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失——声久不息
声久不息  发于:2011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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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听了这话后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难得杨亦可觉得自己强势了一回,高高兴兴地去关了电视,拍了拍大动物的肩膀说,“睡觉吧睡觉吧。”

他听到男人说了声,“那你要好好烧。”后头似乎模糊着跟了声晚安,心里头莫名的塌实,塌实而又难以入眠。

他辗转反侧了挺久都没有入睡,故意捣乱地叫了声“铁皮。”叫了以后才觉得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铁皮在下头长久没等到下一句,问了声,“干啥?”

他没法,急中生智挤了句,“明天给你烧骨头汤,绝对好吃。”

说完才发现这话傻地冒泡,脱嘴的话收不回,他不出声,静默里等到一个“好。”

铁皮是心血来潮的人,在隔天的时候记性又突然恢复,想到了解救自闭少年的大计划,可可懒地解释自己根本就不自闭也不能算是少年。

男人的行动很简单,他老大爷似地指挥着可可去倒杯茶水,帅气地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头,可可顺服地去当了小二,回来的时候看到铁皮正摸着鼠标点着什么。

当他走近的时候,男人就摆着张讨人喜欢的大笑脸扯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来来来,可可我来教你用即时的聊天工具。”

如果有勇气,杨亦可真想把那杯热茶水浇到这傻瓜的脑袋上!

他眯着眼笑,“你就打算这么解救我?”

“当然当然。”铁皮摆出我很了不起的表情。

杨亦可动作流畅地打开企鹅状的图标,流畅地输入号码密码,流畅地登陆……等一切做完的时候铁皮“哇……”地惊叹了声,杨亦可难得眼里冒着小火苗看他。

铁皮堆着欠揍的笑,“我当然知道你会的!开玩笑开玩笑!”

两人嬉皮笑脸打闹的时候,电脑发出“嘀嘀……”的叫声,这声音代表什么杨亦可当然知道,要不是铁皮来了,他也算半条网虫。

他扭头去看,光盯着右下脚的小光标他就能知道是谁了,杨亦可笑地眼角上弯。铁皮也跟着把目光转了过去,似乎还在嘟哝,“谁啊……”

他笑嘻嘻地点开闪动的图标,回答着,“商路。”

铁皮抬头看杨亦可,满眼的不可思议,“可可你居然还经商?”

“去去去。”杨亦可盯着屏幕游览,嘴里不停着,“他就叫商路,初中高中时候的同学,关系很铁。”

这么一说,铁皮表情似乎更加惊讶了,“哇哇哇……原来你不是自闭少年……”眼里头却写满了笑意,杨亦可想,他应该早在好几天前就被这人耍着玩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专心看起了商路的信息,商路码字很快,一会儿就一连串的字符,大概地随便扯了一下,就转到了正题。

商路说,他再过几天要来城里玩。

杨亦可小的时候就和商路认识了,村子不大,人不多,同岁的更是少,想不认识都难。好说歹说也处了十来年,关系自然是很好的。

自从杨亦可到了城里也就没多结识几个朋友了,就那些从小打混在一起的还联络。商路便是难得的好哥们,他才不像铁皮说的真自闭。

商路这名字是有来头的,听说当初商路父母也是做生意的,养他的时候苦着起不出名字,盯着一条马路瞧了半天,豁然开朗,就叫了商路,一语双关。

杨亦可和铁皮介绍了这儿时好友,又为了“误会”拌了会嘴,铁皮就乐呵呵地说,“来了好来了好,我到这儿这么些日子里都没好好玩过呢,到时候记得捎上我。”

杨亦可在心里头打着小算盘,到时候该不该带着根绳子在铁皮脖子上系住,然后再牵出去溜达,很快的摇摇头,他脑子绝对进水了。

铁皮是真有爱看碟的习惯,今天又不知道怎么冒出来了张挺文艺的片子,捣鼓了会DVD机又开始放,杨亦可虽然想看点新闻什么的但也放弃了,没说什么,双手抱膝,蹲坐着看了起来。

故事的背景又是在山上,内容太多深沉,杨亦可没太在意,只是看着那些树儿那些个风声雨声又想起了昨天看的那鬼故事,不自觉把自己的脑袋往臂膀里缩了缩。

铁皮似乎也越看越乏味,扭来扭去的没个坐相,像是要爆发的前兆。过了一会,就真的猛地站了起来,把DVD给关了。

“这东西真没看头。”铁皮嘟哝着,“就山里头那些个风景还不错……”突然灵光一闪,“可可啊可可,不如我们去山上探险吧。”

杨亦可看着男人突然接近放大的面孔,咽了口唾沫,这动作在铁皮眼里理解成了恐惧,铁皮拍拍胸膛,眼里头流光四射,“别怕别怕,咱两个大男人有啥可怕的?”

