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挖大唐的墙脚by枕梦馍
枕梦馍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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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改口:“若真有喜事,我肯定不会忘了你们。”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萧义明看着时间起身告辞。才抬了脚,便被李星遥叫住了:“萧家阿兄。”
李星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若萧仆射左迁,法愿娘子……她能回到萧家吗?”
萧义明嘴皮子动了两下。
好半天,“不能。”
叹了口气,他将半边身子完完整整转回来,“唉”了一声,又道:“我阿耶信佛,你们是知道的。法愿阿姊已经在庙里修行了十几年。十几年,阿耶都不曾改变心意,如今又怎会因为即将左迁,而突然改了心意呢?”
李星遥默然。
好半天,她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因水泥先用于宫廷主要道路和长安城的主干道朱雀大街,没见过水泥的百姓待灾后重建完毕,便去朱雀大街凑热闹。
当他们发现,水泥路面的确不会积水,哪怕牛马在上面乱踏,也不见泥泞和开裂,他们便把水泥之名又传扬了一遍。
李星遥知晓,着实哭笑不得。
没好说,天下没有永远不开裂的路。长安城里牛马驴和骡子多,日日重物压身,再好的路面,也经不住造。水泥只是让路更好走,但其并不是永远不会坏的。
不过坏了嘛,她可以“修”。
畅想了一番,日后李世民拿下帝位,打下东西突厥,水泥路面铺到突厥,大唐精锐沿着水泥路,长驱直入大唐各个角落的场景,她拍自己一下,回归眼下现实。
现实便是,她高兴的太早了。
水泥路面把马蹄伤着了,马车牛车走在上面,颠簸不已。
一开始,长安城的百姓还因水泥路面好走而吹捧水泥,可,当他们发现,自家的推车走在上面,颠簸来颠簸去,他们不干了。
达官贵人也一样,当他们发现自家的马在水泥路面上走过之后,马蹄便伤着了,他们也不干了。
事情闹大了,分歧就这么产生了。
普通百姓中没有车没有马的,不置可否,水泥路面伤不伤马蹄的,他们不关心。他们觉得水泥路面挺好的,反正不伤自己的脚,下雨天也不会难行路,所以坚决支持留下水泥路。
有车者和达官贵人们坚决反对留下水泥路者,吵吵闹闹,竟然闹到李渊跟前了。
李渊当然头疼。
一方面,他心疼马,另一方面,他认可水泥路的好。
最终还是李世民出言,“骂”了闹得最凶的杨恭仁,道:“因为伤马蹄就要砸掉水泥路,难道不是因噎废食吗?以前的人茹毛饮血,吃喝不花钱,怎么没见谁想回到以前?水泥不好,你怎么不带头把你家中水泥地面砸了?长安城每每暴雨,便内涝严重,你们出门有车马,可没车马的,是多数。马蹄要保护,水泥路也要留,路这么宽,人能走,马也能走。单独在路两边开对向两条水泥路,作为辅路,给人走就是了,何至于吵吵闹闹,非得争个脸红脖子粗。”
杨恭仁……杨恭仁据说面红耳赤。
这些话,自然是萧义明原封不动复述给李星遥的。李星遥听罢,既感慨于李世民的嘴“毒”,又担心,继裴寂之后,自己是不是又给李世民拉了一个仇人?虽然还没见过李世民,可,无形之中,她总在为他拉仇恨。
良心有些许不安,人也有点愧疚。
很快,朝廷改建路面的政令下来了。李星遥看罢,实在感慨。万万没想到,人车马分流,双向道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实现了。
只是,朱雀大街宽一百五十米,至少能建成十车道。她觉得,还有更大的改建空间,但这些,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出于愧疚,也出于弥补心理——上辈子她没见过马在水泥路上跑,所以压根不知道,原来水泥路还会伤马蹄!
