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 上——分我一杯羹
分我一杯羹  发于:2011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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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倏忽一下震惊地望着他。

烛芯还有一点点浸在蜡油中,快要燃尽。烛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陆寒吟轻笑:“是我们全山庄的人都要听命于你,夏清浅,明白了么?乔九他给你这块玉佩,是要保护你。”

蜡烛燃尽最后一丝亮光,顷刻间所有的光线统统瓦解。

然后清冷的月辉从窗外透进,照出了一张惨淡的脸。

陆寒吟已经手拿烛台又站在了门口,房门半掩。

“夏清浅,你太平凡太普通了。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必要听你的。”

陆寒吟最后看了我一眼,跨出门外。

“陆公子。”

“嗯?”没有犹豫,他转头。

“我并不喜欢乔璟,你可以把玉佩还给他。”

陆寒吟渐渐沉下脸色。

“这种丧气的话你还是少说点的好,不然,别人会看不起你的。”

说完他猝然转身,门被他甩的很响。

我站在床旁很久,直到可以辨认出每一样东西。

重新找了根竹签点上蜡烛,从镜子里反反复复地看这个玉佩。

深浅相间的绿色翡翠,漂亮得无以复加。

凤凰展翅,要飞到天外。

找了半天结头,已经打了死结,再仔细一看,原来翡翠上有一个很小的扣子可以把它那下来。我将它放在桌上,良久

后再次抚摸,那块玉佩的温度跟拿下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饱含的感情早就冷却。

翡翠很硬,被我握在手里感觉生疼。

乔璟,如果这是上天给你我的最后礼物,倒不如将它变成珍贵的回忆。

人性本善,恶的不过是这个世界。只是世界这么大,人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改变。

我们本来可以相爱的……

再抬头时,远处天空的一隅已经泛起了青白,又是一个黎明的到来。

第17章

第二天一早我便出门了。

段离楼说下午未时出发,我想在早上跟顾一南道个别。

走了很长时间才到了,精神相当的萎靡。昨天被陆寒吟这么说一说的,结果一夜没睡着。我骂骂咧咧地耷拉着脑袋走

在街上——我又不是女人,犯不着为了陆寒吟的几句话弄得心情糟糕……对吧!

我自己对着自己点点头,当然是对的!

我没事吧我……

我看着乌烟瘴气的巷子,突然想起顾一南让我不要过来。如果换做别些日子还好,但是刚刚憋了一肚子气没出撒,我

撇撇嘴不做过多的犹豫转弯进去了。

前脚踏入巷子,后脚就别人给拎出来了。

我“嗯”了一声,顾一南的脸特写般出现在我面前。

我连忙闪身:“您老别吓我成么?”

“成。”

顾一南还穿着跟我第一次看见他时穿的碎布组成的衣服,从脸色看他还是没有洗过澡。唯独他手中的竹杖被握得油光

发亮。

“我们今天下午要走了。”

我和顾一南坐在石桥的栏杆上,整个腿悬空,脚下是清流湍急的溪水。

偶尔会有一两条青鱼沿着水流的方向跃起,在扑通越回水中。被尾巴打出的浪花隐没了身形。

两岸的夹竹桃花瓣随风而逝,飘入了溪水中。

“我知道。”

“这你也知道?”我大吼。

顾一南耸耸肩道:“我什么事都知道。”

“听段离楼说我们得南下到邳州在停留一阵子,中途会不停的赶路。你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我转头看着顾一南。

顾一南抓了抓脸:“跟你说了不用,你还真婆婆妈妈。”

我哼了一声:“你小心把关心你的人全得罪光!”

顾一南眼睛一弯道:“夏清浅,我想去不醉山庄。”

我还在晃悠这两条腿,听了这话,差点滑下去:“大哥,你是丐帮的长老啊。”

“我有个想法。”顾一南转了转身体,侧过来看我:“我一定要当上丐帮帮主,然后把丐帮的人全部搬到不醉山庄里

面去。”

“不醉山庄会照单全收?”

顾一南叹了口气:“也对,丐帮内部本身也挺混乱的。”

内乱和外乱本身就是并存的,只是关键的时候程度不同而已。

“我原来跟乔九说过这件事,那小子说随便我怎么弄。但是我怎么想,不代表其它人也这么想。”

“你去不醉山庄能干什么?”

“喝酒,养老。”

我想也就能干这事了……

顾一南见我不说话,便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儿?”

“不醉山庄啊。”

我诧异:“为什么说我是‘回去’?我一次都没有去过那里啊。”

顾一南也被我弄得一头雾水,指了指我脖子上的玉佩:“你不是不醉山庄的人?”

