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纽约 下——快乐到死
快乐到死  发于:2011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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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布置完毕后,他站起身,朝外走去:"吩咐备车去示威的集中地。"后面的人急忙跟上。
寒影犹豫了一下,仿佛打定什么主意了般,急忙加快脚步追向已经似阵风般走远了的教父。
当甘比诺家族抵达这次示威游行的集中地--十七号码头时,根本无法进入中心地区,只能再转弯停在附近不远出的一个小公园里。
乔克尔看看已经开始昏暗的天色,悄悄皱了皱眉,正好被站在边上的寒影瞄见。他略一思索,便明白:十七号码头是曼哈顿南街海港最有名的豪华休闲泡吧地段,在这里有甘比诺家族许多重要的娱乐场所,这些海员即使有所风闻是此次医疗保险事件是家族所为,但也绝不会对甘比诺的地盘如此了解--必定是有其他黑道家族插手。这样一来,示威游行无疑变得更为复杂,加上天色已晚,处理起来也更麻烦了。
"寒影,你留在这里看着车子。不能让我们撤退的路也被堵死。" 乔克尔抬腕看了下时间,果断命令道。等寒影点头后,就压低帽子、竖起衣领,尽量隐住面容。带着另外几个常贴身的保镖走出去,向灯火通明的十七号码头走去。
寒影看着他离开,总感到有些不妥,犹豫了下还是脱口而出:"主人!"
乔克尔回头看看他,用眼神询问何事。
他小心组织了下措辞道:"您这样人手太少,不太安全......"
乔克尔的眼睛闪烁了下,竟笑了起来:"我的寒影,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说着,便转身走远了。
寒影脸色苍白了下,无比痛恨自己:你在做什么?对这个魔鬼你到底还在妄想什么?他死掉不是件很令人畅快的事?
他的内心深处回答不了。
根本,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寒影将身体靠在车门上,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在依然有些寒意的春风里尽忠职守。双目和双耳都很警觉地观测着四周,以防不测。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完全黑下来。正当他站得都有些冷了,双脚不自觉地在地上蹬着,希望能通过活动稍微暖一些。忽然,一阵风声在耳边刮过。他立刻感到不对,飞快地将腰部肌肉往右一转,硬生生地把身体扭向一边,两腿在水泥地上飞快地划出八字固定身形,头在侧转间险险地把袭来的拳风避过。
他由于身体右转后露出的左边空门顿时暴露在来者面前,但见黑暗中寒光一亮,似乎是刀风剖开空气而来。寒影的右手隐秘地藏到身后,左手则迅速提起来,一式手刀迎向寒光,在巧妙地扭腕中,便听一声骨裂,然后是金属器械掉在地上的"叮当"响。
寒影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两脚脚尖轻轻挫了下粗糙的地面,然后以弓形脚面往外猛然释放,腹部肌肉一弹,整个身体闪电般从靠在车门上移出去了一段距离。这时,一直藏在背后的右手终于发力一拉车门,"砰"地一声打开,惯性地张开角度撞向黑暗中的那人。只听一声闷哼,然后那边沉重的肉体倒下去,而黑暗中则诡异地飞出子弹的呼啸,迅疾地奔往寒影。
寒影本要往前继续弹的身形也突然停住,他猛地弯腰,头皮上方划过那几颗子弹;左手撑地,右腿舒展开来在地上划了个半圆扫向前方鬼魅般出现的黑影,右手毫不停顿地向上挥去,正击中那人的肚子。
那人显然也是条汉子,痛呼了半声猛地憋住,犹自挣扎地双掌劈向寒影的肩膀。
寒影无声地冷笑:以为我肩膀伤未痊愈,就能算作一个弱点了吗?他身侧的肌肉用力一缩,非常奇异地将身体如同水蛇般流线型地摆动,往掌风右边的空挡处摆过去。在一刹那,便令人不敢置信地斜插进去,身体同时也站了起来。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寒影的左拳向后一拉,做足攻势,猛地击中他的脸庞,那人鼻血横飞中人就倒了下去,连声音都来不及出,就没了知觉。
寒影趁势将伸出去扫荡的右腿做支点,另一腿带着整个人往前一扑,当两腿站到一条水平线上时,身体往地上一趴,闪电般地向边上的树丛里滚去。在滚了四圈后,背部轻轻地撞到了似乎是树干的东西。他连忙把一只手撑在毛茸茸的枯草坪上,左脚顺着翻滚的动作屈起膝盖,躯干便在支撑手的作用力下猛地横了过来。
寒影迅速把身体靠在树干上,略做喘息,心中暗自衡量当下形势:显然有人料到乔克尔会派人在这里守着,因此想彻底斩断他撤退的后路。看如今情况,这里附近恐怕还埋伏着不少人,再想出其不意地搞定那些人就没那么容易了。思索到这里,他猛然间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说......已经有其它四大家族的人准备趁今天的机会干掉乔克尔?那么......
