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上——卫风
卫风  发于:2011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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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曲子我都没有听过,不知道青丝从哪里学来。

我们在沙丘後消磨时光,抹平一面沙,在上面画了棋盘,我教青丝下一种棋。这是很古老的玩法,由汝墨教给我,会玩这个的人现在大概已经没有,我和他偶然会在一起,拿著墨玉的棋盘的水晶做

的棋子对奕,那样度过一天又一天。

现在想起来,我和他的爱情,其实是发生在一瞬间。就在他带我去看昙花,那令人迷惑的短暂的花开的时间,我想我已经爱上了他。
他爱的,或许也是那月光迷蒙的一段过去。
其实那已经足够了。一段情,只要发生,哪怕只有那麽一瞬间,也已经足够。
後来的时光不过是一段寻找温暖和快感的旅程。走的越长越远,渐成习惯,然後,觉得得为这段习惯负责。
其实不在一起也没有什麽。
我现在想起来的时候,仍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时候的心动,迷醉,快乐。
只要记得,就够了。
其他的其实完全不重要。
对於我来说,漫长的生命中,最好是记得那些应该记得的。
而忘却那些应该忘却的。

青丝在我对面微笑,我低下头,才看到大势已去,青丝已据上风。
他真是聪慧异常,常令我讶异。
这种棋虽然规则简单,但是要真的掌控住棋局却非常不容易,尤其是对我这样一个不擅心计的人来说。
我一直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之所以会的比旁人多,知道的比旁人多,那是因为我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但是青丝不同。
他象一块包著厚厚外壳的宝石,正被时光慢慢的磨励,折射出明亮的光彩。
青丝,他或许可以站的更高,走的更远。
我愉快的看著他,心情欣慰而愉悦。
虽然我没有过养小孩的经历,但是这种类似长辈的心情,我想或许就象是看著孩子的父亲一样吧。

手掌推过去,沙上的棋局瞬间就消失了,不留痕迹。
青丝比著手势 :真是人生如棋。
我笑著说:"是啊,差不多的人都是棋子,来来回回的拼杀一场,最後不过是这样......"
轻轻吹一口气,许多浮尘被吹的飘了起来,然後被风带往远处。
不过如此。
人生也好,爱情也好,名利地位财宝权势......
最後不过如此。

一切终究是会消亡的无影无形,不留痕迹。

快黄昏的时候我们打火了烤肉干,喝了些水,再启程向东。

32

夜间赶路的,显然并不止我们两个人。
远远的可以听到驼铃悠扬,铃铛铃铛的响个不停。
因为我们走的并不快,所以有商旅的队伍从後面赶了上来。
"哎──你们只有两个人就要翻越沙漠吗?"
我向那个打招呼的商旅头领微微点头,并不出声。
"你们要不要地图呢?我们正好多带了两份。"
他们是好意,我点头说:"不用了,我们常常经过这里,方向很熟。"
"呵,那就好,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
我轻轻带一把缰绳,骆驼打个响鼻,很熟巧的掉头并入商旅之中。

青丝的骆驼紧跟著我的,随商队一起走,骆驼多少是省了些力。
天快要亮的时候,商队在一处小绿洲停了下来,让骆驼歇息,人也要喝水吃东西。太阳升起来後,酷热的一天又将要开始。
青丝汲水去饮骆驼,然後拿了干粮来和我分吃。
我们坐在一大丛沙柳的後面,青丝比划著:为什麽要和他们同路?
我笑:"本来就是要去同一方向,怎麽避得开呢。"
他说:但是谁知道他们是善是恶呢?也许......
"不会的。"我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青丝真是越来越俊秀,倘若他会说话......那就更完美无憾。
有如珍珠美玉一样的少年,又这样聪慧机警,假以时日的话,他会走到什麽样的高处呢?
和我一起过这样漂泊的生活,他真的不会後悔吗?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眼前事。
我看看太阳升起的方向,站在沙丘上向相反的方向远远眺望。
青丝在沙丘底下比划:您看什麽呢?

