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怜砂自己对特工的定义，前生他看过一些描写特工的影视文字作品，知道这些人在为国付出的时候是多么伟大而无私。他要让那些做惯了暗卫们的人知道，他们效忠的不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而是一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千千万万的百姓。

也许他给不了多少实在的金钱利益，可是暗卫也不再是只知道付出却什么也得不到的悲剧角色，他们与守卫国家的士兵一样，是国家的利刃、国家的耳、国家的英雄！

第四十六章伯乐与马

“殿下，”一直是湛海王族暗卫的摘星果然是几个暗卫中最先给出回应的，“属下愿意随殿下回到湛海。”

江怜砂高兴地伸出手：“非常欢迎，怜砂期待你成为湛海第一代特工中的佼佼者！”他激动之下忘了这个世界并不流行握手这种交流方式，见摘星愣住，他走上前一步自己拉过摘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沉了沉，“多谢你的支持。”

虚空紧跟着扔了几个关键词：“跟他，特工。”

旁人听得多都已经习惯了，江怜砂也与他握了握手：“同样欢迎你，相信你与摘星的合作会对湛海有非常大的帮助。”

以前的同伴跟了别的主人，自己也要跟？落日还有些犹豫。可是揽月早就萌生退意，能够不待在黑暗中，是他长久的愿望，此刻在气氛推动之下也问到：“殿下……我的手虽然已经恢复了些许，但总归回不到过去，不知……”

江怜砂已经请到了三个人，现在连揽月也心动，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们大展身手了：“揽月，你饱读诗书，也许更适合别的领域。怜砂想推荐你跟着太学院这一批的学生学习，将来一起参加母皇陛下的考验，成为文臣。”

自由自在的日子揽月也体验过了，现在他有机会成为以自己之名活在阳光下的真正的“人”，或许去试试官场也不错？

落日有点苦恼，这时夜峥开口了：“落日，就算一时无法适应为自己而活这种状态，最少也要适应为在意的人而活的生命。但凡做事，每个人都有底线，你可以给自己定一条‘绝不做出不利于苍炎或者秦盟主的事情’的原则，然后按着这条原则行事。效力于湛海，并不是背叛。”

被一语惊醒，落日终于下定决心：“殿下，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请殿下下命令吧！”

最后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宁雪若有些沮丧地低头看地板。这些人里面只有他是起不到什么大作用的，文臣当不得，武将没条件，他算什么助力呢。

“宁公子，”江怜砂走过来，同样握住宁雪若的手：“以湛海目前的国力，文化方面的发展应该会暂时落后一些，但是我们需要从现在起开始培养专业人才。怜砂想请你来湛海，到怜砂的几位好友出资创办的几所乐馆里担任老师，教授音乐。”

宁雪若惊喜地抬头：“我也可以？”

江怜砂很肯定地点头：“我们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只是可能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让音乐教育和传播发展起来，这期间你也许会受到一些冷落，这样你还愿意来吗？”

宁雪若用力握住江怜砂的手：“我一直很想到湛海去研习那边的音乐，并且传播苍炎和其它地域的音乐。既然殿下不嫌我技艺拙劣，那我就去湛海献丑了。”

来一趟收获颇丰，江怜砂几乎想现在就快马加鞭把人拉回去开工了。夜峥提醒道：“殿下，摘星他们还未有名字呢。若要走到人前为官任职，他们总要有个合理的来历和确实的姓名。”

江怜砂这才想起来的确应该给暗卫们想个出身和名字：“起名这种事情……怜砂还真不太擅长，各位，你们有没有想法？”

摘星想了想，有点苦恼：“属下还是想叫摘星……叫了这么多年，一时改不了，如果改名字，别人叫了属下，属下却没反应，岂不是露馅了？”

夜峥凝神思考一会儿，提议到：“他们四个正好来自四大国，不如……取四方之姓——东方、西门、南宫、北野如何？”

