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独宠皇贵妃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5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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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说话不算话。”谷雨不肯相信胤禛,闷闷憋了句话出来。
“你就是这般对为师的?”胤禛神色讪讪,恼羞成怒道。
谷雨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撑着准备下炕,被胤禛一把抓住了。
“瞧你这狗脾气,我是为你好,你还蹬鼻子上眼了。”
谷雨先前已经冲动过,这时不敢再用力挣扎,不过她还是有些气闷,道:“爷只能算作奴婢的满汉文老师,其他功课,爷都没学好,奴婢不敢跟着爷学习。”
胤禛被气笑了,“我志不在此,不耐烦学习而已,你竟然还嫌弃起为师来。”
谷雨不解道:“爷为何不耐烦学习?爷喜欢西洋自鸣钟,为何不学习西洋文?爷也知道有西洋历法,为何不学习西洋文,学习《欧洲天文学》,《几何原本》《数理精蕴》?”
她将从书房胤禛书架上看到的书目,一口气念了数十本,“爷拥有天下最好的老师,为何不耐烦学读书是为了明理,为了观天下,天下之大,在海外还有番邦国家,岂止大清。奴婢不想只学满汉蒙几种文字,奴婢想学拉丁文,想学天文几何,最想学的是数理算学。”
胤禛愣住,下意识问道:“为何?”
谷雨想都不想道:“奴婢虽粗粗识得几个字,只奴婢以为,算学不止是算账,西洋自鸣钟,怀表,制造的学问都在蕴含里面。奴婢想观真正的天下。”
胤禛张了张嘴,认命地道:“你快躺下来睡觉,我就替你去学。”
谷雨眨着眼没动,胤禛气得将她按在身边,用被褥紧紧包裹住,哀怨地瞥着她,“这是我的卧房,被你给生生弄成了上书房!”

胤禛的身体反反复复, 早起时无甚大碍,到傍晚时又开始发热,三四日之后才逐渐好转。
这几天下来, 谷雨生生瘦了一圈。
因着胤禛的身体, 谷雨只敢在他精神好时,跟着他学习半个时辰左右。晚上她值夜,胤禛不允许她睡脚踏,她亦不想与他同炕而眠,便折中睡到外间暖阁的榻上。
晚上她担心胤禛会起热,不敢睡得太沉。脑中想着事情, 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惊醒,下榻来到卧房,查看胤禛是否安好。
晚上睡不好,白日时她精力不济, 靠着从胤禛书房带来的书生生熬了过去。
谷雨从胤禛书房借的是史书《明史》,从先帝顺治时期由明史馆开始编纂,如今已算完稿, 尚在修订中, 未正式刊印。
看到那段曾经经历的历史, 只在纸上寥寥几笔带过, 谷雨的感受格外复杂。
她觉着自己甚至连砂砾都算不上,渺小如光影中方能见到, 裹挟在一起尘埃中的一粒, 肉眼都无法分辨。
不过, 谷雨看完之后,便没兴趣再读。
沧海桑田,朝代更迭, 大抵都如此。
胤禛告诉她,以史明鉴,可从史书中读到王朝的兴衰。
她以为,王朝大抵都一样。虽有前车之鉴,后人照样前赴后继。
这句话太大逆不道,谷雨只深藏在心底,改为看浅显的地方志以及关于西洋的书籍。
谷雨最喜欢的,还是南怀仁主持,利类思与安文思三人共同编纂的《御揽西方纪要》,以及南怀仁编译的《穷理学》。
《穷理学》包含天文数学,测绘,医,鸟兽草木,格物致知等知识。对谷雨来说太过高深,她现在还看不懂。
《御揽西方纪要》要简单些,介绍了西洋各国的地理,历史,教会,科技,习俗等。她看得几乎入迷,爱不释手。
胤禛身子痊愈之后,谷雨回到了启祥堂当差。靠近年关,戴铎比较繁忙,能教她读书的时候就少了。
谷雨思索再三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不想学启蒙的书籍,改为学算学,或者天文。
戴铎粗通算学,顶多能教谷雨《九九歌》,加减乘除运算。他知道谷雨聪慧,且哪怕大字不识的百姓,对加减算法也无师自通。
恰逢胤禛的生辰,太子大阿哥等一众兄弟,前来府中来给他庆生。胤禛将他叫了去,交代道:“太子爷乃是君,切记要谨守规矩,莫要怠慢了。你再去仔细检查一遍。”
戴铎赶忙应下,沉吟了下,将谷雨之事如实回禀了,“爷,奴才着实才疏学浅,算学上一塌糊涂,当不了谷雨姑娘的老师。”
胤禛眼角抽搐了下,他干咳了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连他都被谷雨嫌弃,何况是戴铎。不过,胤禛的算学,还是比戴铎强一些。康熙亲自参与编纂的《三角形轮》以及独创的《积求勾股法》,阿哥们都要学。
虽说康熙嘴上说着不强求,阿哥们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丢了康熙的脸,惹来龙颜不悦。
胤禛打算自己教谷雨算学,想着这些天两人日夜相处的点滴,笑容不知不觉爬满了脸。
想到她捧着书,埋头苦读的情形,胤禛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比被她逼着吃药时还要苦不堪言。
他也必须要埋头苦读,否则她不会认她这个老师!
