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愚蠢却实在美丽by大红笙
大红笙  发于:2025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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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
想想至今没出来走动,也没个正经消息的揽月,再看看容光焕发,又在眼前招摇的阿杼......
新仇旧怨涌上心头,穗珠一下就红了眼。
“站住!”
听着声音的阿杼却理都不理,脚步压根没停——没头没脑的喝一声她就停下?
想得美!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
“你,你,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害人精!”
原本只一心惦记着“冯怜玉‘的阿杼,被穗珠平白无故的喝骂惹毛了。
她一下瞪大眼,“噌”的转过身“呸”了一声穗珠:“青天白日你发的什么梦?”
一贯都是死要面子的阿杼,即便那一跤摔得身上到现在还在隐痛,可却半分不露怯。
她耷拉着那条摔得不太使得上劲的腿,叉着腰撑着自己。
“你吃饱了撑的,在这大清早的寻人晦气?”
“穗珠,不是我说你,实在是你若得了癔症就好好给自己去看看,平白耽误了。”
“你无缘无故在这龇着牙“咬人”......哼,也是我厚道,不与你计较,可你要是犯病冲撞了贵人,小心哪天没了小命都没地后悔!”
穗珠同阿杼本就生了许多龌龊。
偏阿杼如今还是这般叉着腰,昂着头的姿态,实在招人恨。
气急了的穗珠再开口时都有哆嗦。
“你,你,你这个没心肝的害人精,你......”
若是寻常人被反复揪住骂做害人精,难免会在心里嘀咕几句,想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偏偏落在阿杼身上......
难不成阿杼看上去像是什么很会反省自己的人?
这段时日格外老实的阿杼底气十足,她直截了当的道:“我害谁了?”
“你,你害的......”穗珠咬着牙,紧紧的攥着拳头,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因着孙掌事郑重其事的提醒和警告,东南西北四院的嬷嬷也都下了力气封口。
见穗珠说不出话来,自觉被污蔑的阿杼语气贱嗖嗖的继续反问:“我听着呢,穗珠你说啊,我到底害谁了?”
“你!”
看着阿杼有恃无恐的模样,气急的穗珠反倒冷静了些——嬷嬷都严令禁口的事,阿杼能不知道?
阿杼这个害人精,一定是想逼着她亲口说出来,转头回去就向嬷嬷告状。
快要被气晕的穗珠深吸了几口气。
“阿杼,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想着害我?”
得,颇感无语的阿杼直接翻了个白眼。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去打听打听“冯怜玉”呢。
“穗珠,这都快到选宫的时候了,还拎不清呐?”
阿杼满脸的不耐。
“行了,行了,哪凉快哪待着去,我没功夫和你一般见识,你也少来招惹我。”
“你若实在闲得无聊,想发疯就自己撞墙玩去。”说罢,阿杼转身就走。
好气,好气,好气!
气的发抖的穗珠看着阿杼离开的身影,神情恨恨。
“人在做天在看。”
“阿杼,早晚有你遭报应的时候!”
头都不回的阿杼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要是老天爷真有这么灵验,掖庭的人早就被诚心诚意的阿杼咒死一大半了。
将晦气的人抛诸脑后,阿杼一门心思打探“冯怜玉”。
出乎阿杼的意料,这事打听起来却不怎么难——人是真的,不是阿杼凭空臆想出来的,甚至那个自称本宫的女人大有来头。
冯怜玉,先帝爷亲封的冯贵妃。
风光无限,宠冠六宫的事说也说不完。
当然,甭管之前这位贵妃娘娘有多风光,在宫里和多少人有多少爱恨纠葛......最后她都还是死在冷宫。
孤零零死在冷宫,这下场听起来多落魄,多凄惨啊。
可这位落魄凄惨的贵妃娘娘,却凭一己之力,悍然拉下了温惠皇后连同崇德太子,蒋淑妃和云清王......连同宫里宫外一大片的人都遭了殃。
听闻贵妃于冷宫自缢,当着朝臣的面,吐血晕厥的先帝......疯了。
疯疯癫癫的先帝自苏醒后在宫中大开杀戒——弑子杀妻,废妃圈禁、流放皇子。
之后更是一病不起,前后不过半月的功夫,就药石无救,撒手人寰。
这场大乱来的猝不及防,没人能想到,正值壮年的先帝会这般不管不顾的杀疯了,甚至短短半月内就骤然离世。
连累当今圣上仓促登基后,收拾了好一阵的烂摊子。
对了,关于这位冯贵妃的后事,还有个格外耸人听闻的流言——疯疯癫癫的先帝生生吃净了贵妃的骨灰。
这种越是猎奇的小道消息,越是禁不住传的快。
当然,传的快,传的广却不代表有多少人相信。
唯独搓着胳膊的阿杼,恶寒之余,心里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生前自缢而亡,死后尸骨无存。
是不是,是不是因着这般惨烈的下场,才让这位贵妃娘娘困于原地,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
黄昏时分,鎏金似的霞光,映的宫室满殿生辉。
走过重重描龙绘凤的殿门,穿过锦绣如意帘帐,外殿内的牡丹缠枝三足鼎上飘着袅袅的青烟,满殿尽是馥郁的兰香。
嗅着熟悉的香气,端着茶盏的念琴,轻手轻脚进了书房。
行至贵妃榻身,念琴躬身轻声道:“娘娘。”
这会儿正倚着紫檀芙蓉莲云案闭目凝神的王皇后’嗯‘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念琴适时的奉上茶盏,王皇后接了过来。
“事情可处置妥当了?”
