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前世身为王府小宫女,在王爷死后被殉葬了。
这世穿到包衣奴才之家,被选进四阿哥府做最低等的粗使丫鬟。
谷雨尽心尽力做事,跟杂草一样顽强活着。因着勤劳踏实,被选到四阿哥的院子做洒扫丫鬟。
谷雨以为会再惨死一次,谁知有了读书的机会。
从识字到算学,几何,光学,改进齿轮等等,开创大清机械工业化先河。
谷雨再也没做噩梦,并非胤禛对她的宠爱。
她沉浸在对学问的无尽探索中,心无旁骛。
胤禛:“她不只是后宅妇人,皇贵妃。她是国士无双!”
阅读指南:
非正史,时间线有所不同,当架空清看,请勿考据。
后期1v1。 救赎励志治愈,女主开始胆小懦弱,后期逐渐成长强大,事业起飞。
内容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甜文 成长 治愈 救赎
主角:谷雨 胤禛
一句话简介:是国士,也是爱人
立意:绝不放弃生命中任何的一线光
差一刻到寅时正,谷雨穿过夹道,前往西北角门处当值。
天还黑着,低矮的屋檐下垂着一盏小灯笼,菊香不住搓手跺脚,探头朝夹道口张望。
看到谷雨的身影闪出来,菊香往回走,嘟囔抱怨道:“总算来了。”
谷雨当值向来早到,菊香要到寅时正方下值。
四阿哥胤禛在早上寅时正起,府中正是忙碌时。主子们的恭桶会陆续送来,再取干净的回去。
菊香怀着小心思,要是早些走,就能避开这些腌臜之物。
主子随时会用到恭桶,十二个时辰离不得人。当差的共四人,轮流白天黑夜当值。
两个杂役负责清洗,菊香与谷雨只需用布巾擦干,在里面放上香木屑。
府中主子不多,就四阿哥胤禛,福晋,宋格格李格格。
加上几个得脸的奴才,一天恭桶也没几个。
除去当差时间长,气味难闻了些。当差算得上轻松,
谷雨向来沉默寡言,多做些事亦从不抱怨。等清点好干净的恭桶,菊香又不想走了。
“马上就谷雨时节了,这鬼天气,冷得人手脚都僵了。”
菊香总是抱怨不断,过了一会,又艳羡地道:“我昨儿听桃花说,就是在李格格院子做粗使丫鬟,活计轻松不说,银米还比我们多,时不时有赏钱。银米赏钱也就罢了,总归能干净些,我可不想成日臭烘烘。”
谷雨默不作声听着,菊香说得没趣,哎了声,“谷雨,你哑巴了,好歹吱一声啊!难道你不想去别处当差?”
这次谷雨终于应了句:“这里当差挺好的。”
菊香撇嘴,恨铁不成钢道:“真是没出息!”