胤禛打开书桌上的匣子,拿出里面的怀表,表针滴答。他不禁想起那晚难得的同炕而眠,她砰砰的心跳声。
“这时她在做甚呢?府中伺候的人都有赏赐,这个给她,算作是上次,她该不会拒绝了吧?”
胤禛心头流过一阵暖意,正准备传苏培盛去叫谷雨时,他走了进屋,躬身道:“爷,李格格来给爷请安了。”
“她怎地到这里来了?”胤禛眉头皱了下,猜她是来给自己恭贺生辰,便道:“让她进来吧。”
苏培盛退了出去,很快,丫环翠儿搀扶着李格格进了屋,她上前屈膝福了下来,道:“今朝是爷的生辰,妾给爷道喜了。”
“起来吧,晚上要到正院吃酒,天气冷,何苦走这一遭。”胤禛道。
李格格起了身,捂着肚子,羞涩地道:“爷,妾只怕不能吃酒了。先前张郎中来给妾请平安脉,称妾已有了身孕。妾着实喜不自禁,这个孩子呀,以后定是个孝顺的,正好在爷的生辰诊断出来,是在给爷庆贺生辰呢。”
胤禛愣住,顺着李格格的动作看去,不由得也高兴起来。
他膝下迄今只有宋格格所生的长女,福晋肚皮不见动静,李格格有了身孕,确实算得上一桩大喜之事。
“苏培盛,你差人去宫中请太医来,给你李主子好生诊治一下。”胤禛吩咐道。
苏培盛赶紧应下出去,交代小苏拉进宫去请太医。
胤禛又对李格格叮嘱了一番,又交代翠儿好生伺候。带她们离开,胤禛让苏培盛开库房,赏赐了几张皮裘,几匹缎子,一幅金累丝头面到李格格的院子。
一通忙碌下来,十三十四两人央求康熙,允了他们出宫来给他庆生,车马已经到了二门处。
两人正是淘气的年纪,天气又寒冷。德妃将十四当做眼珠子般心疼,要是十四有丁点闪失,又会惹来德妃的抱怨,他这个亲哥哥没能照顾好。
胤禛赶紧走出去,亲自去迎接。十三十四已经走了进来。
“四哥。”两人一前一后招呼,抬手作揖下去,十四咧嘴笑道:“我跟十三哥,来给四哥庆贺生辰了。”
“外面冷,快进屋来。”胤禛笑着道,带着两人进了书房。
十三规矩些,十四进屋后就东张西望,羡慕道“四哥这里真是宽敞,我也要早些出宫开府。”
“你才几岁,这般早就想着成亲开府了。”胤禛失笑道。
满人成亲都早,十四浑不在意道:“就只三五年而已,哪就早了......咦,四哥你这里也有快怀表,汗阿玛赏给了额娘一块,我找额娘要,额娘不给我。”
他说着话,走到书桌前,毫不见外地拿起了怀表看起来,还招呼十三道:“十三哥,你快过来看,四哥府上肯定有好东西,我没说错吧?”
胤禛眉头拧紧,道:“你快放下。别弄坏了。”
“四哥,你这块给弟弟如何?”
