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山河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5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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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燕忍不住喊了一声:“这里有个硬点子!”
裴青禾目光一凝,冷笑着提刀上前。这个硬点子,就是寻常男子身量,不算高壮,身手却格外厉害。
这个男子,正是白虎寨大当家罗虎。
罗虎心中惊骇又愤怒。自打五年前进山为匪,他就顺风顺水,杀人抢钱,过得逍遥快活。白虎寨位置隐蔽,背靠山崖峭壁,别说没人找得到,就是朝廷军队寻过来,他只要关紧寨门龟缩不出,就能安然无事。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看身形,竟都是女子!
身手一个比一个厉害!
当雪亮的刀锋直奔而来,罗虎举起长枪格挡,右手手腕一震,心中愈发惊骇。
这是何人?
罗虎没有更多思虑的时间。长刀如疾风,一刀快过一刀。他身上很快见了血。
“来者何人!”罗虎怒喊一声:“报上名来!”
裴燕很想嗤笑一声,再高呼一句“索你狗命者裴燕是也”。可惜,青禾堂姐嘱咐过,今夜只准杀人不得说话。再者,现在长刀如风逼得罗虎步步后退的人可不是她,而是青禾堂姐。
冒红菱手中握的同样是长枪,冷不丁刺了出去,罗虎右腿剧痛,手中长枪一抖。
裴青禾窥准破绽,一刀砍断罗虎右臂。
罗虎惨呼声惊破天际,随着右臂掉落的,还有一杆长枪。
裴青禾毫不迟疑,一刀砍下罗虎的人头。
冒红菱上前,捡起罗虎的长枪,掂了一掂,很是满意,顺手就换下原来的兵器。
裴青禾以长刀挑起罗虎的人头,猛然高喝一声:“罗虎已经死了!扔了兵器,跪下不杀。”
裴燕振臂高呼,冒红菱等人一并高呼。
罗虎已死!
扔了兵器!
跪下不杀!

白虎寨的山匪们都被杀懵了。
没有半点风吹草动,前一晚还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忽然夜半被杀了个血流成河。
大当家罗虎的人头被高高挑起。
罗刹般的声音在耳边和心头震响。
一片黑暗杀戮中,被吓破了胆的山匪扔了兵器,跪了下来。
还有山匪拒不投降,往外冲杀。火把被点燃,一个冷酷的少女声音响起:“拒不投降的,一律杀了。”
在十几个山匪被砍了脑袋后,剩余的山匪再无人敢抵抗。
咣当咣当!
兵器被收走,扔到一处。
跪在地上的山匪被绳索牢牢捆住手脚。哭哭啼啼的女子孩童们,也都被搜了出来,同样捆住手脚。
此时,天边微微发亮。
从摸进白虎寨到此刻大获全胜,只过去了两个时辰。
就这么胜了?!
裴燕咧嘴龇牙,得意洋洋。冒红菱眉眼奕奕,唇角扬起。
裴青禾的声音传了过来:“别傻笑了,都过来。”
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多得很呐!
首先,清点己方伤亡。随身带的药包派上了大用场,可以止血包扎。
然后,就是搜寻补刀,砍下山匪头颅。这些事,裴氏女子们都是做惯的,手脚十分利索。血糊糊的人头堆成了小山。
被俘获的山匪共有两百多人。
冒红菱十分厌恶这些山匪,低声建议:“将他们都杀了吧!这些人渣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裴青禾却道:“留着他们,日后有用处。”
冒红菱从不质疑裴青禾做出的任何决定,点点头应下。
接下来,便是收拢山寨女子。
女子们都是被抢进山的,不过,不是所有女子都乐意被解救。一个二十左右的美貌年轻女子,满怀恨意地盯着裴青禾。
裴青禾挑眉,上前拔了女子口中棉布。女子呸了一声,怒骂不休。
裴燕冷笑一声,一拳过去,女子鼻青脸肿。再一拳下去,口吐鲜血。
裴青禾示意裴燕停手,然后挑了另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问询:“她是不是罗虎的身边人?”
