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谁晓 第二部 谁燃烽火(穿越)——深渊爱无言
深渊爱无言  发于:2011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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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憐砂想到心里那個藏了快十年的身影,喉嚨里又是一陣發澀。江桓抱著他,又說:“只不過曉光的玄冥帝恐怕會對你們之間的戀情有些意見,不用怕,我會陪你去。”

江桓的話讓江憐砂心里一驚,抬頭脫口而出:“什么玄冥帝……您這么稱呼……”

江桓看著兒子,眼里只有奇怪而沒有痛楚,仿佛百年前他那場失敗的戀情,連半點傷痕都沒在他心上留下痕跡。

看到兒子的迷惑和無措,江桓笑了笑:“憐砂,有件事情我還沒告訴你呢。醒過來之后我忘了好多事情,有些事情怕是需要你從頭再與我說一次。比如……”

江憐砂打斷他:“陸玄冥,這個名字您還記不記得?”

“陸……玄冥?”江桓疑惑地想了想:“這個應該是曉光皇家的人吧……等等,你莫不是叫了玄冥帝的名諱?”

一點也不剩下了……江憐砂終于明白,江桓徹徹底底把一段記憶拋棄了,那里沒有熱情激烈的愛,卑鄙齷齪的玩弄,有的只是平淡如水,溫柔如夢,只有他心中永永遠遠的江惜月,而再也沒有那個名叫“陸玄冥”的人。那一場年少輕狂無知的慘烈愛情,那一次讓他魂飛魄散百余年無知無覺的背叛,通通,不存在了。

這一瞬間,江憐砂感到極大的悲哀,又有幾分恐懼。曾經如此刻骨銘心的愛,竟然像是停留在荷葉上的露珠,一閃而逝,連星點痕跡也沒留下。自己負了陸宇辰百年三生,究竟還有沒有機會……再系上那一線被他狠心斬斷的緣?

“憐砂……憐砂?”江桓的連聲呼喚終于讓江憐砂回過神。握住父親的手,江憐砂像是在給自己鼓勁一般說:“憐砂會去的,很快就會去,父圣……憐砂一定會努力的……”

正說著,營帳的簾子被人掀起來,來報的小將氣喘吁吁,把最基本的禮節忘了個干凈,張嘴就說:“兩位殿下,大事不好了!那廣興城……廣興城里爆發了瘟疫,已經死了快一百人,北辰將軍得知消息之后,立即派兵將廣興城圍住,不讓里面的人出來。現在……現在都快要引發暴動了!”

第七十四章再見分離

廣興城的瘟疫其實早就有跡象了,但此時正值國家生死存亡的關頭,縱使廣興城內多數是達官顯貴,風飏仍然下令禁止私逃,并嚴密封鎖消息,然后將病人集中派人治療。只可惜現在,風飏已經降了,那些城內的將士們便不顧他之前的命令,一哄而散,急著想跑出去求醫問藥,最起碼也要遠離廣興城這可怕的地方。

當江憐砂和江桓趕到城門外時,就見到湛海軍將武器對準廣興城,城內軍隊心有忌憚,不敢上前硬拼,而百姓則哭做一團,咒罵不斷。江憐砂正想找落日,在最前方下達完命令的落日就發現他并找了過來,一見面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下:“兩位殿下,事出突然,末將擅自做主封了廣興城,引起民怨。對此末將愿意以命謝罪……”

江憐砂打斷他:“落日,你沒有做錯,換作是憐砂,憐砂也會這般處理的。怎么樣,周邊城鎮有無疫病消息?”

