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挖大唐的墙脚by枕梦馍
枕梦馍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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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被压下去的忐忑忽然又被勾了起来,她忙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此次,并没听说江淮再出什么事,想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大兄一定也是好好的。
“王小娘子家在江淮,也不知,此次,她有没有受到牵连。”
既说到赵临汾,少不得又提到王蔷。
“她?”
赵端午还反应了一下,王蔷走的太久,他都忘了这么一个人了。此时听李星遥提起,渐渐地,才想起昔日在终南山上的偶遇。
便道:“她可是个脑子活泛的,放心吧,定然没事。”
李星遥便没再言。
回到家中,正好萧义明叫人送来了消息,言称大军已经逐渐抵近,再有几日,便能回来了。兄妹二人心中高兴,准备等李愿娘回来告诉她。
可,李愿娘今日又晚归了。
此时的李愿娘正在公主府与府上执事说话,执事道:“武人崇拜关二爷,公主当真决定……”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关二爷能理解的。等事情了结,你背过人,去寺里为关二爷重新造像。”
李愿娘神情平静,并没有因为即将出手做所谓的大逆不道之事而慌乱。
她已经查明,近来种种事由,究竟是何人所为。
既然李元吉居心叵测,下手将水搅浑了,那么,她以牙还牙,也算不得什么了。关中人尚武,关二爷历经几百年变迁,已经不仅仅是忠义的象征。寺庙里,供奉关二爷,普通百姓家中,或也有贴着关二爷的画像。长安城里有些店铺,也在铺子里供奉着关二爷。
李元吉在长安,一共有三十六家铺子。三十六家铺子,除却东市里六家,人人皆知是齐王府的。余下三十家,分散隐匿于西市,无人知,究竟是何人的。
西市客似云来,这三十家铺子皆坐落于最好的位置,门口皆用关二爷造像镇守。
“齐王府人情往来,样样要花钱。此举不过是打他的三寸,离伤着他根本,还远得很。”
李愿娘又说了一句,话音落,眼底更生几分冷意。
李元吉这个弟弟,说他蠢吧,他又没有那么蠢。
三十家铺子,皆是齐王府的人背地里抢夺而来,为的便是,为齐王府谋利。东市虽达官显贵时常往来,可齐王府的名声在外,那几家铺子的生意,委实不怎么好。
李元吉叫人夺了西市好位置的铺子,却不敢声张是齐王府的,只是在门口放置关二爷造像,用以造势。
如今,她已经打定主意,趁着晚上西市闭市,对那三十尊关二爷像动手脚。
明日一早,三十尊关二爷像便会同时爆裂。届时,以百姓们对关二爷的崇尚,三十家的铺子的生意一定会全部一落千丈。
这是她的报复,也是她对李元吉的警告。
“可,公主。”
执事还是有些犹豫,并非是因为怕齐王府,而是因为,“齐王能明白,这是咱们对他的警告吗?”
“不要小看他。”
李愿娘嗤笑,顿了一下,又道:“他会知道的。”
执事便不再言语。
翌日,西市三十家铺子门前的关公像同时爆裂的消息惊爆了长安城百姓的眼球。关二爷是谁啊,那可是忠义的象征。
那三十家铺子,从前客似云来,一夕之间,竟然门口造像同时爆裂。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有人作恶,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于是,百姓们纷纷避瘟神一样避开那三十家铺子。西市市令亲自带人严查,可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消息传到李星遥耳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常开怀约莫是从西市过来的,正好与李星遥打了照面,她把外头的事说了。
李星遥听罢,先是惊讶的抬起了头,问了一句:“这三十家铺子,不会是同一个人开的吧?”
又说:“一个人能同时开这么多铺子吗?”