我顺著沙丘滑下来,稳稳的站直:"这里的风景有些似曾相识。我以前曾经经过这里,记得附近有一所荒废的古城。你若是不想和商队的人一起走,那我们去古城转一转吧。"

流沙滚滚,骄阳如火。
我伏在骆驼背上打瞌睡,青丝的骆驼跟在我的坐骑後头,四周很安静,一丝风也没有,似乎可以听到地下的沙被烈日烧灼变热的声音。有些呼呼的轻响,那是四周的空气也被晒的烫了。
烈日下的沙漠象一片死寂之地,人兽望而生怯,不敢迈步。我却只觉得很亲切。

我要找的那片古城荒废许久了,比我能记得事情的年头还要久远。我曾经经过那里,但是并没有停留。现在因为带著青丝,所以才想再去看一看。
或许那里......能找到些塔拉夏的线索。
或者说是塔拉夏那一套装备的线索。
在这片沙漠里塔拉夏的名气不小,虽然他的事迹发生在几百年前,但是并不妨碍关於他的一些英雄故事流传。
虽然那些故事多半可能是经过美化的,伪饰的。
不过知道塔拉夏套装的人,恐怕是已经找不出来了。
那一套东西,究竟散落在何处呢?又或者,已经被时光湮没?被黄沙掩埋了?

前面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沙丘,在沙地下投射著一片黑白分明的阴影。
呵,到了。
运气尚好,这片废墟还没有被流沙吞没。
沧海桑田这句话在沙漠中显得格外的深刻而准确。今天是一片绿洲,明天或许就是一片了无痕迹的黄沙。也或许今天是平坦的沙地,明天就被大风掀出埋藏其下的宫殿与珍宝。
我看来十分奇妙,当然,或许在世人眼中,这沙海变幻莫测,危险残酷。
"青丝,我们到了。"
他有些疑惑的看著我,又看看眼前那沙丘。
我说:"绕过去,後面就是。"

骆驼调了个头,慢慢的从沙丘的左侧绕。看起来并不显得很突出的沙丘,却绕了一顿饭的功夫。
青丝的骆驼就走在我的旁边,他按住缰绳,身子直了起来,嘴巴半张著,直直盯著眼前的一片城池都忘了眨眼。

是的,这片城池曾经非常繁华。曾经。
现在只余空框的架子还矗立在这里。

"骆驼进不去。"我跳下来,把骆驼拴在石柱的阴影里:"带上水,我们走进去。"
青丝也跳下地来,我们把骆驼拴好,把水囊什麽的从骆驼上解下来背著,跨过被沙淹没了一大半的城门。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里曾经是有名的宝石之城。我们现在走的地方......应该是当年的华廊第一街。据说这里曾是沙海中最大的一座商城,香料,宝石,丝绸,茶叶还有黄金......都在这里

集散,商队们必定经过此处。"我指著一座没有被流沙完全掩埋的石屋说:"看那个。"
青丝凑近去看,然後又比手势问我:"这是什麽?"
"这是黄铜的灯架。这里的城主十分富有,为了方便商人们买卖,也当然更是为了方便自己收税,这古城的夜晚,许多这样的铜灯都会被点亮,把这座城照耀的金灿灿明晃晃的,象一座黄金城池。"
青丝赞叹的比著:那一定很美啊。
"是啊。不过......盛筵必散,月盈则亏,这句话真是很有道理。"
青丝问:那麽这城怎麽会成为一座废墟呢?
我把头巾拢好,喝了一口水:"谁知道呢,书上尽是那种无法叫人信服的理由。说是城里的人贪婪聚财,触怒了神明降下灾祸,清水变成黄沙,黄金变做砾石,宝石化作毒蛇,将贪婪的人全部杀死

,并且起了一场大风暴将城摧毁......"
青丝摇摇头,显然这理由也不能教他信服。
真相已经无从追索,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废墟。