“是……她叫胭脂,跟了罗虎三年。平日里我们都归她管。”那个年轻女子胆子就小多了,声音哆哆嗦嗦,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我……我是被抢进山的。我没做过恶事,求裴六姑娘饶了我们。”
裴青禾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年轻女子低着头,声音颤抖:“裴六姑娘来昌平县一年多,灭了黑熊寨和狼牙寨。声名赫赫。我虽没见过,却也知道,这世间能轻松杀了罗虎的少女,只有裴六姑娘。”
“求裴六姑娘饶命,我真的是良善百姓……”
被打落了两颗牙齿的胭脂猛然抬头,仇恨的目光如箭一般射过来:“你也是罗虎的女人,就是没争过我。平日里你没少给罗虎出主意,还动手杀过人,现在倒成良民了。呸!要不要脸!”
年轻女子不和胭脂争辩吵闹,一边落泪一边磕头求饶。
裴燕用力挠挠头,出了个主意:“要不然,都杀了吧!”
冒红菱蹙眉反对:“还是先问个清楚明白。”
招来的流民心思各异,女子才是裴家村招纳的主力。眼前这六七十个女子,若能全部招纳,裴家将会多出一大批可用之人。
裴青禾赞许地看一眼冒红菱,转头瞪裴燕:“遇事多动动脑子,多学一学二嫂。”
裴燕被骂惯了,嘿嘿一笑。
裴青禾将俘获的女子们分开,令人一一问询。确认过后,将胭脂和年轻女子都杀了。其余的暂时都关起来。
山匪这边的审问,就简单粗暴多了。
裴青禾拎着长刀,问一句杀一人。连杀七个之后,剩下的山匪彻底崩溃,争抢着说出白虎寨存放兵器钱粮的仓库在何处。
推开库房的门,一袋袋粮食堆积如山。
显然,这就是从时家抢来的粮食。五六百山匪花了几日功夫,才将粮食都搬运进山。
除了粮食,还有一大批弓箭。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北平军送了长刀和铠甲,没有弓箭。今日缴获的,足有五十多具。
冒红菱心有余悸:“幸亏我们半夜进寨,杀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正面攻寨,他们居高临下,以利箭防守,我们不知要枉死多少人。”
裴青禾处处料敌先机,用最小的伤亡,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冒红菱没有去想为什么,只惊叹一句:“青禾,你真是太厉害了。”
裴青禾笑了一笑,继续清点战利品。
刀枪斧钺,兵器着实不少。不愧是从军营里逃出来的,兵器比黑熊寨狼牙寨强多了。
裴家村收拢的流民,也可以逐步装备起来了。
金银玉器之类,反倒是最不实用的。到了乱世,有银子也买不来粮食。
不过,像裴青禾这般冷静理智的没几个。裴氏女子们看到一箱箱金银,早已喜上眉梢。
“打下白虎寨,够我们裴家村吃用许久。”周氏身手不行,脑子倒是活络,喜滋滋地算了账:“算上招来的流民,足够支应一两年了。”
怪不得裴青禾来幽州胸有成竹,感情早就打上了抢山匪的主意。
裴青禾随口道:“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养活这么多人,最要紧的是得有充足的粮食。太平时候,金银可用。乱世一来,谁还肯将粮食拿出来。”
所以,背靠大粮商时家就太重要了。
此次来剿白虎寨,也不全是为了时家报仇。亮一亮獠牙,震慑人心,顺带实战练兵,缴伙钱粮兵器,俘掳的山匪和女子也是一大收获。
清点完收获后,裴青禾心情十分愉悦,吩咐吴秀娘等人升火做饭。
裴青禾领人守在白虎寨里,裴燕带人下山送信。
几日后,裴甲裴乙冯长顾莲等人带着几百个流民进了山。
众流民搬运粮食兵器金银,个个身上满满当当。俘虏们捆着双手,背上也被捆着一袋粮食。
下山之际,裴青禾放了一把火,堆积如山的尸首迅速被火焰吞没。
“寨子不烧吗?”裴燕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
裴青禾习惯地伸手揉一把:“留着吧!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这处寨子还能容身躲一躲。”

清风寨猛龙寨雄鹰寨的山匪们,被骇得魂飞魄散。
黑熊被灭,还能说是冒进轻敌。刀疤狼之死,足以证明裴六姑娘的强大实力。这一回,白虎寨可是安安稳稳地躲在寨子里,裴六姑娘领着一堆女子上山,以雷霆万钧之势拔了白虎寨!