我一时哑然,无言以对,想了很久,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不是。”

我抿着嘴看桥下溪水两岸的人,叹了口气。

我知道顾一南在看我,但我没转过去看他。末了他大笑一声:“还以为你小子干干净净,没想到你也有说不出口的事

情。”

他猛地拍我后背,我倒吸着凉气死命地抓住桥沿。

不等我开骂,他便道:“给你说个故事。”

“嗯?什么?”

“二十多年前,有位叫乔城的男子在长安做酒水生意,因为顾客的要求,他陪这位顾客去了扬州的冷云楼,那冷云楼

是江南出了名的妓院,因为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许多人也喜欢去那里面谈生意。在那里,乔城看到了一名女子,她

的名字叫苏红诗。”

“苏红诗!”我叫了出来。

顾一南没应我,又接着说道:“那名女子原本已经忘记自己的姓,是乔城通过很多手段才找到她的身世,当他找到的

时,已经是一年之后了。那个时候的乔城还是在做小本经营,但却一直对江南的那名女子念念不忘,几年后他终于在

商界混得小有名气,于是他又来到冷云楼找到那名苏姑娘,第二天就带着她离开了。”

“苏红诗在乔城第一次走的时候就在自己的肩膀处用特别的工具刺了一个字,这个刺青的颜色会随时间一点点褪去,

当乔城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巧那个刺青最后一点墨色散去,那个刺青刺的是一个‘乔’字。”

我眨了眨眼睛:“乔城是乔璟的父亲,苏红诗是乔璟的母亲。”

顾一南点点头:“几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乔城已经成为了长安首富,于是他便自建山庄,那个时候歌蓝山庄已

经是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但因为乔城的声誉大噪,一时间长安各名士都涌入不醉山庄,不到一年的时间,不醉山庄的

人数就超过了百名。当时歌蓝山庄也在长安,而且两家正好在一个山上。一山不容二虎,歌蓝山庄本身就看它不顺眼

,但一直苦于没有什么把柄不能出手。”

“直到二十年前,他们两家的中间的路上出现了凤竹果。”

顾一南冲我笑了笑,我催他继续。

“江湖上很早就传言凤凰和竹的故事,凤竹果二十年出现一次,从第一年春天结果,到第二年春天掉落,越晚吃产生

的效果越强烈。两家人一开始都说是自己的,后来因为歌蓝山庄执意要它,乔城便不再争夺。”

“后来呢?”

“后来谁也不知道了,一夜之间人走山空,歌蓝山庄搬到了金陵,而不醉山庄搬到了长安北边的桥山一带,听说两家

人走的那天山上着了大火,那山上本是一片竹林,一夜间都化为灰烬,而那颗长了凤竹果的凤竹也在一夜之间不见了

。乔城几天后便死了。”

我一惊:“死了,怎么会死了?”

“有传说他吃了凤竹果,自身无法控制体内突然增加的功力而自我吞噬了。也有传说那天山上着了火,他为了得到凤

竹果不惜跳入火海,被活活烧死了。还有传说是歌蓝山庄的庄主吃了凤竹果,一夜之间天下无敌,是他将乔城杀掉的

。”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没有人再提这件事情,苏红诗只告诉了两个人这件事情的真相,一个是乔璟,还有一个——

身后有人在抓顾一南的衣服:“叔叔,这些人是谁啊?”

顾一南皱起了眉头:“你是谁?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定睛一看,是昨天我在客栈门口看到的那个穿碎花裙子的卖花小女孩。

此时她正眨巴眨巴着她的眼睛,双手抓着一个花篮子认真地仰头看着我俩。

顾一南‘唉’了一声道:“去去去,小孩子听不懂的。”

他话是这么说,但凑到我耳边又是另一个语调:“这小孩子绝对有来头,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我都没有感觉,你小心

点。”

我拧着眉毛又看向那个小姑娘,她笑吟吟地握着一朵花冲我摇晃。

我没忍住,指着那个小姑娘说:“你看她哪里像坏人?”

小姑娘开始冲顾一南嚷嚷:“原来你说我是坏人,我看你才想是坏人。”

顾一南脸色顿时变的很尴尬。

“不像啊,完全感觉不出她一点内力。”

我推搡了他一把:“好了好了,你别怀疑了,我昨天还见着她了呢。”

顾一南咂了咂嘴,跳下桥沿。

小姑娘朝他砸了朵花,软绵绵地打在顾一南身上。

“这小姑娘真浪费……好了夏清浅,这人完全没有武功,你自个儿跟她聊吧。”

顾长老,全是你自己在疑神疑鬼,到最后还说的理直气壮。

我朝他挥了挥手,他朝桥下面走去。

目送了他全部隐没在了人群里,我才转回来看那个小姑娘,她正双手撑着桥面想跳上来。

我揪着她一只小手臂到:“我拉你坐上来要不要?”