琢磨着,她原先的想法可能太天真了,水泥路后期养护是个麻烦,眼下的大唐,还不适合也没有那么大财力全境铺设水泥路,水泥只能作为小型工事的硬化材料来使用。她主动提出,重新翻建修改路面的花费,她来出。
又是一阵忙碌。
在此期间,裴寂和法雅的事,终于有了眉目了。李渊愤怒于裴寂的“背叛”,气他将自己特意恩赏的荣耀,即铸币权分享给法雅,干脆新账旧帐一起算,将裴寂从左仆射之位上贬了下来,虽没有追究对方“谋反”之罪,却没有再授予任何官职,只是责令对方在家荣养。
左仆射一职便空了出来,最终毫无疑问,花落萧瑀头上。
李星遥为萧义明高兴,她将手头乱七八糟的事忙完了,这日,想起被自己遗忘很久的系统任务,她骑着阿花往城外去了。五万步暴走任务,还是在城外走的好。
城外山清水秀,至少眼睛会得到极致的享受。
一路疾行至终南山脚下,下了驴,她便在铁矿附近走。走至两万步,她停下来,用小溪里的水洗了一把脸。
此时已是暮春时节,不知名的野花开的遍地都是。溪水还微微有些凉,刚把脸上的水擦干,蓦地,听到一阵马蹄声。
转过身,便看到王阿存下了马。
“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星遥着实惊喜。
王阿存道:“来找竹子,做箭。”
李星遥这才看到,他背上背着一个箭筒,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支羽箭。猜到那羽箭是他唯一的箭,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移开视线,道:“我帮你一起做吧。”
做箭需要找竹子,找竹子,暴走任务不就可以继续进行了?
王阿存没说什么。
二人正要往密林深处去,却不妨,身后又传来马蹄声。双双扭头看去,王阿存面色随之一变,轻轻说出一个名字:“尹阿鼠。”
李星遥背后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好巧啊!”
尹阿鼠并没有要视而不见纵马离开的意思,他好像很惊讶,竟然在此处遇到二人。故意一点一点让马逼近,他坐在马上,用夸张又难听的语调,阴测测笑,“荒郊野外的,你们两个人,要去做什么?”
“天为被地为床,你们两个,不会要……嘿嘿嘿……”
“闭嘴。”
王阿存浑身紧绷,一只手甚至按着腰侧的弓了。
李星遥心快跳到嗓子眼,察觉到尹阿鼠来者不善,悄悄从背后拉了一下王阿存的衣襟,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骑你的马走,阿花会跟上。”
王阿存睫毛动了一下。
知道她是在说,先离开为妙,两个人骑他的马走,毕竟马的速度快。阿花有灵性,会跟着他们一起走,如此,便能避开冲突和可能爆发的危险。
点了点头,他作势便要对着自己的马吹一声口哨。
可,“小畜生,你竟然想跑?!”
尹阿鼠被结结实实激怒了。
他就早看到了那张蓄势待发,似是随时会拉动的弓。见二人要跑,本就压在心底的怒气蹭地一下就涌了上来。
上次在曲池坊,就是这个小畜生用弓箭射瞎了自己的人。事后,也是这两个小畜生,悄悄溜之大吉。
今日,跑?呵!哪里跑?!
“小畜生,往日里,有太子护着你,有王珪那个老东西护着你,老子没法削你的皮割你的肉。今日,你以为你跑的了吗?”
尹阿鼠驱马靠近,马儿突然开始加速,他从背后,竟也摸出一支箭来。
“小畜生,受死吧!老子今日不把你射成马蜂窝,老子就不姓尹!”
“小心!”
李星遥不知自己是何时被王阿存一把拉上马的。回过神来,她便已经在马上了。王阿存避开了那一箭,他纵马就要往更远处而去。
“小畜生!”
尹阿鼠气急败坏,当即一抽马儿,紧追着跟了上来。
“阿花!”
李星遥连忙唤阿花。
阿花嘶喊了一声,也跟着一起跑动起来。
“小畜生,哪里跑?!老子有几十支箭,你们只有一支,老子倒要看看,今日究竟,鹿死谁手!”
越来越多的羽箭从背后射来。
王阿存突然一个停顿,调转了马头。马径直朝着旁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条岔道而去。
尹阿鼠来不及驭马,险些原地一个踉跄。
狠狠抽了马儿一鞭子,他破口大骂:“贼没廉耻的下流胚子,老子今日还不信了,管你晋阳王家还是平阳公主,老子都不怕!王阿存,柴……”
一个瑶字还没说出口,前方就飞来一支羽箭。那羽箭劈风穿空而来,径直穿破他的两腮,贯穿他的嘴巴。
他疼得从马上跌了下来。
王阿存的马就停在前方不远处,他目光泠泠,眉眼间,是似曾相识的,化不开的寒霜。
李星遥的拳头快要捏爆了,她缓缓松开,方察觉,身上的衣裳几乎湿透了。
“我们走!”