“回娘娘的话,都处理干净了。”
觑着王皇后的脸色,念琴又继续道:“不过就是个莽撞的小宫人失足落水......宫中人多嘴杂,难免有那爱多嘴的嚼舌头。”
“不过就是几句闲话,没两日的功夫,宫里也就都忘干净了。”
“哒——”
茶盏落在紫檀案桌上的声音不大,却震的念琴心头一颤,她没再出声。
倒是榻上的王皇后脸色颇有些复杂,“你说说,他想要多少女人不行?”
“就非得去动太妃身边的宫女?”
“还闹得人溺死在太液池里翻出来,白惹一身腥!”
王皇后拍了拍案桌,气恼心疼之余又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忧愁。
“玧儿如今在东宫,这宫里不知有多少的眼睛都盯着他,夙兴夜寐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可他这个孽障倒好,不为兄长分忧也就罢了,还要三番五次要寻事端,生怕宫里其他人拿不住错处?!”
见王皇后动气,念琴连忙上前顺着王皇后,连连宽慰道:“娘娘息怒。”
“睿王殿下最是孝顺,要是娘娘气坏了身子,殿下还不知要多着急呢。”
“他还着急?!”
“他少惹些事本宫就阿弥陀佛了!”
“娘娘。”
再开口,念琴自是尽力捡了好话来说。
“咱们殿下身份尊贵,焉知是不是那些宫女起了龌龊心思,妄图攀龙附凤,使了龌龊手段。”
“更何况睿王殿下,殿下兴许也是因着心中苦闷,这才寻些消遣。”
听着念琴的话,王皇后一时有些默然。
如今王皇后膝下共有两子。
长子殷明玧,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早早就被封为太子。
次子殷明瑧未及弱冠,就得封睿王......旁的人只道王皇后命格贵重,凤命天成,膝下两个皇子互为倚仗,往后必能高枕无忧。
可偏偏王皇后心中的苦楚,却半分不能向外言语——当年她不顾身子,想法子强行再次有孕,怀着身孕的时候,不仅吃足了苦头,还遭了暗算。
不足月艰难生下的孩子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所幸是在宫里,有陛下看护,又有最好的御医,用着最好的药精心养着。
好容易立住了,王皇后松口气的功夫又迎来了晴天霹雳——她的小儿子因着先天不足,不能人道。
即便司寝的宫女们想尽法子,让他勉强起来了,也不过几口气的功夫。
这种能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的事,王皇后怎么敢让外人知道?
不仅不能声张,就连御医都是能避则避......
毕竟王皇后不仅仅只有睿王一个儿子,她的大儿子是太子,是不能被流言蜚语连累的太子。
这两年,睿王越发左了性子,行事有些阴毒,心疼儿子的王皇后也不忍苛责。
这次,若是旁的宫女也就罢了,偏偏又事关吕太妃。
“吕太妃于陛下有恩。”
“陛下登基后更是为吕太妃添了尊号,一直在宫中荣养。”
“即便她老人家已经去了,身边伺候的宫女也分了个清闲的差事养在宫里......”王皇后的睫羽轻颤,“你说陛下会不会知道了这事?”
