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一部 Ⅰ——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1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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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保护的秘密。晚上想了会,就进去瞧了一下。”说得云淡风轻。

刘华悠悠醒转。柳下溪给他泡了杯浓茶,叹了一口气:“溺爱孩子,也不是这样子宠的。这种方式待孩子根本就是不

对的,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连杀人也是理所当然的时候。那他就会变成连环杀手。一不如他的意就出手伤人,这

样是在害他。你的第二个老婆也是他杀的吧?”

刘华手抖抖,茶水泼掉了,手捧着脸那泪水沿着指缝流下来。“是我杀的,公安同志,人是我杀的,我有罪。”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你穿不进这双鞋。那天早上你儿子刘兴旺跟你一起出车了。死者的打火机,燃烧到塑胶处,食

指也起烧焦起泡了。死者一边跑,左手按着伤口,右手按着打火机,跑到了路边。你把车停下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血激起了你儿子的杀性吧。对着来求救的死者胸口就是一脚。”柳下溪把死尸现场拍下的照片丢在刘华面前“你

看看,这是条人命啊,当时,你们救了他,他也许不会死。”柳下溪又把死者的上衣拿给他看:“上口袋内有血迹,

火机就放在这袋里的,当时,你们还有一番对话吧,为了求你们救他,死者把火机放进了口袋掏出裤袋里的钱包,救

他会给你们钱吧。是谁拿走了他的钱包?”

“是我!是我见钱眼开!里面有好几千块,我在外面跑东跑西几年也赚不来那么多钱。”柳下溪怜惜地看着他。“你

真是!儿子要考大学却忙着建房。”

“不建房落不到户,村里的户籍已经销了。落不到户就不能考大学。”刘华喃喃低语。“都怪我,娶了那恶婆娘,本

来是娶回来照顾兴旺的,好让我在外面跑生意不用担心儿子,那婆娘总是用竹扫把打兴旺。我不知道啊,兴旺那孩子

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承受,不想让我担心。如果不是我那天提前回来,看到她在打兴旺,我都不知道。一气之下把

她按在水里溺死了她,然后乘着夜黑把尸体丢进塘里。夜里回来,夜里走了。邻居都不晓得。公安同志,人都是我杀

的,跟兴旺没有关系,他是可怜的。判我的刑,放了兴旺。”

柳下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捧着茶杯,喝一口水,叹了一口气。对面的李果睁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叹什么气

?案子不是结了么?”

“一笔胡涂帐。”柳下溪摇摇头。“人不是刘华杀的,他是老实人啊,他的儿子心理上有问题。”

柳下溪放下杯子,重新来到拘留室,李果颠颠地跟在后面。刘兴旺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态不变。

“我现在发觉破案真是很有趣的事情,特别是由自己经手。很有成就感。”李果情绪高昂:“我想,将来我可能会是

神探。”

柳下溪笑,也不知道他那来的自信。

“你父亲认罪了,说人是他杀的。”一坐下,柳下溪立即说了这句话。刘兴旺全身一抖,抬起头,阴冷的目光森森地

扫视着他。

“他还说,你继母也是他杀的。”柳下溪不惧地回视着他眼睛。

刘兴旺突然笑了起来。李果吓得人往柳下溪身后躲。那笑容只能用“铮狞”二字形容。柳下溪不惧,淡然道:“你继

母对你做过些什么?”

