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一)上——七夕到底有多远
七夕到底有多远  发于:2011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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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是客户的电话,也经常有人拿公用电话给我说事情,客户就是饭碗,我可不敢怠慢。
“你好,哪位?”
电话里没有声音。
我以为对方没有听见,就大声重复了一遍;“你好,哪位?我是洪小军,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里有人诡秘地笑了一下,笑声很模糊,没有个性,分辨不出来是谁。紧接着,电话就开始忙音。
我只能分辨出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却不知道是谁。
这样的电话,我觉得很恐怖,也很无聊。
到底是谁呢?想着想着,我也就给忘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我就收到老左发的短信息。
小辉,是我,老左。昨天给你打电话了,听到你的声音,我很高兴。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换手机号码。几次交往,真的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你不贪财,这一点让我对你很有好感。别的感觉就不说了。既然你不想再理我,我也不想占你便宜,几次见面,都是你出的钱,这让我不安。这样吧,我知道还给你钱,你肯定不要,我就把这些钱给你交电话费吧。我还有很多话,你看我给你的QQ留言吧。我等你给个回话。
过了有十分钟,10086给过来信息,说是电话里给充了五百块钱话费。
我的脑袋顿时就给大了。
老左,你怎么还阴魂不散啊?我在乎你那几百块臭钱吗?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迅速笼罩了我。
那是一张无形的却无比结实的网,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它就躲在暗处,随时观望着我,随时准备出手。
不怕贼偷,就怕给贼惦记。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非常准确。
一个在部队里呆了那么久的人,想把你的情况搞清楚,想要对症施药的话,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我可怜地像一只蜻蜓,而那张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扣过来。
我得逃,我一定要逃。
我再次删除了老左的短信息。
我想,要不把电话号码给换了,也不用以前的QQ号码了,看他再怎么找我?我要跟他玩一次大逃亡,从此在老左的视线里消失。
可转念一想,我的电话三年了都没有换过号码,换了以后很不方便。家里,同事,亲戚,朋友,客户差不多二百个联系人,光我一个个通知完他们,我可能就剩下半条命了,再说万一把一个重要事情漏掉了,我都不值得。
可怜的无知的我,还不知道,老左已经把我的具体住址都搞清楚了,我就是换了电话,不搬家也无用。老左甚至已经在打听我在公司的情况了。
再说,逃避不是办法,我必须让老左弄清楚这个问题:
交朋友跟应聘一样,是一种双向选择,一头热纯粹就是瞎子点灯。
我打开我的QQ。
没有人能理解我看见老左留言时的心情。
看见他的红色企鹅在那里蹦达,我就来气。
可是来气也得看。
小辉,我给你道歉了,真的,我应该给你道歉,我没有想到那天你会发那么大的火。可能是我口不择言,在部队里呆时间长了,我一直就这么直来直去。习惯了,可能你就不适应了,你脑子好使啊(他在奉承我,可我对这句话更加生气)。
小辉,你不知道,和你见面那天,实际上中午我是和爱人吵架了,我就想找个人聊天解闷。聊着聊着,就觉得你很幽默,很聪明,我就给你不自觉地说了很多实话。这些话我本来是可以不说的。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你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那种朋友。我就想要和你见面,你不知道,这一见面,我就惨了。惨到甘愿给你做,惨到只顾着看你,惨到傻乎乎地没有了自己的思想。
小辉,我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人说,十年才共渡,百年才共枕,我自愿和你做,我也鼓了很大勇气。说句不知羞耻的话,我感觉到了幸福。
小辉,其实我也是个好人。最起码我有责任感,爱一个人,就会为他负责,我能做得到。这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道德。小辉,我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除了几个过命的战友,你知道,这种话是不能给他们说的。
小辉,我真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希望能做你一辈子的朋友。如果你能答应,我一辈子就不白活。我已经给老天爷发过誓了,我要真心对你一辈子。
小辉,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的话。
看了老左的留言,我的心冰凉而沉重。
我没有回复他的留言。
我不能答应他的要求,要说不喜欢他的理由,我的说辞很牵强,我就觉得吧,他很色。在别人面前怎么样,我不知道,他看我时,简直要把我吃了的那种感觉,我真受不了。
在大街上,在客户的酒桌上,我经常得到恭维的语言,但是和老左比起来,前面的要健康的多。
老左戴的那幅墨镜,给我的感觉奇差。尽管是同志,就不能大大方方聊个天啊吃个饭啊,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才越让人怀疑。
再有,你细心看,老左尽管外貌爷们气十足,在细微处女性化的肢体语言还真不少,说话声音也奇怪地不利朗,有些娘们的感觉。
像这样一个人,我敢把我大把的金子一样的好年华托付给他吗?
我呸!