谷雨的确不想去别处当差,上辈子她被选进宫做宫女,后来赐给藩王府,在藩王侧妃院子做管首饰衣衫的宫女。
藩王去世,谷雨随着未生养的侧妃一起殉了葬。
殉葬有两种死法,一是灌了水银,二是用白绫缢死。
谷雨便是被缢死,白绫缠住脖子拉紧,很快就无法呼吸,耳朵轰鸣,眼珠快要炸开,能清楚听到骨头寸寸断裂的声音。
濒临死亡的恐怖绝望,只一想便毛骨悚然。
这世她成了镶白旗的包衣阿哈,世代为奴伺候主子。去年满十二岁,镶白旗旗主四阿哥胤禛开府,她被选进来做粗使丫鬟。
再入皇子府,谷雨每日都战战兢兢,惟恐再被殉葬。
如今已改朝换代,谷雨问过菊香,可惜她也说不清楚,只道先帝顺治驾崩时,有侍卫后妃殉葬。
身为低贱的包衣阿哈,谷雨只能认命,又想着不到主子身边去伺候,兴许能逃脱一死。
屋外响起说话声,谷雨迎了出去。菊香一看小苏拉送了恭桶来,忙不迭溜走了。
管事黄嬷嬷一早就在四处查看,这时她溜达了过来,站在门外叮嘱道:“可要仔细些,要是出了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小苏拉扬起笑脸喊了声嬷嬷,扔下恭桶就跑了。谷雨拿着布巾仔细擦拭干净,往里面倒进香木屑。
见到菊香沿着墙根溜走,黄嬷嬷拿眼角剜了眼,转身进屋。
谷雨赶紧放下布巾请安:“黄嬷嬷。”
黄嬷嬷点头应了声,谷雨老实巴交,做事从不偷奸耍滑,粗粗看了一遍,便离开了。
谷雨当值到申时正,换菊香来上值。平时菊香总会拖拖拉拉,今朝难得提前到了。
一进屋,菊香就双眼发亮,凑到谷雨身边眉飞色舞道:“谷雨你可知道,府里出了事,在爷前院当差的两个粗使奴才,早起扫院子,吵到爷歇息,被苏公公赶出去了。爷的前院肯定会再挑人,桃红二丫都在眼巴巴盼着,能被选到爷跟前伺候。她们以为我睡着了,悄悄在那里小声商议,要去送礼走门路,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桃花二丫与她们同住一间屋,两人在浆洗处当差,总是嫌弃谷雨菊香身上有一股洗不干净的臭味,在炕上用条凳拦在中间,不许她与菊香越过去。
谷雨没有钱去走关系,更不想去四阿哥院子当差。
“我们这些粗使杂役,照着府里规定,一个月五钱银,禄米油盐酱下水杂碎若干,三年换一身粗布衣衫。成天见不到半点荤腥,五钱银何时如数拿到过?阿玛见天等着我拿钱回去,我一点私房钱都没留下。”
菊香小声倒苦水,恐被黄嬷嬷听见,眼神不时往屋外飘。
“别看黄嬷嬷在你我面前吆五喝六,爷院子的一个粗使奴才,她都得笑脸相迎。桃花二丫在浆洗处,一双手到冬天都烂得不能看,可人家终归比我们强,还瞧不上你我咧!”
谷雨一言不发听着,手脚不停整理着屋中的恭桶。菊香盯着谷雨看了片刻,突然上前搂住她的胳膊,央求道:“好谷雨,你先借我一两银子可好,等我领了月钱之后,定会如数还你。”
每个月谷雨能拿到手的月钱与菊香一样,额娘早逝,阿玛在庄子种地,还有个六岁的弟弟谷冬。阿玛喜欢喝酒,喝醉了倒头就睡,家里乱糟糟,谷冬瘦得皮包骨。
谷雨怕谷冬饿死,每个月的月钱,大半都送了回去。
现在谷雨统共只有八钱银子,菊香虽没说明,也知道她想借钱去送礼。
人各有志,菊香一心想要往高处去,谷雨也拦不住。
两人一起当差近一年,平时大多只在上下值时能遇到,关系算不得亲近。
谷雨有些犹豫,望着菊香满含期待,泛红的眼眶,心一软,道:“我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借给你二钱银。”
虽说离一两差得甚远,菊香还是高兴极了,摇晃着谷雨胳膊,激动地道:“谷雨真真是天底下最好,我一定会还你!”
谷雨瘦弱,被菊香晃得站立不稳,差点撞倒装香木屑的框子。她哎哎两声,手忙脚乱中,总算扶住了。
香木屑难得,要是撒掉定会被黄嬷嬷责罚。菊香不敢再闹腾,忙松开谷雨的胳膊,吐了吐舌头,道:“谷雨,你早些回去歇息,这里有我呢。”
早已到了下值的时辰,谷雨嗯了声,“等我上值的时候,把银子带来给你。”
菊香笑得牙不见眼,连连道好,又一个劲道谢:“谷雨最好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
谷雨没说话,洗干净手后离开。
此时太阳下了山,寒风呼呼吹着,谷雨拢着衣袖,前去下人的厨房领了饽饽白菜汤吃完,回到住的下人房,桃花二丫还未下值。
收拾洗漱之后上炕歇息,谷雨又做了噩梦。
那条白绫勒在她脖子上,她拼命挣扎,眼泪横流。
突然,有人摇晃着她,“谷雨,谷雨!”