这意味着什么?
燕山已不再是山匪们的天下。裴六姑娘随时可以带人上山,灭了他们。
和白虎寨离得最近的雄鹰寨,只隔了一个山头。白虎寨焚烧尸体的火光,雄鹰寨第一个窥见。
满头白发绰号白头雕的大当家,派了几个山匪去打探动静。这几个山匪在白虎寨外躲了几日,眼睁睁看着几百流民气势汹汹地进寨,又如勤劳的工蚁一般,背着大批的钱粮下山。
裴六姑娘领着一众女子最后出了寨子。山匪们伏在山林间,动也不敢动。
裴六姑娘遥遥地看一眼过来,忽然冷笑一声,拉弓就射。利箭迅疾如电,转瞬就至。一个山匪被射中胸膛,惨叫一声,重重摔落树下,身下一摊血迹。
其余几个山匪肝胆俱丧,竭力将自己的身体缩在茂密的枝叶间。
裴燕挑眉冷笑:“我带人,将他们几个都灭了。”
裴青禾淡淡道:“不用。就让他们看着。”
然后,将对裴家村的恐惧带回山寨。
暗中派人来窥探动静的,当然不止雄鹰寨,还有清风寨猛龙寨的人。裴家村的流民们要搬运大量的钱粮物资,速度比来时慢了一倍不止。
不过,有裴六姑娘亲自压阵,众流民心里踏实得很。明知有山匪暗中窥探,也半点不惧。
这些山匪只敢远远看着,根本不敢靠近。裴六姑娘利箭如神,下山的数日内,射杀了数个山匪。
雄鹰寨的山匪,出来六个,回去的只有三个。
这三个都被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描述裴六姑娘的种种可怕之处:“老大,这个裴六姑娘,简直是杀神。谁敢靠近,她就抬箭射谁。”
“白虎寨里的人,被她杀了大半,剩下的都被捆着做了俘虏。”
“我们以后绝不能招惹裴家村。不然,被灭寨的就是我们了。”
雄鹰寨人最少,别说和白虎寨比,就是第一个被灭的黑熊寨也比雄鹰寨强一些。
“老大,以后我们就躲在寨子里,别随意下山了……”
白头雕听得心烦意乱,抬头扇了危言耸听的山匪一巴掌:“我们是山匪,不抢不杀吃什么喝什么?”
“都给我滚回去待着!”
雄鹰寨里的二十多个女子们,却是满心希冀,凑在一起低语:“裴六姑娘什么时候来剿雄鹰寨?”
“黑熊寨狼牙寨的女子们,现在都在裴家村里住着。裴六姑娘对她们好得很。听闻,她们还能招婿生子。”
“听说黑熊寨的那个顾莲,很得裴六姑娘重用,现在已经是头目了。”
“要是有人能给裴六姑娘领路就好了。”
十日后,裴青禾领着众人出了山林,裴家村遥遥在望。裴氏女子们心情愉悦,眉眼舒展。一众流民们,也各自兴奋地低语。
“终于回村了。”
“这回收获可不少,跟着六姑娘,我们可不会饿肚子。”
“六姑娘抬抬手,就灭了最大的白虎寨。还剩三个山寨,就烧香念佛,保佑六姑娘别惦记他们吧!”