33

 沙漠里的风带著苦味,干燥而荒凉,我们在起伏不定的黄沙上行走,青丝忽然停下脚,拉著我的袖子。
我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到那座沙丘下露出一副完整的骆驼骨架。白森森的骨骸是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半埋在沙里。青丝向我比划:这里可能有毒蛇蝎虫,需要加意提防。
我只是微微一笑。青丝说的没有错,这里的确有毒兽盘踞。但是他们灵性十足,懂得趋祸避凶。不会在我的面前出现。沙漠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在这里我只会感到安适,绝不会感到不安。
青丝的法术从进入沙漠後就变的没有用武之地。他只觉得奇怪,也曾经说过也许是我的运气好才一路太平。
我觉得在沙漠中,我连呼吸也自由而顺畅了。
青丝比手势:我们去哪里?
我指指前面:"王宫的底下可能会有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说是王宫,但是已经与其他的房舍一样塌的只剩几堵废墙和一些地桩。有一截秃秃的柱子还矗立在废墟上。被太阳照耀著,似乎还在诉说著一段古老的,凄凉的传说。
倒塌的门廊被黄沙掩埋的石阶和廊道。沙漠中的城池和宫殿有许多共同之处,这座城与鲁高因差不多建造在同一时代,事业许多地方相似。
王宫的上层是城主的居所,女眷们住在下层。
我们在一堵墙壁後找到下行的阶梯,被沙埋著。青丝的法杖向前一探,一股蛇型的飓风凭空凝聚成型,向下扑卷。那些黄沙被风卷出来,纷纷的落在西房。被掩埋的阶梯渐渐显露出来。
我有些意外,我所熟知的并教给青丝的法术中并没有这一条。火系,冰系,电系。。。可这明显是驱使著风之力。
"这是什麽法术?"
青丝朝我一笑,单手比划说:"这个是我自己琢磨的,还没有试过呢。这是第一次"
我怔了片刻,只说:"或许,你是个天才。"
 天生的做法师的人才,我记得有个很久之前的故事。一位沙族祭司的侄媳分娩,那小小婴儿出世的啼哭声就召来了一股大风,将村子卷的七零八落。那位祭司不象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他抱著初生

的婴儿说:"你是个天才,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法师。"
祭司给那个婴儿取名塔拉夏。
关於英雄的传说有许多,真假难分。有的是被夸张过,有的是被伪饰过,不过这个我相信是真的。
就象现在的青丝。
有些人会神秘的与生俱来的才能和本领,有个词称之为"天赋"

我们沿著露出来的阶梯向下走,宫殿地下的部分是坚固的石制建筑。所以尽管经历了几百年的风吹沙蚀,依然坚固挺立。
地底的沙还不算太多,圆柱上的烛台看上去还有些熠熠生光。请色顺手从壁上摘下一盏灯,灯油还没全干,灯芯也可以点燃。墙上以前应该是挂著一层织毯和壁衣,现在已经风蚀朽坏,露出涂了白

漆的墙体。
青丝踢到了什麽东西,有些疑惑的弯腰拾起,递给我。
是块金质的额佩,钮花精致。上面嵌著古玉和色彩动人的宝石。两边的钩带和下方的金珠都烂掉了,只剩下中间这块还保存完好。
青丝比著:挺漂亮啊
"大概是以前这里生活的女人们的"
珠玉宛然,但首饰的主人却已经作古,化为一堆白骨埋於黄沙之中。


34

 我找到了向下一层去的阶梯,这层阶梯比上一层要完整得多,扶手上雕砌的花纹还清晰可见。青丝扶著阶梯往下走,缓缓的比划:这里住的人呢?城废塌了之後城里的人都哪里去了呢?
我淡淡的一笑:"无论当时人们去了何处,现在无一例外都已作古。已经过了几百年,无论是英雄或美人,都终成一把白骨。"
他想想:说的对。
不过难解的谜城是有一座。在鲁高因西北二百里左右,那处荒城的遗迹,就有个神秘而伤感的传说。
一个女人为了要求长生不老,将城中所有生灵作为祭品与魔鬼交易。在朝阳升起之前,这城中所有的人都化作露水消失在了夜的黑暗之中,只余下了一座空城。那个女人不知道有没有得到她想要的