落日在做暗衛時曾經見過那些掌權者對于疫區的封鎖事件,他回去后將疑問與攬月說了,攬月直罵他笨。按照他的想法,疫病發生不是應該讓人群疏散以免近距離傳染,并且四處求醫問藥嗎?攬月聽了他的話,氣得給了他的木頭腦袋一下,然后解釋:瘟疫的傳染是極快的,若是放任百姓四處奔走求醫,而不將他們集中在一處,瘟疫的范圍就會一再擴大,到時候爆發全國性的瘟疫,這個國家也就完了。將疫區封鎖,有利于集中醫療力量來治療,防止瘟疫擴散。哪怕是實在無法醫治—— 掌權者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將未感染者分離出來予以觀察,然后將疫區連同深度感染者一并火燒,徹除瘟疫。

落日明白,這些廣興城的百姓都是無辜的,世界歷史上的幾次大瘟疫,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人員死亡,百姓只是害怕被傳染,更害怕落得被一同焚燒的下場!可是周邊地區的百姓同樣是無辜的,現在的空嵐已經是湛海的領地,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放任瘟疫擴散,這個惡人之名,便由他承擔。

定了定心神,落日低頭答道:“末將已經讓顧軍師負責調查周邊的情況,相比不久便會有消息,請殿下耐心等待。”

江憐砂抬頭看了一下憤怒絕望的廣興城百姓,心頭徽至艘粚雨幱啊?諐怪畱穑呐率莿倮艘惨o他出一道如此艱難的題目,他要怎么做,才能保全這些無辜的百姓,才能讓空嵐人民安安心心歸順于湛海?如果是那個人……他又會怎么做?

他幾步走上去,兩邊的湛海軍人自動讓開一條路。見對方出來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吵吵嚷嚷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看這個人想給他們什么解釋。驕傲不屈如空嵐國的國民,國家滅亡的仇恨情緒正高漲,再加上瘟疫爆發的死亡威脅,此時已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這些若是有人一定要他們的命,他們也絕不會任由敵人宰割!

江憐砂停在空嵐百姓和守城軍面前。他為了見江桓,特地換了便裝,此時的裝束與身后鐵甲銀槍的湛海軍隊格格不入,一身迮垡r托出他江南男子溫潤的氣質,完全不似其它湛海軍一般劍拔弩張。

一一看過城門外握緊武器的軍人和扶老攜幼的百姓,他從那一雙雙眼睛里讀到了不信任甚至是仇恨。如何安撫他們,如何從他們那里取得最基本的信任以便他們配合治療,這一切猶如一座山,狠狠砸在他面前。

咂饍裙Γ瑢⒙曇暨h遠傳出去,江憐砂終于開口說到:“各位前空嵐國的百姓們,本君是湛海圣子江憐砂。”

他的大名還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聽到他自報家門,那些百姓們騷動了一下,又安靜下來。

“昨日,空嵐之君主飏空帝已經親口答應降于湛海,所以諸位現在已是我湛海荷采女王的子民。”

那邊頓時炸開了鍋,江憐砂不去仔細分辨那些聲音里的咒罵與怒斥,繼續平和地說:“由曉光與舊蒼炎國,諸位也都看到了,天下分久必合,逐步走向統一是大勢所趨。飏空帝之殘暴與無德,諸位想必深有體會,而湛海荷采女王的仁德與博愛,諸位應該也聽過。諸位既然已經是湛海國民,荷采女王便絕不會虧待諸位,一定將諸位與湛海百姓一視同仁。”

那邊還在罵,江憐砂忽然語氣一轉,沉聲說:“但是!你們知道為何今日的瘟疫,湛海一定要選擇封城呢?”

“你們不過是想我們早死干凈!一群死狗,混蛋!”“今日不讓我們出去,我們就是死也要拖幾個湛海狗!”

“廣興城是空嵐國的舊都,以廣興城為中心,周邊不遠處分散著大量城市村莊,因為這里是整個空嵐國最發達富裕的地方。廣興城周邊,也是空嵐百姓聚居的地方。”江憐砂沒有理會那些咒罵,“本君想問一句,你們有多少親友,就住在離廣興城不遠的地方?”沒有等回答,他的語氣更加嚴厲:“歷史上各國是如何對待瘟疫的,你們也知道!若是任你們離開,你們的親友極有可能同樣被傳染!這便是你們所選擇的‘忠孝’之道嗎?!”