谷雨缓缓睁开眼,豆大的灯盏灯光氤氲,桃花的脸在眼前晃动。
桃花一脸的不耐烦,埋怨道:“好生生的,突然哭闹了起来。幸好还没歇息,要是睡到半夜,真要被你吓死。”
二丫已经躺下了,闻言坐起身,上下打量着谷雨,道:“肯定是做噩梦了。”
桃花见谷雨睁眼躺着,知道她是锯嘴葫芦,便没再管她。
吹灭灯,桃花倒了下去,打了个哈欠,对二丫道:“时辰不早,快些睡吧。明朝起不来,又要被责骂。”
二丫跟着躺了下去,一阵窸窸窣窣后,屋子逐渐归于平静。
谷雨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盯着漆黑的屋子,脑中一片混沌。
屋外的风呜呜吹着,像极了当时她们的哭声哀鸣。
不知过了多久,谷雨终于睡了过去。到寅时过两刻,她准时睁眼醒来。
桃花二丫要晚些起,谷雨放轻手脚,拿了衣衫穿上下炕,到屋外打水洗漱。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丝被风吹到脸上,谷雨打了个寒噤,瞬间清醒不少。
洗漱完,谷雨去厨房吃了两个饽饽,一碗碎米粥。她回屋后,桃花二丫也起来了,两人穿衣洗漱忙成一团。
谷雨从木柜的箱子里取了二钱银,前去当值。菊香依旧站在廊檐下,缩着脖子等着谷雨。看到她从夹道出来,立刻热情无比迎了上前。
“给你。”谷雨拿了银子给菊香,挑了干净帕子抹去头上身上的雨珠。
菊香将银子一把拽住塞进怀里,掩饰不住的兴奋,嘴皮子利索地上下翻飞:“谷雨,你真是大好人。恭桶都已经收拾好,放心,我先下值了。”
说完,菊香捂着银子,飞快地跑了。
谷雨进屋,看到恭桶整齐摆着,里面撒上了香木屑。
看来,菊香对去前院当差还真是上了心,今天难得变得勤快,没躲懒将恭桶留给谷雨。
谷雨仔细检查,有水渍之处,用布巾再重擦拭干净。
这时,黄嬷嬷进了屋,眉头皱在一起,不悦地道:“菊香那蹄子又提早溜了?”
谷雨请安叫嬷嬷,然后便不做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菊香那蹄子总想着往主子院子靠。呵呵,她倒是敢想,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又蠢又懒,迟早得闯下大祸!”
黄嬷嬷又打量着谷雨,她总是低着头干活,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巴掌大小清瘦的脸,肯吃苦,嘴巴又牢靠。
如此忠厚可靠的奴才,真是打着灯笼难寻。
“菊香欺负你老实,在下值时送来的恭桶,总是留给你去收拾。我就算有心替你主持公道,也要你自己能立起来。”
谷雨知道黄嬷嬷是在帮她,她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菊香干活虽马虎了些,只大差不差。何况人人都想往上爬,若不是她死过一次,估计也与菊香一样。
毕竟,谁想成日与屎尿为伍呢?
黄嬷嬷见谷雨一声不吭,数落几句就离开了。
谷雨继续忙碌,手上的活都干完后,她来到屋外透气。
远处的天透着青色,雨细细密密,树枝光秃秃。乌鸦不知躲在何处,嘎嘎嘶哑地叫唤。
今日是谷雨时节,两世她都生在谷雨这天。
这时,一个穿着管事石青绸布衫,头戴素金顶帽的太监从夹道走了出来,扬声喊道:“谁是谷雨?”
