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失——声久不息
声久不息  发于:2011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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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清醒了,条件反射地收回了脚,他想完了完了,正常人都会大发雷霆吧?

瞥了眼,大动物却只是咕噜咕噜地翻了个身,皱起着眉头,还在做梦的样子。

他舒了一口气,铁皮就是铁皮,反映不是一般的差。他俯视着男人半侧的睡脸,没来由地一笑,看够了,才轻轻地踢了踢睡熟的男人,叫着,“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他挺惋惜早晨这么快到来,他那些个小念想才度过了一晚就要破灭,要是大动物想一直睡下去也可以,他养他一个冬天好了。

正个早上铁皮都是一副倦倦的样子,杨亦可也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起床气”。他端出一副教训小朋友的架势才把刚醒的小狮子收拾地服服帖帖。

早饭,他多煎了个鸡蛋,想拉长点早餐时间,铁皮却很不给面子地快速解决了。他无奈,收拾好了行头准备去公司。

他站在门口等着还在卫生间照镜子的男人,有点不耐烦了才张口问,“你还要不要走了?我会迟到的。”

铁皮反映迟钝地朝着他问,“你怎么还没走呢?”

“等你啊?”杨亦可无耐,真的拣了个大动物。

铁皮挺疑惑,“等我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你现在不要回家了么?你不和我一起出来,我把门一锁,你还怎么出来?”

铁皮露出挺可怜的神情,“我不是不能回家么……小瑞他说话算话,说三十天,就三十天……”

杨亦可倒吸一口冷气,“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要住……”铁皮顿了顿,朝着杨亦可傻愣愣一笑,“住一个月吧……”

杨亦可皱眉毛,“不是只住昨天晚上一天么?”

铁皮有点慌,忙解释,老三句,“你看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在那笑……要不是笑,也不会被小瑞丢……要不是被丢……”杨亦可眉毛皱地更深了,眼睛瞅着却是干瘪的钱包,一副很在意的样子。铁皮难得聪明地恍然大悟了一回。

“我会付房租的!”信誓旦旦。

“成交!”他满意地微微一笑,“嘭”地关上了门,在铁皮看不到的另一边,高兴地让笑歪了脸,一点不情愿的样子也没有。

他杨亦可从小到大没遇到过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只此一次,他也觉得讨回了本。

杨亦可在一家小公司工作,十来个人,事情不多,能偷懒。自个儿乐呵着,一天就过去了,他踏着欢快的步子,提着买的快餐就回了家。

进了家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子,铁皮就像被抛弃地小狗似地扑了过来,“你好狠的心啊啊啊……”一连串的狼嚎声。

杨亦可吓了一跳,忙躲到了一边,不过显然铁皮的目标并不是他,落后自己一步的快餐盒火石电光地到了男人手里。

铁皮边迫不及待地拆开饭盒边抱怨,“你也真是的,走的时候把门给锁了,我是不能回去吧,我也得上班的……”边说还不忘记往嘴里塞吃食,“不上班也没啥……但……饭总要吃的……咕噜……”

杨亦可看着他那滑稽又委屈的样子想笑又笑不出来。铁皮扒了两口饭,嘴巴也不歇着,“对了,我用了你电脑,没去公司就联络了下。”

杨亦可突然想起了一事,走到了电脑桌前从第一个抽屉里拿出了备用钥匙,丢给了忙着吃饭的男人。

铁皮从食物里抬起头,眼睛里光芒点点,有点疑惑地问杨亦可,“你就不怕我是坏蛋,偷走你家东西?”

杨亦可笑笑,“你还用偷我东西?而且我穷,没啥好给你偷的。”

铁皮眼神就这么溜到书柜上擎天柱,贼贼笑,“怎么没好东西了?”

“我信你。”杨亦可神情淡定地从男人手里拿走另外一份的盒饭,埋下了头。他想他实在不会装腔作势,说一句话都心潮澎湃,现在恨不得把脸卖到饭里去。

他没敢看男人,莫名地害怕。

他慢吞吞地吃,男人解决完了以后站了起来,舒展了胳膊,然后无意似地说,“你真是个好人,没见过你这么仗义的。”

他听了后心怦怦跳,抑制不住地血液翻滚,一点不不像原来的自己,只为了一小句话就心潮澎湃。人或许真的到了一定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太缺爱,他现在就是这个节骨眼上。

到了时间杨亦可准时地去睡了,今天铁皮一早就收拾好,动作无比自然地钻进了小地铺,像是住惯了,杨亦可想大动物的适应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关了灯,他拉起了被子想入梦,偏偏下头的人还精力旺盛的样子,小声叫,“喂喂。你还没睡吧。”

才三秒,他能睡着么!

“没,怎么?”杨亦可倦倦地答。

铁皮翻了个身嘀咕着,“你看你给我起了个小名叫铁皮,这两天我想叫你名字都觉得不顺耳,我也得给你起一小名才成。”

杨亦可不搭声,随他去。

“叫什么好呢……”男人也不觉得闷,自己找乐子,“杨亦可……杨亦可……”顿了顿,他能想象男人突然想到怪点子眼睛发亮的神情,“我知道了!就叫你可可!”铁皮在下头笑地很是得意。

杨亦可一听,马上反驳,“不要!像只狗!”