第十九章★
于是,我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睁着红色的眼睛,眼光不自觉地四处打量,警惕来犯之敌,随时准备逃跑。
好在公司这时候让去武昌,我赶紧买了车票,跑到了湖北。
在客户那里,我把自己扔进紧张的工作气氛里,尽量不想和老左的事情。
和技术处分析我们产品怎么样使用才能出最佳效果,我们研究了几个方案,对原生产工艺进行调整,我们合作的很好,也在一步步通过小心的实验来验证自己的设想。大家都沉寝在一种兴奋的期待中,精益求精嘛。
这时候,电话响了一下,是短消息。
一看,是老左的。
我没有看内容,就把电话扣了。
我们的产品效果,在共同的献计献策下,效果越来越明显。
我喜欢我这个工作,因为挑战性很大。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化工产品的利润可观,只要对方认可了你的产品,就会长期使用,是一劳永逸的事情。只要再和对方几个主要负责人保持好关系,那你就可以在家睡大觉,拿可观的提成工资了。
所谓和客户保持好关系,也就是一个钱字。
现在送礼都不送东西了,给客户一张卡,每个月按照他们使用产品的量给他也提成。把他的所得按月打到卡上,逢年过节,另外再给个一千两千。
既然产品过硬,又能按月拿到钱,拿到的基本相当于他们的月工资,他在使用时不操心能行吗?有时候他们比你操心还大,积极性高着呢。把车间,技术科,供应,财务都打点到,你基本上就后顾无忧了,当然大家要形成默契。
我在车间和技术人员忙的要死,老左的短信一个接着一个,发了个无休无止。
技术处那个可爱的老太太就打趣:“帅哥呀,你女朋友不放心你,给你发信息。你赶紧回复吧,要不,她会以为你不要她了呢。唉,没有办法,长得帅,女朋友能放心出门吗?还这么有才。”
我苦笑了一下。“别理他,忙咱们的吧。”
可是,一会电话就响了,一看,还是他的。
老太太大笑说,“赶紧接吧,肯定还是你女朋友,再不接,她就来武汉找你来了。”
我没有办法,在车间外面接听。
老左说:“你怎么不给我回信息?我整天坐卧不宁没有心思上班,你却这样,你能对得起我吗?”
听他口气,我绝对就是那个该下油锅的陈世美。
他还要说什么,我忙叫了一句:“我正在湖北出差,忙着呢,求你别骚扰我了。”
我忙挂了电话。
我做贼一样回了车间,老太太和车间主任操作工他们还在等我。
老太太是个很强势的技术人才,我也能看出来,她是那种圆滑又世故的人精。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嘛。
“帅哥,你女朋友抱怨你了撒?等下午没有事时,好好给人家认个错,要懂得珍惜啊。”
老太太的话,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真的感到非常尴尬。
在武昌已经三天了,工作也很顺利。下午,客户指派两个人陪我逛黄鹤楼和东湖。
深秋的长江滚滚远去,金碧辉煌的黄鹤楼上黄鹤不见踪影,思念李白,想刘白羽和余秋雨,想《游龟山》。
吃武汉的臭豆腐,热干面,炒粉等小吃,吃着吃着,老左的信息又来了,我看都没看,就挂机。
又匆匆驱车到东湖,赞叹着那浩大的湖水,看那湖边色彩艳丽的秋树色彩斑驳在夕阳下倒垂在水里时,老左的电话又响了。
我依然没有接听。
戴眼镜的工艺员笑着说:“老洪,和女朋友闹别扭可不敢你这个闹法,适可而止,闹一闹,感情妙,过了头,无处求啊。”
我怔了再怔。
回到宾馆,天啊,20条短信,不用看,都是老左的。
不是辩解就是自我表白,再就是殷殷期望。
不是老左疯了,就是我快发疯了。
在众多的台湾作家中,除了余光中,我尤其喜欢三毛。
我欣赏她无拘束的,纯自然的个性,他的撒哈拉的故事简直让我到了痴迷无以复加的程度,这也注定了我个性的散漫和天马行空。
我不知道,要是我以后真的有个爱人,谁能忍受我这样的个性。
我依然喜欢三毛作词,齐豫演唱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中清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
流浪
还有还有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为了躲避老左的狂轰滥炸,我差点去海南岛看橄榄树。但是,我还是没有去,我只去了湖南。
武汉这边的业务出奇的顺利。很快就签订了合同。
客户甚至还打了百分之五十的预付款。象以往一样,我把工作做得很仔细,给每一张银行卡打了一千元钱,送给了四个部门的关键人物,他们乐呵呵地接受了。这年头,谁嫌钱扎手啊。
我通知单位发货。
后来,我就开始了自己的情感大逃亡。
到桃源县我追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时,老左的短信追来了。
到岳阳楼,我正在唏嘘老范的先天下之忧而忧,极目八百里洞庭的时候,老左的短信追来了。
到长沙,正当我在橘子洲头念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时候,老左的短信追来了。
我到了湘潭韶山冲滴水洞看毛家故事凭吊老革命家遗迹的时候,老左的短信追来了。
甚至我过了怀化,到了沈从文的凤凰,在追思《边城》的时候,老左的短信依然执着地追来。
我也才发现,我真正的无处可逃。
可我不甘心就这样做个俘虏。回到西安,把工作做了汇报,知道已经发了货,武汉正在正常使用后,我赶紧逃回了老家华县。
在我回到住处收拾东西时,我收到一封署名“内详”的信。
那是从我的门缝塞进来的。
打开,看了第一句话,我就差点背过气去。
小辉,你好,我是老左。
我没有再往下看。
到单位汇报工作的时候,销售部马部长就说,有一个中年人来找我。一听马部长对那人的相貌的描绘,不是老左,还有谁?
