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in Verbrechen——李斯陵
李斯陵  发于:2011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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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半截断开的M4挖那堆土,看到的血越来越多,我有点慌。少校在身后走动,喊着每个队员的名字和绰号。很快,我在浅土里挖出一具尸体,他的脑袋松松地挂在脖子上,只剩一点皮连着。我看了看他的脸,不认识。然后我继续挖,就只有土和血了。


在我挖到第二具尸体的时候,蝴蝶扒开身上的尸体从废墟里爬了出来。他没什么事,只是有点脏,出了点血。我们三个一起挖土,很狼狈,我觉得难受极了,我没见过这样恶心的尸体。然后我站起来,把脑袋转到一边。我吐了,因为我第一次觉得人很恶心,我想到这个的时候吐得更厉害了,因为我是人,我也很恶心。少校放下手里的东西来烦我,我把他推开,继续埋头挖土。焦糊味轻了一点,这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只兔子,一只挖洞的兔子,如果我真是只兔子那倒好了。


少校突然转身,然后就是一声枪响,我觉得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冲力,在我向土丘的方向摔过去的同时有另几声枪响,是少校的M40A3和蝴蝶的M4,他们在反击。然后我扑到在土丘上,沙土弄得我喘不上气,这时候我觉得后背很痛。像被钢笔尖扎了的水,疼一下还要蔓延起来。我试着动一动,却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我只想翻个身证明我还没死!


我只听得见枪声,我摸不到我的M16A2,痛楚更强烈了,内脏好象被什么东西搅着似的,好象是架搅肉机,背上的压力又好象有一辆坦克要把我碾碎。

我觉得头晕,我想呕吐。

我试图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摸不到。

然后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拖我,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随便它拖。屁股被硌得有点痒——和背上比起来就算痒,我努力睁大眼睛,我看见有人从西面的房顶上摔下来,包着头巾的人。


然后是格林机关炮的声音,我被拖了很远——好象是很远吧。然后被弄进一间屋子,通过窗户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土黄色的,烂土的颜色,我不想看到这种颜色,我不想被它埋了!


“K公爵,你还好吗?”有人不停地拍我的脸,“别装死!”

我摇了摇头,慢慢清醒了一点,背部依然很痛,我依然想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感觉——我还没死。

枪声依然在响,M16A2……格林机关炮……没有AK……没有榴弹炮……枪声……武装直升飞机按时到达了,太好了……

我又晃了晃脑袋,我面前的家伙是蝴蝶,他拿着一发子弹在我面前乱晃。

“我从你防弹衣上拔它下来,”蝴蝶端起一把沙漠迷彩狙击枪,“你没死,休息的时候别忘记祈祷。”

我摸了摸脑袋,没有血;我的左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隔着凯夫拉感觉不到心跳;我的防弹衣上拔出一颗子弹,它没有打穿我的脊椎。

我没死,休息的时候应该祈祷。

蝴蝶拍拍我的脑袋就走了,少校——从身材上看如果没错的话——在我前面的窗口上射击。我看见子弹壳乱飞,有些亮度的黄色,好象烂土上的新泥。

“喂,”我摸了摸额头,“那个……”

少校没理我,枪声很响。我用尽全力把刚摸出来的弹夹扔了过去,它打到他的小腿。少校吓了一跳,希望他别吓死了,我现在没什么战斗力。

“弹夹。”我做了个口型。

少校连忙蹲了下来,迅速扭过脑袋,步枪背带的后半段缠在他左手上臂上,“军医很快就到,你坚持一下!”

“不是,”我摇了摇脑袋,指了指地面,“我只想给你个弹夹……”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面。他迅速抓起它,对我打了个飞吻,上子弹的时候又看了看我,也许他很高兴。

我闭上眼睛,枪声更清晰了,而我似乎好了一些。

 

33

 

军医来的时候我已经能站起来了,只是被子弹震了,没有大危险。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少校把他的狙击枪给了蝴蝶,他拿的是我的M16A2,有点乱,但还不是太乱。然后少校把我安置在医生身边,他还有别的任务。我抱着枪倚在墙边,战斗结束了,有人收拾,还不错。


死亡离我很近,我很恐惧,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我需要更多的机会来适应,天哪,更多的机会……

2月6日,鹰巢的常规部队进驻萨迈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是傍晚,我正在吃MRE,很恶心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戴维斯少校和基诺中校通了信,基诺中校为人很鹰派,通话时吼个没完。他们吵了半天,少校差点把舌头吐出来,我觉得他有必要妥协,和上司吵架没什么好处。


“2月8日凌晨屠城,”少校把无线电扔给我,“这么说太直接了?当然不是整座城,只是反叛分子最集中的区域,明天会给你们具体的目标。”

“还好,”我把勺子往塑料袋里面探了探,希望挖出更多能填肚子的东西,“不用你写报告。”

