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minutes——浔见
浔见  发于:2011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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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们的父母没再阻拦了,可能是因为单亦看上去真的很需要出去散散心。

白翊同学难得不想当跟屁虫,因为他们的变态学校说要在国庆放假后搞一次摸底考试。

你看你看,叫你别考那么好吧,现在估计压力还挺大呢。

我乐呵地收拾完行李,特地跑到白翊房间里想刺激刺激他,没想到那小子对外谎称在学习,实际上却窝在角落里打游

戏。

我从后面给了他一个爆粟,他“啊——”了一声,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我说:“我要去跟爸妈揭发你。”

他耸耸肩:“去吧,爸妈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我在他旁边坐下,不断搔扰他,直到他玩不下去。

他把PSP放到一边,一脸正经地对我说:“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单亦自身都难保了,别指望他还能照顾你。”

“这说的什么话,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我环顾四周,然后视线定格在桌子上的相框那里。

那是个挺可爱的长椅,上面夹着两块玻璃,中间是一张照片。

我探出身子拿过来看,照片里面是小时候的我和白翊。

因为我们年龄差了三岁,小时候我很少带他玩,我都跟单亦在一起混。白翊还在学走路,我已经上幼儿园了,我和单

亦在院子里喊打喊杀的时候,白翊就乖乖坐在一边的矮凳上看我们。

有一次我抢了他的糖果逼他喊我“哥哥”,他扁扁嘴泫然欲泣的表情被妈妈抓拍了下来。

小时候我经常问妈妈:“为什么弟弟小我这么多,我整天被单亦欺负,他又不能帮我打架,要来干嘛?”

知道原因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

我指着照片上的小白翊笑得没心没肺。

我说:“你怎么会把这样的照片摆在桌面上?”

白翊不知道在一旁看了我多久,才又开口:“哥,要不我跟你们去?”牛头不对马嘴。

我拍拍他的肩,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不用不用,哥哥我能干着呢。再说不是还有殷瞳和颜祈嘛?放心啦。”

他仍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起身把相框放回原位,然后走回房。

白翊是这样乖巧能干的弟弟,一点都不像我。

明明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感动得一榻糊涂,却还要去嘲笑他。

关上门的时候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倚在门板上用力呼吸,以忍住鼻根酸涩的的感觉。

从小到大,抢东西的时候,妈妈说:“白翊让着点哥哥。”

打架的时候,挨训的也不会是我,不管是不是我先出手。其实多半是我先出手。

白翊小学第一次考全年级第一的时候,带回家的奖状被我偷偷撕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上小学,在家里由妈妈亲自教完小一到小三的全部课程。

小四的时候,靠关系插到了单亦的班里。

只有在面对白翊时,我会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我沿着门板滑下,然后抱膝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喂?”

“小白修,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吧?”是颜祈,因为从单亦家去机场如果要捎上我,会不顺路。今天殷瞳已经跟我说了

“哦。”

“哦?”

“好啊。”

“好个屁,你怎么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每次听到他说粗话,我都感觉特别好玩,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没怎么,我好得很,你知道我家在哪么?”

“嘿嘿,我问过殷瞳了。明儿见吧。”

“好,拜拜。”

“bye。”

把手机充电器插好,确认屏幕右上方那三个格子开始跳动。之后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我想起很久之前在杂志上看到的

一句话:

有时候我在没人的地方对着天空流泪,但是眼泪并不能把我变成一只鸟。

我不哭了。

6.咖啡

我们坐的是12点半的飞机,到机场的时候是11点半。

单亦和殷瞳已经等在那了,殷瞳在翻书,似乎也无心在看,单亦坐在旁边跟他说话。

多么温馨的画面,我正想上前打招呼,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一个人跑了过来,在我面前喘着粗气:“嘿,我就说看着像白修。”

是苏恒,我和单亦的大学室友,东北人,两年前他父母调职,全家人搬到这里。

“你不是要回老家么?”候机的时候我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和他聊天,单亦难得跟殷瞳有点和解的迹象,我当然不能搞

破坏。

苏恒点点头,说:“本来要回去的,可是我妹一个人跑到张家界去了,我不放心。”

“你妹妹多大?”

“刚过完17岁生日,”他挠挠头发,笑得憨厚,“那丫头忒能闹,我都给她烦死了。”

我用肘子撞了撞他的肩:“少来,我看你肯定可疼她,笑得这欢呐。”

他更乐了:“爸妈忙,那丫头就跟我特别亲。”

我说:“那真好。”妹妹肯定很好欺负吧。

“那边是单亦他哥?”他指着殷瞳问。

我点头。

“长得跟他不像啊?”