最后一句,挺直胸膛满脸傲然。
世道再乱,乱不到裴家村来。有裴六姑娘在,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田种。
裴芸领着所有人前来相迎。背了一路钱粮疲累不堪的流民们,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有不少都坚持继续背着。
这一场干净利落的大胜仗,彻底令流民们归心。
裴芸快步上前,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松懈舒缓:“青禾堂妹,你总算回来了。”
从裴青禾领着人上山,到大获全胜,再到带着大批缴获归来,正好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裴芸代起了族长之责,一日不敢懈怠。眼下乌青,已经连着多晚没好好睡过了。
裴青禾伸手拍了拍裴芸的肩膀,轻声道:“辛苦你了。”
裴芸低声叹道:“我现在才知道,裴氏族长要担负何等重任。真正辛苦的人是你。”
裴燕凑过来,嘿嘿一笑:“自家人,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有没有好吃的,我这么多日都没吃过一顿好的,都快馋死了。”
裴芸抿唇一笑:“早就备好了,快些回村,大家伙都吃顿饱的。”
今日蒸的是白馒头,香喷喷的红烧肉管够。
从白虎寨剿来的大批钱粮,被送进刚建好的库房里。吴秀娘连饭都没吃完,就去了库房里,带着几个人清点算账,咧开的嘴角就没合拢过。
裴青禾吃饱喝足后,回屋沐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点了二十余人,带着一个木匣子再次出了裴家村。
裴青禾前脚刚走,后脚王县令就亲自来了。
裴青禾不在,出面招呼王县令的是裴芸。往日裴芸没少去县衙送酒打点,和李师爷颇为熟络。
如今,李师爷没了半点倨傲,对着裴芸弯腰陪笑,十分恭敬:“六姑娘剿灭白虎寨,为昌平县的百姓除了一大害。县令大人亲自来嘉奖六姑娘。”
裴芸微笑着应道:“白虎寨抢了时家的粮食。青禾堂妹这才带人上山,拔了白虎寨。不巧得很,她刚带了罗虎的人头去时家。要不然,我让人去追她回来?”
“不用不用!”王县令和颜悦色,亲切温和极了:“六姑娘有要事,本县令就不多打扰了。六姑娘剿匪有功,本县令回县衙就为她写奏折请功。”
裴芸照着裴青禾的吩咐说道:“裴家是罪臣,不宜出这等风头。是县令大人派人上山剿匪。上报朝廷的时候,县令大人可别太过自谦。”
王县令精神一振,转头吩咐李师爷:“快些将地契拿过来。”又乐呵呵地对裴芸道:“这一片荒田,约有千亩,就是离裴家村稍远一些。请代为转给六姑娘。”

裴青禾一路快马疾驰,两日就赶到了时家邬堡。
传承了百年之久的豪族大户,邬堡比昌平县的城墙还要结实些,高约八尺。远远看去,如一座巨兽。
和眼前硕大的时家邬堡相比,还在建围墙中的裴家村,就显得太过简陋了。
裴燕看着眼馋:“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这么高这么厚的围墙。”
冒红菱也羡慕得很:“有这样的邬堡,什么都不用怕。”
“邬堡虽好,人总不能一直躲在里面。”裴青禾的声音响起:“不然,时家的粮食也不会被白虎寨抢走了。”