那么,在如此汹涌的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人执行一项惊天动地的暗杀不是不能成功。
不!应该说是成算非常大!
这样一来,再多的保镖守在边上也是没用的。只要乔克尔融入人群,保镖势必无法警戒周全。当年美国人心目中的希望--肯尼迪被成功暗杀就是明证。
寒影浑身紧绷起来:我到底是该去救他还是不救?回想起那个魔鬼的残忍、自私、狡猾、冷静,他就不寒而栗。
这样的人就让他下地狱去吧!
寒影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实在是受够乔克尔的折磨了,肉体早被侵犯地伤痕累累,而精神世界也被逼到崩溃的边缘。
他怎么那么懦弱?为什么老是要被乔克尔牵制?就不能......就不能狠下一次心肠吗?难道还以为自己在死后能得到救赎或者还有希望升入天堂?
别做梦了。早已经不配了。
不配了!
你被乔克尔上过了!
寒影紧紧咬住唇。是的,象纽约任何一条肮脏的贫穷的角落里的贱狗,甚至连条狗都不如地被个魔鬼上了!被个男人上了!你以为很值得骄傲吗?
脑海中可怜地、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幕幕来,从最初无情的强暴到后来的温柔拥抱,简直是两重世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圣母附体了还是怎么?堂堂美国第一大黑帮的教父竟对一个如此卑微的残废男人青睐有加?算什么?是不是黑道头子的另一种把戏?
"我爱你!"那个人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容置疑。所以,他竟也心安理得、甚至在心里有几丝鼓动地确信了。
死捏住拳头。寒影睁开眼睛,冷静地对自己道:你该死的连自己都确信不了,还指望他吗?于是,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俞一凡貌似忠厚的脸庞,寒影心里忍不住泛出厌恶--即使,知道现在这人和自己同盟。
但这也提醒了他,乔克尔还死不得。这次的暗杀算来算去也不可能是博南诺,他们还在为烟草商上的失利付出代价;而卢凯塞同甘比诺关系向来不错,现在同家族又有阿尔伯特这层关系,不会乱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科洛博,他们为了被强行夺去大量资产和地盘的事依然耿耿于怀,当然要伺机报复,很可能在一直隐于幕后操纵博南诺的吉尔维斯家族唆使帮助下,做出这风险极大的买卖。
如果让乔克尔挂了,恐怕很多绝密资料都不可能得到了。要知道,每一届的新教父首要任务便是先将绝密文件的隐藏地做变更;而自己,也不太可能以一个东方人的血统再次"幸运"地得到重用。
考虑至此,寒影终于不再犹豫,手中摸出最惯用的USP Tactical.45P,打开保险栓。他略微盘算了下,然后重新趴在草坪上滚起来。这次的动作幅度有意弄得很大,于是衣服压在草上发出"哗哗"的声响。在快滚到灌木丛的边缘时,他左手迅速朝路中丢出一截树脂。
两边的草丛中都顿时响起了枪声。他数了下,共有六记枪声。
他两脚脚尖在灌木边缘稀疏而平整的草面上朝下抠了抠,稳住身形。右手迅速举起,枪头略微向上,对着自己这边右方向不远处的树丛中开了一枪,"砰"的一声后,一个人的惨呼传来。在这个临死呼号响起的同时,他把枪口闪电般移动四十五度,瞄准对面的树丛,果然见到那里有三个黑影闪烁了几下。
寒影手指连续扣动扳机三下,三声惨叫马上接连传来。接着,他将右手垂下,枪把与左手一同点地旋转,身体由横向变为头向外、腿向内的姿势,然后微一发力便飞向停着车子的路中间。口中则响亮地吹了记口哨。
身体在空中飞翔,右手毫不停顿地抬起,对着自己原本藏匿的那边草丛中另一个方向射出子弹。人在同时落向地面,他赶紧右手的枪口点地,支撑了下身体重量。靠这一缓冲,腰腹肌肉的右边收了下,就很轻盈地翻下来,一眨眼间滚到了离他最近的一部轿车的底部。
