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杼这些年,为着她自己那身子皮子折腾的不少。”
“这回的事,说到底也是阿杼的运气,恰好赶上了......”
教了阿杼这么多年,她是个什么德行,屁股一抬往哪转,那是半点也瞒不过嬷嬷们——这不,阿杼到现在都还在感激明霞呢。
至于明霞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嬷嬷们打眼一瞧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不想老天疼憨人,错有错招,竟当真叫阿杼如愿了一次。
为着宫女们闹出这么大的事,杨嬷嬷还专门去内监找了经常接触大漆的大匠了解了几分情况——都说阿杼剥皮似的熬过一晚上,这话倒真有那么几分写实。
上首的孙掌事抬眸看向了杨嬷嬷,略有些玩味的道:“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事罚她?”
这......不是为了罚她,让人跪在外头做什么?
杨嬷嬷犹豫的功夫,孙掌事似有似无的哼笑了一声:“那孩子是个什么脾性,即便旁的人不清楚,你还能不知?”
按说宫女们都是为着伺候贵人,自得调教的千般恭顺,万般谨慎,但嬷嬷们却一直由着阿杼这样的德行存在......
即便阿杼再会拍马屁,再会巴结人,却也没这般宽容的道理。
说白了,宫里除了需要伶俐人,也是需要蠢货的。
这些蠢货,便是一些脏事里“冲锋陷阵”的炮灰。
原来阿杼生的黑,即便模样标致,偏她的性子又实在不省心......倒正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因而这些年上蹿下跳的阿杼,本身成了嬷嬷养着,为了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每六年一次的选宫,为了叫这些宫女有个规规矩矩到刻骨铭心的记性,嬷嬷们都是不吝下狠手的。
见杨嬷嬷讪讪的一笑,孙掌事倒难得有几分感慨的继续开口了。
“原本留着她是个什么用处.....你也心里有数,可谁想天意难测,有今日这一遭呢?”
乍见宛若脱胎换骨的阿杼,就连见多识广的孙嬷嬷愣了片刻后竟都动摇了。
“阿杼如今的模样......”
“若她真这般草草折了,却真有几分可惜,暂且先压压她的性子吧。”
鱼目如今忽然成了明珠,不管内里是不是真的,外表却实在光华明艳,璀璨夺目。
“明珠”阿杼新的用处,孙嬷嬷还得好生斟酌一番,倒是眼下有一件事......
“此番掖庭里的事,不管是七星叶,还是阿杼,我都不希望从外头听见半点风声。”
说着这话的孙嬷嬷环视了一圈屋内。
她沉着脸,神情格外严肃的继续下了重话:“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可我还得奉劝你们好好想想。”
“好生斟酌。”
“在这宫里,给主子们殷勤不要紧,可你们千万要知道自己献的什么殷勤。”
“有那份心思的,不妨自个儿回去先去试试,试试七星叶的草粉落在身上是个什么滋味。”
“对了,试之前别忘了再好好看看后院里的那些宫女,看看她们身上的风疹、水疱......弄不好,可是要留疤的。”
“宫女们皮糙肉厚,怎么折腾都不要紧,可主子们千尊玉贵,玉体却容不得半分损伤。”
“如今这些人里只侥幸成了一个阿杼......”
“你们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能一定成下一个阿杼?”
这事成不成的另说,甚至光是那钻心的刺痒和火辣的痛楚......到时候殷勤献不成,却是真会连累一大片的人。
相反,不动就不会错。
这种搏一搏碰运气还要受罪的事,烂在掖庭不见天日是最好的。
因着孙掌事郑重其事的警告,屋里的气氛很是沉凝,倒是院外的阿杼吹着清风,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嘀——”】
【“恭**宿*达成成就:口蜜**毒倒*****”】
【“您成功的***让***”】
【“请尽快***领*奖:“通幽之心。”】
【“警告,系统受到干扰,奖——嗞——”】
【“请***,***”】
抽风式滋滋啦啦的嘈杂声,没有分去阿杼半分的注意力。
雨过天晴,却是难得好天气。
金光如鳞,洒落在重重琉璃瓦上,映亮的虬龑斗拱巍巍然气势不凡。
阿杼抬眸看着煌煌生辉的宫室,心中鼓动的像一片野草蔓延开——
她不会一辈子都做宫女的。
要做,就要做这掖庭的掌事!
