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的日子 上——刹那风影
刹那风影  发于:2011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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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令人生畏的书房,方笛深吸了口气,脱臼的肩膀不那么疼了,他麻木的走到那个曾经令他胆战心惊的红木书桌跟前,知道今天这顿打肯定是逃不过去了,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他转过头,望了哥哥一眼,哥哥隐隐透着青色的脸让他有些害怕,可是还是鼓起勇气说:“我错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求哥饶了我,只要哥出完气能原谅我就行。”说完便自己除掉了下装,顺从地趴在了桌子上。冰冷的桌面冻得他直打颤,他咬着牙硬挺着,慢慢的桌子被体温温暖,也就不那么冷了。

方宙手里拿着藤条,太阳穴突突直跳,小弟刚才那几句话彻底激怒了他。我打你只是为了出气?你那哪有个认错求饶的样子?摆明了是在宣战。那眼神,那口气,一切都不是他记忆里从前那个顽皮可爱的小弟,到底是什么,让他这半年变得如此叛逆?

如果是什么人带坏了他,我方宙发誓这是你这辈子做的最令你自己后悔的事。

如果方笛,是激素让你大脑都不清醒了,如此胆大妄为,那我就让你彻底记住,人是高级动物,任何时候都要用大脑控制身体而不是让大脑反受身体控制!

方宙用尽全力地将藤条挥下,和身体接触的一刹那,藤条的巨大力量撕裂了皮肤,一道一指宽的僵痕很快地在肌肤上浮现出来,然后便从中慢慢地渗出血来。

方笛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右臂,不让自己喊出来,可是难忍的疼痛还是让他一下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方宙没有给弟弟一点喘息的机会,只是很快地挥动藤条,用尽全力打在方笛身上。鞭梢像一条火舌,稍一触碰便在方笛腿侧留下点点刺目的紫色伤痕,原本雪白的皮肤不一会儿便被整整撕掉一层皮,血斑斓的洇湿在皮肉上,甚至顺着大腿向下淌,令人不忍卒睹。

方笛已经坚持不住了,手臂已经被咬破,血和着唾液混在嘴里,一股甜腥的味道,又顺着嘴角流下来,方笛依然不觉,只是身后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一下重似一下,他想逃,双腿抖得厉害,身体在不自觉的扭动,可是没有一次能逃脱藤条的打击。

“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方笛实在无法再挨下去了,趁着哥哥两下鞭打的间隙身子猛地弹了起来,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右手艰难地抵在墙上,哭着向方宙哀求道,“哥,求您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哥,好疼啊,我求您……”

方宙根本没有听进弟弟的求饶,打红了眼似的,上前一把抓住弟弟的脖子,把他硬生生的按回桌上,操起那前端已被血水染红的藤条,再次用力打了下去。

方笛熬不住打,右手挡在身后,一下藤条打过来,整个手掌像是被从中切断了一样,被火钳烙过一般的感觉闪电般传来,疼得他大叫了一声,颤抖着缩回了手,可身后的疼痛更加无法承受,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方宙从弟弟小的时候就不许他哭,尤其是因为疼痛或者害怕,每次见了方宙都要生气,若是平常顶多也就是骂两句,可在这种时候,方笛的哭声就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许哭!”方宙大吼一声,藤条狠狠地打了一下。可是方笛毕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这样的重打之下哪里还能忍住不哭,只能是哭喊的声音更大了。

方宙见弟弟竟然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命令,怒气上涌,顶的整个脑袋都要炸了似的,也不再说话,只是将方笛唯一能动的右手死死地压住,藤条没命似的打下去,直把大腿也打得血肉模糊,每一下藤条着肉都是血花飞溅。

没有一会儿,方笛的嗓子就哭哑了,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是难听的声带震动的吼吼声,方宙的手上也慢了下来。