王皇后的这番揣测念琴没敢接。
殿内一时安静异常。
“这么不行,本宫得想个法子......”
脸色有些难看的王皇后吩咐道:“念琴,你马上去御前请了陛下来......”
念琴顾不得其他,连忙道:“娘娘,还没影的事,您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啊。”
王皇后阴沉着脸,“现在是没影,等陛下再从其他人那听见就晚了!”
心头怨愤的王皇后,话里话外都指着年福宫去。
“那起子狐媚惑主的下作东西,惯会谄媚阿谀,蛊惑圣听!”
“娘娘。”
见势不好的念琴连忙顺着王皇后,轻声劝道:“娘娘您贵为皇后,又从来秉性率直......”
念琴的这话,确实说的实在委婉——
王皇后是琅琊氏的贵女。
还在闺中时老太太就偏疼她,又因着她头顶上还有几位嫡姐,也待她处处优容,因而王玉姝被娇惯的性子十分火爆。
不想先帝一朝赐婚,她被指给了秦王做了秦王妃。
当年宫中不仅有惠太子,还有好些心智手段颇为不俗的皇子。
那会儿宣沛帝还是秦王,混在诸皇子中并不怎么显眼,甚至因着常年不在京中,很是少了几分贤名。
做秦王妃的时候,王玉姝年纪还不大,自诩出身又一贯被捧着,偏秦王也不是个会哄人的,两人就在府里时常僵持。
“娘娘您出身名门,身份贵重,母仪天下,自然不似宫中其他献媚争宠的女人那般不择手段,只是......只是如此一来难免落了下乘,在宫里平白受些委屈。”
说着这些话的念琴一直看着王皇后。
陪着王皇后府里、宫中这么多年,念琴也算看的很明白——指望她们皇后娘娘低头,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
既然王皇后一直软不下身段,平白叫其他贱人钻空子,成日里给陛下吹着枕头风,挑拨离间......何不如坤宁宫找个能软的下身段的人侍奉陛下左右?
眼见王皇后对着陛下说几句好话也说的不怎么动听,甚至为这三番两次吃亏......这个念头就一直落在念琴的心里。
王皇后慢慢吐了口气,抬眼看向了念琴。
“有话直说吧。”
“是,还请娘娘恕奴婢多嘴。”
念琴的声音越发轻了。
“娘娘,事到如今......不妨咱们宫里寻摸个可心人礼献上,好让陛下也高兴些?”
“放肆!”
眼见王皇后大怒,念琴连忙跪下请罪,可她只求皇后息怒,万勿气坏身子,却不肯矢口否认这个主意。
王皇后盯着念琴,张口欲骂,对上念琴恳切却又心疼她的目光,一时间竟顿住了。
“娘娘,宫中张贵妃巧言令色,蛊惑圣心,宫外诸皇子中还有祁王虎视眈眈......”
半闭着眼,微微仰头的王皇后死死攥着拳,半晌,又慢慢松开了。
“......倒是快到选秀的时候了。”
听着这句话,念琴就知道王皇后松口了,她下意识松了口气时又难免为王皇后心疼。
可事到如今......念琴只能尽力理智的分析利弊。
“娘娘,参加选秀的都是贵女出身。”
“年纪轻不经事,即便不弄巧成拙,说不得......说不得还会养虎为患。”
王皇后看向了念琴,叹气道:“起来吧。”
“是,多谢娘娘。”
念琴起身,上前又跪在脚踏上给王皇后捶着腿,放缓了声音:“娘娘您忘了?再过几日,就是选宫的时候了。”
做宫女的能是个好出身?
但若只是做个床榻上献媚,供陛下取乐的玩意......身份低自然有身份低的好处。
这样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不似那些选秀出身的贵女,身后连个倚仗都没有,必得牢牢依附王皇后,若是生出其他的妄念,处置起来也简单。
王皇后端起了茶盏,垂眸饮了口茶,“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娘娘放心,奴婢必定仔细办妥。”
......

刚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两眼泪汪汪的明霞,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扑过去抱着人,哭哭啼啼,呜咽的道:“呜呜呜,姐姐,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姐姐......”