没错,阿杼很有野心,就连奋斗的目标一直都十分的清晰:好好选宫,好生侍奉主子,讨得贵人欢心后攒下不菲的身家......
等上了年纪,有了资历就体面的寻个好差事,就得像孙掌事这般威风。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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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们阿杼也是很有目标和动力了。
摸摸头,先不要着急,故事刚开始,还有好多狗血呢。[撒花]
倘若天公作美,这春末夏初的天光该最是宜人的。
风晴日丽,玉宇澄清,拂在人身上的风都带着点温柔的暖色。
这般正是赏景的时节,宫中御花园的景色便是一绝。
园内满是仙葩奇株,奇珍异草,又有宫人们精心侍弄,若是迈步其中细看,更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只不过今个儿,御花园内的这美景,陈公公显然是赏不着了。
见宣沛帝未入园,陈公公也不敢多话,只紧紧的跟在皇帝身侧,小心侍奉。
行至中途看见不远处的锦鲤台时,微微低下头的陈公公,脑子里不由的想到前两日从太液池里捞出来的那具尸体。
几日的功夫,这宫女的底细已尽数翻了出来,她原来是伺候吕太妃的宫女,唤作芳苓,听说生的十分貌美。
而都直监的宫人,在仔细勘验完尸体后也悄悄来向陈公公禀报过了——那个小宫女已经叫人破了身子。
即便身体泡的发胀,但有些伤却是怎么都遮不过去的。
溺毙的芳苓遍身青紫,满是**,折了只手,脚腕处都是被勒紧皮肉的伤,背上也是泡的发白的割痕......生前这是着实叫人糟蹋了一番。
也不知是为此恍惚间“不慎”跌入太液池,还是一时错了主意,投湖自尽了。
尽管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芳苓死的不明不白......但说到底,她不过一个宫女而已。
若侍奉的主子懒得计较,只说失足溺死,卷了草席打发出去便是了。
可要是沾着宫里的皇子龙孙......想想雷厉风行间,草草压下此事的皇后娘娘,陈公公心头微微一叹。
“德禄。”
陈公公心头一颤,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恭顺笑着应声:“圣上。”
宣沛帝像是没有注意到陈公公的走神,只不急不慢的走动间问道:“睿王府如今修的如何了?”
“回圣上,直殿监的宫人连同工部的诸位大人不敢怠慢,连日仔细修葺,想来再有半月就能完工。”
甭看陈公公面上说的容易,实则说起几次三番修修补补的睿王府,陈公公心里都忍不住直呼邪门。
睿王是皇后娘娘的次子,因着生来体弱,皇后娘娘难免疼宠些。
即便睿王这个“混世魔王”闹出事来,也总有太子跟在后头,忙前忙后的收拾烂摊子。
皇后娘娘心疼幼子,睿王出宫开府的事情便一拖再拖,后来又求陛下将人多留在宫中几年,此事陛下也应允了,还差人在京中修了睿王府。
只不过这新修的睿王府吧,也不知是冲撞了哪路神仙,时不时的就会出点事。
这不,前些时候因着老树倒了砸坏屋檐,又得重新着人修葺。
陈公公心里嘀咕的时候,注意力全在宣沛帝的身上。
见皇帝再未开口,陈公公也不敢多言。
沉默间,陈公公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却忽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动静。
“哎呦——!”