这个提议很好，四个暗卫都有迫不及待。夜峥补充：“其实不用按照你们原属来决定每个人是哪个姓氏，打乱最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你们也可以选择自己更喜欢的姓。至于来历……殿下，不如就说他们中的几个是您苏醒后在外短暂游历时遇见的，另外就是您以前暗中安排在外学习的吧。”

“不错……揽月广读诗书，那么揽月便是怜砂昏迷之前安排在外学习的，摘星对湛海比较熟悉，他也是怜砂安排习武的。落日外貌上看就不像湛海人，他和虚空就是怜砂在外短暂游历时遇见并带回湛海的吧——如此一来，你们的来历也编好了。不过相比怜砂‘早先安排好’的摘星和揽月，半路被怜砂找来的落日和虚空也许会面对更多的挑战。”

摘星是苍炎人，不过自小效忠于湛海，依然改不了习惯：“殿下，属下想用‘东方’这个姓氏。”

“东方摘星……朗朗上口，很不错。”

揽月也挑好了：“那么西门这个姓，我就不客气了。”

“南宫。”虚空的理由很简单，其他人都没费脑子就想出来了——南方是摘星出生的国度。

只剩下落日一个人没挑，不过夜只有一个姓氏给他用了：“那……我叫北野落日？”

夜峥评价：“气势磅礴，必有作为。”

于是江怜砂的揽才行动圆满落幕，皆大欢喜。眠瑾继续留在小镇经营酒馆和其它生意，其余人则全部跟着江怜砂回到熙荷城。

与之前江怜砂计划好的一样，夜峥做了他的辅佐官、宁雪若到湛海的乐馆当了正职乐师。其余四人，则在江怜砂的安排下，进入新建立的国家安全系统。

湛海暗部在江怜砂的主持下迅速改组，暗卫们一部分交给摘星，负责情报收集、暗中调查和一些涉及国家安全事务的处理，另一部分交给虚空，负责训练特种兵，将来作为湛海军方的尖刀力量，负责要员守卫和高难度任务的执行。

揽月被江怜砂推荐进入太学院学习，一去就得到了大学士的赏识，颇有收他为生徒的意思。揽月游走官场居然意外的灵活，许多事情不必江怜砂交代也不必夜峥点醒，自己就能处理得非常漂亮。

落日作为被江怜砂碰到并收入军中的一员，安排了一个圣子近卫的职位。同时江怜砂也开始系统指导他行军布阵之术。落日和夜峥这一武一文现在天天跟在他身旁，已然是他的左膀右臂。

其他人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夜峥也找了个机会向江怜砂坦白了自己的一切。原来他们家是水属国家溯河的皇亲国戚，只因被王位风波牵连，全家获罪。顾夜峥幼年有神童之称，可怜虽然暂时逃脱了，却依然落得被皇家抓回去灌了毒药、逼迫他父亲讲出莫须有的罪名的下场。

结果当然不必说，顾家被冤枉陷害，自此从溯河历史上消失，顾夜峥因为由神童变成了被毒药毒傻的白痴，暂时没有问斩，然后在新皇大赦时被狱卒赶到了街上。是某个行商看他虽然痴傻，却生得俊俏，收留了他，后来结识秦烽，便把顾夜峥送给他当男宠。

当然，秦烽后宫团众多，他对呆呆的夜峥是没什么感觉的，养着直到夜峥被辰砂发现并留在身旁。

夜峥被灌了毒药，只是反应比常人慢了许多，可是智商并没有降低。辰砂是什么人，对他有多好，以及之后的许多事情，都让他下了追随湛海圣子江怜砂的决定。他感激、钦佩、欣赏，所以他决心要全力帮助这个人达成强盛湛海的心愿。

湛海的九月初，正是偏热带的种植物丰收的时节。各国使团陆续抵达湛海，参加湛海圣子苏醒以及湛海面向各国的商交会。湛海这次设宴款待四方来客，主要目的就是为将来的崛起打基础，所以非常盛大。彩绸飘舞，鼓乐喧天，湛海多年没有如此热闹的场面了，一时欢乐的气氛笼罩整个熙荷城。