少校什么也没说,他没提到目的,我想这也不必要。

我吃完了,把塑料袋叠起来,“屠杀?听着就刺激。”

我本指望他能提起“接近”和“成为”那种问题,可他什么都没说。周围没有人,一片寂静,美国小子们在他们的岗位上。太阳正在下沉,像一架可怜的血红色军舰,正在往黄色的海洋里陷,而且它的体积不是能被救上来的类型。显然,美国士兵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执行任务还得交给雇佣兵。


“您没什么想说的吗,少校。”

“我只想说,”少校呆呆地看向地平线,“如果你没有和反叛分子一起喝茶,这些破事就不会发生。”

“什么?”我摸了摸背带上挂的军刺,“您认为我是罪恶的根源?”

“你曾和一个叫哈桑的人通话,”少校弹了弹脖子上的风带,“‘D少校及其车队出行路线如下——车队编制如下——乘员如下——以上信息200美元已交付——游击战教程另加300美元——待机out’,表格制式的说法,有点死板,不是你干的?”


他都知道,有点共犯的感觉?反正听起来不错。我似乎喜欢这个小院,所以总在这儿转圈。

“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我低头踢了踢沙子,“如果有证据就是我干的。”

“D少校及其车队出行路线如下……”

这是我的声音。

我慢慢抬起头,少校手里拿着一个黑色长方体录音装置,现在去抢很不明智。

“小子,”少校松了风带,把头盔摘下来,“死多少人,他们是谁,美国人还是阿拉伯人。这种问题我不会考虑,我考虑的是我自己,你别把我的名声搞臭。”

我只能装一装,“希望吧,没有别人知道?”

“当然没有,另外,”少校伸了个懒腰,“呵——这些事情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希望你多做点我乐意看的事,你吃饱了吗?”

我想让一个师的妞来跳脱衣舞,但是这儿没妞。我想说,但没说,这时候闭嘴是最好的应对措施,他已经完全控制了这些破事。我们就那么坐着,太阳快睡觉了。少校试图和我说点什么——私人的事,可是我听完就忘。我也想记住他给我的恩惠,但是记不住,因为这些东西没有写成文件,也不必上交。我没办法,也不乐意吵架,我有好几年没怎么和人好好说话,骂人的词只剩那些最老套的,没意思。


活得太烂了,收工之后一定要找个美国妞好好谈一把恋爱,赚够钱回莫斯科结婚,在最寒冷的地方过一辈子,这不是很好?但是在此之前,我得先排除一大堆干扰,希望我别死在扫雷的时候。


夕阳还有点光,少校站了起来,把M40A3划到背后,戴上头盔。

“回去吧。”他说。

我抓起M16A2站在他后面,一个后背会让人想到什么?我想要那个长方体证据但不想弄死他。没时间了,走进屋里只是三四步的事。

突袭是成功的,我顺利地击倒了他。

“把录音机给我,”我把M16A2的枪口顶在他的后脑上,“快点!”

“如果你杀了我,”他试图用胳膊支起身体,被我踢了,“你也活不久,所以把枪放下。”

“把那小东西给我,亲爱的戴维斯少校,我只说这一遍。”

少校答应了,趴在地上耸了耸肩,这个动作让我觉得他终于有点匹配他的身份了。一个可怜的小犹太人,如果他长得再像一点就更好了。

“我能翻个身吗?”他问,“不然掏不出来。”

“别乱动,”我踢他屁股,感觉太好了,“弓起后背自己掏。”

“好吧,好吧。”

少校开始翻他的背心,我突然觉得膝盖一疼——他踢我!他根本没去掏那个小录音机,这个混蛋,我迟早弄死他。

我没开枪,他也扔了枪,我们拔出军刺对峙着,两条不反光的刀刃能让人想起什么?反正我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如果你不这么干,我也许会用别的途径把这小东西还给你,”他拍了拍土,“比如一个早晨,你醒来之后看见枕头旁边有这小东西,还有个用过的套子,难道这不够好?”


我不爱听废话,就先砍了他一刀,第二刀削掉了他的匕首,第三刀扎在他的防弹衣上,有点狠。

“你倒真变成左撇子了。”少校盯着我,迅速把身上的匕首抽下来。

这很容易,我只用一个拧身踢就破坏了他的小阴谋。少校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我没见过,随便他。

“把录音机给我。”我重复了一遍。

少校盯我很久——也许只有几秒,他终于把那小东西拿了出来。

“这东西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他说,天已经黑了,“但是我要教训你。”

我只看见一个黑影扑来,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知道我被攻击了,这种感觉和几天前被AK打了一样,接近死亡的感觉,非常强烈。

“他想杀我”,这个念头出现后我就没了知觉。

 

34

 

2月8日凌晨1点50分,鹰巢常规部队在萨迈拉城外集结完毕;2点整,行动准时开始。沙皇和我负责西部区域,主教和猎手负责南部,其他军官不参与此次活动。我有理由相信这个搭档是少校特意指定的——少校,他那个简单的锁颈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不愿意过多提及他。


我把手电别在腰上,这个世界的夜晚很安静,我们的工作就是破坏这种安静。枪响了,听起来不错。

有人从屋里跑出来,子弹呼啸着咬碎他的脑壳。灯光亮了起来,枪声里夹着女人的尖叫,沙皇慢慢拔出他的匕首,这个第比利斯人的残暴气息正在一点点散发出来。有点像电影?