“说!你哪错了?”方宙停下,厉声喝问。

方笛脸色惨白,红肿的双眼微微闭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说!我让你说!你哪错了?”方宙狠打了一下,方笛只是身体条件反射般的颤抖了一下,依然摇摇头。

方宙揪着弟弟的头发使他的脸仰起,自己凑近他的耳朵,狠狠地说:“你不说是不是?看我怎么打你!”说着又扬起藤条要打下去。

“咳!”方笛突然咳嗽了一声,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在说话。方宙停下,脸又稍凑过来些,严厉的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方笛仿佛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说话也只有出气般的声音,嗓子已然发不出声。“方宙……”方笛艰难地说,“你有种……就他妈的把我打死,只要……咳咳,”方笛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气息稍稍平顺些又接着说,“只要我还有口气,那烟……我还抽!”

方宙的脸由青转红,眼里满布血丝,看着骇人。他松开弟弟的头发,站直身体,看着方笛的头无力地磕在桌面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跟我逞英雄?”方宙揪着弟弟的头发把他扔在地上,从隔壁的储物间找来两卷麻绳,把方笛的手脚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然后拿来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地灌到弟弟的嘴里,看着他恍惚醒转过来,便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你还要抽是吗?我让你抽!”说完从方笛的衣服口袋里取出剩下的大半盒烟,从中抽出一根放进方笛口中,拿来打火机点燃了。

第十九章

“嘶啦”一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腋下传来,疼得方笛绷紧身子,拼命的吼了出来,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扯得喉咙割裂般的痛。

一股皮肉被烧焦的臭味传来,方笛的神智清醒了一些,他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是哥哥在用点燃的烟烫他的身体。

“熄灭了呢……”方宙拿过打火机,将按灭的烟重新点燃,和弟弟惊恐的双眼对视了一下,又将那明亮的火点按到了弟弟胳膊里侧的嫩肉上。

方笛痛得在地上翻滚,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头死死地顶在桌子角上,顾不得身后的疼痛,翻过身来将烧灼的伤口靠在桌子侧壁上,希望能凉一些,没想到刚一沾上就疼得身子猛地弹开,口中发出痛苦的吼声。

“你不是要抽烟吗?”方宙蹲着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弟弟跟前,眼前方笛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了,只能绝望地看着他眼前魔鬼一般的哥哥,泪水含在眼眶里拼命的摇头。

弹掉烟灰,只剩下短短的一段,方宙轻轻吹了吹,按住弟弟的身体。方笛死命的挣扎了几下,可是刚刚受过这样的折磨,体力已然所剩无几,没几下便再也挣不动。方宙将一点烟头按在弟弟血肉模糊的大腿上,血马上便浸灭了火点,发出嘶的一声,方笛用尽全力把头在桌子棱上磕了一下,无奈已经没有力气。

“想死?还是想昏过去?”方宙扔掉熄灭了的烟头,又从盒子里面抽出来两根点燃,平淡的问,“你刚才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次?”一边问着,一边又将烟按到了方笛的后腰两侧。

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令人作呕,受了这样的折磨,方笛已经和一具死尸无异,赤裸着身子趴在地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当方宙将最后一根烟抽出来准备点燃继续用在小弟身上的时候才发现,小弟已经气若游丝,甚至连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了。

方宙想想,终于放弃,将烟和打火机扔到一旁,揪着小弟的头发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方笛微微地咳了几下,方宙心里竟然出人意料的平静了许多,他拿起水杯想给小弟灌些凉水,谁想小弟根本喝不下去,稍稍流进那么一点便很快地呛咳出来,带着点鲜红的颜色,估计是嗓子破了的缘故。

已然疯狂的方宙好像并不打算让小弟活下来一样,就那样紧紧地揪着他的头发,像拖只死狗一样把小弟拖进隔壁的储物间。狭小的空间里面立了两排架子,他把小弟扔进两排架子中间,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便从外面锁上了门。

 