也不知踩着什么,提着食盒的阿杼十分不体面的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嘶——”
这一摔可不轻,龇牙咧嘴的阿杼连连呼了两口气。
顾不得身上摔疼的地方,阿杼跪在地上,匆忙打开食盒,将里头的膳食取出来好好看了看。
见饭菜安然无恙待在该待的地方,阿杼这才松了口气。
当日孙掌事说不是罚阿杼,这话倒也没说错,阿杼跪的时辰并不长,倒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训诫。
可折腾了一夜又淋雨吹风,还被提溜过去跪着的阿杼,断断续续又发热了好几日。
这回,掖庭专门请了医女给阿杼诊脉,还开了药。
不仅杨嬷嬷着人专门熬药,一日三顿的送餐送药,甚至就连孙掌事都亲自去北院看了阿杼。
她还亲手给迷迷糊糊间裹在被子里发汗,脸色潮红的阿杼擦了脸上的汗......没说的,这“巴掌”连同“甜枣”混杂的一连串手段,将阿杼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不,就连被打发去冷宫送饭这种更像惩罚差事,阿杼都十分上心,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这一松气坐了回去,不慎压着刚刚摔着的屁股,阿杼差点没疼的蹦起来。
“呼呼——”
一边小声哼哼唧唧,一边十分不雅观悄悄伸手揉了揉自己摔疼屁股的阿杼,才将食盒里的饭菜重新收回去,一低头,忽的脸色一变,她匆忙往腰上摸去,空的!
也不知摔的那一下压着哪了,阿杼这会儿除了疼,还有条腿是麻的,她站不起身,就这么跪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四处摸索。
找到了!
看上去像香囊的荷包丢的不远,蓝底白缎十分的显眼。
眼里只有自己香囊的阿杼,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捧着自己的香囊,心疼的连连拍拍上面的灰,又打开看了看,随后才放在怀里贴身藏了起来。
这好一通忙活儿,缓过来的阿杼才要起身,一抬眸,却惊见不远处站着几道身影。 !!!
都没来得及看清人,只远远瞧见那抹织花锦的光泽,阿杼直接低下头,跪伏在地上问安。
“奴婢见过贵人。”
“给贵人请安,贵人如意吉祥。”
平时跳腾的厉害的阿杼这一刻很怂,怂的她连抬头看清人都做不到。
掖庭里的小宫人从刚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被灌输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畏惧。
这宫里的贵人们,于阿杼而言,更像是一种阴沉又令人恐惧的模糊阴影。
比起老天爷垂怜,撞大运似的所谓得贵人青眼,阿杼更相信正经选宫后的差事。
更何况,她不久前才被孙掌事好生拿捏了一番。
再有半个月就是选宫的时候了,这个时候阿杼更不敢出错。
像往日阿杼都会借着差事的借口,想法设想的去御花园里蹭一蹭风景,好好一饱眼福。
但这回,阿杼连御花园都不去了,老老实实抄了条近路,却不想忽的撞上了宫里的贵人。
尽管不知道这是谁,甚至也没见提前开道的宫人,也没见多少侍从......
阿杼吓得头都不敢抬,“贵人”们可是光明正大将阿杼看了个遍。
从阿杼摔倒那会儿,陈公公就看见人了。
毫不夸张的讲,刚瞧见阿杼的瞬间,陈公公是真真只觉眼前一亮。
白的清润,艳的靡丽,两相合一毫无征兆的撞入眼帘。
即便她后面一连串滑稽的动作,当真是不甚规矩体面,但却叫她......生气十足,生机勃勃的漂亮,张牙舞爪般就要牢牢抓住人的眼球。
直到阿杼跪在那战战兢兢地的请安,陈公公才舍得收回视线般,眨了眨眼。
回过神的一瞬,陈公公下意识看向了宣沛帝。
不过还没等陈公公看清他们陛下是个什么脸色,就见宣沛帝已经转身离开了。
陈公公一愣,随后连忙迈步追了上去。
走了两步,他忍不住又扭头看了看还跪在那的小宫女。
心念一动,陈公公紧走两步,噙着笑轻声道:“陛下......”
这回宣沛帝倒是看了眼陈公公,却只淡淡的丢下了一句。
“蠢笨不堪,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
听着这四个字的陈公公轻轻咂了咂舌。
说起来,这宫里的女人,这些年谋求君恩,花样百出的手段,陈公公也确实见识了不少。
但像今日这般能给陈公公留下深刻印象的,却当真少之又少。
可惜了,这样别出心裁的手段......偏偏他们陛下最重规矩。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成功给人留下“蠢笨不堪,手段拙劣”深刻印象的阿杼,直到身前一堆人都走干净了才敢起身。
疼的直冒汗的阿杼在心里宽慰自己:还好,还好,亏得她伶俐,又请安的及时,没有冲撞贵人......就这么一边哄自己开心,一边艰难起身的阿杼提着食盒,一瘸一拐的往冷宫去。
......