“再者,邬堡只能防一防野兽和蟊贼。真有大批流民或军队来袭击,这邬堡也撑不了多久。”
前世,时家先被流民冲击,然后被军匪抢掠,最后被匈奴骑兵屠戮一空。这座高大结实的邬堡,被大火烧了几天几夜,火光映红了燕郡的半边天。
没有强大的武力,庞大的家业钱粮,就如鲜美的肥肉,最终落入他人之口。
乱世中,谁的拳头大,谁才有资格坐在桌边。
裴燕和冒红菱心中各有所悟。
邬堡门大开,百姓进出来往,衣衫鲜亮的男子策马而入,妆容华美的妇人乘着软轿,一派热闹繁华。
裴青禾一行二十多人,皆是女子,骑着骏马带着兵器,烟尘滚滚煞气腾腾。一露面就引来众人瞩目。
守着邬堡门的时家家丁,一眼就认出来人,立刻飞奔去传信。
片刻后,时少东家一路快步而来,脸孔泛着红潮,双目闪着灼热的光芒。
裴青禾微微一笑,利落翻身下马,将手中的木匣送过去:“时少东家,这份礼物请笑纳。”
裴六姑娘剿灭白虎寨的消息,这些时日传得沸沸扬扬。然而,再多的耳闻,也不及此刻亲眼目睹带来的震撼。
时砚打开木匣。
匣子里是一颗被生石灰炮制过的人头。略有些腐烂臭气,面容还算完整。
正是官府悬赏了五年的白虎寨大当家罗虎的人头。
时砚不知是被血淋淋的人头刺激了,还是心潮太过汹涌澎湃,捧着木匣半晌没说话。
一旁的董二郎激动得快哭出来了,扑通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六姑娘,为我兄长报仇。”
裴燕一惊,脱口而出:“怎么?董大郎伤重不治死了吗?”
董二郎嘴角抽了一下:“这倒不是。少东家请名医为大哥救治,性命没有大碍,养个一年半载就好了。”
裴燕咧嘴一笑:“那就好。我还以为董大郎死了……”
裴青禾咳嗽一声,扯开话题:“我还是第一次来时家邬堡,少东家不请我进去么?”
时砚终于回过神来,迅疾合上木匣,抱在怀中:“六姑娘来得正好。今日是我祖父六十生辰,家中设了流水席。”
怪不得今日时家邬堡这么多人,原来是为了时老太爷的寿辰而来。
时家在燕郡经营百年,亲朋故旧众多,流水席要摆三天。
裴青禾笑道:“我事前不知,没有备礼,空着手来贺寿,实在无礼。”
时砚将手中木匣捧起:“这定是祖父最喜爱的厚礼。”
裴青禾微微一笑。
时少东家亲自相迎领路,着实少见。众人探头张望,纷纷窃语。待知晓这位清秀英气的少女就是近来声名大振的裴六姑娘,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表哥!”
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少女声音忽然响起。
穿着雪青短衫樱桃色襦裙的美丽少女,悄生生地立在前方,身边站着四个俏丽丫鬟和两个婆子。
一看便知是豪族大户娇养出来的闺秀千金。
裴青禾一路快马奔波,穿的是灰色布裳,长发梳做麻花辫,背着长刀,清秀的眉眼透着英气。
董二郎心里骤然紧张。悄悄瞥向自家主子。
时砚不慌不忙,笑着为两人介绍:“六姑娘,这是广宁郡王氏的姑娘,也是我的外家表妹,闺名梦怡。”
“表妹,快来见过裴六姑娘。”
原本横眉冷眼的裴燕,这才满意地松了刀柄。
王梦怡身后的俏丫鬟们个个面露不忿。
自家小姐是时少东家嫡亲的表妹,也是众人眼中时家的未来主母。可时砚一张口,竟是将裴六姑娘高高抬起。还让自家小姐去给裴六姑娘见礼!