江憐砂之名平時是以溫和與平易近人廣為流傳的,但他若要是嚴厲起來,那真還沒有幾個人敢在這個時候正視他的眼睛。那些百姓沉默起來,他們原本是想投奔親友,再到處求醫問藥,但是江憐砂的話讓他們醒悟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們如果離開,將有更多的人被他們傳染。

“本君在此立誓。”江憐砂看著空嵐國的百姓們,語氣堅定,“三日之內做好所有準備調度,然后本君會與你們一起,封城。”

此話一出,周圍一片安靜。江桓在人群之后欲言又止,往前走了兩步,終究還是停下。這是他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承擔起圣子之職的兒子。作為父親,他所要做的就是在確認兒子所做是正確的事情時,全力支持他!

空嵐國的百姓們暫時安靜下來,江憐砂命令落日嚴守這里,匆匆趕回營地開始布置工作。

顧夜崢在一天后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周邊城鎮并無瘟疫現象,不止如此,江憐砂還欣喜地發現他順帶征集了一大批大夫和藥物。將這邊的情況寫成文書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江惜月那邊,江憐砂下令全軍駐扎在廣興城周圍,所有降軍收繳武器,負責與部分湛海軍一起攜帶軍費四處購糧草和藥物。

在江憐砂忙得團團轉時,原來的空嵐國皇帝風飏卻被軟禁在湛海軍中。江憐砂見他意志有些消沉,并未讓他做什么,而是給了他三天時間冷靜。第三日傍晚,江憐砂帶著飯菜,獨自一人來到了風飏被軟禁的大帳。

風飏冷眼看著江憐砂布置飯菜,只是坐在床邊不動。他現在已經是亡國之君,哪怕江憐砂現在拿出一杯鴆酒或者三尺白綾,他都能平靜的接過,但他想不明白江憐砂不殺他卻跑來和他一起吃飯是什么用意。

“過來坐吧。”江憐砂很隨意地當先坐在桌旁,他這么一說,風飏也不好不領情,面無表情做到桌旁。

“條件有限,只能委屈你與憐砂吃一樣的東西了。”江憐砂夾了一筷子菜,見風飏不動,接上一句,“這些是憐砂自己做的。”

風飏依然不動,江憐砂也不再勸,而是自顧自吃飯。軍人吃飯的速度非常快,他三兩下解決了晚餐,見風飏連筷子都沒動過,嘆了一口氣:“風飏,憐砂明日便要封于城內,那是空嵐國的舊都,也是你待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憐砂只想問一句,你對那里,和那里的百姓,還有沒有一點感情?”

風飏抬眼看他,抿唇不語。江憐砂同樣直視他,互相看了一會兒,風飏終于說了今晚第一個字:“有。”

“那么,憐砂有個請求。”從懷里拿出一個迥遥钩鲆幻队衽澹瓚z砂將玉佩輕輕推到風飏面前,“這是見物如見君的荷采女王信物,憐砂希望你能接受任命,以特使身份為這次瘟疫出力——與憐砂一同進入廣興城,封城直到瘟疫消除。”

“風飏,你可以選擇拋棄你曾經的子民,也可以選擇救助他們。但是憐砂希望你認清,一死了之的話,歷史上你留下的便只有千古罵名,而換一種方式活下去,你還有修正自己名聲的機會。”說罷他也不再看風飏,站起來轉身就走。燭火中風飏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第二天天未明,江憐砂就洗漱穿戴完畢,確認了身后跟著的一大批主動報名的大夫和幾車防治瘟疫的藥物,便下令湛海軍讓路。

湛海軍剛讓開,一個人就安靜地從旁邊走到江憐砂身邊,低聲說:“我去。”江憐砂看著風飏一身白衣,腰佩信物,露出笑容,伸手道:“風飏特使,接下來的日子,憐砂期待合作愉快。”風飏也抬手,與他擊掌而盟。

大夫和藥物車進了城,江憐砂回頭看著繃著臉的落日和一臉擔憂的父親,微微一笑,現場有些凝滯的氣氛頓時柔和起來。

“父圣,落日,這些日子外面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憐砂會照顧好自己,你們也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江桓輕輕點頭:“憐砂,我就送你到這里了,外面的事情你放心,我與北辰將軍會好好處理的,你千萬……千萬保重……”

落日握緊佩劍,半跪于地:“殿下保重,末將必會全力輔助前代圣子殿下!”