她当机立断,对着王阿存催促。
又说:“去找宇文士及。”
王阿存不动。
“走!”
她干脆自己驾马,马儿竟当真跑动起来,转瞬消失在密林深处。
而不远处,另一处密林里,李元吉收回视线,对着身旁参军笑了一下。
参军有些莫名其妙,却见他轻轻纵马出了密林。来不及多想,赶紧也跟着一起纵马出了密林。
“呜……呜呜呜……”
尹阿鼠躺在地上翻滚,看到有人来,呜呜咽咽地喊着,想让人救救他。
“你是想让我救你吗?”
李元吉蹲下,还饶有兴致地摸了摸那支还在尹阿鼠嘴里插着的箭。
“真是好箭术啊,连我都不得不称一声,惊艳。”
“呜呜呜呜呜……”
尹阿鼠的目光瞬间变得惊恐。
似是意识到,李元吉不会救他,他身子往远处滚了两下。他滚,李元吉跟着往前。像是故意戏弄他一样,一步一步,走走,又停下。停下,又走。
“拔出来。”
李元吉突然出了声。
参军愣住。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李元吉有些不耐烦。
参军忙上前,将那箭拔了出来。
“插回去。”
李元吉又出了声。
参军这次不敢迟疑,重新将箭插了回去。
尹阿鼠已经疼的神智不清了,他知道,李元吉这个坏东西要玩弄他。一股无法言说的绝望席卷而来,他跪地磕头,呜呜咽咽用仅剩的理智求饶。
李元吉却嗤笑了一声。
“这么好看的热闹,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岂不是可惜?”
话音落,上了马。
尹阿鼠本以为,自己不会死了。可,下一瞬,又一支羽箭极速飞来,射中了他的胸口。
是李元吉搭弓射了一箭。
那箭,竟然与他嘴上那一箭,一模一样。
尹阿鼠不敢置信地倒在了血泊里。身子抽搐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李元吉仍在笑,甚至还有心情问一旁的参军:“我这一箭,与他那一箭的力道比,如何?”
他,王阿存。
参军忙道:“自然是大王的力道更大。”
“是吗?”
参军愕然,抬眼却见,李元吉抽出的又一箭对准了自己。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大王的意思是,要将这一箭伪装成是王阿存射的,所以,“大王和王阿存的力道,是一样的。”
弓上的箭咻的一下射出来了。
堪堪擦过参军的耳朵。
李元吉收了弓,冷了脸,“下次再说错话,我这一箭,可要往下了。”
语罢,纵马离开了。

第67章 脱罪
李星遥到了宇文士及家门口,才知,宇文士及今日不在府上。当机立断,她决定去找萧瑀。
“宇文士及负责为朝廷打刀一事,方才尹阿鼠踏入的,可以算作是我的地盘,只要宇文士及肯帮我们说话,这事便有办法。他不在,我们只能去找萧瑀,萧瑀刚刚左迁,六部的事,全由他统帅。我与他,有几分薄面,他或许会帮我们。”
“我会与太子分说。”
王阿存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才之事而乱了阵脚。他虽然只说了一句,但李星遥立刻就听明白了,他又想自己扛。
“尹阿鼠欲射杀我们在先,你为了自保和保护我,才不得不还手。况且此次,并没有伤及他要害,真闹起来,以他们性情,自然是喊打喊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由着他们倒打一耙。你也不要再说,你会如何如何,你一个人背上罪责把我一人撇开这种话。”
李星遥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虽然早已知道,王阿存这个人固执,可,二人算起来,也算共患难的交情了。以前,她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如今,她已经有一定能力,可以,也有把握能够保全二人了,他却还说这种话。
再者,“太子的人情,能不用就不用。你相信我,请像你的小马一样相信我。”
小马刚刚可听她的话了,她虽没驭过它,可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小马竟然听懂了。就那么乖巧的带着她,往宇文士及家来。
此时,她还需要小马带她再到萧瑀府上。
便低头,又对着马儿叽里咕噜了几句。马儿扬起蹄子,不多时,就把她带到了萧瑀府上。
恰好萧义明要出门,见他二人同骑一匹马来,险些一个踉跄。待听说,尹阿鼠找了事,他们是来求助萧瑀的,顾不得多问,忙把他们带了进去。
萧瑀听闻事情来龙去脉,面上倒不见着急,“这事可大可小,有必要先知会圣人一声。我先去大内,你们等我消息。”
然,刚出了门,就遇到了上门拿人的刑部官员。
那官员姓崔,人称一声崔侍郎。崔侍郎此时的心情,实在说不上的复杂。萧瑀是他上峰,左迁的酒席还没来得及吃,他就先上门拿人了。
“尹阿鼠死了。”
他对着萧瑀,抛出一个惊天消息。
又不等萧瑀问,主动压低声音,道:“尹家的仆从亲眼看到尹阿鼠和王小郎君以及李小娘子起了争执。之后几人先后打马离去,等到尹家仆从找到尹阿鼠,人已经死了。尹家仆从指认,人是王小郎君和李小娘子杀的。万年县廨知道事情棘手,告到刑部。这不,没办法了,这么多人看着,萧仆射,望你行个方便。”
“此事与我有何关系?”