王梦怡神色倒是平和,行了平辈礼:“梦怡见过裴六姑娘。”
裴青禾含笑拱手:“青禾见过王姑娘。”
王梦怡莲步轻移,和时砚并肩而立,轻盈笑道:“早就听闻裴六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豪杰。”
时砚笑着接过话茬:“时家一个月前被白虎寨的山匪抢了粮食,六姑娘领人进山,剿了白虎寨。这匣子里装的就是白虎寨大当家罗虎的人头。”
王梦怡面色一震,睁圆的眼眸看着木匣,双腿发软。
之前还忿忿不平的俏丫鬟们,各自咽了口口水,齐刷刷地低下头,唯恐被女煞星盯上。
裴青禾对王梦怡倒是十分友善:“王家是幽州大族,我早有结交之意。若是王姑娘愿意为我引荐长辈,我感激不尽。”
大户嘛,就要多多益善。
王梦怡拿不定主意,抬眼看时砚。时砚略一点头,王梦怡便应了下来。
整座邬堡都是时家的,常年住在邬堡里的人一万有余。今日时老太爷过寿,流水席直接摆到了街道两侧。无需送礼,直接入席。
裴燕肚子饿得咕咕叫,看着丰盛的流水席馋得咽口水。
冒红菱悄悄扯了扯裴燕的衣袖。
裴青禾没有回头:“我去给时老太爷祝寿,你们不必跟着了,去吃流水席。”
裴燕这时候头脑忽然灵光了:“你一个人去怎么行,我跟你同去。”
万一有人出言不逊,揍人这点小事有她出手就够了。
时砚含笑转头:“裴燕姑娘安心去吃流水席。有我在,绝不会让六姑娘受半点委屈。”
裴青禾也转头,以眼神示意,裴燕这才应下。
众目睽睽之下,时砚领着裴六姑娘进了时家大宅,将木匣中的厚礼奉到时老太爷面前。
时老太爷接了木匣,打开仔细端详,哈哈大笑:“好!好!好!”
“裴六姑娘替我们时家报仇雪恨,今日请上座。”

时老太爷是个精明的商人,为人世故且实在。
裴六姑娘领人拔了白虎寨的消息传来后,时老太爷提起裴六姑娘满口赞誉,再无半点不是。
此时罗虎的人头在眼前,裴六姑娘便是时家贵客。
裴青禾推辞谦让几句,坦然坐了上席。
同席共有六人,皆是和时家来往密切的豪族大户。王梦怡立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低声耳语几句。
这个男子约有四旬模样,穿着天青色绸衫,圆脸大耳,下巴堆积了几层。正是时砚嫡亲的舅舅,广宁王氏的家主王郇。
王郇看着清秀英气的裴六姑娘,由衷赞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裴六姑娘剿灭白虎寨,不仅是为时家报仇雪恨,也是为我等商户出了一口恶气。”
贫苦百姓没什么可抢的,山匪们抢的都是大户。王家开了几十家布铺绣庄,和时家一样都是山匪眼中的肥肉。
此时不是低调谦虚的时候。裴青禾徐徐一笑:“时少东家数次送粮至裴家村,我们裴家老少每日能吃饱饭,多亏了时少东家慷慨大义。时家出了事,裴氏焉能袖手旁观。”
时老太爷又赞了一声好。不知是在夸裴青禾,还是在夸自家孙子目光精准这一注投得好。
有长辈们在,时砚并不多言,笑着拎起酒壶,亲自为裴六姑娘斟酒。
王郇端着酒杯起身:“裴六姑娘有情有义,为时家出生入死报仇雪恨。我今日得代外甥,敬裴六姑娘一杯。”
裴青禾随之起身,捧着酒杯一饮而尽。
王郇之后,同席的几人也一一向裴青禾敬酒。裴青禾颇给众人面子,来者不拒,和每人都饮了一杯。不过,也就一杯罢了。
“我尚未及笄,平日从不饮酒。今日来时家,和诸位同席,心中高兴。不过,酒量浅薄,实在不敢多饮。”
这位如杀神再世的裴六姑娘,还是个没及笄的少女。众人年纪都足以做裴六姑娘的祖父,便是想摸一摸裴六姑娘的底细,也不便劝酒了。