给冷宫送饭的差事不难,只需要把饭挨个放在门口,再恭敬点吆喝一声就是了。
送完饭菜,疼的身子发麻的阿杼,还是忍不住偷偷溜进了一处被封起来的宫室,准备看看身上的伤。
“嘎吱——”
锁着门的锁链早已生锈了,留出的宽度足够阿杼钻进去。
不想她刚挤进去,还没来得及看宫室内是个什么模样,就听见了一声斥责——
“放肆!” !!!
要了命了,怎么又撞上贵人了?
心中连连哀嚎的阿杼,‘扑通’一声就冲着传出声音的地方跪了。
跪着的阿杼还连连叩首认错:“贵人恕罪。”
“奴婢不是有意冒犯惊扰贵人,实在是......”
阿杼磕着头急慌慌的认错。
只不过磕着,磕着,她的动作就慢慢的停住了......这,这,这处宫室不是被封住了吗?
那,那是谁在说话?
青天白日的,僵着身子的阿杼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嘀——”】
【“已激*活奖*励,通幽**”】
【“请*宿*,谨***】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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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破烂带来的金大腿 系统:你……
许是因着冷宫的地界特殊——宫中人都嫌晦气,寻常时候都避着这。
人气少,地方不祥,这儿的宫室难免叫人觉得阴森森的。
光地方这已经够吓人的了,偏阿杼自己的脑子还要乱糟糟的捣乱。
她一时想起幼年时的场景,一时又想起太液池里,捞出来那只泡的腻白的手......
不过许是应了那句福祸相依。
平日里被神出鬼没的东西吓了一次又一次的阿杼,这会儿尽管慌是真慌,但没有到理智尽失的地步。
她极力拉扯回理智,安慰自己,是不是,是不是自己恍神听错了?
还是那个总是在耳边“哗——哗——”的刺耳声音,总算能听清了?
甭管心里怎么想,半抬头,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宫室,阿杼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熬过腿软的一瞬,阿杼倏地起身,撒腿就跑。
狼狈逃窜间,阿杼咬牙切齿的暗暗发誓:一定要尽早请大师,好生驱邪除鬼。
屋门是从外头锁上的。
阿杼抓着门时冷不丁又听见一句:“你能听见本宫说话。” !!!
阿杼飞快的摇了摇头,她矢口连连否认:“听不见。”
话一出口,阿杼就懊恼的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蠢材!
果然,阿杼不打自招的模样叫屋里的“人”笑了起来。
难怪都说鬼怪是会惑人心智的......这“人”的声音实在是好听。
听着笑声的阿杼,又忍不住想象起有这声音的会个什么人物。
门已经拉开了一条缝,手忙脚乱的阿杼半个身子都挤出去了......没有想象中的阻拦。
这会儿半拉身子在外的阿杼,反倒开始有些犹豫。
这是阿杼第一次除了“哗——”的人耳朵疼的声音外,清晰的听见其他的声音。
自打入宫,那冷不丁不知从哪冒出来折磨人的鬼东西,纠缠了阿杼近乎十年的光景。
这几年,阿杼也不是没想法子妄图摆脱这鬼东西。
可她不管是烧香也好,拜佛也罢,都屁用没有。
阿杼后来甚至还试过鸡血、黑狗血......除了差点叫自己再被整治着吃一顿板子,那狗东西它该“哗——”还是“哗——”。
它甚至“哗——”起来从来都不分场合,也不分时间,也不管阿杼在干什么要紧事,反正主打一个神出鬼没似的吓人。
若是个敏感多愁的,只怕早就叫这鬼东西给送进阴曹地府了。
说真的,那些所谓的大师是不是真的能驱邪,阿杼心里压根就没底,她只能抱着这样的希望极力支撑自己。
若是不能......