男人笑地更开怀,“铁皮不也像只狗么,扯平!”

他没理,侧过头,睡自己的。

铁皮却在下头喊个没完,“可可,可可……”刚喊两声他也不觉得什么,连续叫着会,他就有点恼,把头探向地铺那头,皱着眉毛盯着他问,“怎么?”

迎着月光,他看到那人笑地像小孩子的脸,健康无邪气,灿烂地像珠宝,让人像捧起来,那咧着的嘴欢快地吐字,“没什么,叫叫你。”

孩子说话做事都没责任,他没怎么当过小孩子,却挺羡慕那些能当大孩子的人们。

那人伸手摸摸杨亦可的头,手掌有温度,不高,但足够把杨亦可烫死,难得讨着便宜的表情,“乖,可可去睡吧。”说完自己翻了个身做美梦去了。

杨亦可缩回了身,钻进了被子里,“嘭嘭嘭”他能感受到心脏运动没了章法,脑子里却想,管它到了什么节骨眼,小鹿你爱跳就跳。

感情这事情难办,说不出道不明,你说它有了,就怎么也抹不掉。

在那个风和日丽,阳光灿烂的周日,铁皮难得的发现了多蹲电脑前面有碍健康,整个上午在房间里头转来转去。

可可习惯了大动物的多动症,只管像老爷爷似的端坐在师爷椅上看报纸。

铁皮无趣地靠近,整个人几乎都赖在了地上,“喂喂喂。”他像小兽一样地乱吼,想引起老爷爷的注意。可可抬抬眼皮示意他接着说,铁皮呲着牙笑着嚷嚷,“可可啊可可,你看今天天气多好。”

可可觉得他能猜出下一句——不如我们今天出去溜狗吧。

铁皮当然不可能这么说,眨巴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可可,“怎么样?你今天教我做模型吧?”

杨亦可挺想拆开这男人的脑子检查构造,一般人都会想在这种好天气里出去玩耍吧?他本来就等着男人提出来然后顺其自然地答应。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提他想出去的念头,迎着那光彩照人的脸说了声,“好。”

他觉得他自己挺容易妥协,败在那男人的嬉皮笑脸下。

杨亦可发现,铁皮不是一般的笨,这当然只是说手工方面。

他就瞅着铁皮在那卖力地用剪刀减材料,卖力地把一块一块材料努力凑合在一起,依然是卖力地粘上,整个过程目光灼灼,坚定不移。如果只看着他的表情,杨亦可绝对会觉得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正在完成伟大的工作。

可看着那真实产生的物件,却是不成形,要描述的话就是外星来物。

他忍不住笑笑,铁皮也像没发现,只是继续认真地做手工。

好不容易像是完成了作品,铁皮神采飞扬地冲着杨亦可一个劲的笑,却也只换得可可一个头顶心。铁皮受不了被无视,随口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铁皮。”杨亦可低着头回答。另一头的人来了精神,“哇哇哇”地站了起来整个身子向前倾,想把“自己”看个清楚。

杨亦可把那部件粘完整了才松了口气,一抬起头就看到男人放大版的面孔,小心脏查点受不了刺激地从喉咙里飞出去。

铁皮满脸的高兴遮不住,脸颊上就差悬两朵小红晕,没等杨亦可把成品放稳就快手快脚地抢了过来,上看下看的仔细端详。

“真好真好!可可你真厉害!”满嘴的赞扬。

杨亦可觉得他脸应该红透了,烧熟的苹果似的。

铁皮重新把眼神转回可可身上的时候,那闪亮亮的眼睛里多了一样东西,叫期待。他信心满满地问,“可可可可,你这是要给我的吧?”

杨亦可笑笑,答案不言而喻。铁皮更加兴高采烈,满口的“我超级喜欢。”转而放下了小铁皮,转去拿自己的四不像成品。他欢快地说,“可可你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给你看,我做的这个是你。”

杨亦可觉得,那时候他的脸绝对像变色龙,一下子从红转到青,“你说这是什么?”他盯着那无法为之定义的东西使劲的瞧,它有短小的四肢和满是胶水的扭曲面孔,实在无法从中看到自己的相似点。

“这个是你呀,你不觉得很像么?”铁皮飞扬的眼角上写满了骄傲。

杨亦可皱眉,“哪像了?”

“你看,这个我画上去的眼睛!表面上都硬绑绑的,实际都是温和的好人。”他指着那根本就看不见的两个小点让杨亦可看。杨亦可只觉得被他的话冲地脑昏沉,脸受不了的更红了,伪装似的吼,“哪像了哪像了,你给我重新做。”

然后两人为了要不要重新再做个可可打闹个不停。

嬉笑的途中,铁皮有意无意地问可可,“你是怎么喜欢上做模型的?”