谷雨见是胤禛身边的总管太监苏培盛,连忙遥遥屈膝福了福,应道:“我是谷雨。”
苏培盛上下仔细打量着她,道:“你回去收拾一下,到爷的院子去当差。”
谷雨顿时眼前一黑,手脚冰凉。仿若被罩进密密的寒雨中,几乎透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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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国公府管理日常》,文案在下,恳求收藏。
孟希夷本是京城小户人家的姑娘,家中开棺材铺,家人和睦,小富即安。
长大后,父母不着急将她嫁人,准备慢慢替她寻门好亲。
谁知这天,官媒敲锣打鼓上门,替卫国公府公子周照临说媒,求娶孟希夷为妻。
高僧批命,周照临的正妻必须生在五月初五午时,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卫国公府与周照临的名声并驾齐驱,天下无人不知。
周照临:段正淳与贾宝玉结合体,国公府的金凤凰,风流多情,不学无术。
卫国公府:富贵糜烂乡,混账满门。专注欺行霸市,鱼肉乡里,史上孝期婴儿潮开创及记录保持者。
孟希夷因为八字倒了血霉,却不得不嫁。
卫国公府正值烈火烹油,周照临姑母为贵妃,表兄为太子。
太子是老皇帝独子,卫国公府是未来皇帝的外家。
孟希夷对周照临:不谈感情,不提夫妻同房,我们还是好朋友。
对周照临的一众心肝肝:我不是来拆散你们,也不是来加入你们,我只是来捞钱的。
只是,孟希夷发现卫国公府实在太不堪,简直是棺材铺妥妥的潜在大客户。
连捞钱吃瓜看戏都提心掉胆,生怕被抄家砍头。
当掌家之责落在她头上时,为了活命,不得不接过这团烂泥。
孟希夷接管卫国公府时的训话:众所周知,孟家开棺材铺,死人才能得到绝对豁免。
革新是痛苦的,我只能保证自己不痛苦,不能保证你们。
在孟希夷的血腥清洗为主,现代化企业经营为辅的管理下,卫国公府成为难得富贵清流,喜提大雍道德之家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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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请勿考究。
女主非善类,胎穿。狠厉,铁血手腕,精通唱作念打,撒泼打滚装神弄鬼等。
苏培盛是胤禛身前第一人,福晋都要给他几分脸面。他亲自前来要一个粗使丫环,甚至不用与黄嬷嬷打招呼,叫了谷雨便走:“谷姑娘,你快些,我还忙着呢。”
谷雨极力稳住神,鼓起全部的勇气问道:“苏爷爷,可是找错了人,怎地会是我?”
她进府一年,从未去过府中其他地方,只在睡觉的下人房,值房,厨房走动。除去洗马桶的两个杂役,菊香,黄嬷嬷打交道多些,同住一屋的桃红二丫都没说上超过十句话。
能到前院当差,菊香桃红二丫她们都在四下托人找关系。谷雨什么都没做,她如今所有的希冀,便是苏培盛找错了人。
苏培盛眼神在谷雨身上来回扫过,见她惶恐不安,苍白着的小脸,跟那琉璃般,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碎掉,不禁乐了。
“哎哟姑娘,我断不会认错人。你名叫谷雨,今朝正是谷雨天,是爷亲自点了你的名。”
若非是胤禛亲自在下人名册上勾了名,一个粗使丫环,哪须得苏培盛亲自来叫。春夏交加时节,天气多变,胤禛身子不适,夜里咳嗽睡不踏实。康熙得知后,让他在府里好生休养,指了太医来诊治。
胤禛夜里睡不好,早间刚睡得迷迷糊糊,便被洒扫声惊醒。苏培盛觑着胤禛不悦的神色,忙将洒扫的两个小苏拉赶到别处当差。
苏培盛不敢掉以轻心,准备亲自盯着选人。胤禛嫌弃苏拉粗手粗脚,让他拿了名册,把苏拉换成了丫环。
“谷雨,真是有意思。”胤禛看着名册的名字,从早间就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了些许。
胤禛指了人,苏培盛赶忙叫人打听过。谷雨的祖宗八代,当差可曾用心,苏培盛都悉数知晓,如何能找错人。
苏培盛笑道:“说起来,姑娘真是有福,得爷钦点,只要好好当差,以后指不定有大造化呢。姑娘快去收拾一下,别耽误了当值。”
谷雨感受不到福气,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她跟在苏培盛后面,木然挪动着双腿。
夹道的风卷着雨,把她也卷入其中,浑身冰凉,犹如她这苦难的两世。
到了下人房,一个眼生的奴才站在那里,看他身穿旧石青绸衫,头戴无顶帽,应该是不大不小的管事。
菊香搂着包袱从屋内出来。她看到谷雨,藏不住地喜悦,上前高兴地道:“谷雨,我被选去爷的前院当差了!”