“能。”
常开怀点头,心说,还真叫你说中了,这么多铺子,的确是同一个人开的。
“只要有钱,符合朝廷规定,想在西市开多少家铺子,就能开多少家铺子。”
“那此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吧。”
李星遥咂舌,三十家铺子,皆位置不错,想来,单有钱,不一定能做到。此人,一定还很有权。
将心中想法说了,常开怀接茬,“外头人也是这么说的。”
常开怀暗忖,外头关于铺子可能是齐王府的风声已经传遍了,她若刻意不提起,反而反常,便无事人一样把百姓们的话复述了一遍:“都说,那铺子可能是齐王府的。齐王有权有势,想拿下几间铺子,不过是手到擒来。只是,经此一事,铺子还想和从前一样生意兴隆,怕是不能了。”
“原来是齐王府的铺子。”
李星遥恍然,一瞬间,好像也不觉得意外了。
李元吉作恶多端,惹的天怒人怨,因此得了警告,实在太正常不过。只是,很难说得清,那三十尊关公像同时爆裂,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若放在从前,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只会断定,是人为的。
可,经历了穿越,经历了莫名出现的系统,她现在,也不确定了。
既说到西市,少不得又问了几句铁锅铺的情况,之后又说到铁锅,李星遥便道:“等我阿耶和大兄回来,常阿婶和黎阿叔带着灵鹊一起来吃饭吧。对了,怎么最近没看到灵鹊?”
“灵鹊啊。”
常开怀不动声色笑笑,“被他阿耶带到军中,练腿劲去了。”
严格地说,是被带到了军营,练习扎马步去了。
李星遥惊讶极了,突然觉得,黎明好像有一点点残忍。
十天后,柴绍大军与柴哲威大军同时抵达长安城外。父子两个再度相见,赵光禄难掩心中激动,隔着队列,于马上高声贺道:“恭贺柴大将军凯旋而归!”
“同贺!”
赵临汾同样沉声回应。
二人皆是守规矩之人,明白此时,将军身份在前,父子关系在后,便不再多言。
前来迎接大军的,是太子李建成。李建成同样难掩心中激动,他驱马上前,先是对着赵光禄唤了一声霍国公,又看向赵临汾,没忍住赞道:“虎父无犬子,今日,你们父子二人皆凯旋而归,是喜事,是柴家的喜事,也是朝廷的喜事。两位柴将军,随我一道进城吧。”
赵光禄赵临汾从善如流。
等到他们被李建成领着,踏上了朱雀大街,看到与原先迥然不同的路时,方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这路?”
赵光禄隐约猜出了点什么。
李建成道:“两旁的辅路,名唤水泥路。水泥路虽结实,可却伤马蹄。因此圣人下令,水泥路与原先的土路并行。车马走中间土路,人走两旁水泥路。”
“那这水泥路是何方神圣修的?”
赵光禄目光定格在水泥路上,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李建成道:“说来,对方还与霍国公你有点关系呢。正是与三娘一起开煤矿的那位李小娘子所修。”
“原来是李小娘子。”
赵光禄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了。
怕被李建成看出来,只得强迫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保持平静。可,脸上虽然平静了,心中却实在平静不下来。
他恨不得立刻掉转马头,直奔着通济坊而去。
他如此想,通济坊里,李星遥也如此想。
李星遥实在郁闷。
从前因为种种不巧,她错过了亲自迎接赵光禄和赵临汾进城的机会。今日,本以为万事俱备,再没幺蛾子了。哪里想到,出门前,煤矿上出了一点小岔子。
好不容易解决了,朱雀大街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朝廷提前管控,把守各巷道,再不准人往里挤。没办法,她只能作罢。
安慰自己没法在街上见到,回到家再见也是一样的,她干脆将心思放在炒菜上面了。赵端午既已说了要露一手,她便同样兴致勃勃,等着赵临汾受到惊吓。
夏天,各样瓜果已经陆续成熟,梅子已经开始落地,杏子和李子也已经成熟。她洗好了杏子和李子,又去田里采了一茬新一季茭白。
赵端午掌勺,不让人进庖厨。
她拿着蒲扇在树底下扇风,正心急如焚时,赵临汾回来了。还是那匹马,还是那个人。
“大兄?”
她惊喜唤了一声。心中那颗大石头,在这一刻,总算彻彻底底落了地。
“大兄?!”
赵端午听到了那声“大兄”,拿着铲子从庖厨里奔了出来。
本想给赵临汾一个熊抱,结果被赵临汾反手推开了。
“大兄!”