他在滚进去的刹那,听到了惨叫。然后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寒影脚往后蹭了下,人滑到另一边的草丛,USP Tactical.45P探出去,对着公园门一侧发了一枪。
空气中立刻没有了任何骚动,只余下浓重的硝烟。
好半会儿,不远处的地上才响起闷闷的倒地声。
寒影呼了口气,将枪插回衣袋里,利索地爬起来,飞快跑向门外。在快到门口时,突然笑了起来。只见他依然时刻准备着的右手猛地往前击出,左肘屈起向另一边撞。门两边终于闪出两个大汉来,各自伸出拳头回敬敌人。寒影继续微笑,他攻向那两人的双臂突然不见了,然后人陡然间拔了起来,升到空中。双腿很美妙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以剪刀式踢向那两人。大汉们还没反应过来这两式虚招,就被狠狠踢中脸颊,面上血水纷飞,浮肿一片,人立马歪了下去。
轻轻调整了下呼吸,落于门外的寒影分毫时间都不敢浪费地跑起来。
奢华高雅、灯火闪烁的十七号码头近在眼前,而大批的示威海员也在附近到处走动,很有组织地形成海浪般的人潮,把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挤得水泄不通。声音鼎沸中,四周的酒吧餐馆根本无法正常营业,索性也都跑出来看这稀罕景象。
寒影一见这阵势就觉得头大,但还是眼一蒙地冲了进去。他估计到自己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乔克尔很困难,便想首先去寻找暗杀者。那些人只有在比较高的位置才便于行动。他环顾码头周围,几乎全是平地。唯一高出一块的是码头边上停靠邮轮的高台,他连忙挤了过去。
人群中各式各样的种族都有,各式各样的表情也都展现在寒影面前。喝得酩酊大醉的脸不时从眼皮底下滑过,还冲着他滑稽地微笑。却不知更惹得他心急如焚,无奈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法迅速行动,只能慢慢顺着人流往前走。
好不容易,才绕着霓虹灯高悬的酒吧,穿出东倒西歪的白色观光椅挤到高台下,费力登上阶梯。
就在这时,刺耳的枪声突然从高台下的人群中响起,四周立刻大乱起来,尖叫四起,人们到处逃窜。寒影被这一声枪几乎惊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两步之遥的高台顶端,猛地发现有一个三十多岁、黑色卷发的意大利男子目光锐利望向台下,迥非周遭其他人的恐惧慌乱。
寒影心一动,连枪都来不及拔,忙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两手不再顾忌地往旁边两个拼命要挤下去的人肩膀上一压,身体立刻飞起。右臂往胸部横里一放,让肩膀形成最锐利形状撞向那个意大利男人。
那人听到声音,头刷地回了过来--但已经不及让他反应了。
寒影的肩膀以最原始最有力的方式击到,一下子顶中那人的胸口,将其撞飞出去。那人马上趴到地上。
寒影则被冲力带着撞到码头高台面海的栏杆上。他接着看到那个意大利男人已经利索地爬起来,去抢掉在地上的枪。寒影顾不得肩膀的疼痛,人一弓同样扑向那把枪。
两个人几乎一起碰到那把枪。寒影一咬牙,将依然伤痛的肩膀斜向下猛顶住地面,自虐般地用力挤压,下肢则朝上摆,身体于是迅速倒立,然后又朝另一边落下,正击中那人的脑袋,立刻昏了过去。
寒影另一手死命握住枪,在一阵巨痛中整个人撞在地上,然后由于靠近码头,被潮湿的台面一路滑向栏杆。
简直要让他昏厥过去的痛楚让眼前一阵漆黑,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在无法阻止的滑行中,用握强的那手摸索着保险栓,欣喜若狂地发现那里根本没开!