十四早就想要块怀表,求了康熙求德妃。因着他弄坏了永和宫不少宝贝,被康熙拒绝了,还下令德妃不许给他。
胤禛懊恼不已,心道德妃溺爱十四,他还真是不客气。
“这块怀表不能给你,等以后我再给你寻一块。”胤禛按捺住怒意,委婉地道。
十四见胤禛不肯给,脸当即拉了下来。不过他倒没发作,只直到太子他们到来,大家一起吃完席后回宫,犹还闷闷不乐。
等送完太子他们,日头已经偏西。胤禛被劝着多吃了几杯酒,回屋洗漱更衣,头还晕晕沉沉。
苏培盛送了浓茶上来,胤禛吃了几杯,待勉强醒过了神,来到福晋正院,与宋格格李格格一起用了晚饭。
饭后略微坐了会,胤禛便道:“李氏有了身孕,早些回去歇着吧。宋氏,小格格身子弱,你要费心多看顾着些。”
两人一起应下,由丫环伺候着离开。胤禛对福晋温和地道:“眼下要过年,走动来往多,你又要经常进宫去额娘宫中请安。李格格院子那边的一应起居,我让常明多看顾着,你能松乏些,别累坏了身子。”
福晋紧紧捏住了帕子,心头涌上的酸楚,难堪,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成亲已近两年,只怪她的肚皮不争气,被李格格赶在了前面。
胤禛尙未有儿子,他这是防着自己,怕她害了李氏肚子的孩子呢!
“你早些歇着吧。”说完,胤禛放下茶盏,起身离开。
福晋强自忍住难受,送胤禛离开。回转身回到暖阁,扑到榻上,眼泪止不住汩汩而下。
胤禛出了正院,几乎小跑着来到谷雨的小院。掀开门帘,看到炕桌上摆着一本书,姐弟俩头抵头,正在笑着嘀嘀咕咕说话。
“看什么书这般开心?”胤禛不由自主笑起来,问道。
谷雨谷冬赶紧跳下炕请安,胤禛顺势摸了摸谷冬圆溜溜的脑袋,上前拿起书翻到封页,看到书名,笑道:“《御揽西方纪要》你看了好些天,难道还没看够?”
“奴婢愚钝,这本书就是看一年,奴婢也不敢称已经看够。”
谷雨请胤禛坐,叫上谷冬一起,给胤禛跪下来磕头:“爷今朝的生辰,给爷道喜了。”
胤禛赶忙拉起两人,他心中暗喜,拿出怀表赛到谷雨手中,又给了谷冬一颗金豆荚:“今朝府中的人都有赏赐。”
先前青兰陈婆子还在说,府中下人都添了菜,各处的管事们还有赏银。
谷雨得赏赐也正常,只怀表与金豆荚都太过贵重了。她迟疑了下,拉着谷冬再次磕头:“爷今朝双喜临门,奴婢该给爷多道喜一次才是。”
胤禛顿了下,回想起他生病时,福晋她们来请安,她总是避让开。听到李氏有了身孕,她心中肯定不好受了。
“小冬你回自己院子去写功课。”胤禛叫他们起来,对谷冬道。
前些时日谷雨都在四宜堂,谷冬独自在小院,晚上也不再害怕,便搬到了旁边的院子。
谷冬乖巧应是,谷雨替他穿上外袍,道:“别与小白玩得太晚,手脚冻疮痒,也别用力抠,仔细抠破。”
“好,姐姐,我回去了。”谷冬朝胤禛见礼,叫上躺在薰笼边取暖的小白一起离开。
胤禛拉着谷雨坐在身边,上下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道:“你还小,我说过,待你出孝之后,再与你.....”
他语气含糊起来,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道:“以后我们再生孩子,你别难受,我心中只有你。”
耳根处传来他呼吸间的热意,谷雨下意识偏开头,瞪大眼,一脸的费解,“爷,奴婢没有难受啊。”
胤禛缓缓松开了手,盯着她,问道:“你真没难受?”
“奴婢真没难受。爷,奴婢为何要难受?”
谷雨被问得一头雾水,日子过得好好的,她当差学习都来不及,哪来的功夫难受。
佛曰“从痴我爱,则我病生”。以前见到她对沈竹笑,他便心生嫉妒。
她毫无芥蒂,只因着她的心中,完全没有他罢了。
胤禛开始难受起来,觉着自己赶着来见她的急切,对她的满腔爱恋,简直可怜可笑到了极点。
他再也待不下去,一言不发起身就要离开。
谷雨见他莫名其妙翻脸,顿时急了,拉住他的衣袖,问道:“爷为何生气,奴婢着实不懂,爷你与奴婢说清楚啊。”
胤禛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袖,目光慢慢往上,一瞬不瞬盯着她,道:“你是怕我生气,耽误了你的功课。”
谷雨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胤禛的心,霎时碎成了灰。
他双腿像是生了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算是恨她,也舍不得离开。

谷雨以为胤禛要拂袖而去, 谁知他回转身,在榻上坐了下来。
左手心握着的怀表,指针滴滴答答, 在安静的屋子格外清楚。
胤禛看向谷雨, 满眼满身的疲惫。“你过来坐。”他拍了拍身边的榻,将觉着碍眼的炕桌推到了里面。
谷雨低头敛目,依言走过去坐了。迟疑了下,将左手伸了过去。胤禛望着她手上的怀表,脸几近狰狞,声音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
“你真是硬气啊!”
