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上——卫风
卫风  发于:2011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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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在其中。
"嗯,想不到无意中发了一笔横财。"
青丝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忽然间转过头去,发丝扫过我的面颊。
他手中的法杖在黑暗中爆出一团晶蓝的光芒,将我们身後的黑暗尽数照亮。
我们身後原本空旷无人的廊道里,不知道何时潜进来数条黑影,脸部都裹著布,长长弯刀被蓝光映的有些潋滟的水光,看得出是很好的刀。
那些人眼中都有贪婪的目光,在地洞上扫来扫去。移到我们身上时,又化为了凶狠的杀机。这不是重点,我只是奇怪,为什麽他们能跟踪我们而我却发现不了?他们是何时跟上了我们?
青丝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站到了我的身前。
我笑吟吟的往後站了一步,对他的身手很有信心。在这麽窄的地方,正是法师们最能发挥长处的空间大小。
青丝的法仗横过胸口,他这两年身量拔了不少,几乎与我差不多高,头发半长不短的,用一个金环束在身後,除去不能言语之外,他看起来真是个令人心折的法师的样子。
我半认真半玩笑的提醒:"你们现在还有逃命的机会。"
对面那些人中有一个发出阴郁的冷笑,桀桀的嗓音听起来象铁钹互刮,让人极不舒服。
然後他手一扬,站在前头的一个人影就朝我们扑了过来。

不对......
我忽然想起来,之所以我没有察觉,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上都没有活人的气息!
但是我没有开口,而青丝法杖端头笔直的弹出一团冷厉的寒气,将那扑过来的人击个正著。


35

一切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一样突然
那个人哀叫著,在地下打滚。
我看著青丝,青丝露出一丝笑意,那样含蓄的骄傲。
其实许多时候青丝都象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孩子。
"要怎麽处置你呢?"我俯下身来,那个人的脸上全是恐怖,声嘶力竭的求饶。
"你可以役使死者,是死灵法师吗?"
那个人涕泪齐下,被青丝施放的火焰烧伤的地方一定很疼吧?不管是普通的火,还是法术烧起来的火,受的伤都是一样的疼。
我心里埋著一个念头,只是一直不去认真去想。这个死灵法师,却让我忽然想了起来。
"青丝,你下去,看看下面有没有我们要的东西。"
青丝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违逆我的意思。地下那孔穴虽然细窄,但是青丝身量也只是少年,将袍子系在腰间,慢慢的攀了下去。
我回过头来看著那人:"你想死,还是想活?"
他恨不得向我下跪叩头:"当然要活!"
我一笑:"我可以让你活著离开这里,不过要和你借一样东西。"

我坐在地下,靠著柱子。
那个死里逃生的亡灵法师的背影跌跌撞撞的急急离开,隐没在黑暗中。
地下有一层薄薄的黑色灰烬,是刚才青丝的火焰术烧尽的那些僵尸所留下的最後的痕迹。
刚才我对他说:"我听说死灵法师也很擅长修补死尸的,是不是?"
他点头说是。
"活人的舌头掉了,可以接上吗?要象他本来的一样,不能有任何的不妥,"不等他开口,我接著说:"如果你能办到,那麽我可以让你活命。"
那个人连连点头说,说一定可以,他可以办到。
"那说说要怎麽做吧。"
等他说完之後,我点点头:"好,那麽,就借你的舌头一用。总之你既然会这门法术,以後可以再为自己接续一条,一点也不难。"
那个人也很果断,立刻动手。

我只是看著他笑。死灵法师......我以前也遇到一个,一些死灵的法术我也早就知道,这一条当时并不在意,现在已经慢慢的想了起来。
那个人的舌头截了下来,用他自己的法术加持在上面。看起来是一颗黑黑的丸药的样子。
"服下去,就可以了?"
他连连点头。
我接过药丸,挥一挥手。他如蒙大赦的转身就走。