他有些心塞。
赵临汾目光落在在炒菜的铲子上,道:“你炒了什么菜?”
“炒了菘菜、芋头、茄子、山鸡,还有,诶,大兄,你怎么知道我在炒菜?你已经知道,我们做出来铁锅了?”
“二兄,你莫非忘了,你手上拿着钢铲呢。”
李星遥实在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
赵端午恍然,“唉,本想给你个惊喜,哪里想到,疏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罢了,大兄,跟我来,快看看我们做的铁锅吧。”
“庖厨里有好多烟,大兄还没洗漱呢。”
李星遥不得不又提醒一句。
赵端午叹气,“我是高兴坏了。”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赵临汾看在眼里,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莫名的就松了下来。回想刚才李星遥那句“二兄”,他目光悠远。
曾几何时,李星遥唤赵端午“阿兄”,喊他时,却疏离的只喊“大兄”。
孰亲孰近,一目了然。
如今,李星遥改过来了,那份兄妹之间的疏离渐渐消弭了。一切都在转好,一起也的的确确在变好。
他心情是难得的舒畅,点头,说:“反正庖厨里本就有烟,看完再洗,也无事的。”
李星遥愕然。
回过神来,便见他跟着赵端午前后脚进了庖厨。心里头痒痒的,她干脆也丢下蒲扇,跟着钻进了庖厨。
至傍晚,霞彩满天,赵光禄纵马从云霞深处而来。
见了儿女,他自是有许多的话要说。随口“敷衍”了赵端午两句,对着李星遥,把自己看到水泥路,听说是通济坊李小娘子所修之事说了,之后,又极尽溢美之词。
李星遥被夸的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黎明一家三口来了,夸奖暂停,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赵光禄又对着黎明,将她做的东西夸了又夸。夸完她打的陌刀,又说水泥路。说完水泥路,又把明明出征前就见过的铁锅又拿出来说一遍。
李星遥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最终还是李愿娘出了声,“行了”两个字,才堵住了他的嘴。
不过,吃饭吃到一半,他又开始了。这一次,是重提陌刀有多好多好。
李星遥忙道:“阿耶,此次陌刀,可有派上用场?”
“自然有。”
赵光禄毫不犹豫点头,又说:“柴大将军当时还想掏钱买了去呢,我让他立刻掏出来,他没有,最后他只能干瞪眼。阿遥,这陌刀,别提有多好用了。我用它,斩杀吐谷浑大军无数,这刀啊,给我立了功。我如今,又升官了。”
“又……”
赵端午打了个寒颤,“又升什么官了?”
反正什么官都是阿耶你自己给自己的,出门在外,不要编的太过分就行。
“也就……一个小小的对正。”
赵光禄决定给自己“转正”。副的转为正的。
李星遥点头,倒没有多想。从前赵光禄在李建成麾下,她自是提心吊胆。如今,赵光禄去了柴绍麾下,再升官,她并没有以前那般担忧了。
“恭喜阿耶。”
她还由衷地对赵光禄表示祝贺。
赵光禄笑着应下,饭毕,又不知和黎明闲聊些什么去了。
李星遥随他们去。
一家人团聚的喜悦过后,她记起系统任务,又开始忙着暴走。因前车之鉴,她不敢再去人少的地方。想着,人多眼睛多,人多的地方,被迫只能走起来,如此,正好能完成系统任务,便打算奔着西市而去。
之前她还答应了刑部那位郎君,送出一口铁锅。诺言得兑现,可以趁此机会顺便去趟王朗的铁锅铺,先从铺子里拿一口铁锅。
恰好宫里有宴,李渊亲自下令,犒赏三军。作为三军主帅,柴家父子两个,不得不进宫。李愿娘身为柴家主妇,也不得不进宫。
赵端午进了宫,常开怀和黎明,也不得不进宫。
如此,通济坊冷清了不少,李愿娘暗中留了更甚从前的人。李星遥没怀疑各人借口,到了西市,她先去王朗的铺子里。
王朗正好在铺子里,与对方说了预借铁锅的事,对方自然没有拒绝。
事情了结,她出铁锅铺,开始认真暴走。结果走了一圈,虽已万步,却离目标还远得很。
她在心里腹诽系统黑心。
正琢磨着,要不回王朗的铺子里歇歇气,喝点水,就听到赵端午的声音:“阿遥,你怎么在这里?”