显然,和前面听到的枪声来自台下吻合。那声枪响很可能是乔克尔自己命人开的,因为他已经预见到会有人来刺杀。为了扭转被动局势,只有先将人群弄得大乱。如果推测正确,那么--乔克尔应该安然无恙。
他欣慰地笑起来。
然后在巨大的冲力下撞上细弱的栏杆,将那不甚牢固的玩意儿一起撞飞,共同掉向冰冷的海水中。
寒影惊恐万状地浸入黑夜中如此深沉莫测的水里,刺骨的寒意袭向他肩膀上的伤口加撞在栏杆上的全身痛楚,觉得几乎要死掉了。他的手胡乱地往上面挥舞着,仿佛要抓住什么一样。身体在沉浮间,不自禁地喝了几大口咸咸的海水。
直到这时,奋不顾身的谢寒影才意识到--自己不会游泳!
风越来越大了,在初春的夜晚带着冰冷的潮湿,混于海中波涛卷起的滴滴水雾,刺骨得让人直打颤。寒影感到止不住的恐惧从心底滋生出来,脑中已经空白一片,手中那支枪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由手中松脱出去,随波漂浮出去。他的双腿在海水下面下意识地踩着、踢着--好象这样就足以把他的身体托在海面上一样;那两只则臂膀近乎绝望地穿出水面在半空中乱摇,急切却古怪地恳求着什么。
但--毕竟,人还是在载沉载浮中向下面去了,嘴巴慢慢地浸入海水以下。寒影一下子便感觉到了情况的变化,他如同受了电击般猛地两脚一蹬,上半身从水里窜了出来,腾到空中。
他面对着高台那一面,眼神凄厉,大叫道:"救救我!"话还没完,就又掉入到海里。这次,沉得更下面。整张嘴都没入其中,不可避免地又喝了几大口咸水。他不禁呛起来,手于是更加恐惧忙乱地尽力伸到海水上方,无意识地挥着。
高台上本来已经四散的人群渐渐聚了回来,纷纷站在台边缺了栏杆的那块地方,稍稍离了几步地观望着不远处海水中死命挣扎的寒影,语带同情地讨论着,却无一人有实质行动。这时,乔克尔带着几个保镖快步挤开人群走了上来。
他刚才分明看到寒影在台上和那个暗杀者做搏斗,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而且高台边顷刻间围观者急剧增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克尔感到强烈的不安,所以不顾几位保镖劝他"人群如此拥堵,成分复杂,主人上去极不安全",还是一意孤行地登上台,硬从缝隙中挤到最前面。
然后,他看到了终生难忘、几乎令其呼吸停止的画面--寒影的半身再次从海水中猛地跃出,脸上肌肉僵硬而扭曲,仿佛在放电影的慢镜头般,绝望的眼神盯着高台上的人群,语调尖锐高亢地冲这里凄厉叫道:"救--救--我!"话音才落,人就又掉了下去。这次,鼻子也埋到了水下。只见他两手拍打着海浪,挣扎着将头夺出波涛,嘴大张着边咳嗽边竭力呼吸,但转眼就重新被浪埋进去。
乔克尔心急剧抽痛起来,人几乎都不能呼吸了,直觉得从左心房处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肉般。他手抚着胸,不敢置信地喃喃:"哦,天呐!怎么会这样?"他楞了下,然后疯狂地转过头,对那几个保镖喊道:"赶快给我跳下去救他。"
保镖显然也被教父从未曾出现的失态给惊住了,结结巴巴道:"主......主人,天很晚了,海浪又大,太......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叫警察来......"
还没等他们说完,乔克尔就转过头,飞奔着冲向高台边缘,两只手则迅速解着西装的纽扣。保镖们惊恐地看到这副景象,赶忙大叫道:"主人!不要!"
但这时,乔克尔已经跑到破损的栏杆处。在那一瞬间,只见他把脱下的西装随手往后一扔,人如一尾向上游搏击的优雅鳟鱼跳下去。
站在边上的围观人群忍不住都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又猛地将手蒙住嘴。
几个保镖赶到完全没了屏障的台边,面无血色地看着乔克尔手划着水,勇猛异常地游向渐渐沉下去的谢寒影。其中两个人稍稍一犹豫,赶紧都跳了下去;余下一个则转身跑开,没命地要奔出去叫警察和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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