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minutes——浔见
浔见  发于:2011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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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

“滚开滚开!!!”他尖叫起来,双手在空中乱抓。

我用手去挡,单亦说:“你干什么!”伸手要来拉我。但是在那之前,我已经失去了重心扑倒在地。

“滚开!”

颜祈把我推开的时候这么喊道。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来的,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那两个字让我瞬间清醒。

我以为我喜欢他,可我对“他”完全不了解。

我特别佩服我自己,这种时候还能笑着从包里掏出信封说:“祝你生日快乐,打扰了。”

下一刻我就像逃兵似地从大屋子里跑了出来,这是第一次,我无法控制我的眼泪。

好吧。

把我的悲伤都流光。

我在别墅区外面的PPstation 独自坐了很久,要了一杯薄荷绿,发现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喝。

黄昏的时候单亦找到我,把胃痛得快晕倒的我背回家。

单亦说:“他妈妈说,他弟弟颜柽天生就双目失明,性格很倔,不肯服输,什么都要自己来,他排斥任何人的帮助,

尤其是颜祈的,但是颜祈很疼他。”

现在我知道他身上时不时就会有的抓痕从哪里来了,现在我的手上就有三道。

我说:“他还小。”

单亦点点头:“是啊。”

夕阳把我们的背影拉得很长,我们的背影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我说:“我比他幸运多了,是不是?”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我伸了伸胳膊,忽略掉一直在响的手机。

好吧,我不想关机,可也不愿意去接。

过了半个小时,它还在不依不挠。

我起身拉开窗帘,颜祈就站在路灯下,穿着一件单衣,也不怕冷死。

我打了个寒颤,缩缩脖子,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加长外套,又给自己加了一件茄克,然后挂着钥匙串叮叮当当地下楼。

有电梯,可我不坐。

我努力显得淡定一点,然后走到他后面拍了拍他的肩。

他吓了一跳,看着我的表情有点难以置信。

等傻了。

我们坐在草坪上,今晚风不大,但小区里还是没有几个人。

这两周我们的穿着直接从短袖短裤变为羊毛围巾羽绒服,真挺恐怖的。

我们什么都没说,静静地靠在一起。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花都开了,花都落了,我快枯萎了的时候。

他说:“对不起。”

我说:“哦。”

“我弟弟从小就……我觉得你能理解。”他话说了一半停住。

理解什么,他的残疾?

“他一直不喜欢我,怎么说……甚至有点嫉恨我,所以我才从小就被送到国外的奶奶家去。可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哦。”

颜祈说:“一开始我觉得你和他像,不自觉地就想要去照顾你。但是你们根本不一样,我发现我所认识的你都只是你

的一个剪影,那些形象都代表不了你,”他终于转过头来看我,“白修,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对着你,怎么看

都看不够。”

我捏捏他的下巴,让声音听起来不正经一些,我说:“还挺会说话,来,给爷笑一个。”

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小,拉链都拉不上。

他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把我硌得很疼,可是我愿意。

“白修,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

如果我们老是寻根究底,那么我们就会走向毁灭。

9.十一月

单亦和苏晴分了。

没想到继上次去买礼物之后还拖了两周。

昨天下午单亦揽着英珩站在校门口等苏晴。

算是断干净了。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我和天佑还没走进宿舍就听见苏恒的叫骂声,天佑反应比我快,他立马撒脚丫子跑进了宿舍。我跟在他后面避开被他

踹开的别的宿舍摆在门口的一袋袋垃圾也往宿舍跑。

“你他妈的倒是说句话啊!苏晴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你这样折磨她!”苏恒正揪着单亦的领子骂。

我和天佑忙跑过去架开他,他不罢休,扑上去对准单亦的肚子就是一拳,单亦直直看着他,然后笑了笑,不还口,不

还手。

谁都知道,单亦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勤快,但是从来没主动招惹过谁,包括苏晴。

苏恒这样未免太没道理!