她顿时有股被抓了现行的心虚。
“那个鬼……”
她委婉提醒。
赵端午立刻就懂了,“又要走是吧,我陪你一起走吧。不过,我得先去方便方便。”
“二兄你不是去找萧家阿兄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星遥有些狐疑。隐约好像还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还不是萧大头,偷了他阿耶的酒,逼着我喝。我不想喝,所以找了个借口溜回来了。”
赵端午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其实是李愿娘担心李星遥,正好他在宫里无聊透顶,便回来了。因暗中有自己的人,是以他知道李星遥在哪。
“阿遥,不能和你说了,你等我一下。”
李星遥看着他的背影摇头。
在原地干等着也无聊,她索性看起周遭琳琅满目的商品来。看了一遭,兴致缺缺。有胡商正好经过,对着沿途的路人叫卖着。
她顿时被吸引了视线。
那胡商拉着骆驼,长相是西边高加索人种。至于他们带的商品,李星遥并不是十分感兴趣。她对胡商们身上的衣裳比较感兴趣。
大热的天,胡商们竟然穿了皮毛衣裳。
不得不说,皮毛看着就热。纵然那匹皮毛不在自己身上,可她背后还是忍不住出了一层汗。
她叫住了胡商。
胡商大抵看出了她的意图,为首的一个操着极为熟练的中原官话,问:“小娘子可是要买皮毛,我们商队带了很多,可以随便选。”
说话间,商队们摆出了皮毛。
李星遥看的眼花缭乱。计算着家里五口人,一人至少一块,她先选了三块,正选着第四块,忽然,击钲声响起。
西市要闭市了。
所有人急匆匆往门外去,人挤人,她很快被裹挟在了人群里。
赵端午刚刚方便完,闻听击钲声,连忙往约好的地方去。可,所有人都鱼贯而出,他被汹涌的人潮挤着,压根无法进西市的门!
没办法,他只得站在门口等。因记着西市里头有自己人,心中倒没有十分担心。
可,等了许久,没瞧见李星遥的身影。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出来。心中突然有股不安,眼前一颗一颗的人头好像无数连接在一起的泡泡,绕的他眼睛疼。
顾不得多想,他转身,直奔着棋亭而去。
三下五除二,他爬上了棋亭,对着市场里头张望。可,并没有看见李星遥的身影。

市令大怒,当即高呼着让人拿人。
赵端午从棋亭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市令的手,厉声道:“封锁西市,现在,立刻!”
“你是不是疯了?”
市令努力想挣开自己的手,可,死活没有挣开。他怒道:“哪来的疯子,说什么疯话?你今日爬了棋亭,现在就跟我去官府!今日若不治你个……”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我让你封锁西市,听到了没有?!现在立刻派人去宫里找平阳公主和霍国公,就说,出事了。快点,去呀!”
赵端午推市令。
作势又要飞奔着往西市里头去。
“你谁啊?!大胆,竟然敢推本官!你可知,平阳公主和霍国公……你,金鱼符!”
市令面上从愤怒转为震惊,他不自觉松开了攥着赵端午的手,盯着那金鱼符看了一眼,顾不得多说,转身就命人速速去宫里找平阳公主和霍国公。
与此同时,西市里头有人行色匆匆“飞”出来了。
那人一眼就看到了赵端午,道:“出事了,李小娘子被一伙胡商掳走了。”
“那伙胡商样貌,速速画下来!”
赵端午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压根顾不得去擦。心中有股不受控制的慌乱疯狂上涌,他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往下想。
强自逼迫自己镇定,他连滚带跑进西市,带着人仔仔细细查找起来。
而宫里头,李愿娘正在和常开怀说话。
二人说起宫宴上的炒菜,常开怀道:“上次得了铁锅,他亲自下厨,炒了好几个菜,又叫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寿安陵。”
寿安陵,即穆皇后的陵寝所在。
李愿娘叹了口气,心中几多唏嘘。唏嘘过后,又小声问:“又哭了?”