她眼睛瞬间开始狂转。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要求。”

“啊,什么要求?”

那个小女孩越笑越呲:“你把这花插在你头上。”

“好,你给我一朵花。”

“这个是要买的!”

乖乖,这么小了小孩子,比我还会赚钱。

我好笑地看着她道:“你多大了?”

“哦哦……大哥哥是要娶我么?”

“小鬼,你哪里来的鬼心思!”我戳了戳她的额角。

“我们那里的一个大哥哥比你长的还要好看,可是他就是不娶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那个小丫头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嘴角却还翘着。

我索性不理她了,跳下来抢她的花篮。

她急了:“给我。”

“不给,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要坐上去。”

“啊?”我已经怀疑是我的逻辑顺序不对还是这个小女孩故意要整我。

我把花篮往她前面一送:“坐上去吧。”

她想了一会儿,还真的把花全都捧在了怀里,然后整个人坐进花篮,两腿伸在篮子外面。然后笑眯眯地朝我看。

邪恶的小鬼。

这小孩现在就这个样子了,以后长大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她玩死……

我用力地把篮子提放上桥的扶手上,双手放在篮子一侧将篮子固定,小姑娘笑得两个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和长而浓密的睫毛,笑起来十分可爱。

“我叫秦惜楚,有人叫我楚楚,有人叫我惜楚,有人叫我小惜,有人叫我惜惜,有人叫我小楚,有人——”

“好了好了,不准再说了,再说我脑袋快爆了。”

“我好不好看?”惜楚把一捧花都衬在自己的脸前,扑闪着眼睛看我。

我刚想说好看,转念又道:“不好看。”

“嗯……为什么呢?”她斜过脑袋,纯良地看着我。

我弄不清楚她是不是又想借此推销自己的花。

“因为花不好看,人当然就显得难看了啊。”

“那我送给你。”她把一捧花递到我面前。

“真的?”

“送给你,送给你,送给你,送给你……”

我勉强腾出一只手接住那捧花,刚手拿住秦惜楚便尖叫:“二两银子,二两银子!”

“臭丫头,你——”

她还在开心地“二两银子”叫个不停,我开始摇她的篮子,小丫头一瞬间就拿拳头堵住嘴,一点点地转头看下河面,

然后飞快地转过来安静地坐着。

我摇得越发猖狂:“我看你还见机收钱……嗯!”

她的身体也跟着我在前后摇晃,我见她要伸手拽我的衣领,便赶紧跳了个地方不让她抓,结果手一没稳住,篮子擦着

栏杆向前一顷,秦惜楚整个人头朝下摔了下去。

我愣了愣,赶紧朝下看去。

“大哥哥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而且越发模糊,我头皮发麻,马上跨上桥准备自己也跟着跳下去。结果身后忽然一阵清风飘过,

有人拉住我的领子将我用力往后一甩,我后背直直地撞到了桥的另一面,再冲过来看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已经消失。

微风徐徐吹皱水面,却没有浪花,只留下点点地碎花瓣在水面上漂浮。

有人将她救走了。

我诧异地摸着自己的肩膀——那个人的速度值快简直比段离楼还要高出一截,那个人到底是谁?

回去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在吃饭了,马车就等在门口。

柳画船笑我拿着花的样子像个傻帽,我把花递给她道:“我本来还想送给你的……原来是这样。”

柳画船脸一红,直接抢了过来。

女人都爱花,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又想起那个小姑娘,我不禁莞尔一笑……不知什么时候再能看见她了。

第18章

十天后,我们来到了邳州。

六月末,夏日渐浮,蝉叫的声音天天尤甚。

我把外套脱掉,在衬衫外面罩了一件中宽袖的外衣,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不过等到真正夏天来的时候才叫难受。

邳州客栈的后花园里有一湖池水,里面已经有了一片荷叶,荷花才微微路露出一点嫩色,却将这一池的碧波衬得清丽

大方。

邳州客栈造成了四合院的模式,一半的房间都围着这块院子。听客栈的老板说,这个荷花池是他们点里最漂亮一处地

方。等在过十几天荷花相继开放,旅客可以饱瞻各式各样的荷花。所以里面一圈要比外面一圈归上十几文钱。

歌蓝山庄的钱庄每到一处都有,段离楼只要亮出身份银子只管拿。我们四个人全都赖上段离楼了。

我出门的时候带了几十两银子,但是一分钱都没花过。柳画船柳画楼自己身上也带了钱,客栈内住宿的钱段离楼帮着

付清,但吃饭的钱她们还是自己掏腰包。最可恶的就是陆寒吟,这小子仗着自己的玉笛,天天跟段离楼叫嚣:

“你知不知道,这笛子随便当给哪个当铺都是无价之宝,你这点银子帮我花花有什么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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