萧瑀面上有些不快。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刚刚左迁,与人分享喜悦的酒席还没办,自己的属下就带着人找到了府上。
这成何体统?
他身为仆射的颜面,又往哪里放?
另一方面,他已经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李星遥说,他们为了自保,只是射穿了尹阿鼠的嘴。可崔侍郎说,尹阿鼠被射了两箭,一箭在嘴上,另一箭,在胸口。
致命的那一箭,是胸口的一箭。
事已至此,崔侍郎应该没有说谎。
那么,若说谎的是李星遥,便证明,此人心机深沉,他被骗了,也被拖下了水。
可若不然,那更说明,此事比自己原先预想的复杂得多,也棘手的多。
心思转了几个弯,他有些犹豫。左仆射的位置才坐上去,这些糟心的事……
“阿耶!”
萧义明见他似有后悔不管之意,立刻就急了。唤了一声阿耶,正想说话,想起那句“与我有何关系”,又有些举棋不定。
既然阿耶都说了,与我有何关系,那么,他便不会承认阿遥妹妹此时就在自己家中。
这对阿遥妹妹他们来说,或许反而是好事。
“仆射,今日上门,实属不得已而为之。方才有人看到王小郎君和李小娘子进了仆射家的门,仆射,不要为难我等。我等悄悄地拿了人,悄悄地去便是。”崔侍郎小心翼翼陪着笑,话说的也很委婉了。
萧瑀沉默了一瞬,颔首,示意进去。
中堂里头,李星遥听到萧义明跟前的仆从报信,说尹阿鼠死了,崔侍郎来拿人了,噌地一下从席上站起来了。
她与王阿存面面相觑,一句“怎会”刚说出口,崔侍郎就跟在萧瑀身后进来了。
“李小娘子,王小郎君,对不住了。跟我走一趟,清不清白,官府自有决断。”
对着二人,崔侍郎挺起了腰杆,话说的也比方才“硬”多了。
萧义明当即就跳出来了,“无凭无据,说他和阿遥妹妹他们吵了架,所以他死了,就是阿遥妹妹他们干的,难道不觉得偏颇吗?”
“偏不偏颇的,萧小郎君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查案毕竟要时间,李小娘子和王小郎君若真无辜,咱们官府也不可能冤枉他们。萧小郎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崔侍郎面上和和和气气的,可一句话把萧义明堵了回去。
萧义明气了个半死,还想说点什么,萧瑀却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拽到了后头。
“崔侍郎说,尹阿鼠胸口也中了一箭。敢问崔侍郎,那一箭与嘴上那一箭,可是一样形制,一样用料,一样长短?”