已经挤出去半个身子的阿杼,又慢慢,慢慢的蹭了回去。
即便刚刚慌里慌张的,但那句本宫,阿杼却也听得清楚。
能在这宫里自称本宫的......必得是三品以上。
该说不说,孙掌事在掖庭的规矩当真是教的极好,特别是容易翘着尾巴招摇的阿杼。
生怕阿杼这个心性浅薄的蠢货,平白惹出事端来,孙嬷嬷更是抓着她毫不手软、毫不留情的好生敲打、教导多年。
这不,即便这位娘娘都已经在冷宫里了,但阿杼还是老实跪回去开始问安了。
“奴婢给娘娘请安。”
“奴婢一时不慎,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想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有求于“人”的阿阿心念一动,又继续道:“奴婢是,是来送膳的宫人。” ”敢问娘娘可有,可有喜欢的膳食,奴婢回去好好准备着给娘娘送来。”
那声音再度笑了起来,甚至这会儿还饶有兴致的同她道:“你不怕本宫?”
天光大亮。
这会儿早已过了晨食的时辰,斑驳的光影从窗棂透了进来,屋内倒是没有那么阴森可怖了。
只不过看着空无一人的宫室,阿杼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确实有些......”
“你瞧你,吓得脸都白了却还留在这,还要给本宫送膳......这是有求于本宫?”
一下就被戳中心事的阿杼又开始犹豫了。
这些年生怕因着“哗——哗——”的鬼东西被拖出去烧死,阿杼瞒的很紧,哪怕是睡梦中都不曾透露出去半句。
对人是暂且说不成的,可这对鬼怪......
没等阿杼再开口,那听起来格外悦耳的声音噙着笑似的又开口了。
“看你生的这般模样,却到这冷宫里来送膳,可是掖庭的宫人排挤你了?”
满脸莫名的阿杼,压根就没有一点感觉......不,不,应该说成日里就是“二皮脸”德行的阿杼凭一己之力,孤立其他人。
甭管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对着她指指点点呢,阿杼都很少会为着旁人的言语自我反思,自怨自艾。
唯独为着她生的黑......
除了事实最令人破防外,阿杼急的上蹿下跳,更多也是怕耽误了她的‘选宫’大业。
毕竟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前程基本上就定下了。
在这宫里,平白换主子也是大忌,“三姓家奴”的下场都不会很好。
没有侍奉好主子的资历,在这宫里没点背景人脉,你就想做这掖庭的六品掌事?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见阿杼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那声音笑意越发浓厚了:“哦~,那你这般相求,莫不是想让本宫抬举你,助你直上青云?”
数年被孙嬷嬷拿捏到位,一心一意奔着正经选宫去的阿杼还是摇了摇头。
见阿杼再三摇头,那声音直接大笑了起来:“不管你是真不想还是假不愿,这事本宫可都帮不了你。”
“不说本宫如今尸骨无存,不见天日,就说如今的皇帝......那可都和本宫差着辈呢。”
和皇帝差着辈?
听到这话的阿杼的眼睛‘噌’的亮了——
那岂不是说,这,这还是个积年老鬼?
她肯定很有本事吧?
甚至这位娘娘,在这宫里应该没有认识的人,嘿,没有认识的人好哇,即便知道了她的事也不会向旁人......咳咳咳,阿杼心里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眼见说帮不了阿杼飞上枝头,偏偏阿杼兴奋的神情不似作伪,原本饶有兴致逗弄阿杼的笑声戛然而止。
“说了这么久的话,本宫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阿杼.....姜杼。”
“姜杼,本宫说帮不了你青云直上,你半点也不失望?”
阿杼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她眼里噙着光,声音也有些雀跃:“再过半月就是选宫的时候了。”
“承蒙嬷嬷恩德,应允奴婢必定寻个好差事。”
“选宫.....是了,夏初该到各宫填补人手的时候了。”
倘若不笑的时候,这位娘娘的声音倒是有些清冷。
她颇有些意兴阑珊的道:“看你这般高兴,想必那嬷嬷应允的是个好差事。”
对着掖庭里的其他人,阿杼很少会说自己的以后,免得拿出来被她们平白说嘴笑话。
可对着这位不知道已经逝去多久,拘束在此不见天日的娘娘,阿杼的心态倒有些出乎意料的放松。
她难得向外分享自己的志向,很是有些憧憬的道:“往后,奴婢想做掖庭的掌事。”
“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娘娘想......能吃些什么,用些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奴婢都尽力给您供奉。”
“这话说的真好听,得了,也难为你有这份心,你往后......嗯?你刚刚说什么?