那洞开的穴孔中探出一只手,然後青丝探出头来,向我微微一笑。
我回以一笑。
他动作灵活攀上来,我问他:"找到什麽?"
他摇摇头,示意是没有找到塔拉夏的什麽东西。
"那就封起来吧。"这些东西其实对我们没有什麽用处。
青丝忽然把背在身後的另一只手伸出来,脸上带著一点神秘的笑意。

"你找到什麽了?"
青丝却只是笑,示意让我把眼睛闭起来。
我轻轻阖上眼。
或许是块宝石,又或是什麽难得的小玩意儿。

颈上传来丝丝凉意,有金属的物件贴上来,环颈一周。青丝站在我的身後,呼吸吹到我的肌肤上,有些微痒的的温度。
我睁开眼睛。
青丝给我戴上的是一条银质的项链,看得出年头已经许久,环扣勾结处已经变的漆黑,但是花纹凸出的部分却依然熠熠生光。胸中垂著一块小小的古玉,上面有精致的花纹的雕镂,玉下方的璎络流

丽而细巧。我轻笑出声:"真漂亮。"
青丝替我把链子系好,从肩膀後面探过头来看,笑微微的单手比划:是啊,我看到它摆在一个小盒子里面,可能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但是我觉得你戴著会很合适。
"嗯,看起来是很衬。"我笑著摸了一下他的头:"我也是个老家夥了,戴古董当然合适。"
他急著比: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笑著说:"好了,既然这里没有什麽,那我们就走吧。在绿洲好好休养一天,向东还有七八天的路程都不会有水源了。"
青丝看看周围:那个人呢?
"我让他走了。"
青丝点点头。

我们沿著来时的路向回走,静寂的沙海里只有我们细微的脚步声。等出了地宫,往城垛拴骆驼的地方走的时候,我抬头一望,却叫了一声糟。
青丝疑惑的看著我。
"真是不该一念之仁。"我懊恼的说。
刚才我们进来的那堵城墙那里空空如也,刚才那个逃走的死灵法师把我们的骆驼也牵走了。
我割了他的舌头,他就牵走了我们的骆驼。
没有骆驼我们当然还可以回绿洲那里去。但是,又要怎麽去鲁高因呢?剩下的路程难道全用两条腿走?我或许可以,但青丝挨不下来的!

青丝也慌了一下神,我们站在已经入夜的沙地上面面相觑。
我苦笑著说:"是我思虑不周,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青丝却忽然眼前一亮,比划著说:不,也许有其他办法的!
我疑惑的看著他。
还能有什麽办法呢?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沙海的中心,没有人,没有牲畜,甚至我们的水袋也只有一袋在身边,而且还喝了大半,另外的留在骆驼身上的给养,当然是随著骆驼而一去不返了。

青丝往一段断墙下走,我站在原处,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麽。
他停下脚来,法杖挥了两下,一股小小的旋风吹起他面前的黄沙,露出一副骆驼的骨骸。

青丝看了我一眼,笑著冲那骆驼骨挥起杖来。

耳边响起一阵喀喀拉拉的骨骼互撞摩擦的声音,那副骨架竟然站了起来,昂头甩蹄,宛如在生。
青丝冲我比划:我们骑著它走吧!
呃?
这样,也可以吗?


36

我觉得我活的年头已经够久,经历的事情也足够多。但是今夜这种经历,还真的是头一次。
有些疑惑:"青丝,你怎麽会死灵之术?"
他朝我比划:这是死灵之术吗?我不知道,以前我曾经在神殿的一本书册上看到过,当时既不懂什麽意思,也不会使用。不过开始学法术之後,慢慢就都贯通意思了。

我释然。神殿里的确有许多书,我的很多知识也是书上得来。青丝那时候已经识字,那麽会看到法术书也不足为奇。
说起来很诡异,但是其实没有什麽不舒服。青丝找了绳子系在骆驼的头骨上,在骆驼的背上铺上毯子,我们就坐在毯子上,除去有些硬,而且没有驼峰,这骆驼走的倒是很稳当。
好在是荒无人烟的沙漠,不怕吓到人。
骑著一副骆驼的骨架在夜里赶路,这情景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正常。