谷雨愣了下,菊香见奴才朝他看来,忙道:“六顺大哥,劳你且等等,我跟谷雨说几句话就走。”
“苏爷爷。”被换做六顺的奴才未曾搭理菊香,朝着不远处站着的苏培盛奔了过去,上前打了个千:“苏爷爷,人马上给您领回去,苏爷爷放心,先前已经交代过,等回去之后,小子再叮嘱,保管不会出丁点差池。”
苏培盛道:“你的保证我收下了,只在爷面前要是过不去,仔细着你的皮!”
六顺管着前院粗使洒扫的差使,小苏拉差使没办好,他被罚了两个月银米。银米倒是小事,没挨板子,被掳去差使才是大事。
见苏培盛沉下脸,六顺马上缩起脖子,嘿嘿干笑着不再吭声。
那边,菊香看到苏培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她跟着谷雨进屋,小声地道:“谷雨,苏总管跟你一起回来,难道你当差出了差错,被主子责罚了?”
谷雨头跳着疼,她不想多说,只道她也去前院当差,拿出包袱皮,将两身冬夏衣衫装了进去。
菊香震惊不已,道:“你也去前院当差了?说起来真是奇怪,先前当差回屋,我实在又困又累,便想着先睡一觉再说,银子还没送出去。谁知六顺前来唤我,让我去前院当差。”
谷雨被选去前院当差,是因为她的名字,正好今天是谷雨。菊香为何被选去,谷雨就不知道了。她无心知道,默默卷着包袱皮。
能去前院当差,菊香兴奋还来不及,她才不会多想,摸出先前借谷雨的银子,道:“既然用不上,银子先还给你。”
谷雨收起银子,菊香美滋滋道:“真好,我们又在一处当差了。”她转头望着住了一年的屋子,里面一张炕,一张立柜,靠墙放着几张凳子,拥挤又逼仄。
要离开了,菊香半点都不留恋,惋惜地道:“可惜桃花二丫不在,她们肯定羡慕极了,我真想看看她们的脸色。”
谷雨只听到菊香在耳边嗡嗡嗡,她实在没心情说话,抱着包袱往外走去。菊香见状,连忙跟了上前。苏培盛瞧见,转头走在前面,六顺朝她们打手势,“走快些,谨记着规矩,别乱瞧乱看。”
进府之后,她们都学过规矩,谷雨的规矩学得最好,黄嬷嬷时常夸赞。菊香兴奋之后,走在安静的夹道中,这时感到了格外的肃静,不由自主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朝谷雨看去。
谷雨微微低垂着头,背挺得笔直,穿着泥趿拉鞋,走路几乎不见声响。菊香忙学着谷雨,放轻脚步,泥趿拉是布鞋套榆木底,走在青石地面上,还是哒哒响个不停。
离正院越近,菊香愈发紧张,几乎屏住了呼吸,紧随着谷雨。苏培盛在夹道口站住,交代道:“六顺且领着她们去安置,告诉她们当差的规矩。”
六顺应下,苏培盛目光落在谷雨的衣袖裤腿上。她进府一年,估计窜高了一截,衣袖裤子都短了。
下人的衣服都做得大些,短了再放长,谷雨的衣袖裤腿明显已经放过。
苏培盛道:“府中开始做夏衫,你把她们的名字添上去,我前去交给福晋。”
福晋掌管中馈,所有衣衫鞋袜等针黹活由针线房负责。府中仆从一年四季衣衫,粗使只两身,靛蓝夏布,褐色棉布,三年换一次。胤禛前院的下人当不会如此,粗使也一年一换。
六顺一一应了,领着谷雨菊香去她们居住的下人房。像是苏培盛这等管事,当值时随着胤禛住在耳房,平时住在府后面胡同的私宅。一般的下人,男的住在前面倒座,女的在右后侧,与正院用墙隔开。前院伺候多为太监与男仆,女的只几个粗使婆子,院子还剩下一间空屋。