我挡在单亦身前,却没想到苏恒连我也迁怒。

“你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你早知道他这德性,却还看着苏晴陷下去!亏我还真心把你当哥们看,你们真没叫我失望

,我他妈的瞎了眼了我!”他揪着我的领口,眼里布满血丝。

苏恒人高马大,而我本来就不强壮。所以他抓着我往衣柜上摔的时候就跟在丢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轻松。

我完全傻眼了,直到背部重重撞上柜门,脊椎好死不死正好撞在把手上,这是第一次,疼痛占据了我全部的知觉,我

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虽然我不是娃娃,但是我被摔破了。

痛,他妈的,好痛。

而那瞬间,我下意识去做的事情,竟然是护住我的右眼。

“你他妈的你动白修干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单亦突然扑上来给了苏恒一拳,天佑和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不知

道单亦哪来的力气,虽然天佑很快上前拉住了他,但那一拳让苏恒捂着脸在地上瘫了很久。

那个时候我特别不安。

不是因为疼痛。

这样的单亦让我感到心惊胆颤。

再后来宿管听到声响跑进来,把两个人都提交教务处,天佑把我送到校医室,不一会儿,颜祈也来了。

天佑见颜祈来了,说了声:“我去上课。”就提着包走了。

我知道他有很多事想问,却忍着。

医生按着我的背,不断地问:“这里痛吗?这里呢?”

我摇头。实际上哪里都痛。

以前看电视觉得打架的男生有点小帅,谁知道被揍会这么痛。

医生给了我一管药,吩咐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出去了。小空间里只剩下我和颜祈。

颜祈坐在我对面,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没事了?”他问我。

我点点头,神经质地拉过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好凉。”

“废话,外面那么冷。”他撇了撇嘴,坐到我旁边,轻轻搂着我。

我往他身上靠,头枕着他的肩。冬天这样靠着很舒服,因为穿得多,很柔软。

我说:“颜祈,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

“你听了之后不准嫌弃我。”

他夸张地抖了抖,然后搂得我更紧些:“哎唷,好琼瑶。”

“其实我的左眼看不见。”

他握住我的手,搓了搓,又捧着凑到嘴边哈了几口气,问:“暖些了没?”

“没有。还有别把你的口水往我手上喷。”我抽回手,往床上一倒,用手挡住右眼。

视线一片黑暗。

颜祈轻轻在我身边躺下,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脸。

“我知道。白修,我爱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滚。”

“哎呀你别害羞啊,被我看到你在偷笑了!”他整个人扑到我身上,用力想扯开我挡在脸上的手。

“笑个屁!”我露出一双眼睛。

他拍了拍我的脸:“你怎么只对我一个人说屁字经。”

“我喜欢。”

我喜欢你,颜祈,好喜欢。

“我们只将爱情视作人类的欲望,因为爱情使我们丧失理智,给我们带来享乐。”

爱情使我们丧失理智。

第二天我才知道苏恒会那么生气,不仅是因为单亦甩了苏晴。

苏晴在家里吞安眠药,在她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单亦,单亦全部挂断之后。

单亦说过:“断就要断得干脆利落。”

以前也有女孩子嚷着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威胁单亦,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单亦在交往的时候的确非常温柔,他有所

有女孩子向往的一切,但那也不该成为她们寻短的理由。

苏晴看上去俏皮可爱,没想到性子这样倔。

在教务处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只说是因为一点小摩擦。

苏恒先动手打人,记小过。

单亦通告批评。

我以为事情可以这样结束掉。

单亦之后就没来学校,第三天下午没课的时候我去他家找他,进了院子,就看到颜祈蹲在门口,非常着急的样子。

单亦的父母对他的管教从来就很松,我不认为他们会多严厉地责备单亦。

更何况没人逼着苏晴吞下安眠药,难道要求分手还犯罪了?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头:“怎么不进去?”

颜祈抬头看看我,指了指门,然后朝我做了个口型。

他说了两次,我才看清楚他说的是:“出柜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里面就传出单爸爸气急败坏的训斥:“你学什么不好!你非得让你爸妈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吗!

不知道单亦说了什么,反正之后就听到十分响亮的一记巴掌声。

我打了个寒颤,听殷瞳的妈妈在里面一直哭:“殷瞳!你把单亦带上去,他爸爸要打死他了!”

“打死算了!”单爸爸是个斯文人,平时连粗话都不会说一句,这是他第一次打单亦。

里面安静下来,我的脑子却嗡嗡作响。

颜祈拉了拉我的手:“走吧。”

“殷瞳他不是东西。”我甩开他的手,“我要去找单亦。”

“你疯了!”

颜祈把声音压得很低,连拖带拽地把我拉出了院子。

我们在寂静的巷子里一直走一直走。

颜祈说:“这种情况已经不错了。”

我知道。

“我胃疼了。”我说。

然后颜祈把我背起来,接着走。

颜祈一直在跟我说话,我没搭腔,我难受。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了一大串。

到最后,他说:“我想陪你走得更远些,再远些。”

“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找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白修,好不好?”