刘兴旺恶狠狠,脸扭曲变形。长长呼了一口气,脸色稍稍恢复了正常:“公安,你想知道啊?没什么,她白天打我,

骂我,晚上爬上我的床。她还说过只要那死鬼死了,就可以永远跟我在一起。我不想跟她在一起,老爸极痛爱我的,

她想老爸死,我那里能让她如意?她要用敌敌畏毒死老爸。我只好趁她舒爽后睡着了把她按进水缸。然后再用竹扫帚

在她身上划痕,水鬼的传说在我们这里可是很悠久的。”

“不是抓痕?”柳下溪只觉得一阵恶寒。还以为是手指抓出的痕迹原来是扫帚划出的痕迹……想不到他杀人的时候如

此冷静,借用乡民对水鬼的畏惧……

“你是想问,她干嘛急着要毒死我老爸。那是,她怀孕了。老爸不在家的四个月里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怕呀。她

肚子里的种是我的,我的……我讨厌她,可没有地方去。”刘兴旺越说越声音小,突然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李果听得目瞪口呆,那简直跟他不是同一世界所发生的故事。

等他稳定情绪,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李果却敲着桌子:“把那天早晨在河堤上发生的事说一篇。”

“同样没有妈妈,邹清荷每天活得开开心心,我羡慕他。有几次,我跟老爸一起出车都看到他骑着自行车快乐得象拥

有了整个世界。我想跟他交朋友。他不理人,叫人请他一起看录像他也不去,请他吃东西他也不接受。他快乐着,却

不肯把快乐那怕分一点点给别人,独自一个人乐着。我知道,他几点会骑车经过河堤的,每天都叫老爸那么早去运红

砖。那天,雾大,大雾之后是大晴天。跟往常一样开车在河堤上,突然前面有光在雾里一闪一闪。车停了下来,是一

个满身是血的人在路边晃动。我们不想多事,打算走。他掏出钱来,一大把大把的钱求我们救他。那么多钱够我读大

学的了。老爸收了他的钱,想救他。我不想救,为什么要救他,他的死活干我什么事?我一脚把他踢回斜坡上。老爸

吓坏了,要去看他,发现对方动也不动,老爸胆子小,不敢再过去。我拾起落在地上的钱包,里面还有不少钱。老爸

叫我先回去,剩下的事由他来办。我把钱包里的钱拿起来,走远了,把钱包丢进河里。中午回来后,老爸告诉我,那

个人已经死了。第一目击者成了邹清荷。”

“天,这小子真毒!”李果低叹。

是啊,心已经被毒完全浸袭了。

“他们父子会被什么罪?”李果不懂刑法。

“由法院定罪,二罪并发,父亲包庇儿子估计少不了三至五年,儿子肯怕十年以上。”

“你说,刘兴旺会不会继续伤害别人?”李果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有案底的人,再犯罪会判得很重。”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也许他一直在等待能救赎他的人吧。”

“是什么意思?”

“那颗潮湿阴暗的心在等待别人给予它温暖。”

“太深奥了。柳哥,说简单点。”

“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对了。我看你跟清荷关系也不是太好,是怎么回来?”

李果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在追求他姐姐。那小子没给我好脸色看。”

“笨啊,讨好他姐姐当然也得讨好未来的大舅子。”

“是吗?该怎么讨好他?小荷也是很难讨好的也。”

“机灵点嘛。他是学生,送他几本参考书之类的给他。”

“……说得也是。”

刘兴旺的案子如冷水进了沸油锅,炸开了。

学校师生联名请求法外施情,邹清荷原就没有料到刘兴旺插了一脚,在联名薄上也就签上自己的大名,说真的,他还

是蛮同情刘兴旺少年时的阴影。

柳下溪不以为然,他觉得刘兴旺更应该看心理医生。这个人有多重人格!虽说,邹清荷在这里算是聪明有远见的少年

还是一样不懂“多重人格”这个词。

最伤心的是那些对刘兴旺有憧憬的女同学们,常常听到她们在校园里哭啼。

邹清荷也难受,自己好象做了坏事似的成了坏人啦。就因为他在学校惹了刘兴旺,第一个被他打的同学。接着刘兴旺

就被警察带走,好像是他直接造成的一样。真冤!他在学校遭受无数的白眼。全校的女生把他当成公敌了(这是夸张

的形容,只有一小部分女生对他冷眼)。

柳下溪终于见到了被押回的张健与表弟李卫前。回想起美国学者谢尔顿的研究,他把人们的体态分为三种类型:圆胖

型、瘦长型和健壮型,不同体型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格特征。圆胖型的人倾向于安逸和舒适;瘦长型的人倾向严肃和拘