十四缠着他要, 他都舍不得给,巴心巴肝留给她,她却不屑一顾。
他自嘲地笑了,讥讽地道:“你不过仗着我对你的喜欢, 便毫不留情践踏我待你的一片真心。”
谷雨愣住,她还没说话,就被他劈头盖脑一通骂。就算是主子, 不问青红皂白便发火, 也不应当!
“怀表时辰不对。”谷雨沉默了下, 终还是说道。
胤禛怔了怔, 拿过怀表一看,上面的时针指着二。应当是十四拿去时, 他手脚快, 不小心调过了。
“这里调时辰。”胤禛指着表冠, 将其拔出来,轻轻顺着拧,怀表的时针随之转动。
“每日需要拧紧, 动作要轻一些,仔细会拧断。”
胤禛仔细教着谷雨,他的怀表没带来,刻漏不够精准。
“交泰殿的自鸣钟最准,待我去调到最精准的时辰后,再拿给你。”
谷雨道好,“爷,怀表赏给了奴婢,可能由奴婢自行处置?”
“你打算如何处置?”胤禛顿了下,狐疑地打量着她。
谷雨坦白道:“奴婢想拆开看看。”
“拆开?”胤禛以为她要送给谁,比如拿去当谢师礼。
没曾想,她竟然想着拆开!
“奴婢着实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式。前些时日看到爷的怀表,自鸣钟的时候,奴婢就想了许久,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天奴婢在读南通义的书时,很是高兴,也很遗憾。”
谷雨蹙起眉,满脸的遗憾:“书中只粗略介绍了西洋等国,南通义已来了大清多年,几十年过去,他们已经肯定与以前有所不同。奴婢看过明史,史书上的大明,从风俗人情,或是朝廷官府上,与大清并无甚区别。西洋这本书却不同,奴婢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胤禛神色若有所思,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原来的委屈怒意,早就抛在脑后。
“你以为有何不同?”
谷雨探身从炕桌上拿出《御揽西方纪要》,翻开与胤禛认真说起来:“这里面涵盖的学问非常非常多,比如他们的算学,天文,堪舆,地志,鸟兽花草树木等等,都做了介绍。这些介绍,并非是浅显的列出有哪些地方,有何种珍禽。我们看到的是怀表在走动,他们看到的,是怀表底下,在如何走动,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胤禛凝视着谷雨,她脸上的光芒,远胜过金山茶怒放时的盛景。
“是是是,便是如此。”谷雨笑起来,羞涩地道:“奴婢最笨,还是爷说得清楚。”
胤禛忍不住笑道:“你幸好嘴笨,若是你伶牙俐齿,将你心中那些小算盘说出来,我岂不是要被你气死。”
笑罢,胤禛惋惜地道:“西洋学问确实有过人之处,可惜来大清的西洋传教士们,终究非我大清人,不能全然信任。西洋诸国离大清路途遥远,前几年法兰西派了国王数学家洪若白罡等五人来到大清,几人一路过来,足足走了两年多的功夫。他们是一路停靠,四下游历,要是只赶路的话,至少也要半年。海上风浪大,险象环生,一不小心遇到风暴,葬身茫茫大海尸骨无存。西洋诸国如今情形究竟如何,只靠着传教士们的话,真假难辨。”
谷雨思索了下,道:“爷,自鸣钟、怀表总归是真。还有那本《穷理学》,里面的学问,皆做不得假。奴婢以为,文章有无数种解读,算学只有对错。奴婢不了解传教士的话,究竟能信几分,只西洋书中的学问,十成十为真。”
“你就这般喜欢西洋学问?”胤禛自是不疑,不由得好奇问道。
谷雨道:“奴婢并非喜欢西洋学问,只奴婢不能考功名,学四书五经八股文章无用。奴婢觉着,这些学问太过复杂,跟人一样,奴婢应付不来,还是几何算学容易些。”
“几何算学可不容易!”