和刚才那个死灵法师讨来的药还在口袋里,我本来见到他的时候就想拿出来,但是被那串古玉项链带来的意外打断了,然後又遇到骆驼被牵走的事,所以药还在口袋里。
回到绿洲之後给他服吧。
能说话的青丝......我轻声笑,青丝坐在我身後,手臂紧紧环著我,因为变成了骨架的骆驼背上不够宽阔,所以两个人得挨的很近以免其中一个因为坐不稳而滑下去。
变成白骨的骆驼,脖子上的驼铃却没有随著骆驼的皮肉一起腐烂掉,叮叮当当的响著,月光下的沙地上,印著清晰的骷髅骆驼的足印,以及一串随时会消逝的驼铃声。

远远的可以望见绿洲了,我们把骆驼停下来,青丝法杖一挥,那骨架缓缓的伏倒,重新变成一副毫无生机的白骨。
我们朝绿洲走过去。
商队也没有起拔,我们的帐篷依旧在沙柳丛边上。幸好帐篷里还有水和其他给养,没有骆驼倒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有青丝这一手本事,我们随时都可以找到代步的骆驼──只是骑起来不是那麽舒服

而已,但却更省事省力,连骆驼的口粮都省了,豆饼,大袋的盐巴和草根。这些东西都可以不必再携带,因为我们骑的那骆驼不需要这些。
"累吗?"
青丝摇摇头。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粒古怪的药丸:"吃了这个,好好睡一觉吧。"
青丝对我的话从来没有怀疑,他甚至没有问一句这个是什麽药,就顺从的接过药丸去吞掉,然後抖开毯子包住自己入睡。
我坐在他的身旁,轻轻替他拂去脸上沾的一层尘沙。青丝的五官这样看来显得特别俊秀,等到他能够说话,又有一身不凡的本领,或许会迷倒许多的少女。
我微笑著披上另一张毯子,靠著他也打起了盹。

我醒来的时候帐篷里只有我自己,青丝已经醒了,那张毯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我把衣裳拢一拢,掀开帐帘走出来。
外面是个大晴天,骄阳烤得沙柳都垂头蔫叶,地上的热气蒸腾起来,看远处的景物都有些模糊而且动荡。
热风吹过脸颊,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醒了?"水囊递到我面前来。
我先是看到握著水囊的那只手,然後慢慢顺著手臂,肩膀看过去,最後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青丝。
他朝我淡淡一笑:"你睡的真香啊。"
我怔忡著,迟迟的没有伸出手去接住水囊。

青丝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说话不太流畅,许多字眼也咬不清楚,他说的是一口西侬土腔,带著点绵绵的尾音,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我把水囊接过来,不忙先喝水,看看四周,绿洲这里空荡荡的,商队的人或许已经开拔了,这里只剩我们俩。有两只沙鼠在池塘边饮水,四下里非常寂静,只能听到热风呼呼的掠过沙地的声音。
"商队已经走了。"青丝指指一旁的沙杨树下:"他们觉得很奇怪,我说我们的骆驼夜里被狼拖走了,所以他们非要留一头骆驼给我们。"
那树下的确拴著一匹骆驼。
"我们也走吧?"
我喝了一口水,再把水囊封上:"你不问我吗?"
他低头一笑:"你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
他说话很慢,听得出来很真挚。

"我们也走吧?"
我缓缓的点头。
青丝去收拾东西,把帐篷拔起卷好,把毯子也叠平压实,盐和干粮什麽的都打起包来,然後他嘴里打个呼哨,远远的,一副骆驼骨架喀啦喀啦的跑来,青丝把东西都负在那头骆驼的背上。
看著他忙碌的身影,还有他一直都淡定泰然的神情,我却觉得有些怅然。

