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一部 Ⅰ——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1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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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做饭菜?看上去都不像。”李果横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人,一会儿是工作狂,一会儿普通人。现在不是来查

案么?这么清闲。

“到别人家蹭饭,送上新鲜的鱼好进门。”

“谁家?”李果的好奇心不是普通的重,眼睛总是闪亮亮的。

“不告诉你。”柳下溪快乐地把自行车放在一柳树边。“帮我选选。那一种鱼好吃?”

“都好吃。”问李果问错人了,李果对厨房没有兴趣。他只分得清鲤鱼与鲫鱼。青鱼与草鱼是分不出来的。

柳下溪自己咨询了一下起鱼的农民,买了条三斤多重的桂鱼,和几斤鲜耦。

他们俩也没有赶路,柳下溪示意李果问卖鱼给他的农民刘家的事。

“老乡。认识,搬到镇上去的家里放录像的刘华么?”李果有了干劲后,人也机灵了点。明白过来,柳下溪买鱼是为

套话铺路。

“刘华?开拖拉机的刘华?认识!”农民停下手里的活,坐在草地上。“说到他,就有话讲啰。能干,很能干的一个

人。”

“他的旧房子在那里?”

“早拆了。听说他在镇上盖新屋,有些木料还可以用,浪费了可惜。问这个做什么啰。”

“有事呢。多讲讲他们父子俩的事。”

那位农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大约觉得不是坏人。“是在几个月前拆除的,那块地这里已经成了别家人的自留地

,早种上农作物了。”

“他平时跟谁家的关系最好啊。”

“哪一家子啊?都好吧。刘华长年在外地,家里头只要婆娘与小兴旺。那婆娘是后娘,刻薄得很,对小兴旺一点也不

好,常常打骂。那婆娘的嗓门大,闹得四邻不安。那婆娘死了,天开眼了。”

柳下溪低声对李果道:“问问他们,第二个老婆死的时候,刘华在不在家,还有,他儿子刘兴旺是怎样的孩子。”

到底是刚跟他做了笔小生意,对方有问必答。

“小兴旺?多好的一个孩子。老实、听说、读书成绩又好,是刘家的三代单传。刘华看得比自己心肝还重要。姓齐的

婆娘会装假,刘华在家里头的时候装着对小兴旺好,平时那婆娘泼辣,他们的家事又不好说。刘华被蒙在鼓里有一二

年吧。他婆娘死的时候刘华不在家,还是我去通知他的,他是第二天晚上才赶到。你们问这些做么子啰?”

李果陪着笑,一时语结。回头看柳下溪。

“刘华的老婆是什么时候被发现死在塘里的?”柳下溪直接问。

那汉子看了一眼他,听懂他的问话。半晌才道:“下午。隔壁的刘婆婆看见刘家的鱼塘里泡了件衣服,喊人来捞,才

瞧得出是刘华的婆娘翻白了。有人通知上学的小兴旺回家,我去邮局给刘华挂了电话。”

“尸体埋在那里?”

“被水鬼抓住的人不吉利,火烧了。”

“水鬼?”

“尸体,腿上,身上到处是抓痕,不是水鬼是么啰?都怕了刘家的池塘,干水后填平了它。”

也就是说什么痕迹也没了。

回程时,天色发暗,温度降底了几度,李果冷得哆嗦。柳下溪见他可怜,脱下件外衣丢给他。李果也不客气,马上套

上。一边笑道:“这么看来,刘华不在家,他老婆是自己掉进塘里的。原来你买人家的鱼就是为了套他的话。那你又

怎么知道刚才那人认识刘华?”

“同一村的人不认识才怪。”这个村就叫刘家村。估计大部分都是姓刘的吧。

李果摆摆手,衣服对他而言太大了。“就这么简单。”仔细一想是自己笨了些。本来嘛同一村的人怎么不会认识?“

你怎么看刘华第二任老婆的死?”

“死无对证,除非有谁自己承认杀了人,否则定不了罪。”

“那不是白查的么?”李果不解。

“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把自己的推理导上正轨。从心理层面来解释个人行为的动机,预测个人可能发生的行为。也

就是收集全面的资料,分析这个有没有做某件事的心理驱动。”

“不明白。”李果懊恼。

“演绎与归纳、历史与逻辑、分析与综合懂不懂?”

“不懂。”李果回答得干脆。

“哎。”轮到柳下溪伤脑筋了。“演绎法就是先有结论再一一对应推算。由A到B到C。而归纳法刚才相反,先由A、B再

总结到C。算了,这么说也说不清楚。以实例来说明:就说这次河堤杀人案件吧。1、张健与李卫前在头一天跟死者吵

过架。2、吵架的理由是为了收货付款的事,也就是为了钱。3、李卫前有暴力的前科。4、他们清晨送死者搭船下落不

明。5、死者的钱不翼而飞。综合以上五点,张健与李卫前伤害死者的可能性很大,是畏罪潜逃。也就是这两个人具有

最大的嫌疑。这就是整合数条理由得出结论……”

“啊。说得也是。”李果打断柳下溪的话。“这么一看,破案很容易的。”

他这一打岔,柳下溪没有兴趣继续说下去了。李果真不是一位好听众。

“再教我一点东西吧。”李果合掌相求,柳下溪不理他。

“小气!”