“你们就住这间。”六顺指着空屋道。
谷雨与菊香走了进去,屋子比她们先前住的宽敞,一张大炕,左侧靠墙摆着一张立柜,里面有带锁匙的箱笼,可放她们的细软。炕的正对面,放着一张长条几,三张凳子,条几上还摆着巴掌大小块铜镜。
在前院当差讲究多,衣衫仪容不整,是大不敬之事,铜镜用来梳妆整理仪容所用。右侧边摆着放木盆的架子,架子角落用粗布帘隔开一小间,里面摆着恭桶。
菊香放好包袱,她看到恭桶,脱口而出道:“总算有人替我们洗恭桶了!”
府中的恭桶都送到西北角门处,主子仆从分开。倒掉的夜香,要收起来送到庄子去做粪肥,夜香还可卖钱,倒恭桶处有人盯着,不至于脏污遍地。
菊香见谷雨始终沉默,噘了噘嘴,道:“看来,你真是不想来前院当差。”
无论想不想来,都已经来了。
谷雨要是敢说不想来,乃是看不起主子,对主子不敬。
她想好好活着,胤禛今年才十五岁,只比她大两岁。他们年纪相仿,惟愿他活得长长久久,她死在前面,就不用殉葬了。
虽是如此安慰自己,谷雨心头还是被浓雾笼罩住般透不过气。她放好衣衫走出屋,菊香跟着出来了。
六顺带着她们,一路讲着规矩,当差时需要做的事。
前院粗使下人,负责前□□如银安殿院,启祥堂,退省斋的院落以及周围夹道的洒扫,沟渠清理。前庭种着槐树,中轴线甬道两边是凤眼柏树。
□□“四宜堂”是胤禛的居所,种着如银杏,海棠,紫藤,玉兰等花草树木,还有许多珍稀的奇花异草。
洒扫下人一共十人,每个月轮流歇息两日,早间丑时末开始当差,晚间申时末下值。轮值的人,若遇到下雪刮风的天气,要不时前去洒扫干净。
前院当差一个月六百钱,口粮每日一斤半米,一斤面,油盐酱醋若干。每月除去五斤杂碎,还有一斤肉,额外的二两白糖。夜里当值,还有两个奶饽饽,一碗肉汤。
听上去待遇虽比以前要好,但干的活远比以前多。每天洒扫,到处一尘不染。但刮风的时候,地上难免有落叶尘埃,要不时打扫。
费力且不提,还费心劳神。
银安殿是接见待客之处,幕僚师爷在启祥堂议事,退醒斋则是书房。加上胤禛歇息的四宜堂,无论哪一处,皆要小心又小心。
六顺道:“前□□分开两班,谷雨到□□,菊香你去前庭。爷在前面书房,菊香你要小心些,有不懂之处,你多问问安福。”
菊香虽想与谷雨在一起当值,但不敢挑三拣四,应下后忙去了前院。
六顺又对谷雨道:“你也快去,扫帚这些都在杂物间堆着。风大,地上的落叶多,要早些扫干净。”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蓝得让人晕眩,太阳隐隐钻出云层,周围一片明亮的霞光。
谷雨前去杂物间取了扫帚,簸箕出去。苏培盛这几日对他们看得紧,几个当值洒扫的人看到她,彼此打了照面,分了她一段夹道,各自忙着去干活了。
夹道两旁的院子玉兰迎春已经开放,花瓣落了一地。有些嵌入青石缝隙中,洒扫不干净,谷雨便蹲下来,用手捡起放进簸箕中。
蹲久了,谷雨有些晕,站起身缓和着身子。
这时,夹道传来脚步声,谷雨下意识看去,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沉静的双眸。