胤禛听得直扬眉,想到他当时学时的辛苦,不禁羞恼起来,想拧她那张让人又疼又恨的脸。
“是奴婢张狂了,奴婢才将将学会九九歌,学会了打算盘。”
谷雨马上纠正了自己的看法,沮丧地道:“奴婢以为加减乘除容易,无需算盘也能算出来,就误以为算学都容易了。”
胤禛震惊不已,问道:“你何时学会打算盘,无需算盘,你也能算数......无论多大,多复杂?”
“爷生病的时候,奴婢在爷的书房看到了《算法统宗》,奴婢翻开读了。爷睡着的时候,奴婢找苏谙达借了算盘试了试,前院账房的张吉,说奴婢已经学会了。”
张吉夸赞她算盘打得非常好,谷雨认为他是看在胤禛的面子上恭维她,只肯承认自己会。
“能算多大的数,奴婢并不清楚。在打算盘时,奴婢看到数,心里先算了下,与算盘算出来的一样。”
胤禛直直盯着谷雨,已经不知如何说才好。谷雨的聪慧,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他向来勤奋,比起她来,还是相差甚远。她做事时永远心无旁骛,专注,在读书做学问上,他远远不如她。
“可惜,奴婢还是看不懂《穷理学》。”
谷雨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很是懊恼,“奴婢还是太笨了。”
胤禛心软成一摊水,看到她难过,心疼地道:“你绝不笨,算学几何本就难,需要老师教导。千万莫要妄自菲薄,你若自小有人教导着学习,定早已扬名大清。”
“真当?爷没骗奴婢?”谷雨抬眼不确定望过来,又含着隐隐的期待。
“我何时骗过你。”胤禛拥着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拿出怀表,道:“你想拆开就拆开吧,要是坏掉,我再从造办处给你寻一块。不过,怀表不好拆,我去造办处给你找些工具来。”
谷雨笑得眉眼弯弯,高兴极了,道:“多谢爷。”
看到她的笑颜,胤禛周身骨头都酥软了,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暗哑道:“你莫要忘记我待你的好便是。”
“奴婢记得的呀。”
谷雨头往后仰,如实说道,“爷不得空,奴婢与小冬晚上吃了寿面,算是替爷庆生了。”
“我的寿面你与小冬吃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庆生。”
胤禛无语,旋即将她拉到身边,低低道:“以后时日还长着呢,生辰时我们都在一起过。”
除去生辰,还有新年中秋端午冬至,每个节庆,他都想与她在一起。
可惜,他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只能委屈了她。
谷雨想起胤禛先前的怒火,追问道:“爷先前问奴婢可难受,爷究竟是什么意思?”
谷阿根去世后,照着习俗谷雨剪了头发,她剪得多了些,发辫只到肩膀处,两根粗辫子乌黑发亮。
她身上未着任何佩饰,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皂角与墨汁清新气息,清爽纯粹如朝露。
她眼里的世界,高深幽远,广袤无垠。
以为她会争风吃醋,是对她的看轻。
胤禛拥着她,轻声道:“没事,是我的错,一时想岔了。”
在她的世界中,她才得真正展颜。他会助她翱翔,会尽力追上她,与她比肩前行。
翌日胤禛傍晚回府,给谷雨带来了从造办处寻来的用具。
饭后,谷雨迫不及待收拾好炕桌,打开木匣子。她拿起里面放着的钳子,改锥等看过之后,再拿怀表对着烛台,一点点绕着圈仔细查看。
谷冬双目发亮,伸长脖子,屏声静气跟着看得目不转睛。
胤禛问过造办处的工匠,打算她要是不会,再将人找来教她。
姐弟俩凑在一起研究怀表,眼下他这个外人也就不做声,随着他们去弄。
小白急得不行,跳着往榻上跳着凑热闹。胤禛伸手将它按住,压低声音唬着脸道:“不许闹,再闹就给你关起来!”