回到县城,收回自己的衣服,与李果分开,柳下溪直接去找邹清荷了。

邹清荷正在小厨房准备做饭,柳下溪把鱼与耦丢给他。那能叫厨房么?他连躬身都进不去,可怜地只有青菜与青椒。

“我在这儿蹭饭。”

邹清荷很高兴。“这是桂鱼?很贵的也。”

“还好啦。”

看着他在水龙头处浸着冷水很熟练地剖着鱼……这孩子家事一把罩,真能干。

“柳大哥,你坐坐,很快就能吃饭了。”

其实那屋太窄,要他坐也不知道坐在那里。

今天今晚,依旧家里只有邹清荷一人。

鱼做得不错,比起大饭店的都不差哪。真鲜。

“明天早上记得起来跑步,我在五点半准时到铁门口等你。”柳下溪把特意留下的一半炒莲子给邹清荷吃。邹清荷欢

呼一声,抓住柳下溪的手臂:“我喜欢吃这个。柳大哥你真是我一等一的知己。”

特有满足感的柳下溪摸摸发胀的肚皮,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你认识同年级生刘兴旺么?”

“刘兴旺?”这几天还真跟这个名字有缘。邹清荷有特意找过刘兴旺向他道歉星期一晚上小七的失言。可是,对方更

骄傲,根本不理会他。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就会注意到同学位对他的某些评论。整体来说,女同学们对他大大赞扬;

男同学对他不满的多。“柳大哥怎么问起他?要是你在以前问我,那可是一点印象也没。今天问我,在时间上问对了

。他成绩不错,名次在我前面。不过是在四班,平时没有来往,有人说他是‘鼻孔朝天的人’”复又好奇地瞪着柳下

溪:“他怎么了?”有几个可以结交的机会,都阴差阳错地结束了。

“他是刘华的儿子,镇上那家录像厅知道么?他家开的。”

“噫?录像厅?前段时间,难怪小七神神秘秘地问我要不要去看录像。我还说过我没有钱不去,他说可以免费去啦。

我还以为有谁请客,原来是刘兴旺请客。这样啊,那小七怎么对刘兴旺那么有意见?擦肩而过的面也见过几次,他给

人的印象就是那种存在感薄弱的人。不对,正确来说是鬼魅的人。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存在感薄弱的人?”柳下溪笑:“这个结论怎么得来的?”

“嘿嘿嘿,老实说从书上剽窃的词汇。”

“去,词汇大部分都是从书本来习得的。”跟他说话就是让人兴致高昂。

“柳大哥,你怎么突然提到大叔的儿子?”邹清荷坚持不懈围绕这个问题问下去,他有结论:无论如何,柳下哥都会

包容他一切的任性。

“我在想,刘华不想跟警察打交道的理由是什么?才会把你卷入这案子来做第一发现人。他的儿子刘兴旺曾经与继母

相处不好,根据附近的邻居描述来看肯怕是虐待,也就是家庭暴力。二年前他继母失足落入自家的池塘被淹死了,身

上有抓痕。当地的人说是水鬼(这种未知的东西是不存在的)抓死的,把尸体火化了。你怎么看?”

“水鬼,我是不相信的。水鬼之说在我们这里传得一向广泛,每年总有人被淹死。这里是水乡,有大河、内河、小河

、池塘、鱼塘等等。我也淹过水,是在热天采菱角,不是浮在水面的,是那种赤角包,带刺的埋在水的深处那种,叶

子象睡莲不过长满了细刺。当时啊,真的感觉象是有人抓住自己的腿向下拖。其实是带刺的赤角包的藤缠住了腿。腿

上挂满了细痕见血,一直回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他们也说我遇到水鬼了。”

“你认为刘兴旺的继母也是这样溺水的?”

“不一定。那种痕迹不会被错认为是抓痕。不如,我去接近刘兴旺。”邹清荷双眼发光,对这件事兴趣极大。柳下溪

反对:“不可以,把全部心力放在读书上!难道你不想考大学?”

死穴啊!邹清荷无语。

“可惜啊,死无对证。弄不清楚是意外还是蓄意的。”邹清荷叹息。

红色的雾-09

邹清荷缩缩脖子,冷风不客气地从脖子里灌进来。才几天温度又低了几度。

隔着铁门他就看到等在外面的柳下溪,不由得笑了。心暖暖的有如沐春风的快乐。哦,就是这种温暖的感觉吧,连风

也不那么寒冷了。

柳下溪接过他的书包,沉甸甸的,好重!

邹清荷注意到柳下溪才穿了套运动服,看着都觉得冷。脖子上挂着干燥的毛巾,样子有点不伦不类。“书包我来拿,

先做做热身动作。”在运动方面,邹清荷所在的学校并不看重。学校与学生达到一致,全部重点放在读书上。热身要

做些什么邹清荷都是不知道的。这点让柳下溪意外。这种只在乎文化教育的制度不能称之为健全吧?“不是号召德、

智、体全面发展么?你们学校都没有体育课啊?”