谷雨陡然一惊,慌忙照着规矩垂首,背转身对着墙壁,屏声静气肃立。
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谷雨的心上,她感到呼吸困难,树梢雨水滴落在眉心,溅到眼眸中,下意识合上眼。
那根如影随形的白绫又在眼前飘荡,谷雨痛苦地使命咬住唇,唇齿间传来铁锈的腥气。
谷雨的记性记好,有时候她恨自己的记性太好。
死亡的滋味,她记得太过清楚,清楚到重生为人,依然如蛆附骨,时时刻刻纠缠着她。
不知何时,脚步声远去了。
谷雨微微仰头,怔松望着眼前绿色的墙檐,眼眶发热,却没有泪。
主子嫌弃晦气,她早就学会不在人前哭。
胤禛走过一段路,脚步停下来,回头望着肃立在那里的谷雨,瘦弱的身躯绷紧得似一张小弓,眉心微蹙。
跟在身后的苏培盛忙上前解释道:“爷,这便是谷雨,先前方来前院当值。”
胤禛唔了声,洒扫过的青石地面,明显较以前不同。
缝隙间偶尔会留下的落花落叶,无论新鲜腐朽,皆都清扫得一干二净。
“做事倒勤勉。”胤禛不轻不重说了句,转身离开。
苏培盛忙跟了上前,到夹道口,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谷雨正蹲在地上,抠着缝隙中的花叶。
苏培盛暗自啜了啜牙花,心道真是个实心眼子!
到了午间,大家轮流去用饭。菊香在前庭等着谷雨一起,结伴前去以前的下人厨房。
厨房当值的黄管事看到她们来,与以前不同,份例两只饽饽中,居然有一只香软可口的奶饽饽,白菜汤上面,赫然盖着两片大肥肉!
“姑娘,酱菜管够,白菜汤不够再来添。”黄管事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道。
菊香从不知道,黄管事竟然会笑,还这般热情!
菊香有些恍惚,又有些了悟。见谷雨在长条桌上坐下了,端着饽饽白菜汤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拿起奶饽饽咬了一口。菊香顿时怔愣在那里,眼泪在眼眶打转。
再夹起肥肉吃了,菊香的眼泪,终于啪嗒掉下来。
“谷雨,呜呜,我居然吃到了奶饽饽。呜呜,这么大一块肥肉......”
菊香的嘴里塞着肉,带着哭腔,说话有些含糊,谷雨只听到“肥肉”。
以前她们当差时,按照份例有下水杂碎吃。下水杂碎清洗不干净的话,臭味熏天。
饶是如此,下水杂碎也是难得的荤腥,她们极少吃到,何况是大块的肥肉,奶香浓郁的奶饽饽。
“给你。”谷雨将碗中的肥肉,都夹到了菊香碗中。
到处都有捧高踩低,同样是粗使丫环,待遇却不尽相同。与宰相门前七品官,是一样的道理。
谷雨前世就明白这些道理,只她死过一次,尊荣脸面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是活着。
肥肉太腻,奶饽饽倒合胃口。谷雨吃相极好,小口而快速地吃着。
菊香抹掉泪,看到碗里的肉,很快便露出笑容,大口吃着肉,道:“谷雨最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