李星遥强压下心中慌乱,看着崔侍郎的眼,问了一句。
崔侍郎点头,“一样。”
又说:“还是刚才那句话,若李小娘子和王小郎君是无辜的,官府不可能冤枉你们,自然会还你们清白。李小娘子,还请不要为难我,也不要为难……萧仆射。”
李星遥垂下了睫毛。
这话,戳中了她心底的担忧。
事已至此,她如何看不出,里头有蹊跷。可,蹊跷是何人所为,是意外还是故意,如今并无定论。她先来求助萧瑀,是在确定尹阿鼠只伤了嘴巴的前提下。
可现在,尹阿鼠死了。
种种证据都指向她和王阿存。那么,她的求助,她那会和萧瑀说过的所有话,听起来,便像是撒谎,像是有意想拉萧瑀下水。
她若再留在萧家,的确是在为难萧瑀,也是在为难萧义明。
想明白这点,她扭过头,看了王阿存一眼。而后,将头转回来,对着崔侍郎,道:“好,我们跟你走。”
“阿遥妹妹!”
萧义明急得脑门都冒汗了,李星遥对着他抱歉笑笑,叮嘱:“同我阿兄说一声,让他不要担心。让他也准备一支箭防身,以防尹家人报复找上门。”
李愿娘很快得了消息,拦住了想让自己人假装山匪把李星遥劫走的赵端午。
“你莫要胡闹。将人劫走,你妹妹如何自处。眼下最重要的是,速速洗刷他们身上的疑点。她说只射穿了尹阿鼠的嘴,我便信她。她特意叮嘱萧四郎,让你准备一支箭防身,这话必不是随便说的。她和王阿存当时,一定只有一支箭,所以,我们须得从这支箭下手。”
“二郎,你速去左清道率府,想办法潜入王阿存住处,看看他屋子里,还有没有多余的箭。若有,记下一共几支。记住,最好找个人与你一道。”
“我现在就去甲仗库,看一看羽箭领用归还记录。”
母子二人兵分两路,一个去了王阿存住处,另一个去了甲仗库。而此时的宫里,尹德妃已经知晓了尹阿鼠的噩耗。
她花容失色,跌坐在地。
待得知罪魁祸首就是王阿存和李星遥时,她紧紧攥着拳头,大红指甲生生在手心里折断。
“柴瑶!王阿存!我要他们的命!”
厉鬼一样在殿中嘶喊了几声,她提着裙子,跌跌撞撞跑到李渊宫里。一头扎进李渊怀里,抱着李渊哭得肝肠寸断。
李渊的胡子都快愁白了。
他头疼。
头比上次朝臣们为了水泥路面的去留争吵时还要疼。
按照他的心性,心爱的妃子哭了,且还哭得这么伤心,他自然是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刻摘星星捧月亮送上。
可,此时不同以往。
这次捅了大篓子的,可是李星遥和王阿存。王家的郎君,也就罢了,反正王家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李星遥,却不一样。
前脚她才帮朝廷修了城墙,打了陌刀,又自掏腰包,帮着修补了暴雨后的街巷。后脚他若对她施以刑罚,恐有卸磨杀驴狼心狗肺之嫌。
“那李小娘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娘子,她能有多大力呢?想必此事是那王阿存一人所为。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待真相查清,我一定让王阿存给你阿耶偿命。”
“仅仅王阿存一人,就够了吗?圣人,你可知,那李星遥……”
尹德妃气急败坏,险些脱口而出,你可知,那李星遥就是柴家的柴瑶。
话到嘴边,猛地一个激灵,意识到,差点坏事了。
不知李星遥就是柴瑶时,李渊尚且如此,若知道了,那还得了。亲外孙女和后宫无论哪个妃子的阿耶都成称之为的国丈,自然是外孙女更亲一点。
她不能让李渊知道李星遥身份,至少眼下不能。
“李星遥什么?”
李渊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气愤。圣人,厚此薄彼可要不得。我只有这么一个阿耶,我阿耶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眼下,他被害死了,我难道要连替他讨公道,都得畏畏缩缩吗?”
“厚此薄彼哪里是你这样用的。”
李渊叹气,又说:“我哪有说,让你畏畏缩缩。你放心,说了会给你交代,就一定会给你交代。你先别哭了,哭得我的头都疼了。”
“圣人!”