杨亦可在心里头想,两个大男人才可怕……

他不想扫兴,笑着说:“好。”

这时候正值晚十点,小城里头的人大多已经去睡了,实在少有夜猫子。路上也就开着铁皮的那辆抢眼小跑,风风火火地冲着这城里唯一一座称得上山的小土丘进发。

到了山下的开放公园的时候,周围已经是寂静地连灯火都少见了,唯一有人的地方就是公园门卫那,一个老头关了灯睡地正舒坦呢,都没发现他们两。

杨亦可突然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他盯着铁皮把车锁好,笑容灿烂地朝自己走来,难得的后悔了自己的软脾气,居然陪着这人一起疯。

铁皮高高兴兴朝杨亦可走来,手还很自然地往他肩膀上一搭,一用力,拽着就走,嘴里吐字清晰,在这样乌漆摸黑的夜里头分外嘹亮,“走走走,我们上山去。”

杨亦可觉得气流乱窜,在这种环境下,不是完蛋就是滚蛋。

男人啥都没发现自顾自拉着人往山上冲,没发现抓着的地方体温不均也就算了,连杨亦可努力表现出的那一点点不情愿也没察觉。杨亦可心一铁,想上山就上山,纯当磨练意志力。

就这么想的时候,铁皮突然手一松,查点让他摔了下去,他还在想着连山脚都没过去呢怎么就停了呢,就看到男人半蹲在一块大石头旁边,研究着什么。

杨亦可靠上去,问“在看什么呢?”

“蜗牛……”铁皮兴高采烈,盯着那小不点瞧得起劲,“可可,你看,还有好几只呢!”

快,蜗牛快去把这人打飞。杨亦可在心里头呐喊,那些个缓慢蠕动的小生物当然听不到他的念想。

“蜗牛有什么希奇的……”他说归这么说,视线却停到了那些软趴趴的动物身上,顺着铁皮的意在这头驻足观看起来。

铁皮突然挺兴奋地指着一只叫起来,“啊啊啊,你看这只很像你吧!”说完以后又开始指向另一只,哇哇大叫,“哦哦哦,这只也很像你!”……说完又指一只……

杨亦可觉得火气冲上脑门,奋力盯着男人,却在看着那张欢快笑脸的时候软了去,像最初觉得那般,好看的脸不能多看。

他鼓起脸,难得的气闷,找不处地方撒,莫名其妙地就抬起了手,大拇指和食指围成了个小圆圈,他眼角瞧见男人在看他,然后就伸到一只蜗牛的前面,食指一弹。

那只可怜的蜗牛就这么无辜地承受了可可的怨气,可怜地被弹掉了,摔在了土里。

杨亦可用眼角察觉了男人嘴巴成了“O”型。不知道怎么就心情挺好,观察着那只小蜗牛坚强不屈地自己扭呀扭地翻过身,又挺郁闷地动了动触角,甩去一小颗泥巴。

铁皮反映过来,声音听起来似乎被弹的人是他,“可可,你这是在对你自己做什么呢……”然后站了起来,理所应当地也拉起了他。

杨亦可后悔在手腕那戴了块表,遮了些体温,想起弹蜗牛时候铁皮的表情,忍不住跟在男人后头偷笑。

铁皮说,爬山就要去山顶,于是两人就这么往山里头走,其实也没多少路,走了二十来分钟,杨亦可就能看到山顶的标志性建筑物向他们招手。

铁皮却在这时候突然要求休息,两个人找了一块大青石,半夜里坐上去冷飕飕的。

铁皮坐在那大石头上,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喊了声困就躺平了。

杨亦可也缺乏运动,这时候也能算真累了,平时这钟点上,他都已经会周公去了,他眯起了眼,大约有半半分钟的时光,再睁开,就不一样了。

旁边少了一个人,前头后头都是树,他把头转了三百六十度都没看到那个平时闹个不停的大型动物。

说真的,他惶恐了,前两天鬼故事里头的情景排山倒海地往他眼前窜,他手足无措的呆坐着,没了方向。

就在他好不容易换得一些清醒的思维,想要不要就这么下去的时候,后头却传来了隐隐的歌声,他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恐惧就全没了。

那歌词很熟悉,就是那鬼故事里头的恐怖音乐,那声音更熟悉,除了铁皮没别人,他可以想象到男人在后头看着自己不知所措的样子偷笑的表情。

他回过头,果然看到铁皮倚在树上唱地五音不全,脸上绽满了笑意。

“可可,你胆量不错嘛!”男人咧着嘴,在这黑夜里头看起来明亮温和。

杨亦可受了气,直起身子就继续往山头上赶。铁皮跟在他后头嘴巴不停,“我刚才看你闭了眼睛才想吓你一吓的,结果你都没有乱吼乱叫。”

可可不答话,他也不在意,接着嘟哝,“不过刚看你转来转去的样子又像挺急。”

杨亦可听到后头草被压迫的声音密集了起来,想来是铁皮快步追上来了小段路,声音变地靠近,“可可,刚才你一个人的时候想着谁呢?”

问题戳中红心,他条件反射地回答,“你。”

说出口后才发现这答案暧昧不清,没注意后头脚步慢了几拍,急忙申辩,“现在这山上除了我也就你在了,你突然不见了,我当然要想着找你。”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山顶,杨亦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冲着那云里穿行的月亮笑。打从出生起头一回在不是新年的夜里头爬山,也没有不适感。

铁皮精神满满从刚才就在讲不知道哪里听到的故事,讲了一路,到了山顶上还不忘大呼小叫,指着山腰上的小寺庙说,“刚才怎么没经过那!”