“单亦长得像他妈妈。”我敷衍过去。

他哦了一声:“他们看来感情不错。”

“算是吧。”

殷瞳已经放下书,正从背包里拿出巧克力递给单亦。

兄弟和睦的画面固然很有看头,如果能把脆香米分我一半就更完美了。

我把薯片扔进嘴里,“喀嚓”一声咬碎。

苏恒又指着颜祈问:“那位呢?”

如果不是他问起,我都要忘了有这号人物。颜祈坐在我们后面,靠着椅背打瞌睡。他皮肤白晳,仰头后露出来的脖颈

上有几道抓痕特别明显。

我说:“哦,那是我朋友。”

他竖起大姆指:“真帅气。对了,你们去哪玩?”

“我们去……”我往后探了探身子,扯开嗓门问:“单亦——我们这是去哪啊?”

单亦没听到,倒是被吵醒的颜祈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凤凰,白痴。”

我又白痴了。

我笑眯眯地跟苏恒说:“真巧,我们也是去张家界。”然后偷偷跑到颜祈后面用力掐他脖子。他毫无防备,被我掐得

直咳嗽。

我乐坏了,直接笑瘫在椅子上。

单亦和殷瞳听到声响转过头来,殷瞳说:“修修还是这么可爱。”

单亦点头附和。

我的笑意僵在嘴边。

颜祈揉了揉脖子,转过身把藏在帽沿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说:“看,自取其辱了吧。”

我不笑了。

我一向不喜欢坐飞机。

坐船坐车可能会慢很多,但是沿途会有很多不同的风景。飞机飞高的时候你只能看到云层。

不能说云层不漂亮,但是我不喜欢那种像是死后升天的感觉。

白茫茫的一片,很大,很宽广,却什么也没有。太寂寞。

我跟单亦换了左边的位置,没有拉开窗前的挡板。颜祈在我身边坐下的时候问了一句:“怎么不开窗?你恐高?”

小空间里如果关紧门窗,会觉得十分压抑难受,就算只开一扇窗,那种感觉也会变得不一样。

能看到外面的东西,感觉到有别的东西和自己在同一个空间里,心就会变得塌实。

可有一些东西,你就算打开了窗,你也看不到。

我摘下眼镜,套上卫衣的帽子说:“我想睡觉。”

颜祈接过我的眼镜,拿在手里把玩:“你要什么饮料?”

“咖啡。”我不假思索。

家里人跟单亦都知道我胃不好,但每次都还是会问:“白修想喝什么?”

我的答案很多,像是可乐、咖啡、奶茶、奶昔、冰激凌……

最后我一般会得到一杯白开水。

运气好点的话是鲜橙汁一杯。

你知道,被球砸到的时候我哭得那么难过,有很大的原因是我满怀期待地等着我的冰激凌。

可是它被打散了,融化了,连带着我年幼的挣扎,变成地上比其它地方颜色稍深的一个色块,或是记忆里有点疼的一

个疤,仅此而已。和别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并没有睡着,实际上除了晚上,我任何时候都睡不着。

空姐推着小车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我听见颜祈说:“两杯咖啡。”

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转瞬即逝。

我记得我们认识的第二天我就在单亦家犯了胃病,我像是在期待着他能知道一些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

想法。

车子走了之后他起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他回来,我假装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

他把杯子递到我跟前,我哑然,用双手接过那个与众不同的杯子。

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含着杯口,促狭地冲我眨眨眼:“我好人吧?我特地去叫她们给倒些热一点的咖啡,还用我的

御用杯子。”说着晃了晃他自己手上的一次性杯子,然后把杯子搁下,捧着脸蛋冲我笑:“长得帅就是有好处,那个

姐姐可热情了。”

我空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脸,说:“还行。”

可惜我不能喝咖啡。

不然我该有多感动。

他突然凑过半个身子,我吓了一跳,贴紧椅背。

他只是伸手拉开了窗前的挡板。

正午的光线射进来,过了两秒我的眼睛才勉强能适应。

“哦呀,有彩虹。”

他的手在窗玻璃上比划,我侧过脸去看。

“漂亮吧?”

实际上,我能看到的并不多,因为他的脸占据了我大部分的视线。

他的眼眶有点深,重睑得特别漂亮,眨眼睛的时候睫毛像蝉翼一样扑扇。

我想起之前有一次在宜家看到的一对混血儿,四五岁的样子,推着车跟在父母身后叽叽喳喳。

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的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从上往下一看,就剩下长而浓密的睫毛。

我当时盯着那个大一点的哥哥看,发现混血儿样子长得都挺像,他抬头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单亦拍着我的肩说

:“被讨厌了耶。”

把手里的咖啡捧得紧了些,它已经在慢慢变凉。

我说:“很漂亮。”

机舱里响起温柔的女声:“请乘客们注意,飞机就要降落,请系好安全带……”

这么快。

颜祈回去坐好,把喝了一半的咖啡一口消灭掉,又凑过来看我的杯子:“怎么不喝?”