不知道为什麽,有些怀念那个默然的,只用手势表示意思的青丝。
现在的青丝当然......更完美,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我却觉得他──与我之间,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除了声音,青丝的身上似乎还多了别的东西。
有些沧桑。
有些冷漠。
有些......我所不知道的变化,已经发生了。


37

拥有了声音的青丝依然不多话,很多时候我会有锺错觉,似乎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发生什麽改变。但是经常在回眸时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以前那种带著羞涩的含蓄微笑,再也找不到了。
连续几天的路程都没有水源,我们虽然丢失了一个水囊,但是仍然可以应付干渴。再走半天,地上出现稀稀疏疏的干草和沙棘。我看著前方隐隐一带赭石的颜色,忽然想起那里或许是什麽地方。
那是百年前,我随劳伦斯和四海他们去过的山谷,在山谷的外面找不到可以进去的通路,只能用术士的方法传送到里面去。那里有七座石墓,六假一真。但是时隔百年,恐怕那里已经剩不下什麽,

真墓已毁,假墓空寂,一切都敌不过时间。
青丝默然不语的望著那个方向,我轻声说:"那里是塔拉夏之墓......你想去看看吗?"
他点点头。我无法从他的脸上来判断出他在想些什麽。
术士的传送我并不擅长,但是我有我的办法。无论是真墓还是假墓都是在石山中挖出来的,山壁被凿的薄厚不均,我们在石山前停下来,我绕著岩壁走了几十步,伸手轻轻一推,那只有寸许厚的石

壁无声的坍塌了下去,簌簌的碎成粉末。

青丝忽然说:"我走前面吧。"
我转头看他,他把法杖拿了出来:"你不信我能保护你吗?"
我微笑,摇了摇头。
世事的变化难以捉摸,现在青丝也可以说出要保护我的话。想起他被送到我身边时的情景,就象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黑瘦矮小的孩子,有著细白牙齿和晶亮的眼睛,头发稀疏,编著一条小小的辫子。
现在的他与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中间发生过许多的事情,说不好他的成长改变究竟是具体发生在哪一时哪一处。
但是他已经完全变了。
青丝弓下身钻进了岩壁上的裂缝中,我跟在他的後面。
他手里的那根涡流水晶法杖在黑暗中放射出一团淡绿的莹光,用以照明虽然还是弱了一些,但是省了点火把。

这里和以前不再相同。记得上次来时,这里还充斥著各式各样的妖兽和尸怪,他们防守著这里,看护著这里。但是时过境迁,他们看守的无论是塔拉夏还是魔王BALL,都已经不在这里,这些魔怪应

该也失去了力量的来源,或许归於尘土,或许已经离开此处。我想离开的机率应该不大。因为没走多远,我们已经在甬道里发现许多骷髅,且都不是人类的骨架。
"塔拉夏就葬在这里的吗?"
我点头:"不过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什麽了,魔王早已经离开此处,你我不是都见过他吗?"
他点点头,我们拐了一个弯,继续向前走。
墓道中安静沈寂,什麽动静也没有。我想我们的运气很好,并没有绕弯路,这一座就是当初来过的那座塔拉夏之墓。

塔拉夏是个伟大的法师,但是命运却很悲惨。
他的弟弟罗达门特......後来异变成了僵尸怪的那一个,一直在爱恋怀念塔拉夏......
先走的人,与被留下的人,说不上来谁更不幸一些。
墓道里气流不畅,胸口觉得有些闷。我们停下来休息,喝了些水,青丝忽然轻声笑:"我们又把骆驼放在外头了。说不定上次的事情还会重演,又跑出来偷骆驼的来。"
我一笑:"那倒没什麽,离鲁高因已经不远了。再说,有你在,随便找一头座骑一点也不困难。"
他把水囊收起来,我指著前面:"不过我想这里多半也没有什麽线索了,上次我们来过这里,除了一个难缠的都瑞尔之外,这里已经什麽也没有剩下──说起来也很巧,那次我居然有幸见到了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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