尹德妃呜呜咽咽,改号啕大哭为梨花带雨。李渊越看越心疼,一个劲将她抱在怀里安抚。
话分两头。
李愿娘很快就从甲仗库回来了,赵端午紧随其后,也带了消息回来:王阿存住处,并没有多余的箭。
也就是说,当时射穿尹阿鼠嘴巴的那一箭,便是王阿存仅剩的一支箭。
“我核对了王阿存历次领用和归还兵械的记录,那羽箭……除却他手头在用的那支,还漏还了一支。”
李愿娘的神情有些凝重。
赵端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羽箭少了一支,事情复杂了。
射向尹阿鼠嘴巴和胸口的两支箭同出一处,其长短,形制,样式完全一模一样,一看便是军中所用。做日常练习之用的箭,取用之后,哪怕有损耗,归还时也得将“尸体”带上。
王阿存漏还了一支箭,那便说明,他手上有两支。正好与尹阿鼠身上的箭的数量对上。
“阿娘,你说王阿存会不会撒谎了?”
“不会。”
李愿娘回答的笃定。稍作思索,她又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他们两个最清楚。我要去一趟刑部,见王阿存一面。”
便打马往刑部去。
刑部的人见她来,虽有些诧异,但没有多想,只当煤矿是李星遥和公主府合作的。李星遥出了事,公主出于关心,来问几句。
可,李愿娘只点名了,让王阿存出来。
刑部的人微微有些诧异,倒也没说什么。
再见王阿存,李愿娘第一句话先问:“阿遥如何?她还好吗?可有伤着?”
“她很好。”
王阿存回说三个字。
又说:“箭是我射的,我愿一力承担。”
“我既然来找你,那便是,信你们二人。阿遥,我要救,你,我也会一并带出去。你先告诉我,你为何射穿尹阿鼠的嘴,可是,他说了什么?”
“柴瑶。”
王阿存沉默了一瞬,抬头,“他说,要让我们死。”
“原来如此!”
李愿娘目光陡然一变,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直想冲到刑部验尸房里,再往尹阿鼠身上戳上几刀。
“他是如何知道阿遥的身份的,我会查。我来,除了是想问问阿遥的消息,还有便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可知,甲仗库的领用记录里,清清楚楚记下了,你少还了一支羽箭?”
王阿存的目光随之一动。
“我没有漏还。”
“好,我信你。你和阿遥,先在此处等着,明日,最迟明日,你们便能出来。”
李愿娘撂下这句,急匆匆又往宫里去了。
宫里头,正在就如何处理此事而激烈争吵着。李渊叫来了萧瑀,陈叔达,宇文士及和封德彝。因事关王阿存,李建成和王珪也来了。
萧瑀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一向是爱吵吵闹闹,为了点小事就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可这一次,他们却出奇的默契。
都不出声,也绝不做第一个出头的。
“萧瑀,你是新上任的左仆射,你来说说,究竟应该如何处理,才能不失了和气,让事情圆满解决?”
李渊先点了萧瑀的名字。
萧瑀叹气,知道今日这个口,自己不第一个开不行了,便上前,不动声色道:“李小娘子应该是拉不开弓,也无法一箭就射穿尹阿鼠的嘴巴的。”
“你的意思是,此事与李小娘子无关,全是那王阿存一人所为?”
李渊同样不动声色,下巴一抬,又点了陈叔达的名字:“子聪,你呢?”
“臣以为,萧仆射所言有些偏颇。案犯有主犯从犯,李小娘子深藏不露,焉知她一定与此事无关?”
陈叔达一向是与与萧瑀唱反调的,见萧瑀有意将李星遥摘出来,他便反驳萧瑀,又说:“萧仆射与李小娘子有旧交,臣以为,萧仆射之言,不足以作为参考。”
“算了算了,你们两个……先去一边吧。”
李渊这才想起两个人不对付,干脆让两个人都闭嘴,继续问剩下的宇文士及和封德彝。
宇文士及道:“臣因打陌刀一事,也与李小娘子有些来往。臣以为,臣之言语,同样不足以作为参考。”
封德彝:“哎呀,圣人,臣觉得,这事还是问王中允的好,毕竟那一箭双鹞的,可是王中允的侄儿。王中允总比我们这些外人,更了解自己侄儿吧?”
一旁王珪:……
王珪心里实在不痛快,但既然提到了自己,便不好装作没听到。干脆站了出来,道:“臣自然是要为自家侄儿喊冤的。他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还望圣人看在这孩子孤苦伶仃的份上,免了他的死罪,给他一条活路吧。”
“他不是尚有阿耶在世吗?”
李渊不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诧异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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