明霞是青文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在宫里叫什么不重要,反正奴婢的名字都是主子赐的,但血脉亲情却是永远也斩不断的,两人一同在这宫里相依为命。
青文性子坚韧,手脚勤快,运道也不错,这些年跟在张贵妃身边伺候,很是得了几分体面。
明霞年纪小,便一直待在掖庭,青文竭尽所能的照拂,自然是不想让明霞再吃一遍她吃过的苦头。
见明霞哭的实在伤心,青文抱着人也心疼的不行。
“怎瘦了这许多?”
“前些时日我去看你,谁知嬷嬷却说你染了风寒......还说掖庭里得了风寒的人不少,病情来势汹汹,在这宫里为防万一,必定都好生将养。”
青文一边拿帕子擦着明霞的眼泪,一边继续道:“见不着你,我又托人想着能......”
话还没说,看清明霞的脸后,青文脸色大变,她陡然拔高了声音,:“你,你,你的脸。”
明霞下意识捂住了脸,遮住了上面红斑——
月前掖庭的那场草粉风波里,或许是因着体质不同,又或者是用量不同,总之每个宫女的倒霉程度不同。
她们有的只是起了些红疹,痒个几日也就好了,而有的严重些,起了一连串的水疱......但看来看去,明霞毫无疑问却是伤的最重的一个。
一来,因着草粉是明霞给阿杼的,其他人难免会先观望明霞的举动,明霞收到的草粉是最多的。
二来,明霞恼恨自己亲手帮了阿杼一把,气咻咻给自己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明霞脸上的水疱是消了下去,但却永远的留了疤。
青文抖着手轻轻的落在了明霞的脸上:“还疼吗?”
明霞摇着头,眼泪吧唧吧唧的往下掉。
青文咬着牙,噙着泪的眼里有了狠劲儿:“你告诉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尽管嬷嬷下了一遍又一遍的封口令,但明霞还能瞒着她亲姐姐不成,当下将所有的事一点不漏的全部告诉了青文。
听着明霞的话,青文的神情渐渐冷静了下来。
“姐姐,我如今......”
青文擦了擦明霞脸上的泪,“再有几日就是选宫的时候了,丫儿,你如今......暂且不能去主子身边伺候,我会想法子让你先做些轻省些的活计儿,再请了太医给你好好看看。”
“宫里的御医都是顶顶有本事的,一定能治好你。”
“你自个儿的身子最要紧,什么都不要想,只好好将养,其他的事,姐姐来做。”
青文看着明霞的眼睛,轻声道:“你放心,姐姐不会让欺负你的人得意太久。”
明霞吸了吸鼻子,连连的点着头:“我都听姐姐的。”
“乖。”青文笑着揉了揉明霞的头,“回去好好休息,安心等着。”
得了姐姐的安慰和保证,不再那么慌慌惶惶的明霞离开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站在原地的青文目送着明霞离开,待看不见明霞的身影,青文脸上让人安心的笑容缓缓落了回去。
她慢慢转身,往年福宫去的路上,轻声呢喃着明霞反复提到的那个名字:“阿杼。”
......
“阿杼?”
提着笔正写着什么的孙嬷嬷手一顿,抬头看向杨嬷嬷,问道:“这意思......是她亲口说的?”
杨嬷嬷摇了摇头:“这,这倒是没有。”
“可若不是她起了心念,无缘无故的她打听先贵妃冯氏的消息做什么。”
沾着红颜祸水,惹人浮想联翩的故事永远比其他的消息传的更快,更广,人们乐此不疲,经久不衰。
而大名鼎鼎的贵妃冯氏,宫里的嬷嬷们还能不清楚?
孙嬷嬷在宫里的时日长,她也是亲眼见过那位冯贵妃的人。
骤然间再听得这位冯贵妃的名号,坐在书桌后的孙嬷嬷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她的眼前一时闪过那般妖颜若玉的冯贵妃,一时又闪过阿杼的模样......
真正漂亮的孩子是不用三番四次用言语堆砌的,你的记忆会准确的告诉你,她的模样。
当然,如今的阿杼确实是比不过那般受着顶尖权势滋养,富贵供养,气度不凡的冯贵妃,但阿杼,她难得的沾着生机勃勃的鲜活气。
孙嬷嬷气恼阿杼犯错,罚了她无数次,但到底也没能舍得磋磨没她这股“活人”的劲儿。
掖庭里的人都恼厌阿杼是个阿谀奉承的马屁精,成日里厚脸皮向嬷嬷们献殷勤......