“听说你不搞女人。”他问我。

“是的。”

“半小时后汇合。”

沙皇扔下这句话就走了,他以虐杀为乐,对人毫不留情,对女性也是,我知道这一点。我向沙皇的反方向走去,我不在乎人命,我关心的是钱,那就慢慢来。

这间屋子的门躺在地上,不用开门,灯是亮的。门板周围有血,简陋的客厅里有一具男性尸体,里屋的床上有声音。噢,这家有个女儿,这屋有3个士兵。我把女孩身上的士兵拖了下来,他们3个很不高兴,尤其是那个还硬着的。


“我是谁?”我问他们。

“K公爵。”一个看起来白排队的小子泄气地说。

“以及?”

“我们的上级。”另一个小子的立正姿势很烂。

“还有?”

“鹰巢的少尉。”正硬着的小子沮丧得开始提裤子了。

“不,本次行动的指挥官。”

纪律很烂,渣滓部队的典型作风,这不该我的事。他们不爽我,我知道。

“你那东西的形状很好,但是你们需要一点纪律,”我对士兵们说,女孩躲在我身后呜呜地哭,这感觉好极了,“3分钟之后再进来。”

3个小子拎着裤子跑出去了,他们的沮丧是他们的,我要先处理这个女孩。

“现在告诉我,”我把她平放在床上,这时候我很感激少校教我的阿拉伯语,“你们家的钱放在哪?我是说宝石之类的小东西,姑娘,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是个有道德的强盗。”


女孩吓坏了,我问了5次才得到答案,我是个有道德的强盗,强盗的道德?我出来的时候那3个小子还是外面眼巴巴地等着,不过我记得把战利品收好。

房屋里传来凄厉的惨叫,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只是一个女孩,没什么。

这是一个不漂亮的地方,到处是死人、鲜血和断肢,更重要的是贫穷,弄点好东西很困难。气极的时候我会端起M16A2扫一个弹夹,听到连续的枪声我会觉得很爽,尤其是有人声的时候,但是打到谁不是我能管的。黑暗,看不清楚的沙土,死去的男人,惨叫的女人,这个夜晚被血涂抹成一幅个性鲜明却不值钱的画。


这个区域是封闭的,路上有血,路边有少量半圆型的东西,我用手电照了半天才发觉是乳房。残忍在这里,恐怖的根源就不远了。

我在叫声最狠的房子里找到了沙皇,他正拎着一把AK47军刺敲人脑袋,那个可怜人被绑在屋里的桌子上,眉毛以上部分被全部削去,人已死去多时,表情扭曲而恐惧。桌子上流着白色的脑浆,地上淌着红色的血,头骨碎成几块散在地上,头皮上带着头发,灯光昏黄,血腥刺鼻,看起来很恐怖。一个男孩跪在尸体身边,不停地尖叫着,双目无神,全身赤裸,已经失禁。


“嗯,我说,”我拐了个弯退出屋外,小院里一片黑暗,“你应该用骨锯,头骨烟灰缸能卖不少钱。”

沙皇弹了弹刀刃,刀柄已经被擦净了,“材质不行,看看你身边,别吵醒了羊。”

“我身边?左边右边?”

“别吵醒了羊。”

好吧,别吵醒了羊。我端着枪慢慢向左转,手电照到一只滴血的人手。我把手电拔下来一扫,是一个女人,被穿在一把叉草料的叉子上。叉子从她身体隐私处进入,嘴里穿出。噢,沙皇个人化的经典暴力美学。


“妈的,他们家的羊吃不上草了,”我还是把手电插到枪体的滑道上,“有钱吗?”

沙皇只是转了转他的刀,揪着那个男孩的头发把这可怜的小家伙提了起来,小孩发出尖叫,沙皇一刀就断了他的气管。

看来没钱,我试着拽走圈里的羊,这种羊的耳朵长得很奇怪,看起来不错,也许我能养上它们几天。但是它们不听我的,怎么拖都拖不动。我只好从羊圈里翻出去,我不想看见那尸体。


结局很经典,一把大火,烈火把这个被血涂黑的夜晚抹上最后一点颜色,漂亮极了。

2月9日上午,战歌从费卢杰传来消息:一家阿拉伯语私人电视台播放了有关屠杀的少量电视剪辑,新闻内容是意外爆炸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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