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殒朝落 下——七玄
七玄  发于:2011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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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沉重的寒气。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原来每天跟着应皇天的那只大宠物也喜欢泡温泉。

“我说,小花它是不是已经没气了?”

天色虽然已经暗沉了下来,但隔着交叉的枝叶,杨宗月还是能看见对面距离他们不远的那个池子里“蹲”着的那只古

怪神兽,“小花”如今已成了它的专有代名词,从杨宗月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它那两只巨大的灯笼眼此时正悠悠眯着

,似乎很是享受的样子。让他唯一想不通的一点就是这只神兽没有身体,光一个头竟然也能在水里浸泡那么久,所以

,他开始替它担心起来。

这个温泉其实并不算出名,甚至很少有人会在这附近出现,究其原因是它虽能称为温泉,但这池水的温度毕竟偏高了

一些,加之这里的景色并不算十分优美,只除了池子边缘的石砌被温水日夜浸得透明如同凝脂的温玉一般之外,便再

无什么可以值得称道的地方了。

此时池水的蒸气袅袅,这般热的程度在应皇天身上却丝毫都体现不出来,杨宗月人在温泉旁都能感觉到腾腾的热气,

可整个被浸在水里的人肤色却依然如常,他不禁再一次开始怀疑起池水的温度来,于是又伸出手指探了探温度,果然

又被烫了一下。

“它在水里不用呼吸。”对于杨宗月的问题,应皇天淡淡回答了一句道。

“是嘛……”杨宗月瞅了那只怪兽一眼便不打算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向白雾中闭眼的人说道,“上一次

我记得在鬼谷墟的时候,在你身边还看到一名男子,他是谁?”

“天一。”应皇天静静吐出了这个名字。

“他就是天一?”杨宗月重复一遍问道,“十二式神之一么?”

“嗯。”

“原来就是他啊。”杨宗月喃喃低道,随后又问,“那么他去了哪里?自从被咒术转移之后,好像只有小花跟着你,

若我没有弄错,他也是你的血唤出来的……吧?”他本来想说 “人”,可老实说他也不清楚这“式神”究竟算不算人

一类,也不能把好端端一个像“人”的式神说成是“东西”,想来想去,就空出了一个词语,只这么问他道。

应皇天在烟气弥漫中睁开了眼,他透过白雾看着杨宗月的脸,此时他的样子看着并不真切,就如同杨宗月看他一样,

静了一会儿,他回答了一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愿知道?”杨宗月却因他的回答又问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来。

应皇天又闭眼,淡淡道,“是不愿。”

杨宗月心里有一种了然,不由问道,“你从不愿去担心别人?”

“嗯。”

“所以你知道?”

没有回答。

杨宗月似是不愿放弃,他向来就不喜欢放弃,所以他又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应皇天依然没有出声,可他不答,已是默认,杨宗月注视应皇天半响,不由轻轻叹道,“难怪你不愿去想,也不愿去

猜了。”他说罢语气一转,盯着应皇天又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不愿想,不愿知道,而是你知道自己想到了之后

会担心,而且你也确实是在担心,于是你便干脆想也不想,就算担心也刻意不去想,我说的对不对?”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应皇天的语气并没有因杨宗月这番绕口的话而显得不耐烦,似乎无论什么都很难影响他那一

贯无动于衷的情绪,又或许对这个人他向来又有一份很好的耐心,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杨宗月听见的始终是他平

板而又淡薄的语调。

“呵……”他不由轻声地笑了起来,应皇天的这种脾气他早已习惯,若哪天应皇天的脸上真有了正常人的表情,那恐

怕整个天地都要颠倒过来了,只不过杨宗月始终不喜欢把话挑的太明白,于是还是很绕口地说了一句道,“你知道我

想知道什么?”

应皇天微睁眸,他没有去看杨宗月,只望着天际灿烂却又遥远的星辰,他久居重楼,甚少能看见那么大一片天空,尤

其夜里星澜广阔,悠悠宙宇,是他永远也望不到边的。

“式神不是人,虽能变换出人的形体,却要依靠咒术。但十二式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式神,他们本是守护天宫的神,

包括上一次出现的白虎,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形体,也有各自的修炼,有各自守护的东西,我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了

十二式盘,才能靠着咒术把自己的血烙印其上,将他们唤出来罢了。天香公主也懂咒术,她很明白什么样的法术会对

十二式神造成伤害,天一之所以未能跟来,想必早已被天香公主用禁咒所缚……”应皇天从没有一口气说过那么长的

一段话,这番话说出来有一半是被杨宗月追问出来的,还有一半是真是假杨宗月无从分辨,然而应皇天也没有再说下

去,因为这些话已经足够用来回答杨宗月先前的问题。

如果仅仅是担心却没有办法解决,那么担心又有何用?