,也许她还停留在那个神魔堡垒中徘徊不定。我记得她的名字--贾梅拉。但我想她的心愿已经没有可能实现,塔拉夏的形貌还留存与世,但他的灵魂已经无处可寻。
你有心事?青丝在我身旁比手势。不再胼手胝足的辛苦,他的手指也比以前细致的多了。白皙的指头比著优雅的手势,美好的动作仿佛是朵盛开的变幻莫测的花朵。
我有些欣慰,也有些感慨。
当年培西拉看著我一点点成熟,懂事,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态?
"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我停下来,指尖弹出一点火光,落入壁上的灯盏之中,熊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我们现在置身的地方。这里一直封闭完好,墙上的壁画色泽还十分鲜豔。我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

头,早知道这种地方会画什麽,我就不会点火。
这地方以前是女眷住所,墙上绘的是各种各样的春宫图。裸身的女子横陈满目,中间的男子却始终是一个模样没改变。听说这里最末一代城主荒淫残暴,糜奢极侈。这些壁画或许都是他的杰作。
青丝还凑近了去看,不知他是看不懂还是好奇。我觉得这里的空气似乎干热稀薄起来,不再转头看他,迈步向白摺?BR>他居然还伸手拉书我的衣袖,比画著:这上头,这个,好奇怪。
"有什麽好奇怪的,走吧。"我不欲多停,他却固执的拉著我不松手。
我没办法,回过头去看他。
其实青丝不应该不懂这些,毕竟以前在神殿他并没少见这种事情。
结果抬头看了,才知道是我误会他了。青丝指的是图的边上,绘著一大丛血色的花朵。这种花极其豔丽,一大蓬绘在那里令人无法忽视。
青丝比画著,有些犹豫:这个,好象魔鬼花。
不是好象,的确是魔鬼花。又有个名字叫普拉提支陀花。
这花花形极美,颜色也非常诱人,可是花香味是无药可解的致幻毒药。初嗅时身心舒畅,如沐温水。可是时间一久,便会头脑昏沈,种种幻象分至迭来。真假难辨。进而幻听幻觉都生出来了,心魔

侵扰。有人中了这种迷毒,跳崖的、自杀的、杀人的、放火的...
青丝比著:这个城主的卧室...为什麽会放这种花?
也许不是他自己放的,而是有人想要他死的不明不白。也或许这花并不是当时放在屋里的,是画画的人自己加上去的。
但这和我们又有什麽关系呢?
我们只是来寻找塔拉夏可能的遗迹或线索。
这里的地下非常乱,许多物件和器皿乱抛了一地。可以看出来这里发生过变故,一切都无人收拾。与城池一起被黄沙深埋。
我们分头寻找,这里的东西著实不少。不知道我们想要的能不能在这里找到。

这地下兴许还有一层地宫。我站在空旷的厅中,想起鲁高因的王宫结构。这座城池既然也是同时期的建筑,那麽下面很有可能还别有洞天。
我慢慢的从东走到西,仔细聆听著脚下足音的不同。在一根石柱旁边伏下身来用手去摸了一下地面,青丝远远的向我打手势:怎麽了?
我向他摆摆手示意没事,接著手掌平贴在地下,缓缓的抚摩了一下那块石砖,手腕向上提起时,那块石砖象被利刃切割过一样,整齐而轻快的被吸了起来。
下面果然是空的。
但是与鲁高因不同的是,这下面并非囚牢。
地下透出来的光芒融融润润,全是珠宝金玉的光华。
青丝来到我身旁,一起从那方形的缝隙中向下望,那层温润的光华映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来对我一笑,轻轻的比:看起来恐怕是这城主积聚的财宝。
是啊。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很奇怪,不知道这座城当时遇到了什麽样变故,这些珍宝都堆在这里没有人动过,或许是当时事态紧急,城里的人来不及带走这些东西,也或者,有更多我们所不知道的复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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