
镜函默然不语,他既为这长公主府中食客,又深得沐朝欢信任器重,自然明白沐朝欢这时心中所思。想到她年纪尚轻,却有如此见识抱负,不由心中一片感慨。
过一会,听沐朝欢说道:“宁无争明日入阳羡,届时我倒要好好瞧一瞧,若得机会与之交往,或许另有收获。”
镜函连忙道:“殿下若有此打算,镜函可为殿下效力。”
沐朝欢点头道:“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话语微顿,又道:“先生何不再说说那尔骁皇长子萧晚楼?此人似乎并无特别作为,这些年来,我也未听闻什么关于他的事迹。”
镜函反问道:“不知殿下对如今各国格局有何看法?”
沐朝欢失笑道:“先生这是要考我了?”她这话却是故意重复方才镜函之语。
镜函连忙道:“不敢。”
沐朝欢稍一沉吟,道:“如今这天下,本该是我沂睦独大,周围小国莫不臣服。但是……”犹豫了一下,沐朝欢继续说道:“但是自三王之乱后,沂睦元气大伤,强盛不复以往,反而是散璋凭借西北易守难攻的地利以及国内几大铜铁矿产,国力日渐增强。便是尔骁与嗣凝,也乘势而长,逐年扩张,不似从前弱小。”
沐朝欢所言的三王之乱,乃是几十年前之事。当时沂睦国主临帝突然遇刺身亡,因未尚未留下子嗣,临帝的三位皇弟——福王、瑞王、达王便为争夺帝位而发起内战,历时达七年之久。最后却是临帝之叔青王奇兵突起,一举平灭三王势力,登上帝位,为庆帝。这一场内战,牵涉极广,消耗甚巨,沂睦国内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自此以后,虽然庆帝极力治理,但沂睦仍然无可避免的日渐衰弱起来。
镜函叹道:“殿下看的透彻。且说这尔骁罢。地处西南偏僻之地,当年也不过是一微不足道的小国。但这些年来,连出了几任国主,皆是颇有才智之人,偏于一隅而苦心经营,不事张扬,倒令国家日渐富饶起来。”
沐朝欢插口道:“尔骁盛产冰绡丝与竹器,近年来着实获利不少。”
镜函点头道:“冰绡丝价格昂贵,但在沂睦、散璋、嗣凝等各国贵族富豪之间却极受欢迎,其中萧晚楼功不可没。”
沐朝欢好奇道:“怎样说?”
镜函答道:“自萧晚楼束发后,开始参与国事,尔骁国主萧何行对萧晚楼颇为倚重,据传这两年来农商之事已全部移交至萧晚楼手中。须知一国之中,军队维护国土安宁,官僚刑律维系国家运作,而农商却是百姓生活所依,国之富饶根本。萧晚楼以此入手,所获甚大,行事却十分低调,毫不张扬,这样一个人,怎能轻视?”
沐朝欢若有所思,道:“先生这样一说,确实有理。但有一事,我却不明白。”
镜函连忙道:“殿下请说。”
沐朝欢道:“萧晚楼乃是尔骁皇后嫡出,他即为皇长子,又有此才能,无论立长立贤都是储君的必然人选,尔骁为何让他出使我沂睦?”
镜函道:“殿下有所不知,尔骁二皇子萧亦阁自幼体弱多病,萧晚楼乃是重情之人,据闻他不忍其弟受苦,自愿以身相代。”
沐朝欢奇怪道:“即便如此,难道尔骁国内诸臣竟无人反对如此不智之举么?”
镜函道:“此中细节,在下便不得而知,想来或许是萧晚楼说服了反对之人罢。”
沐朝欢拿起身边茶盏,轻啜一口,此时茶已冷,不由皱起眉来,放下茶盏,凝神片刻,道:“这么看来,萧晚楼此人虽有才能却过于重情,便是被立为储君,将来也未必能够成就大业。”
镜函一阵愕然,默然不语。
正此时,忽然远远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镜函不由转头望去,只见长廊尽端竹帘之后显出一个纤细身影。竹帘被风略略吹起,透过帘下缝隙可见一片鹅黄色的裙摆快速拂过长廊。
只听来人说道:“皇姐,你果然在这里。”
镜函心知,是安羡公主沐夕醉来了。沐夕醉今年尚未及笄,仍然居住在宫中,宫中诸多繁文缛节,处处受约束,因而不免羡慕沐朝欢,姐妹两人关系十分亲厚,沐夕醉常常寻机会便来这长公主府。
镜函见她来了,知晓与沐朝欢之间话题告一段落,便起身行礼,道:“小人见过安羡公主殿下。”
沐夕醉这才注意到镜函,道:“呀,原来镜函先生在此,免礼。”她与镜函有数面之緣,也算认识。
又道:“哎呀,皇姐,莫不会我打扰你与镜函先生说话罢?”
沐朝欢淡笑道:“无妨,也不过是闲聊打发时间罢了。”
镜函亦连忙接口道:“两位殿下难得见面,小人不敢打扰,请恕小人告退。”
沐朝欢点点头道:“先生请罢。”
待镜函退下,沐夕醉已忍不住伸手掀开竹帘,吐口气道:“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皇姐坐在帘后也不嫌气闷。”
沐朝欢久坐之下亦觉得有些疲倦,起身走下长廊,立在池畔伸手拈过一片枫叶,道:“你这般不知规矩,将来若是出宫设府,还不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