但嬷嬷们说到底也是人,一个对着嬷嬷总是畏畏缩缩的小宫女和卖乖讨饶的阿杼,你说嬷嬷会偏心谁?
虽说要“杀鸡儆猴”,但显然这掖庭里的“鸡”也不止阿杼一个,甚至没到一定的份上,阿杼会不会派上用场还两说呢。
孙嬷嬷几番斟酌过阿杼的去处,从前阿杼生的黑还好说,如今一身皮子白绸似的鲜亮,五官哗的一下就显露了出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气势汹汹的直往人脑子里挤。
哪怕她小错不断,闹出洋相也叫人好气之余又觉得好笑。
“阿杼......”
如今再提及阿杼,孙嬷嬷感慨道:“从前她就胆子大,即便挨了教训,下次她也敢继续钻过来卖乖。”
“她的野心刻在骨子里,偏年纪轻,总是从目光透出来......怎么敲打却还是敛都敛不住。”
“谁想,人算不如天算。”
想想阿杼如今的模样,孙嬷嬷叹息间摇摇头一笑:“罢了,如今老天爷也要成全她,到底让她如愿一回。”
孙嬷嬷合上了手里的书册。
“午膳后去寻了阿杼来,就说我有事要吩咐她。”
“是。”
见杨嬷嬷应声退了出去,孙嬷嬷看了看手里的册子,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打开,提笔将写着阿杼的那一行划去了。
人各有志,何况天公作美。
看在阿杼这些年尽心侍奉的份上,且成全她吧。
孙嬷嬷默然静坐了片刻,随后起身慢慢往坤宁宫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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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勃勃姜阿杼,渴望的看着孙嬷嬷六品掌事的宝座:努力,努力,再努力!

第11章 泼天的富贵在招手 贵人们的脾气
宫里流传的消息,总是有些神奇的特性——当你不注意、不关心的时候,那些消息你还真就听不见。
但你若是做个“有心人”,着意去打探,真真假假的消息保证你听都听不完。
先帝时期宫里面的消息,阿杼原来一点也不在意,毕竟当今圣上连带着后宫的诸位娘娘们都已经够人忙活了。
有那打听消息的功夫,她不如多听听贵人们的喜恶,看看哪个宫里的主子们好相与或是手头大方......
但自从知道冷宫里的那一遭不是自己的癔症,而是真有这么一个冯贵妃后,阿杼就上了心。
要论起来,阿杼的行动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在这宫里,宫女们做庶务多来往各个监房,或是尚珍、尚衣、御膳房......接触的地方多,机会就多。
一般而言,只要不是什么违例、僭越或是独一无二的稀世奇珍,其他的东西,花点银子多多少少都是能搞到一点的。
提着食盒往冷宫去的路上,阿杼时不时就看看袖中藏着的小木匣,里面装着的,自然是沉水香了。
实话说,阿杼能淘来的,确实不是什么顶尖的好货,但半个巴掌多点的香粉末,让再度舍出去大半身家的阿杼足够肉疼了。
肉疼归肉疼,阿杼却从来没有为这事犹豫过。
欲求先予——许是在这宫里打滚看过太多的脸色,无师自通般的阿杼精准点亮了这个技能,很会讨好人。
照例给其他的宫室前送了膳,阿杼又藏起食盒,悄悄的往披香殿钻了进去。
沉水香的气味很是独特。
刚开始只有浅淡的香气,不知不觉就忽略了过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鼻尖就只剩一点若有若无的淡淡甜意了。
这种气味很奇妙,而这种取悦感官后的愉悦很是直接。
为着选宫的事,精神一直紧紧绷着的阿杼,这会儿蹲在个生了锈斑的香炉前,什么都不想的两眼放空,神情放松。
到底记着这是哪里,放空了一瞬后的阿杼立马回过了神。
她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圈,冷宫里的布置自然不会宽敞华丽到哪去,简单的一居室内原本会用屏风隔开休息的卧房,但现在殿内无人居住,自然连个屏风也没有。
空荡荡的室内一眼就能看完,看不见那位贵妃娘娘,阿杼自然也无法从神态上判断这位娘娘是否满意。
“还请娘娘恕罪,依奴婢的身份,费尽心思也只能换得一点香末来,也不知娘娘是否用的惯......”