我几乎想报警。
理智又告诉我,我得给老左留点面子。
爱一个人没有错,我依稀记得好像谁说过这样的话。
可这样的事情,我的确是人生头一遭啊。我完全没有经验,我得好好想想。
好在明天就是国庆长假,我得回华县去。
我给老爸买了一些孝敬,给侄子侄女买了礼物,装了满满一旅行箱,到汽车东站,赶上最后一班车。
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我要回家。
这时候,我觉得西安怎么就这样讨厌呢。
第二十章★
华县,位于八百里秦川东部。东临华阴,西接渭南,南依莽莽秦岭,北濒滔滔渭河。因处于华山的姊妹山少华山脚下而得名。
华县距西安85公里,距韩语投书,沉香救母的西岳华山只有30公里,距秦始皇陵及兵马俑博物馆40多公里。华县有“中国钼业之都、中国无公害蔬菜基地、中国少华山、中国皮影之乡”四张名片美誉。钼储量居世界第三、亚洲第一,出口创汇占到陕西的1/5。
华县有着丰富的传统风俗,如春祈秋报,逢年过节,社日庙会,消灾纳福,得子贺岁,婚丧嫁娶等活动则是皮影戏赖以生存的土壤。众多的史籍和资料证实:世界影戏源于中国——中国影戏源于陕西——陕西影戏源于华州。
但是,不管怎么说,华县都是一个农业县。
因为是最后一班车,过了渭南,车窗外能看见的只有远处朦朦胧胧的秦岭山带。车窗外浓郁的苞米的成熟气味灌了个人满腔满肺。一般,秋收也就在国庆节前后。
在县汽车站,我挡了一辆出租,朝村子里驶去。
到家门口,意外地,门口停着一辆白色帕萨特。
等进得家门,我恨不得马上退出来。
竟然,是老左,在陪着老爸在说话。
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这个老左,竟然就找到我家里来了。
说老实话,看见老左坐在我家炕沿上,我死的心都有了。
见我跨进门,一屋里的人都惊喜万分。
老爸掩饰不住激动地笑着说:“崽娃子,你还知道回来呀。啥时候你认了个这么好的干哥,也不说。你干哥说你在出差,怕家里缺啥,就来看看。”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帮着我提手里的东西。侄子侄女忙着翻我的手提袋,看哪个是他的。
老左看见我,眼里就开始闪着贼一样虚虚的光,忙从炕沿跳下来,脸上堆积着笑,那种笑容,成分太多了。
他说:“小军,知道你忙,抽不开身回来。这不,明天国庆节,有七天长假,我就来了,看看大叔,看看家里。我是你干哥,原来你没有给大叔和家里提过啊。”
老左的话,把我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他也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来我家的借口。
我还能怎么样,骂他?打他?常言道:有理不打上门客。
我要是稍微对他有不客气的语言,就有穿帮的可能。
可是,我憋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只是淡淡地给老左点了点头。
二嫂说:“小军,你还没有吃饭吧,干哥也才跨进门,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我们倒是吃过了。”
老爸在边上乐呵呵地笑着,唉,老实的庄稼人。
我把旅行箱打开,老左忙凑上来,帮我把里面的礼物往出掏。看没有人注意,我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脚,正踩在他脚面上。
老左呲拉了一下,正好给老爸看到了。
老爸就笑着骂:“你这么大个人了,咋还跟没有长眼睛一样,他哥,你不要紧吧,来我看看。”
老左忙说:“没事,没事,小军肯定是给饿得站不稳。”
老左的这种冷幽默让我对他更加反感。
把侄子的文具玩具小吃分给他们,侄女岚岚说:“三爸,那个伯伯还给我们买了很多东西呢,有吃的,还有很多精致的软皮本,那个伯伯真好。”她指着老左。
东东却说:“肯德基的汉堡才好吃呢,还有炸鸡腿。”
岚岚八岁,东东四岁,是二哥的两个孩子。
大哥的儿子刚刚在外地打工,小雯在念初三。
我吓唬他们:“你们把东西拿回家吧,放回去再来,小心对门那个瓜强强看见了来抢。”
强强是个弱智,有十岁。经常抢了比他小的孩子的东西后就跑得没影了。
两个孩子赶紧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装进塑料袋,出了家门。出门的时候蹑手蹑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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