杨亦可想,等会下去的时候也要避开那条路,免得这大动物突然生出要住下来的念头。

两人站累了就各自找了块石头坐着,山顶空旷,就两个人,晚风徐徐,意外地舒适。

杨亦可心情很好地哼着小调,把明天还要工作的事情都给抛到脑后头去了。铁皮像是个生物学家,又研究起了石头旁的小植物。

杨亦可随口嘟哝,“以后要是有机会再来玩玩也不错。”

“那就来看朝阳,或者夕阳。”铁皮随口答。

心潮泛滥,杨亦可觉得管不住自己的嘴,“呐,铁皮,你的愿望是什么?”

“什么愿望?”铁皮不经意,“我愿望可多了。”

他双手又把膝盖圈了起来,整个人缩着,“正经点的愿望。”

铁皮不出声,像是在思考。

“我有一愿望啊……”他自顾自先说了起来,把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全都抛到了脑后,“老了的时候找个人一起看夕阳,现在想想,干脆一起爬山看夕阳好了。”

铁皮依然没什么声音,杨亦可突然不太敢扭头去看,想起当初男人看到他床头贴的A4小图片时的情景,有点难受地想,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挺久,才传来声音,“那你就要努力找个喜欢的人啊……”

天挺黑,大约也能算半夜了,杨亦可觉得冷风穿来穿去没个停歇。他真的不该瞎抱着什么期待。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杨亦可打了无数个哈欠,并在心里头暗暗发誓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头,绝对不再爬山了。

可是事与愿违,过了没两天,杨亦可就在上班时间接到了一电话,这电话是商路打来的,说他已经在了城里。

商路这人做事向来没谱,说干就干,打小就连累着杨亦可一起受罚,现在大了也没长进,杨亦可没办法,只能向着脾气不好的老板请了假,急忙去了车站。

商路蹲在车站前的人堆里,杨亦可差点找不着他,还得谢谢那个撞了他一下的大叔,让他转了个身,认出了东张西望的儿时好友。

他笑呵呵地上前大招呼,最近一回见商路是一个月前,他回乡下去渡周末,那时候商路刚被炒,待业在家,整个人焉瘪着。

“小可啊小可,你总算是来了。”商路走上前,勾住杨亦可的肩,精神奕奕,随口叫小名,手里没带行李,看来是今天就得走。

杨亦可见着他精神的样子后就把刚才请假时那些麻烦事望了,高兴地招呼,“走走走,我请你去吃饭。”

这回商路来,似乎就是来玩的,听说他最近在又找了份好工作,一切安定下来,自己想犒劳犒劳自己,于是就来玩了,杨亦可也不嫌麻烦,带着他走街窜巷。

可是绕了没几条路,商路就似乎没了耐心,冲着杨亦可说,“我又不买东西,还是实际点,去爬爬山吧!”

杨亦可一听,心里不太乐意,但也不好扫兴,就招了辆出租车往山那头跑。

这回是白天,两人没费力爬,坐着通山顶的巴士轻松上路。

商路关切地问,“小可啊,你最近怎么都不太回来了?”

杨亦可含糊着说工作忙,这才想起铁皮,不过也没敢和商路提。他心思一转,思考起这回忘记带铁皮一起玩不知道会不会惹那大动物生气。不过回头一想,都是玩过的地方也没什么关系,何况他还没见过铁皮发过火。

爬完山,游完水,杨亦可又忙着送商路回车站,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商路正排着队准备买票,他思量着铁皮应该回了家,就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喂?可可?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快饿死了!”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咆哮。

“铁皮,你自己先出去吃吧?”

“怎么了?你加班?”

“不是,今天商路来了。”

“……”

“喂?”

“你怎么都没叫我一起出去?”

“来的突然,就忘了,抱歉抱歉。”

“没事。那你现在呢?还在陪他?要不我也出来?”

“我在车站要送他回去了,你不一直想出去吃的么?”

“哦,好。”

……

就这么挂了电话,杨亦可没来由地觉得紧张难耐。

再回头一张望商路已经买好了票,朝着他挥手,他走上前,商路一脸八卦地问,“怎么?小可你是找到女朋友了吧?一直瞒着我?”

杨亦可无奈地叹了口气,“才没呢,你快去那头看看,那辆车似乎就是了。”

两人道了别,杨亦可就往家里赶,到家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摆满了菜,铁皮不客气地正吃着,看到杨亦可进来就叫嚷,“可可你回来啦,我把菜打包买回了家。”

男人笑地很爽朗,毫无心机,杨亦可又觉得心安又觉得难受。

他这人没什么毛病,就爱瞎想,掰着算着那些朦胧的句子来记忆,当珍宝。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这习惯真是傻。

这天里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从早上起,杨亦可就隐隐地觉得不妙,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这么黑的云了,他掐指算了算,似乎也差不多到了雷雨交加的日子了,不觉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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