我哭了。

晚上突然收到单亦的短信,居然长到要分成两截发过来。

单亦说:“今天你在门口吧,听到你声音了,呆子。小时候偷了你的玩具小熊,一直装在我床底的箱子里。白痴,十

年了都没找到,你是傻瓜。还有,今天我终于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她不是我妈,对不对?我爱你,晚安。”

我困得不得了,想问问他的情况,打字打了一半却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手机还停在那个面板上。

我打电话给单亦,嘟了很久,他没接。

出门的时候颜祈已经等在门口,他笑得特别僵硬,他说:“单亦也吞了安眠药,现在在他爸爸的医院里抢救。”

邦雅曼·贡斯当,你是个骗子。

丧失理智的人那么多,那么多,谁快乐了。

Do we run?, Should I hide?

10.The end

空荡的医院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并不陌生。

不明白为什么医院里连灯光都如此惨白。

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被抛弃,也在这里被收养,还在这里动过手术,虽然手术没有成功,哈哈。

认识单亦的时候我三岁,养父母,不,我爸妈,把先天左眼失明,又是早产儿的我养得稍微有点结实的时候,也是单

亦失去了他母亲的时候。

双方家长都觉得我们需要一个玩伴。

我一直到十岁才知道我所看到的东西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单亦比我先知道,可他没有告诉我。

他一直走在我左边,拉着我的左手。

他说:“你真像我弟弟。”

我说:“你真像我妈。”

因为我妈也一直走在我左边,拉着我的左手。

我三岁的时候白翊出生了。

在那之前关于他们的争吵我有一点点印象,最后他们还是把白翊生了下来。

白翊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妈妈问我:“修修喜不喜欢弟弟?”

我看懂了她眼里的期待,我说:“喜欢。”

那个时候他们笑得特别特别开心,直到现在我都记得。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作文课的主题是“说说你的家人”,我说我爸爸妈妈是大学教师,我还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弟弟。

马上就有人问:“那你家超生了呀,我听妈妈说公职人员超生会丢饭碗哦。”

那个时候我只是认为,可能我的父母比较有本事。

再后来我以为是因为我的残疾让白翊有出生的机会。

最后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生的。

单亦什么都比我先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对我而言,他最珍贵,可是现在他自杀了。

不,刚刚手术室的灯灭了,有一个人走出来摇了摇头说:“手术失败。”

跟在他后面的人是殷瞳的妈妈,她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单亦出生在医生的家庭里,如果他想死,怎么可能有被抢救成功的机会?

所以现在单亦死了。

都是殷瞳的错。

苏晴也吞了安眠药,为什么她没死?我恶毒地想。

为什么殷瞳没有死,为什么死的是单亦?

我以为我会哭,可是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死?”我看着殷瞳,喉咙干涩得不得了,每说一个字就像有一把刀在喉咙里割一下,可我没有停下,

我不相信他不知道单亦爱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白修你不要这样……”我好像听到了颜祈的声音,下一刻我就失去了知觉。

单亦的葬礼我没有参加。

单爸爸受打击太大,病倒了,听说都是殷阿姨一个人在办。

颜祈回来后告诉我:“挺低调的,殷瞳没有去。”

我们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天冷了,人很少。

我问他:“我也会死吗?”

他吻住我的唇,辗转缠绵。

等他终于放开我,我说:“我真的不想让我爸妈难过。”

他看了我很久,亲了亲我的额头:“你结婚生子,让你爸妈开心,我们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但你别现在就放弃我,好

不好?”

“滚。”

“白修,我说真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跟我爸妈说,我们要在一起。”

我知道我一直很冲动,却很少后悔。

我最多会花30分钟的时间来决定一件事,决定了之后去做,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觉得可以接受。

很少会想要去争取一些什么东西,但运气不错,所以该有的都有了。

春节快到了,小区的路灯上有些挂了灯笼,有些挂了中国结,看上去温馨美好。

而且南方的冬天并不会给树木带来多大的改变,适当的修剪就可以呈现好看的生气盎然的画面。

我们刚搬到这个小区里的时候,单亦抱怨着屋子太窄,不好玩,又怕吵着楼下,所以有一段时间不怎么来我家。

但是春节快到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往我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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