“一个人无聊呗。”

“怎么会无聊呢?出去玩啊什么的。”铁皮对这个问题执拗不放。

“我会做模型不是挺好么?”杨亦可岔开话题,“你倒是把‘可可’给重新粘一下啊!”

“不要不要!……”

他才不要告诉男人他没什么朋友呢。

自从他发现那不能治疗的毛病,他就没来由的自卑,像这么放开胆的接触,铁皮是第一个。

铁皮就是铁皮,软打硬打都不坏。晚上那时候,不知道怎么他又重新提起了这话题。

那时候两人都吃完了饭,打理完了日常卫生,无聊地缩在卧室里看电视,铁皮突然“喂喂喂”的嚷嚷,这是他要求发言的表现。

杨亦可被下午的事情气坏了,闹腾了半天“可可”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脱胎换骨七十二遍,他要求不改造型就夺回“铁皮”的时候,大铁皮就带着小铁皮满房子溜,最后杨亦可只能把外星可可宝贝似的藏起来。所以面对男人没礼貌的态度,只轻轻哼了声。

铁皮全然没在意的笑嘻嘻,“可可啊可可,我都住进来一周了,晚上怎么也没见谁给你打过电话?”

“不打电话怎么了?节约开支。”杨亦可听了那话题就没了兴趣,随口乱掰。

“那怎么也没人叫你出去玩?”

“你不也没人找你去玩?”

“我在这不是只认识小瑞么……你看你连上网聊天这事都不干……”

他像是没经理过人世沧桑,对他私隐的痛脚好奇无比。

“电脑不是被你霸占着么……”杨亦可被问着心烦,打断,“睡了睡了,不提这个了。”然后霸道地关了灯关了电视。

铁皮见可可难得的坚硬态度,也不再坚持,翻身去了小地铺。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杨亦可快要入睡的时候,男人却突然悟透似地大叫,“可可!”

“怎么?!”杨亦可有点恼,本来该睡着了。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自闭少年!?”铁皮发表着他的惊世妙论。

去他的自闭少年,杨亦可想,这都是什么逻辑,懒得回答干脆沉默,却被铁皮当成了默认。

“可可啊可可,没想到你是……”铁皮口气里满满的哀叹,顿了顿,“不过没关系,你相信我,我一定把你彻底改造。”

“算了。”杨亦可回答,挺累。

“我说了一定就一定,绝对不骗你。”铁皮信誓旦旦,杨亦可可以想象他在地上洋溢着斗志的神情,也不打击,只说“恩”。

他突然想到是否男人在一个钟头里面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情,莫明的感动充斥大脑,膨胀到爆发的神经只容下了一句话,他说,“我说了一定就一定,绝对不骗你。”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像把这事情给忘记掉了似的,和前两天一样的,铁皮挑剔着早餐,杨亦可不管不顾,吃完去上自己的班。

铁皮还在门口笑着道“走好。”好看的脸摆在那让杨亦可觉得很适合去当饭店门口的礼仪叔叔。

他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上努力工作,马上就能走人的时候就会特别有干劲,环顾了下办公室里的其他十多位同事,虽然都很客气,但是他却真的没有一个熟悉的。想来也是,杨亦可不爱参加聚在一起的活动,又长地不算出众,同事大多已婚,连叫着去吃个喜酒的机会都没有。

正在他边忙碌边瞎想着的时候,靠窗的同事突然吵闹了起来,在谈论的是几个女同事。

“喂喂喂,你们看,下头突然来了一辆挺好看的跑车。”

“哪来的,这公司里有几人能买那样的跑车?牌子都没见过。”

“真的真的。你看!”

“一个人走下来了!”

“人长得好高,远看着似乎不错,来做什么的?”

“是来邀请我的吧?”

“瞎闹,你说啥呢,都结婚了还爱胡思乱想。”

……

杨亦可突然觉得隐隐的不安,但想来也不可能,铁皮是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犬,跑车这东西自然是落在家里,带不过来。

又过了几分钟的样子,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请问杨亦可是在这个办公室的么?”

杨亦可觉得他血液要逆流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像童话。这个声音除了铁皮不会是别人,他缓慢的抬起了头。

在看到铁皮的一刹那他后悔了刚才那骨子的心潮澎湃。铁皮像他第一回看的时候一样的没品,穿着像高中生似的青春衣着,腰里横了个巨大的小熊维尼,与他帅气的脸庞不成正比,总之这家伙像是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卡通风格。

那种东西换成是长着娃娃脸徐瑞或许还会和谐一些。

他觉得面子丢尽了,明白了徐瑞想丢了这大动物的心情。

他黑着张脸问铁皮,“你来做什么?”铁皮寻声找到了杨亦可,满脸堆笑。

“接你回家啊。”铁皮一脸理所当然,主动跑来帮杨亦可整理东西。杨亦可能听到同事小声的在讨论这人是谁,他想他们的办公室还是很严肃的,还没有八卦到徐瑞刘炀的照片满天飞。居然不知道面前这个铁皮就是女同胞们一直想见上一面的刘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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