束;健壮型的人则精力充沛和缺乏敏感。谢尔顿通过对不良少年的观察研究,提健壮型的人最可能成为罪犯,因为这

种人容易发怒,从而作出犯罪行为。

张健是健壮的,这些日子的逃亡也没有使得他个子缩水。整个人是呆滞木然,双目发赤,他的表弟李卫前是瘦个子,

一副痿蘼不振地瘫在椅子上,猴脸尖腮。

凶器已经被他们销毁,抢来的钱只用动了小部分。被抓到后他们把罪供认无误。

那天他们一直在跟死者商量着至少要把购货的成本给他们,但死者不肯,怎么也不松口。脑子里的火就窜了起来,动

手的是李卫前。他们也不是真的想他死,只是要吓唬死者。但血流进来以后,大家都慌了。后来听到有拖拉机的声音

,死者趁他们分神逃了出去,他们也不敢追,反正钱在他们手上,就离开了。过了一段时间,忍不住又回来,刚想上

岸窥探情况,可是又听到了拖拉机声,这下,他们不敢多做停留,直接逃走了。

这个案子开审时,关注刘兴旺的不少师生都去了听审了。

邹清荷没有去,他心里是别扭,实在无法想象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同学是杀人犯。

在同学们的议论里,他得知刘华将劳改三年,刘兴旺得到不少同情的眼泪,加上未成年判劳教一年,劳改五年,算是

极轻的了(主要是他继母那案子没有被呈上去。知情的只有柳下溪与李果,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对别人再提起。只说

了刘兴旺的个性扭曲是被继母虐待造成的)。

审判后的第二天中午,有一位清秀的女同学找上邹清荷。递给他一个密封的信封,开始邹清荷还以为是这个女同学给

他的情书。“是刘兴旺给你的。”少女打破了他绮丽的想象。

邹清荷有些不解,撕开信封,白纸上写着一首新体诗

《咏莲》

那一天早晨

踏着剔透晶莹的晨珠

沾湿了我的赤脚

我来到荷塘边

等待花开的刹那芳华

香随风飘入了我的鼻

荷叶罗裙脸芙蓉

迷了我的眼,丢了我的魂

那一天早晨

我以桂木为舟驶入了荷塘

菱叶呀搅起一阵萦波

荷叶儿随风起舞

我用素手亲自折下

迎着朝阳展开的笑脸

我心爱的莲呀

迷了我的眼,丢了我的魂

不明白,邹清荷发呆。什么意思呢?又不好意思问人。甚至连他信任的柳大哥也不好意思问他。

邹清荷去了拘留所,刘兴旺不肯见他。

在心里留下了疑问。始终没有弄明白,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他没有理由留下一首诗给自己嘛。

在某天晨跑的时候,他还是告诉了柳下溪这首诗以及刘兴旺的奇怪举动。柳下溪只是笑笑,有些神秘的样子。邹清荷

有自己的推测:莫不是刘兴旺警告自己?等他出狱报复自己?“‘素手亲自折下’感觉就是‘洗净脖子,取下尔的首

级’的意思。”

柳下溪大笑:“你想得太多了。要报复也是应该报复办案的我,你放心,有我在,他找不了你的麻烦。”

“对了,另外两个人判了多久?”