江憐砂點點頭,剛想道別,忽然發現遠處山腳揚起一陣灰塵,一看就知道是快馬加鞭的結果。他有些好奇,便向遠處張望。看著看著,他不禁睜大了眼睛——那……那個人……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給我停下!”熟悉的飽含內力的一聲傳出老遠,江憐砂心口一熱,往前走了幾步,猛然想起自己將要做的事情,生生又頓住,只知道凝視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由遠到近,向自己飛速靠攏。

陸宇辰從馬背上飛身而起,不顧周圍眾目睽睽,一把將愛人緊緊抱住,巨大的沖擊力讓江憐砂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懷里是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溫度,縱使十年分離,依然那么溫柔而霸道。江憐砂也用力回抱住陸宇辰,聲音有些不穩:“你……你為什么會……”

陸宇辰的聲音比他更抖:“你想做什么……你想進去?!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可能會……你居然敢再次這樣做……江憐砂,你怎么可以這么殘忍……”

“宇辰……”

“你不能……不能這樣……我不允許!”陸宇辰手臂的力度又加強幾分,幾乎要將懷里的人揉進自己身體,“我帶了幫手過來,他比你專業,所以你不要進去好不好?不要進去……我們好不容易……才……”

江憐砂把頭枕在愛人肩上,聲音溫柔卻不容反駁:“不行啊,宇辰,憐砂立誓會陪著這些空嵐舊民,這是他們信任憐砂和湛海的前提條件,無論如何,憐砂不能反悔。”

“我帶來的人是琉影!你知道他是藥王的徒弟,他比你厲害,我們還帶了藥……很快就到了……不要進去……”陸宇辰因為激動和慌張,有些語無倫次,“留下來好不好?我們那么多年沒有見面……你怎么忍心剛見面就離開我……你怎么忍心……”

江憐砂安撫地拍拍陸宇辰的背,溫和但堅定地說:“宇辰,憐砂會保重的,多謝你帶來的幫手和藥,相信憐砂好嗎?憐砂一定會好好走出來的,所以,放手吧。”

陸宇辰還不肯松手,江憐砂用了點力氣,才從他懷里掙脫。后退了幾步,江憐砂遙遙看著遠方,笑容溫柔,帶著見到愛人的喜悅和幸福,輕聲呢喃著:“宇辰,回頭看看。”

遠處,朝陽升起,破云而出,云波翻滾,朝霞燃燒,滿目盡是耀眼的金紅。這陽光,瞬間使大地充滿生機,與愛人共同沐浴在陽光下,身心皆暖,只嘆世間再無比此更幸福的事情。

陸宇辰看著朝陽,手握成拳,臉色并不是很好,江憐砂握著他的手,對跟在后面許久不見的琉影點頭淡笑。琉影也回以一笑,對身后的大夫隊伍和藥物咻斳圏c點頭,長長的隊伍便隨著他先入了城。

慢慢松手,江憐砂又后退了一步:“宇辰,等憐砂出來再好好相聚吧。”

陸宇辰忽然快步搶上前,一把攬過江憐砂,狠狠吻住,兩人氣息交換,彼此眼中只容得下對方,再無其它。

依依不舍地分開,陸宇辰凝視著江憐砂,黯然道:“罷了……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琉影會照顧好你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江憐砂點頭,轉身走入城門內,兩個人在城內城外互相看著對方,眼中的不舍、埋怨、依戀和酸澀交織,絞得心都在顫著疼。

“我會回來的。”江憐砂凝視著愛人,以一個獨立的身份向他承諾。然后,他的命令傳出:“封城。”

巨大的城門閉合,隔絕了兩個人的身影,隔不斷的,是綿延三生百年的愛。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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