我说:“有点晕机,不想喝东西了。”

他从我手中拿过杯子,很快喝光了,自言自语道:“只能下飞机再洗了。”然后用面巾纸把杯子里面残余的液体擦掉

,扔进一个小袋子里,打好结后放进背包。

我希望这个航程能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样我就能够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跟他说,我不能喝咖啡。

7.Better together

原本是四个人出行,现在变成五个人,还多了个接机的。

苏恒的妹妹长得挺漂亮,也挺高。

大老远地就冲这边猛挥手,感觉是个挺外向开朗的女生。

出了机场才知道因为刚下过小雨,天气变得有点凉。我在家的时候因为皮薄怕晒,夏天也经常穿长袖,所以还好。

机场离火车站不远,我们先在外面找了家旅馆饱餐一顿。

苏晴说张家界她玩得差不多了,想跟我们去凤凰。

单亦的回答特别爽快:“好啊,人多还热闹点。”

殷瞳订的家庭客栈就在沱江边上,我们到的时候是傍晚,房间早就被订光了,苏恒兄妹只能另找住处。

红红的灯笼挂在店门口,四周的店铺都一样,古色古香。

客栈老板特别热情,晚饭还送了我们一条鱼。

殷瞳订了两间双人房。单亦当然跟殷瞳一间,所以我只能和颜祈凑和着住了。

今天大家都挺累了,吃完饭就各自回房。

房间的视野很好,在露台上可以看到沱江和虹桥。

虹桥上的彩灯在江水中摇曳闪烁,泛着银光的水波一圈一圈荡开来,衬着作为背景的特色吊脚楼,非常迷人。我有点

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文人墨客向往这里,其实就算是我这样毫无情调的小白,在这样的氛围中,也会觉得身边的一切充

满了诗意,然后顺带产生自己也上升了一个档次这样的错觉。

二人间没带独立卫生间。

颜祈洗完澡推门进来,他套着一件做旧的格子外套,领口敞开,皮肤像他锁骨间挂着的白玉一样温润。

他一走过来,沐浴露的味道就在空气中扩散。

“刚遇到单亦,说苏恒问出去逛不?”他在床边坐下,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我摇摇头:“要散架了都。”

他说:“那就快洗澡,洗完睡觉。”

我问:“那你去么?”

他从床边的编织袋里拿出一个本子晃了晃,说:“我有正事。”

“正事?”

“速写啊,难道你放假不用写作业?”

放假当然有作业,我也的确没写。

“你学美术?”我一边从行李袋里翻出睡衣一边问。

他翘起腿,继续擦他的头发:“哦,读书不适合我。”

走进浴室的时候我拍了拍我的脸,它从刚刚就有点热。

我把水温调得很高,等我洗完澡,墙壁和镜子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又用冷水拍了拍脸才走出来。

颜祈坐在露台上,开了灯。

我走到他旁边,他拿着铅笔唰唰地画,窗外的风景已经在纸上显出了轮廓。

周围的灯相继亮起,夜晚的沱江很快被笼罩在一片金光中。

颜祈安静地画画,几乎要与他身后的风景融为一体。

我把头发吹干,打开电视看了没十分钟就眼皮打架,干脆关了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空调开得太大了,盖着棉被都觉得冷。

我把温度调高后又钻进被子里,然后侧身躺着看对面的颜祈。

这种奇怪的情愫在心里蔓延了有一段时间,不管之前喜不喜欢他,总之他在的时候,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偷偷地注意

他。

像个思春期少女。

啊呸。睡觉。

吃早餐的时候我去找单亦,结果他和殷瞳已经出门了。

我这才知道,他所谓的热闹只是我们的热闹罢了,他早就计划好了单飞,不,双飞。

苏恒兄妹吃过早餐来找我们,单亦不在,看得出苏晴很失落。

我们刚到凤凰的时候看到很多卖手工艺品的小摊位。苏晴看上了一对编织物,单亦惯例展示他的绅士风度,买下来送

给了她。

所以我说单亦你不要再勾引人了,这下可好。

苏晴和苏恒要去苗寨,问我们去不去。

我问颜祈:“你去么?”

他摇摇头:“要出去写生。”

我说:“那我跟你一起吧。”

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挑起一边的眉毛:“你转性了,想从我身上获得艺术的熏陶么。”

“那算了。”我嗤之以鼻。

“别啊,”他拉着我的手:“我一个人怪无聊的,难得有人肯陪我。”

苏家兄妹先走了。

我和颜祈又在客栈里磨蹭了很久才出门。

我们问老板娘哪里适合写生,她一下子给列了好多地方,我们挑了最近的一个,北门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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