因为这次湛海声势浩大，来的使团都是重量级的，晓光使团的中心人物自然是晓光储君陆宇辰，空岚使团还是风飏领着，而苍炎使团则由三皇子带领，听说苍炎国内目前形势依然不明，所以这个三皇子使团究竟能不能代表苍炎，各国都持保留意见。

江怜砂负责前去接待各国要员，见到风飏时，江怜砂非常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怒意，而风飏还是老样子，冷漠高傲，丝毫不为自己害了对方的亲生弟弟而愧疚。只是在面对江怜砂时，风飏目光饱含深意，其中的不明意味让江怜砂从心底反感，似乎他知道自己的某些过去。

还是接待晓光使团最令江怜砂高兴，晓光使团最先抵达湛海，不过陆宇辰领着他们一路东游西逛，硬是拖到最后一个进熙荷城。江怜砂常年公务繁忙，湛海许多地方他虽然去过，却几乎没怎么游玩儿，陆宇辰私下给他带了一大堆礼物，连沈翩鸿都开玩笑说陆宇辰这是在贿赂别人圣子。

多日不见，玩儿得自由自在的陆宇辰气色不错，路克与沈翩鸿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总是走在一起。当江怜砂向二人解释自己就是辰砂时，路克先是惊讶，后是感动，扑过去抱着江怜砂好一顿蹭，看得陆宇辰直磨牙，然后路克就被沈翩鸿拎下去了。

五日后就是宴会和商交会正式开始的日期，江怜砂忙得团团转，难得抽了点时间到晓光使团居住的别宫看爱人。两人遣开随从侍女，相拥而眠，在公事集中繁忙之前，度过了最后的甜蜜时光。

宴会和商交会如期举行，湛海的风云十年戏，正式拉开序幕。

第四十七章无爱婚约

照例是使团与东道主国家的君王见面，照例是送礼致谢，照例是歌舞不绝。湛海特色的菜肴经由御厨烹饪，美味可口令在座的使团成员们舍不得放筷子，与北方完全不同的清冽甘甜的美酒也让饮者醉不自知。

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湛海的姑娘们眉目精致，雪肤红唇，转身扭腰时极尽妩媚，吹拉弹唱时知性柔美。不少外来宾客几乎要忘了湛海是女尊国家，恨不得娶几个湛海的女子回去炫耀。

湛海的女子不缺少女子该有的一切气质，更多了周边国家平常女子们没有的英气和沉稳。座上几位名满四方的湛海将军，一半都是女性，与对面男性们对饮毫不怯场，转眼居然放倒了几位酒量不佳的宾客。

江怜砂作为这次宴会的主角，从江惜月身边的座位上走下来，一一给每个使团敬酒。侍女跟在他身后端着盘子，盘子里十几个不小的金质雕花酒杯渐渐变空。

酒杯有一半都空了的时候，江怜砂踏着稳稳的步子走到走到风飏面前。风飏早就站起来等他，手里端着酒杯，酒杯里小小的液体连波澜都不起。两人相视，一边是无感情，一边是隐藏在平静下的愤怒。

“飏空帝，湛海能够邀请到您是莫大的荣幸，您远道而来，请允许本君敬您一杯。”举杯，把酒席上的礼仪放到一旁，江怜砂直视着风飏的眼睛，一口口将酒饮尽。

风飏等江怜砂喝完了，才举杯回道：“朕听闻殿下苏醒，此乃湛海大喜的事情。想必有了殿下，湛海会更加强盛。为湛海干杯。”有风度地喝完酒，风飏把空杯放下。

江怜砂跟他无话可说，刚转身准备去敬下一桌，风飏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王爷为何没有出席？”

江怜砂动作没有停顿，语气也没有起伏：“求医问药。”反正出去历练只是传闻，随口胡说让风飏去头疼怎么办吧。

风飏沉默，眼里有不知名情绪划过，而江怜砂没有看他，带着明显喜悦几分的表情向晓光国使团走去。

“绯。”又是一声低唤，这次，江怜砂连话也没有回。

晓光这一群人都是海量，人员又多，江怜砂瞟到那群侍女们不停往上端酒，又不停拿空壶下去，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真能喝，不知道这一仗之后王宫酒窖里还能剩几坛存货。