“你的术力,还能不能恢复?”杨宗月忽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应皇天依然没有收回视线,他的双眸倒映着如此深黑的夜色显得更加死寂,过了好一会儿杨宗月听见他淡淡说道,“

若就此消失,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怎么的,杨宗月听见这句话不仅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反而心头一震,他不明白那是什么缘故,但似乎有更严重的

问题隐藏在应皇天这句话之后,但他没有问,因他清楚应皇天不会回答。

与他自己相关的事,他从不说。

看了池子里面朦胧的人影片刻,杨宗月心念一动,忽地又道,“有一件事,我也想知道。”

“你说。”

“开明国的延清王,梵慕天。”他低低道出了这个名字,凝视白雾里那一双黑漆冥火般的眸色。

应皇天闭了眼,风华不复见,恍然间暗无天日。

“他从小行动不便,却异常好学,跟那时开明国的太子不分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他对兵法的研究超出常

人之外,但他天生残缺,以至于始终不能一展抱负,他终身未曾娶妻,只收养了一个孩子……”悠悠开口说话的人并

不是应皇天,而是杨宗月,他到手的数据只有这些,所以他才要问,但他的目的是在问另一个人,“这个孩子的名字

是……傅颜青。”

应皇天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

“还不足够。”杨宗月却道,“当年岷江之战,傅颜青是个十足的将帅鬼才,可开明国得胜之后他却隐匿无踪,若不

是这一次鬼谷墟的事将他的行踪暴露,恐怕连我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而且,竟然就在大凤境内。”

“慕天把他教得很好。”

“可他却不是开明国人。”

“嗯。”

“嗯?”

“……他是析支的六皇子。”

“果然啊……”杨宗月悠悠低语,却忍不住轻叹,“弑父的罪名,并不是那么容易背负的。”他说罢转向应皇天,“

对他来说,梵慕天应该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父亲了……只可惜……”有一个词说出来很伤人,却正是他所能想到的。

“人各有命,他到开明国是属天意,我不过是在开始的时候没有说罢了,到了最后,慕天越陷越深,早已把他当成自

己的儿子来看待,自然舍不得让他离去。”平板的话语里面不见内疚,更没有任何其它的情绪。

“你不说,是因你早知道这个人对开明国有益,是么?”

“是又如何?”应皇天寥寥道。

杨宗月睇着他,不由蹙起了眉来,道,“你做那么多,从来都是为别人,可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恨你,我却不信你就真

的那么不在意,难道你都不曾为自己想过?难道你真的已对什么都不会在意了?”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在为自己?”应皇天忽地反问。

杨宗月闻言不由怔了怔,当下却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罢了,算我说不过你,反正你的事你自己最清楚,多说也无

意。”说着他又在后面加了一句道,“否则我又怎么会认识你?”

应皇天睁开眸看他,此时池水上的白雾已不再那么浓重,似乎随着黑夜的来临温度也逐渐降了下去,于是让他能很清

楚地看见杨宗月此时微闪着深意又带笑的眸。

凝视片刻,他从水里伸出一只手,扯过一件置于石上的衣服,起身的同时便将之披了上去。

虽然他整个人此时仍是湿漉漉的,可脸色确实较之前要好一些了。

“快上车吧,车上有毛毯,免得着凉了。”杨宗月这么说的同时目光仍然免不了瞥过应皇天胸前的那道剑伤,痂是结

了,可也只是浅浅的一层,总觉得随时都会裂开一道缝,也不知道还痛不痛。

把人塞进马车之后杨宗月却没有进去,因这时天际忽地划过一颗星,被他捕了个正着,随后竟有大片流星像雨点般洒

将下来,那景观壮丽之至,美丽炫目到了极点,杨宗月静静凝眸,忽地启唇低低问道,“在你的眼里,是不是连天上

闪耀的星星看起来也跟别人不同?”

车里的人没有声息,也不知道听到没有,杨宗月一直等到那片耀眼的星光完全沉寂,才掀开车帘入了马车,随后便闻

车里几乎是无奈且夹杂着叹息的低喃,“你头发还未干呐……”

肆肆

花老爷最近这几天的心情不可谓是不佳,每天春光满面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往清响居跑,搞得旁人会以为清响居里的

哪个姑娘被花老爷给看上了一样,好在花老爷虽然姓花,对女人倒不那么在意,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房,所以好奇归

好奇,看上谁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清响居的女主人是容响,就算是花老爷也得给容响姑娘几分薄面,还不至于在