“你,你说你往后只想做掖庭的掌事?!”
第一次吐露心声的阿杼略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她下意识攥了攥衣袖。
“奴婢知道自己现在想做六品掌事,还差的远。”
“但,但奴婢是肯吃苦的。”
“五年不行,就,就十年,总有一日......”
“哈哈哈,哈哈哈。”
阿杼的话被一阵压不住的笑声给打断了。
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笑话,原本还略显清冷矜贵的声音,这会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直笑的阿杼脸都红了,笑声才渐渐地止住了。
只不过一开口还是带着笑音:“你,你这般模样,说自己一心要个掌事......”
“哈哈哈,好,好样的,挺有志气。”
“姜杼,本宫记得你了。”
“若是你往后遇上难处,只管到这来让本宫看看笑话......咳咳咳,帮你出出主意。”
阿杼没有再开口辩驳,这位娘娘是不是瞧不上她无所谓,总归要努力的是她自己。
她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
嬷嬷都说了,她好好做事,尽心侍奉主子,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她再攒多多的银钱......总有能成的时候。
将来如何奋斗都是阿杼自己的事。
对着这位娘娘......能向她讨个解决身上“哗——哗——”玩意儿的法子才是要紧事。
习惯宫里赤裸裸人情世故的阿杼心头再急,却也没冒昧开口。
总得等关系亲近一些......
看天色不早了,阿杼不敢再耽搁,只告退时问这位娘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行了,你回去吧,本宫这儿倒暂且没什么缺的......你若有心,下次带些沉水香吧。”
“是,奴婢告退。”
阿杼临要挤出门的时候,踌躇的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宫室。
好不容易遇见点希望,又不是个凶神恶煞的鬼怪。
阿杼怕自己这么走了,万一往后再寻不着这位娘娘......
民间老话说,人的名字带着灵性呢,知道了,就丢不了了。
“奴婢斗胆,还不知娘娘尊名,敢问......”
没听见应声,阿杼抿了抿唇,低着头从门缝钻了出去。
“冯怜玉。”
即将关门的时候,阿杼忽然再度听见了那个声音。
她脸上露出个笑容来,轻声道:“奴婢记住了。”
说完,找到藏在门柱后的食盒,阿杼匆匆离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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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真的太暖了,啥也不说了,来挨个亲亲,使劲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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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杼这个眼界和一直被压着学的规矩......没个有见识的人帮一把不太行啊,有贵人(真正的贵人)真的能少走很多弯路。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刚出来的地方——
灰红的宫门,便是铺在屋脊上的琉璃金瓦都灰扑扑一片暗沉,略有些低矮的宫室像是藏在阳光晒不到的角落里......没有半点生气。
阿杼的胆子不算小。
毕竟能硬抗“哗——哗——”近乎十年还好好活着的人,总有些出乎意料的“傻大胆”。
但这会儿“傻大胆”也有些发毛,后知后觉惊异于自己的胆大和运气。
落在冷宫里的娘娘很少有能再出来的。
原本金枝玉叶的贵人们一遭落难,憋在里头在里头不是疯了就是死了,这也不奇怪......怎么偏她遇上了?
阿杼神情恍惚的往掖庭去,路上有些惴惴的想着:自己莫不是叫那没完没了“哗——哗——”的东西折磨出了癔症?
“冯怜玉。”
“冯怜玉。”
“......”
阿杼心里正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冷不丁的撞上了从南院出来的穗珠。
在前不久那场疯狂的“神奇草粉”风波里,穗珠算是难得安然无恙的人——
一来,穗珠确实厌恶阿杼。
其他宫人有些即便生的肤白,却还存着一两分说不得用完草粉,能像阿杼那般靓丽的心思,冒险一试,穗珠却是一点都不愿沾阿杼的光。
二来,便是七星叶再多,也经不住掖庭满宫的人薅。
穗珠便将自己收的草粉都给了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