陆宇辰的目光自从江怜砂出来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旁边的沈翩鸿私下拿扇子送了两股风提醒他注意一下周围国家的使团，不要老盯着另一半儿看，可是某人对爱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少看一眼就像财迷掉钱包一样痛苦。沈翩鸿对于他这种样子也无可奈何，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扭头和自己的小吸血鬼聊天去也。

今日，江怜砂穿的是湛海的皇家礼服，一身浅海蓝色的长衫上绣着水波的暗纹，发丝束起，嘴角含笑。军人的习惯让他保持着良好的站姿，越发挺拔俊秀，不知多少女子向他投去羞怯或者大胆的视线，而他也有礼貌地对她们微笑，谦和温文，迷坏了一众女宾客。

这酒真是越喝越酸……陆宇辰左右瞟瞟没人特别注意这里，等爱人走到面前，故意拉着脸：“给我精神损失费。你看看你今天收了多少‘秋天的菠菜’？”

江怜砂的笑容不变，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从陆宇辰手里拿走他喝了半天酒的酒杯，然后把自己的酒杯塞给他，自己拿着那酒杯，换了个方向，对着陆宇辰喝酒的地方浅浅抿了一口酒，然后笑眯眯地反问：“怎么，不喜欢‘交杯’酒？”

陆宇辰哑了一会儿，瞟了瞟旁边，已经有人看这里了，城墙厚的脸上居然有点微微的红，干巴巴端起酒杯，视线在爱人脸上游移就是不肯对上他的视线，快速喝完酒，嘀咕道：“这才不算……”

“为怜砂能重新看见你干杯。”用正常音量说完，江怜砂和陆宇辰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是“怜砂”，不是“本君”。陆宇辰心满意足，所有人中，只有他是最特别的那一个，眼前这个人，是他唯一的爱人。

“在湛海这么久，玩儿得还好吗？”江怜砂不急着走，和陆宇辰随意聊天。每敬一桌他都要待一会儿，除了风飏那边。

“还好，”陆宇辰把自己经历的事情总结了一下，“我们一路沿着清江过来，两岸的生活条件都还不错，但是越靠近深山，似乎就越贫穷。我们抄近来熙荷的时候路过一个山村，与江水旁边的那些小镇几乎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一看爱人陷入沉思，陆宇辰叮嘱，“就算你要去考察，也等轻松一些再走，赶来赶去无济于事，反而累着自己。我还要在熙荷城待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你有空出去看看，我陪你一起去。”

江怜砂微微点头：“那最好。只不过这段时间估计都不行，熙荷城里事情就挺多……湛海需要改造的地方，多得很。”

两人小小聊了一会儿，江怜砂告辞往下一个使团走去，侍女们手上的盘子里还有五六杯满上的酒，他不能让其它使团等太长时间。

酒席过半，江怜砂终于把在座使团一一敬完了，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下面歌舞的表演正好告一段落，江惜月抬手示意舞者乐师们下去，自己环视了一圈下面安静下来的众人，最终把目光收回来，对江怜砂吩咐道：“今日君请了一位特别的客人，你去殿门口接她进来。”

江怜砂领命，站起来对着江惜月行礼，然后一个人出去了。江惜月扫了一眼陆宇辰那边，定了定心神，又看向大殿门口。没过一会儿，江怜砂和一个女子一同进来了，他脸上带着喜色，显然是见到了熟人。

“儿臣拜见母皇陛下，客人已经接来了。”他身旁衣着浅淡素雅的女子同时跪拜：“草民拜见陛下，愿吾神庇佑苍生。”

陆宇辰看着这一切，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诡异。江惜月的神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而且……为什么要当众叫他的爱人去接一个认识的女人进来——江怜砂身旁的人是本该远在百公里之外的眠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