时砚令人撤了酒杯,为裴青禾倒了一杯清茶,低声笑道:“今日席面,是我特意请了几位名厨来做的。六姑娘尝一尝,是否合口味。”
裴青禾欣然点头,既不拘谨也不客气,放开饭量吃了个饱。
时老太爷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点头。裴六姑娘是当世高手,领兵操练要消耗大量体力,饭量大些难免。而且,裴六姑娘出身将门,一举一动自有常人难及的洒脱自如。
站在王郇身后的王梦怡,也被裴青禾的饭量惊住了。
她为了维持苗条的身段,每顿都吃六七分饱。裴青禾吃这一顿,足够她吃两三日……
王梦怡的目光扫过裴青禾纤细的身形,羡慕极了。
寿宴过后,众人移步去戏台边,幽州最有名的戏班子要唱三日堂会。只这一项,就要消耗数百两银子。
时家奢富,可见一斑。
时老太爷听了片刻,就托辞去内堂休息。时砚冲裴青禾使了个眼色,裴青禾略一点头,起身搀扶时老太爷。
王梦怡看着这一幕,眸光暗了一暗。
当着众人的面,王郇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王梦怡定定心神,收拢飘飞的思绪,专注看戏。
“裴六姑娘大恩,请受我一拜。”时老太爷要躬身行礼。
裴青禾立刻伸手扶住时老太爷:“使不得,我和少东家相交莫逆。老太爷是少东家祖父,在我眼中,也和祖父一般。哪有长辈向晚辈作揖之理。”
“再者,裴家深蒙时家大恩,时家遭山匪抢掠,我出手去灭了山匪也是应有之义。”
话是这么说。可一出手就能灭了白虎寨,这是何等厉害!
之前时家是在裴青禾身上下了重注,裴青禾也以实际举动证明了裴家值得。
从此刻起,彼此间的关系,就该更紧密了。
时老太爷深深看一眼裴青禾:“六姑娘志向高远,日后绝非池中之物。能和六姑娘结识,是我们时家的福气。”
顿了顿,又道:“我这把老骨头跑不动了,现在时家的家业都是时砚在打理。以后六姑娘只管放开手招流民,我们时家别的没有,粮食总是足够的。”
足够两字,说得意味深长。
时砚还嫌自家祖父说得含糊,接了话茬:“我们时家可以支持六姑娘养一千兵。”
养兵和养流民可不一样。招纳来的流民有口吃的便能稳住。要练兵,不但要吃饱,还得时常吃肉,而且没时间下田耕种。养兵最消耗钱粮。养一千士兵,每年要耗费的钱粮,是个十分可怕的数字。
裴青禾却未一口应下,正色说道:“此次灭白虎寨,裴家收获颇丰,不缺金银。养兵是我裴青禾的责任,不能全部依赖时家。以后,我拿银子买粮,只希望时家能长期稳定地卖粮给裴家村便可。”
粮食都要时家出,养出来的兵到底算谁的?
涉及到兵权主权,裴青禾毫不含糊地表明态度。时家想投资可以,却不能伸手干涉。裴家军完完全全是她裴青禾的。
时砚笑着改口:“那就按照六姑娘的意思,时家卖粮给裴家村便是。”
当然,要多少银子就是时家的事了。
时砚知情识趣懂分寸,裴青禾冲他笑了一笑:“少东家雪中送炭,援手之恩,我裴青禾铭记于心。”
“我还是那句话,时家有事,裴家绝不袖手。”
联盟就此达成。
时老太爷咳嗽一声,笑着说道:“养兵不但要有粮,还要大量布匹做军服鞋袜,盐油等物资也都需要。六姑娘来得巧,今日幽州大商户来了不少。王家有布,展家是盐商,卢家是幽州最大的药材商。我这就请他们几个过来,为六姑娘引见。”
姜还是老的辣。这是要在裴家军尚未建成前,卖一份大大的人情。就是时老太爷不说,裴青禾也有结识拜会这些大商户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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