清响居里惹出一些是非来。再说,清响居也绝非那种红馆艳流之地,又怎么会让花老爷胡来。

不过,花老爷的高兴还是有很充分的理由的,因为这些天他不仅经常能见到那位传说中是凤阳王女人的女子,还收了

好些贵重的礼物,那位身份高贵的女子不仅言语端庄华贵且出手也十分慷慨大方,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更是让人觉得美

不胜收……当然,这些话都是花老爷在喜不自胜的时候胡吹乱捧的,因为每次见那名女子,他都是隔着一层纱帐说话

的,只不过,花老爷自认为朦胧之中举手投足的那份美,自然也是能称作“美”的。

高兴归高兴,在应对方面花老爷也不能乱来,尤其是此时听到对面轻轻飘来一句“记得初入城之际花老爷似乎对我的

马车极有兴趣……”的话时花老爷顿时心头“咯噔”一下,冷汗涔涔就落了下来,他得意忘形之际怎么忘了还有这茬

儿,想当初还不是为了去……想到这里顿时心慌意乱起来,赶紧回话道,“夫、夫人……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实是见

夫人太过貌美,气质端庄秀雅,原、原本是想请夫人去我府上一见的,却不知……原来夫人的身份如此高贵……所、

所以我……哦不,草民……一直想请夫人原谅草民当时的惊扰……”

他一面说,一面仔细盯着纱帐看,无奈这纱帐虽只是薄薄的一层,可却把后头那人的样子隐的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

分不少,就是在怎么也看不清楚的状态,所以无论花老爷怎么努力去看,还是只有那窈窕端淑的轮廓,依稀分着眼睛

、鼻子跟嘴唇,可究竟那都是一些什么表情还是完全看不到边际的,最多只能从言语上揣测对方的心情,但偏偏她的

口吻语调又都是那么不愠不火,冷冷静静,似乎还带着一种调侃跟似有若无的舒懒,这便叫这花老爷更是摸不着头脑

,只得小心翼翼对付着,心里头紧张的不得了。

“不妨事,花老爷可是镡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断不会做出那些令人不齿的勾当,花老爷你说是不是啊?”女子淡淡

启唇,语调端的是正正经经诚诚恳恳,让花老爷实在摸不准她这话到底是真的没有讽刺还是真的就在讽刺,老实说女

子口中的“那些勾当”花老爷当然清楚自己做没做过,只是从来没有人敢明着提罢了,但他又总觉得这位高贵的女子

初来乍到,应该还不至于会了解的那么深入才是,于是此时只有诺诺点头称是,答道,“镡城虽然远在南边,可毕竟

也是大凤之下的一方水土,何况又有季大人在此坐镇,草民是万万不敢乱来的。”

“那倒是,听说镡城刚换了监察,花老爷口中的季大人,是那位治理清阳县有方而被朝廷破格提拔的季言季大人吧?

她这么一问花老爷不禁连连称是,就差没顺口替新来的监察大人宣扬一下丰功伟绩了,他也不是不想说,只因就在他

脱口而出要宣扬之际,帘后的女子又缓缓开口道,“我听说花老爷跟那监察季大人很熟啊……”

“熟倒是不敢说的。”花老爷连忙撇清关系,只因当初劫色全是为了季言而劫,虽也不是季言本身的意思,但他为了

巴结新来的这位官老爷这种事情不止做过一次,但每每将那美女送过府的时候季言也从未拒绝,还照收不误,所以这

“熟”一词他是万万不敢提及的,花老爷这时眼珠子转了转便接下去说道,“只是那季大人为官清正,善于体察民情

,草民心慕,一心想要结识,怎奈一直被季大人拒之府外,不过草民亦知季大人勤于政事,所以从未把这事放进心里

。”

“哦?听你这么说,看来那季言果真是一个好官咯?”

“当然。”花老爷听帘后的人微微露出一丝赞赏的语气来便顺着她的话答道,“天底下没有比季大人更好的官了——

”他这话是夸张得不能再夸张了,可对于好官清官,百姓们都乐于这么说,花老爷也乐得装一回淳朴厚实的当地百姓

,而且他这么说,更是有一份别的用心。

“是嘛?那我倒要见上一见了……”果然,女子在他的话后面说出这样一句来。

花老爷心中不由大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来不出声了。

“怎么?花老爷觉得不妥?”女子似是感觉到他的为难。

“也不是,当初见到夫人之时夫人曾吩咐过我不能将您的身份说出去,所以就连本该告知的季大人也未敢及时告知,

如今夫人既想见一见季大人草民万万没有阻止的道理,可若被季大人得知夫人几日前就来到了镡城,恐怕草民到时不

好交代——”花老爷故意露出十分难办的表情来,表示他的处境比较尴尬。

“那还不好办,只要你跟那季大人说是你花老爷说服我,让我愿意见他的不就行了?”女子很轻易的便想出了一个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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