“哥,我练完字了。陪我出去堆雪人好不好?”五岁的小方笛刚刚上了一个学期的学,寒假第一天便飘起了罕见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了一白天,到了傍晚地上的积雪已经没了脚踝。方笛边练字边看着窗外,好不容易熬到字写完了,便去哀求哥哥陪他一起到院子里玩。

“嘿嘿,苗苗好乖啊,”方宙画完一条辅助线便放下了手里的直尺,转过来摸摸弟弟的头,“可是哥还有点作业……”方宙有些为难。

“哥……”方笛双手扯着哥哥的袖子,撒起娇来。

方宙看看外面灰暗的天色,再有一会儿就要黑天了,一个小雪人也堆不完。他知道弟弟最喜欢雪了,每次只要一下雪就找机会跑到外面去,冻得嘴唇发紫也不回来,可是现在……他想了想,便敛起神色,瞪了弟弟一眼:“不许胡闹,写作业去!你假期作业写完了吗?”

“我写了两页了……”方笛委屈地低下头,“今天的都写完了。”

“再敢顶嘴?”方宙厉声喝问,“寒假作业有两本,每本四十五页。你的假期总共只有四十二天,你一天写两页够吗?还不赶快去!”看着弟弟被自己吼得几乎要掉下泪来,方宙心里也十分不忍。可是这么冷的天气,让弟弟出去玩一晚上,以他的身体肯定要病倒的……

晚上八点半,方宙推着闷闷不乐的小弟洗漱干净,把他安顿到床上躺好,假装陪了他一直到他睡着。小弟从小跟他睡,尤其是冬天,总要搂着他才舒服,没了他连觉都睡不着。

等到九点多,方宙看小弟睡熟了便轻轻地起身,把一个毛绒的大狗放到他的怀里。自己披上衣服戴了手套到了院子。

呼……真冷啊,果然是下雪不冷化雪冷。方宙借着路灯的光,先用铁锹笼了很大的一堆雪,然后再一脚一脚地把雪夯实,忙了半天总算弄出个半米高的小雪堆来。剩下的就不能用脚了,方宙用铁锹铲了雪覆在雪堆上,一点一点仔细地用手按结实,待堆到有一米高的时候再一点一点的平整干净,把雪堆的锥面抹光滑,去掉坑坑洼洼的地方,笼得圆圆的,便到稍远点雪比较多的地方做起雪人头来。

忙活了大概四五个小时,一个一人高的雪人终于做成型了,短粗的身子上面架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球头,上面还有个雪捏出来的窄沿的帽子,顶上带一个小圆球。方宙又找了两块比较圆的石头嵌到头里面当做眼睛,一根细木棒做鼻子,鼻子下面刻出一道弯弯向上的月牙痕迹,活脱脱一个笑脸。

等方宙一身疲惫地回到屋里想要解下手套的时候才发现,毛线织的手套浸透了雪水,又冻成冰,已经和手掌冻到一起,揭不下来了。他只好到水龙头那里接了一盆温水,把两只手一起放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感觉僵硬的手指略微恢复点知觉,才慢慢地把手套脱下来。冰冷的双手被冻得发青,刚有些知觉便胀痛得要命。方宙倒了些白酒在手上,忍着疼痛使劲地来回揉搓,渐渐感觉不那么难受了才抹上些樟脑软膏,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会儿。觉得恢复了些体力,才把湿了的外衣脱下来晾好。看着表已经凌晨四点钟了,外面又飘起了小雪,方宙累得睁不开眼,想要回屋再睡会儿觉,突然想到小弟还在屋里。便去厕所把手上刺鼻的樟脑药膏洗掉,用香皂洗了几遍,闻闻不再有异味才轻轻地回到床上,也没挪一挪在床上四仰八叉滚到中间的小弟,自己贴边睡了。