“一个九年,一个十二年。”

“这案子让人不舒服,心里发毛。”

柳入溪拍拍他的头:“任何案件都让人不舒服,如果舒服的话你就不正常了。人内心深处是有着一股黑暗吧。有的人

能克服,有的人克服不了。人与人打交道、沟通中间隔着浓雾,刘兴旺要的并不是父亲赎罪般的庞爱吧。内心潮湿的

人比平常人更渴望阳光吧,所以才会在浓雾的早晨过后阳光特别灿烂吧。”

——《红色的雾》完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1

冷,洗过脸的温水泼了出去,深雪被融了几个洞。

哆嗦着,起了个大早。

今天邹清荷一家人全部早起。过大年啦,邹父排班刚好今天要跑临省的省城,早晨五点四十五的班,这条线是下半年

才新开发的线路。公司上层的人很看重,路途远,加上天冷,路上结冰,会打滑。能排到这个班的司机是公司里技术

极好的,补贴也是最高的。为了照顾邹父要在外地过年,特意把他当乘务员的女儿邹秋菊安排在一起。

邹清荷前天才放寒假。

家里一共三名成员,有两名要在外省过年,少数服从多数,他当然也是要去的,这么冷的天,有他在车上又怎能忍心

让姐姐坐在灌冷风的车门来售票?自然是让姐姐坐在驾驶室的工具箱上,那里有发电机的热能,比起车厢要暖和得多

家里也没有因过年过于折腾,就只在门口贴了幅对联。说到对联,邹清荷也给柳下溪那屋贴了一副。

前些日子柳下溪托北京朋友找的资料寄过来了,柳下溪认为邹清荷家不适合考生居住,跟邹父商量过后,把自己的健

身房空出来,让邹清荷住进去了。柳下溪有空的时间里还会教教邹清荷的英语,数学等功课。

邹家对柳下溪是非常感激的。

期末考邹清荷的成绩跃到了全校第一。

邹清荷自动包揽了柳家的家务,做饭,打扫。

天气虽然冷,雪是没有下了。邹清荷也约了柳下溪去邻省省城玩,父亲与姐姐要先回车站,准备发车前的工作。

汽车在头一天就进入了维修车间检查过:防滑链是新的,油箱、离合器等等确定没有问题。邹父还是要敲敲车胎测测

气。

邹清荷是最后出门的,把炉子的煤火淹息,锁门。

街灯处,邹清荷看到了柳下溪,跑了过去。

“慢点,象只熊。”柳下溪笑,呼出的气结成了雾。“给你。”小小的珍袖手笼,里面有炭火。“好暖和。”在邹清

荷眼里柳大哥是百宝箱啦,总有些与这地方不符的小玩意儿。邹清荷也给柳大哥准备了还是暖和的馒头。

柳下溪并不喜欢在这么冷的天坐汽车,倒不是他怕冷,纯粹困在狭小空间的无趣。不过,没事呆在房间里也是无聊的

。今天一直到初二轮到他休息,临省的省城是蛮有名的都市,看看也好。

他们在车站的外头上了车。车上才零星五、六个人。过年的这天,是没有几个人在路途的。

姐姐把售票袋以及可以露出指头的毛线手套给了弟弟,邹清荷也就把手上的珍袖暖手炉给了姐姐。邹秋菊只是淡淡地

看了柳下溪一眼,那里面是没有颜色的。

公路上虽然没有积雪,可是那融过的雪水却结了冰,车小心翼翼地开着,有了防滑链抓地好些,还是不能松懈。

邹父是有着非常丰富驾驶经验的司机。

这条路也不是第一次行驶。

冷清。这么早,根本就没有上下车的旅客。邹清荷有些困意,靠在柳下溪身上闭着眼。

车停下来,门打开,邹清荷立即醒了,冷空气,把车厢内好不容易暖起来的气氛凉了个透。有人想上车,不过瞄了瞄

车厢内,却没有上。“搞什么嘛。”邹清荷嘀咕。

柳下溪拍拍他的手。

“过年过节的,小偷比平时要多,这么空的车厢加上有柳下溪这么大的个头,小偷们有些顾忌吧。”那几个人看着就

有股不务正业的气息。看得多了,可以一眼分辨得出职业小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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