“呜呜呜。”小白机灵得很,知道看脸色,泱泱地趴着不动了。
“我已经大致知道从那里下手了,你瞧这里,缝隙不一样,要极为小心,轻轻地撬开。”
谷雨拿着怀表,指着表冠处对谷冬说道:“白天亮堂些,我们去西屋将书桌收拾出来,再那上面拆。省得有东西掉了,到时候找不到。我们先读书。”
“好。”谷冬乖巧地答了,端正地坐到谷雨身边,拿起书本摆好。
胤禛看了一眼谷冬,将他拎起来,道:“坐对面去。”
谷冬爬到炕桌对面,胤禛在谷雨身边坐下来,帮着将木匣子提到榻几上放好。
“先别急,我有件事与你说。”胤禛对谷雨说道,她马上道好,放下手上准备磨的墨锭。
“我昨晚与你说过,法兰西国王几年前派了国王数学家来大清,为首的叫做洪若,他准备年后离开京城前去江宁府。洪若的学问在几人中最好,汉话说得不算流利,倒也能勉强听懂。”
胤禛含笑看着谷雨,道:“我打算将他留下来,请他以后做你与小冬的算学天文老师。”
谷雨双眼一亮,激动地跳下榻,屈膝就要福身谢恩。谷冬慢了一步,也跟着下榻要跪。
胤禛托住了她,顺势将谷冬揪住,正色道:“洪若要是做了你的老师,就跟上学堂一样,整天都要读书,你便再不能到启祥堂当差做事。谷雨,无论你如何打算,我都依你。”
谷雨愣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中。

夜深了, 谷雨依然了无睡意,坐在炕上,望着面前装满金银珠宝的匣子发呆。
胤禛给她的金银珠宝, 她全部锁起来放在了柜子深处, 从未打开过。
如今她每月三两的月俸,四季衣衫加上米面菜肉,足以养活她与谷冬。
她要是不当差,跟着洪若读书,就失去了月俸来源。
胤禛给她的钱财,可保她这辈子衣食无忧。胤禛待她好, 她顶多再当两三年的差,成为他后院的格格后,一应吃穿用度亦无需发愁。
只可惜,人总归是贪婪。她以前只求能活下去, 如今她想要顺心顺意活着。
福晋李格格她们不待见她,那微妙的敌意,谷雨虽不放在心上, 但她心如明镜, 看得一清二楚。
上辈子在潘王府, 她看过王妃侧妃妾室们过着何种日子。锦衣玉食, 有人发疯,有人早早就去世了。
胤禛如今是阿哥, 以后应该会封贝勒, 亲王。除去未生养的不用殉葬之外, 跟前世藩王府的女眷并无任何区别。
在漫长的孤寂中,逐渐凋零。
谷雨嘴角泛起苦笑,兴许, 这就是她不知好歹,坚持要自己做事,养活自己的缘由吧。
自力更生,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算学被视为“奇淫技巧”,她学了这些,以后能做些什么呢?
进胤禛的后宅后,在孤单漫长的深夜,做算学题打发寂寥?
她最怕的是,当她能触摸到书中那些世界,却被困在深宅大院。那时候的她,若无法安于现状,结局也早已明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谷雨回过神,听到青兰在门外小声道:“姑娘可歇着了?”
“还未呢,进来吧。”谷雨收起匣子,青兰进了屋。
“可是有事?”谷雨将匣子放进柜子中,在炕上坐下来,指着圆凳让青兰也坐。
“见姑娘屋子亮着灯,我就来了。”青兰看上去心事重重,勉强挤出一丝笑,道:“白日菊香来找姑娘了,姑娘可还记得她?”
“菊香?”谷雨不禁一愣。
自从到启祥堂当差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菊香。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听到她的名字,谷雨竟然恍若隔世。
谷雨问道:“她来找我何事?”
“听说府中年后要给丫环小子们配亲,菊香虽在爷的前院当差,管事金串儿说过,爷将前院丫环小子们的婚配交给了福晋。菊香年纪到了,年后也要婚配。菊香害怕成亲,想再当几年差再说。菊香请金串儿去说情,金串儿哪肯为了一个粗使丫环到福晋面前去讨情面,菊香没法子,便前来求姑娘。先前爷在,我顾不上与姑娘说。菊香来哭了一场,我见她太过伤心,着实不落忍,趁着姑娘还未歇息,与姑娘说一声。”
青兰不由得揪紧了裤腿,她肌肤略黑,在灯烛下格外蜡黄。
“姑娘,年后院子伺候的人可会配亲?”
青兰不想成亲嫁人,她急着来替菊香求情,定是物伤其类,想着了自己。
“我没听说过此事,待爷来的时候,我问一问爷。菊香那边.....我也一并跟爷提一句,至于爷可会同意,我就不能保证了。”
谷雨如实说道,青兰浑身一松,如释重负笑了,“只要姑娘与爷说,爷肯定会答应。”
当初与菊香一并清理恭桶时,菊香为了到前院当差,还找她借银子去打点关系。
那时的青兰穗禾,在胤禛的书房当差,她们这些粗使丫环,只觉着高不可攀,羡慕极了。
如今她成了菊香求情之人,青兰亦到了她身边当差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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