常开怀点头。
二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眼神。常开怀道:“你家大郎得了可以自由出入禁苑的鱼符,可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如今,禁苑里头冷冷清清的,要我说,还不如去终南山游猎来得痛快。”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有总比没有强,你说是不是?”
李愿娘一句话说的并不走心。
禁苑当然是个好地方,可,如今的禁苑,却称不上一句好地方了。因为尹德妃住了进去。
李渊心疼尹德妃,特意下令,让她在禁苑里休养。
结果好巧不巧,今日宫宴上,说起临汾功绩,李渊一时高兴,先是赏了临汾一柄短刀,后又赏了鱼符,说是让临汾可以随意去禁苑游猎。
临汾是知分寸之人,如今又出了尹家之事,她知道,他不会去。
虽不会去,可得了鱼符,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无语。
“听说她最近消停了?连带着张婕妤,也一并消停了?”
“谁知道呢?”
常开怀喝下一杯酒,眼中有些讽意。说来也好笑,以前尹德妃和张婕妤两个,时不时在李渊面前煽风点火,说黎明的坏话。
如今,尹德妃死了阿耶,暂时顾不上这些。张婕妤一个人,不知出于何心思,竟然也消停了。
“若是早知道死一个尹阿鼠能换来这么久的清净,我早先下手为强了。”
她开了一句玩笑。
李愿娘道:“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只是,我这心里头,总觉得不对劲。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一样。观音婢,你常在宫里行走,这些时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暂时没有。”
常开怀回了一句,正要再说,忽然有宫人行色匆匆而来。那宫人对着李愿娘,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出事了,李小娘子丢了。”
李愿娘大骇。
一个箭步从席上起了身,连带着酒杯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泼醒他!”
丢下三个字,她直奔着门外而去。
常开怀心中同样焦急,二话不说,端起一旁供人洗手的木盆,快步朝着赵光禄等人的位置而去。
此时的赵光禄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柴家父子两个,皆立下战功。朝堂诸人,见风使舵,各个都上来敬两杯。
是以赵光禄灌了一肚子酒,看人都带上了重影。
一盆水哗啦一下泼上来,他懵了。
“阿遥丢了!”
常开怀冷脸丢下四个字,扔下手中木盆,同样疾步朝着门外而去。
赵光禄头痛欲裂,瞬间清醒过来了。
正要夺门而去,一旁赵临汾已经飞奔着往门外而去了。
“这是?”
“出什么事了?”
“这……这这这……”
朝臣们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得怔住了,李建成茫然中又带着震惊,李渊也从上首站了起来。
“柴家出事了。”
李世民见几人全部夺门而去,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是阿遥出了事。他对着李渊撂下一句,也跟着夺门而去。
到西市时,市令已经焦头烂额,张口便是:“没找到,不在。”
见马上是秦王殿下,反应了一下,忙道:“西市没找到,平阳公主和秦王妃已经带着人去旁边胡人聚集的坊查找了。”
李世民顾不得多说,纵马立刻朝着金光门而去。
金光门下,赵端午脸色惨白,见了他,如见了救星。
“二舅舅。”
少年人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李世民下了马,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对着城门郎,下令:“立刻关闭长安城所有城门!”
“大王。”
房玄龄几个也跟着一道来了,闻听此命令,下意识地便要相劝。可,才开了口,又叹了口气。
大王是性情中人,事情又涉及李小娘子,他不会改了决定的,罢了,之后在李渊面前,再想办法找补吧。
“可,现在不是关城门的时候,没有朝堂的令,我们不敢擅自关门。”
城门郎不肯让步。
李世民道:“我是李世民,所有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城门郎震惊,二话不说,让人关上了城门。
李世民又再度转过身,对着追随他一道出来的尉迟恭,长孙无忌等人,道:“无忌,敬德,你们速去顺天门敲鼓,再去各个坊,让他们速速关闭坊门。”
“好!”