“哦,若本宫用不惯这下等香呢?”
阿杼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暂且委屈娘娘等待几日,奴婢给您换了好的来。”
“你现在做不到,再过几日就能做到了?莫不是在这许着空话拿本宫逗闷子吧?”
阿杼摇了摇头,十几岁的姑娘,言及自己手头紧时,脸上多少有些羞涩。
“奴婢如今还在掖庭,身上还没有正经差事,每月的例银也攒不了多少......”
“后日就是选宫的时候了,若是被选中,拜见贵人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收到些打赏。”
殿内一时沉寂了下来。
按说冯贵妃这般的人物,当初前呼后拥有多少的人上赶着献殷勤却寻不着门路?
兰香玉贵、蜀地金锦、龙眼大的贡品南珠,还有近乎一夜就满园的西府海棠......无数奇珍异宝也不过得到贵妃娘娘一个眼神而已。
如今,她已经沦落到要靠一个囊中羞涩的小宫女,硬是挤出旁人打赏的一点银子来供香。
偏阿杼的神色是极为认真的......哪怕你明知她是在献媚讨好,可扪心自问,你不会为这种近乎滚烫的坦诚打动一点?
掖庭里铁石心肠的嬷嬷们,就是这么被阿杼硬生生撬动的。
半晌静谧后,冯贵妃再次开口了。
“姜杼,你是想从本宫这求得什么?”
“是想求财?”
“本宫当年到这冷宫来带的东西不多,被拿走的更不少,但最喜欢的一些东西还是藏了起来,你想要这些?”
一听是连贵妃娘娘都喜欢的珍宝,穷酸的要死的阿杼眼睛都亮了,可最后她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强忍心痛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求财。”
“不求财,那你求什么?”
“本宫想想.....你快要选宫了,是想从本宫这听些宫里的秘密,好寻个好去处?”
叫孙掌事调教了近十年的阿杼还是摇了摇头。
她仍旧坚持:“嬷嬷说选宫的时候,会尽力给奴婢安排一个好去处。”阿杼信孙掌事的。
“呵,你这也不求,那也不要,那在这巴巴的献殷勤到底是要干什么?!”
刚还好好的呢,猝不及防间暴躁起来的贵妃娘娘吓了阿杼一跳,她结结巴巴的道:“奴婢,奴婢确实是有事相求......”
一听这话,冯贵妃又再度平静了下来。
“说吧,你要求什么。”
张口就想问“哗——哗——”玩意儿的阿杼,仅有的理智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
这位贵妃娘娘被困在这,不说挫骨扬灰......也差不离了。
冯贵妃不问她的身后事,阿杼也不敢说,生怕刺激的这位娘娘狂性大发。
要问她身上的鬼东西,会不会牵扯到这位娘娘的身后事?
斟酌再三,阿杼还是委婉的试探道:“不知娘娘,有没有听见过旁人听不见的声音?”
“就如此刻只有奴婢能听见娘娘的声音......”
阿杼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冯贵妃似笑非笑的道:“你想问一问是不是除了本宫,还有没有其他的鬼东西同本宫相似?”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眼看希望在即,阿杼兴奋的连连点了点头。
“呵,原来觉着本宫不好伺候,想寻了旁的主子献殷勤。”
“姜杼,得陇望蜀,就不怕撑死你!”
原本还像是笑着的冯贵妃骤然翻脸了。
“滚!”
“滚出去!”
“娘娘......”
“滚!”
灰头土脸的阿杼灰溜溜的从披香殿内滚了出来。
贵人的不好伺候,阿杼是早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嬷嬷们还三天两头就要挑她毛病呢。
更何况,贵妃娘娘还不是人,呸呸呸,应该说如今不似寻常人,性情大变,喜怒无常也不足为奇。
阿杼趴在门上听着里头的动静,随后小声的道:“娘娘,奴婢下次定给您寻些更好的沉水香来。”
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冯贵妃没有说话,因着刚刚情绪激动,她整个人都有些混沌。
冯贵妃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死了的自己还在这宫里待着。
她浑浑噩噩这些年,不知生,也不知死......阿杼是唯一一个能同她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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