睡了一个多小时,方宙又自然醒过来了,把小弟的被子往上拽了拽,轻轻地起身,开始准备早饭。直到早上吃完饭他带着穿戴整齐的小弟来到院子里,看到小弟那又惊又喜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才真正地高兴起来。

 

“哥……”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笛悠悠地醒转过来,童年时的回忆像是一个梦,一个无限美好的梦。

然而梦从来都是不能长久的,甫一醒来,浑身的伤痛铺天盖地般袭来,痛得方笛绷紧了身子也抵御不了,几乎又要晕过去。

“哥……”方笛艰难地张口,却依然说不出话。漆黑的小屋没有窗,只有门缝处透进来极其微弱的光线,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吧,已经过去多久了……

方笛的脑子一片混乱,他只是掉转身子,朝门的方向一点一点地爬过去,左臂还是不能使力,但是脱臼的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复位了。好不容易挪到门边,方笛使出浑身上下的力气使劲推了推门,丝毫没有动弹。

他又敲了敲门,然后静静地等着,等了好长时间,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他才真正的害怕起来。

“哥……哥……”他趴在地上,对着门缝,一声一声地喊着,虽然没有什么声音,不过漆黑寂静的夜里,即使是喘气也是听得清楚的,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哥……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苗苗知道错了。”方笛一遍接一遍机械的喊着,冷清的屋子里却没有一点动静。

喊了不知道多久,方笛再也没有力气,只好无力的趴在地上。寒冷阵阵袭来,冻得他浑身哆嗦,他知道这不光是因为温度的缘故,更是因为他开始低烧了。储物间是他收拾整齐的,这边的架子上应该还有备用的床单。方笛伸手拽下来一叠床单胡乱地搭在身上,忍着疼痛在地上滚了一下把整个床单展开裹在了身上。薄薄的床单加在身上如若无物,方笛艰难地把身体蜷缩起来,依然冷的浑身打颤。

嗓子火辣辣的疼,连咽一下唾沫都痛得不行。方笛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门,希望能把哥哥叫来。可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动静,他累得没有一点力气了,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烧灼般的疼痛。无论如何躺着,身上的伤痛都让他无法入睡。

哥……你真的要我死吗?烧的神智已经模糊的方笛侧着身子倚在门口,脑子里面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死了也好啊……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不要再做方家的孩子;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我不再是你的弟弟。

绝望地想着,方笛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面感觉周身都被暖流笼罩,好像太阳光柔和的洒在身上,一片光亮之中,好像是什么人在对着自己微笑,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走过去……

突然间方笛惊醒了,他使劲地咽了口唾沫,身子又使劲地往一起缩了缩。不,我不能睡过去,可能这样就醒不过来了。方笛无限惊恐的想着,事实上情况确实也很糟糕,方笛感到自己几乎都不能动弹了,身上原本疼痛不已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变得麻木,如果他能看得到自己的脸,他知道那一定是苍白不带任何血色的,绝不会是因为发烧而显得潮红的颜色。

神智真的不清醒了,为什么明明屋子里面是漆黑一片,我却会看到齐闯拿着拍子在场上等我……会看到齐天哥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会看到母亲提着好吃的东西来看我……会看到哥哥……陪我玩耍催我学习和我同吃同乐。

我不想死啊,我好不容易来到世间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我已经过了十几年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和痛苦,怎么能在这里结束?

第二十章

方笛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无论自己怎么想要坚持着把眼睁开,都只觉得浑身麻木,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他挣扎着在架子旁边摸索,摸了很长时间,终于摸到了一个鞋刷,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过后清洗干净放在储藏室里了。他没有多想,咬了咬牙,在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上使劲刷了一下。

“呃”久违的疼痛呼啸着传来,那几乎麻木的身体似乎瞬间被一把带火的利剑刺穿,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样,方笛痛得惨哼了一声,随后感觉到原本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又开始慢慢地渗出鲜血,脑子嗡嗡直响,不过总算把令人恐惧的睡意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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