尉迟恭,长孙无忌几人立刻打马就往顺天门而去。鼓声传至城南最远的坊,需要时间,所以坊门关闭,也有先后顺序。眼下,来不及了,需要他们充当金吾卫的角色,快马加鞭去城南各个坊,口头让坊正速速关闭城门。
“其余人,跟我一起,速去各个坊查看!”
李世民又上马,赶紧往周边的坊去了。
不知多久过去了。
长安城一半的坊被查完了,没有发现李星遥的踪影。
金城坊外,赵临汾身影突然出现。
赵端午心中的希望在看到他的表情时,再一次破灭。
“你们是不是在找人?长安城里,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西市,是不是西市出事了?”
王道生焦急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禁军的桎梏。见到赵端午,他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来,几乎是嘶喊着,问:“十六郎去西市买东西,人一直没有回来,你们有没有看到他?”
赵端午压根没有心力答。
赵临汾的身影在夜色中更显凄迷,赵端午嘴巴嗫嚅了半天,好半天,才勉强发出一句声音来:“大兄。”
赵临汾没有说话。
他突然调转马头,扬鞭疾驰着朝着某处而去。马蹄嘚嘚声在这静夜里越发明显,赵端午看着他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背影,一颗心突然变得很慌很慌。
他看着那背影,嗓子眼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赵临汾去往的,是禁苑的方向。
随手扯了一匹马来,他焦急地跳上去,同样奔着禁苑而去。可,至安化门外,宫人的尖叫声从里头传来。
那尖叫声格外凄厉,让人心头发寒。
赵端午脚底下一软。
马蹄嘚嘚嘚嘚的声音慌似一记记重鼓,从前方源源不断传来。
浓重的化不开的夜色里,是赵临汾没有表情的脸。他脸上,还带着血,那血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一人一马,从安化门里飞奔而出。
赵端午只听到:“阿遥不在城中。”
反应过来,一人一马,便已朝着开远门而去。
耳畔是宫人门慌乱的喊叫,隐约只听到一句:“尹德妃死了。”
赵端午打了个寒颤,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掉转马头,飞奔着去找李愿娘和赵光禄。
李愿娘已经犹如行尸走肉了,她听闻赵临汾去了禁苑,终于明白过来了。
紧紧握着手头的刀,她咬牙,“尹、德、妃。”
怪不得,他们封锁了坊门,封锁了城门,却依然没有找到人。因为,人压根不是从城门出的。禁苑外通长安城北,从禁苑,便可以出长安城。
“二郎。”
她对着一旁的李世民,唤了一声。
李世民同样面色沉沉,道:“阿姊,去吧,我会让所有城门值守,予以方便。”
李愿娘顾不得道谢,立刻打马便朝着城门而去。
宫里头,李渊面色说难看,倒也不算十分难看,他还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只是因今日好好一场宴席办了个无疾而终,心中实在不痛快。
朝臣们都已经回了家,唯有萧瑀被他留了下来。他还如之前和裴寂絮絮叨叨一般,拉着萧瑀,一个劲念叨:“好好的一场宫宴,说办砸就办砸,这柴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能让平阳公主和霍国公乱了方寸的事,必然是大事。平阳公主和霍国公,都是稳重之人。圣人不妨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就有消息传来了。”
萧瑀也不知道柴家究竟出了何事。
只是,他与平阳公主府,柴家素无不睦,因此他乐意为柴家说好话,便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安抚了李渊几句。
李渊倒也听进去了,叹口气,道:“打发去柴家的人怎么还不回来回话?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圣人!”
正说着,宫人来了。
“出大事了,尹德妃死了!”
“什么?!”
李渊大惊,就连萧瑀都没忍住挑了眉。
“柴家大郎闯入禁苑里,一刀插中了尹德妃胸口,尹德妃当场毙命。”
“柴家大郎?他怎么会闯入禁苑?”
李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急道:“他哪来的刀?”
“圣人,今日……”
宫人隐晦提醒。
李渊想起来了,立刻怒不可遏,“我赏他刀,赐他鱼符,是让他进去游猎的。他倒好,杀了尹德妃。好好好!他杀了后宫的妃子!他和尹德妃,到底有何仇怨?!他莫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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