“那是用来喊口号的。”邹清荷不以为然。体育课当然有排,谁会上啊?“做早操算不算?”邹清荷笑道。“初中时

有,打排球与跑跑步的。我们不叫‘热身’叫‘松松筋骨’这只是叫法不同,就是两条腿在前后踢踢摆摆手臂吧。”

“算了吧你,还是跟着我来做。压腿拉筋,主要为了防止运动伤害。也就是说预防肌肉劳损、抽筋等。”示范一篇,

邹清荷的脑子好用,不用重复。教他很没成就感。

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摆动了几下就停下来,动作有模有样的。“别停下,起码要做上三分钟以上!”

“我昨晚想了一夜。”邹清荷一边动一边忍不住说话。“刘兴旺的个性是有点怪。是不是童年阴影造成的人格扭曲?

被继母虐待想想就觉得可怕。我觉得他本质上是好人,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主动帮助别人的人(厕所借蜡烛的恩

情没有报,反而让他听到自己的好友在说他的坏话。也难怪对方生气。)

“刘兴旺牙尖嘴利。为人刻薄。”柳下溪对那少年没有好感,成绩好并不代表他的人品好嘛。

“呵呵,没跟他斗过嘴。”邹清荷一直在努力跟他修复关系,已经连续在中午找过他几次了。刘兴旺并不一定在学校

吃午饭,也不一定会上自习。就算见上面了,他也故意忽略邹清荷对他打招呼。弄得他也很没面子。

“开始慢跑,保持正常心律跳动。记得用鼻子呼吸。”

“柳大哥,我还是想接近他。”还记得刘兴旺有主动邀请过他去他家玩的。如果不是小七的胡说八道,两人也许已经

成了好朋友。

“你斗不过那小子。”柳下溪一边慢跑一边肯定道。连自己在口角上一时败下阵来,清荷自然不是对手。

“斗不过?等着瞧吧……”邹清荷没有说出来,心里是不服气的。

“答应我,小心他,离他远点。”柳下溪一再强调。

柳下溪有些后悔把这事告诉邹清荷。少年心性最是好奇,不可能不去注意刘兴旺这个人。刘兴旺那小子,是心狠手辣

的那类人……

回到局子里,听到了好消息。大队长他们在省边境附近的山区里抓到了二名在逃嫌疑犯。已经招供杀害死者林祥强的

事实。他们今天会返回。

“汪队真历害!这次案子终于是结了。”李果的话说出来得不到回应。他回头就见到深思里的柳下溪。“难道,他还

要继续调查?”他暗想。

柳下溪独自去了档案室,翻出这次案件拍下的相片。有各种角度……死者的尸体是侧倦着身子。大半张脸与地面接触

。侧脸与脖子上都有泥草。面部死亡时的表情是痛苦的,连眼都没有完全闭上。瘁死者。左手五指曲卷,左右手肘与

膝盖有深痕。看得出是这几个部位先着地。被人踢伤胸、腹部的人常有的倒地姿式。照片拍得详细,脖子上的伤口有

特别放大的一张。伤口受伤程度远不到立即死亡的深度,真正造成死亡的是胸口的那重击。重击是在咽喉割伤以后造

成的直接死亡。伤痕是大头皮鞋尖造成的。也就是被人一脚踢中了胸口。尸检报告里死者除了不明显的跌伤,身上没

有其他致命的痕迹。

右手很明显的只有指缝里有干涸的血痕。奇怪的是左胸上衣口袋处有血迹颜色特别不一样。死者用右手在那里拿过东

西吧。左手呢?左手的血迹集中在掌心上。死者用过两只手捂过伤口。脖子上的泥草也就是死者跌倒后,右手撑起身

体擦掉了一部分血迹。仔细看着相片……右手食指有炼焦的痕迹……整个右手是握着小东西的形状。“打火机!”雾

大,看不清楚,死者点燃了火机。那上衣口袋处的特别痕迹应该的发烫的火机把布料弄焦了。

就只差死者留下的证物了来证明自己的推理。

证物室没有人,门锁着,这里的人上班还真散漫。柳下溪苦笑,想看看死者留下的遗物里有没有线索。

“在找什么?”李果双手抱在胸前,笑道。或多或少他现在对案子产生了热情。

“想看看死者留下的遗物。”柳下溪也不瞒他。

“证物室的老李刚出去了。说是家里有客人去车站接人了。大慨下午会回来。”李果想拍柳下溪的肩,依他的身高还

是改成拍他的背,有节哀的意味在里面。

“出去溜溜。”李果建议。

“现在不是在上班么?”柳下溪讶异。

“查案去。”李果神秘地眨眼,特逗。“见见刘华见见他儿子。”

柳下溪笑:“干嘛,您这是,真把人家当成嫌疑犯了?等等吧,等大队长他们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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