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来了个美娇娘by酒酿狮子头
酒酿狮子头  发于:2025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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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关入大牢和被箭射死的两个选择之间,刘寅学选择了……扔掉柴刀。
看着刘寅学赤手空拳地走过来,荀羿对舒婉秀道:“拿些草绳过来。”
“好。”
不必再去拿一趟,舒婉秀在那一锄头没击中刘原后很快发现有其他人出现,并且是来帮她的人。
感觉到帮她的人在打斗中占据上风,她很快放弃继续攻击,转而收拾起倒地的刘原。
人已经倒地不起了,再补上一锄头或许会出人命,舒婉秀恨极了这人,却怕自己背上人命官司,舒守义无人抚养。
那么剩下的唯一解决办法,就只有捆住他的手脚了。
堂屋中有她闲时搓出来的草绳,她跑去取了一些出来,绑完刘原还有的剩余,正好拿来绑住刘寅学。
舒婉秀怕自己绑得不够好,打了死结后要荀羿再检查了一遍。
直到确定无误了,舒婉秀的手脚全部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她扶着门框勉强站着,想问问荀羿怎么处置这两个人,但是张开嘴,唇齿也不听使唤地发颤。
死里逃生了。
荀羿又一次成为了自己和守义的大恩人。
她呆呆木木的,对这一次能够死里逃生感到万分庆幸和后怕。
荀羿把刘原、刘寅学两个大男人提着一左一右分放在雪地里,弯腰替舒婉秀收拾门前的木板碎片,还不忘关心关心人。
“你有没有受伤?舒守义呢?”
“没有。”虽然挡门时受了些痛,或许明日身上会酸痛,但命保下来了,其余的都不算什么。
至于舒守义。
听荀羿提到侄子,舒婉秀不必扶门框也能站稳了。
“他肯定吓坏了。”
屋子里黑洞洞的,好在舒婉秀对房间很熟悉,是那种闭着眼都能找到屋中任何物件的程度,所以她很快走到了床边。
“守义?”
黑暗中,她听到了舒守义急快的呼吸声,这和她料想到的情况一样。
“别怕,姑姑来了。”
她安抚着,根据记忆中舒守义坐在床上的高度,抬手往空中去摸,结果摸了个空。
“守义?”
舒婉秀又喊了一声,仍没得到回应,但她发现舒守义应该并没有坐着。
她往下摸去,离她不远处的背面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具小小的身体,浑身滚烫!
她拍他的脸颊,抱着他的肩膀摇晃,小小的人都毫无反应。
受过惊刚刚平静下来的舒婉秀情绪再度变化起来,她凑近舒守义耳边大喊他的名字,试图将人拉回一点意识。
听到情况不对,荀羿把手头木屑之类的往角落一扔,赶快跑来。
“出了什么事?”
舒婉秀用乱成浆糊的脑袋想了想,不太确定道:“睡前还好好的……应该是受了大惊,如今浑身发烫,叫都叫不醒了。”
荀羿伸手去摸了摸舒守义的额头,发现确实很热,于是当机立断道:“耽误不得了,惊惧之下生的病最为严重!要快些送他去看郎中。”
附近几个村子,哪个村里有郎中,荀羿心里都有数,因此他忙而不乱地安排:“你抱着舒守义,我押着外头两人,都一块儿下山去。”
“把那两人交给里长后,我带你去龟背村寻医。”
虽然更近的村子还有一个郎中,但那个郎中医术不好,医坏过人。
相比之下,龟背村就远那么一两里路,里边的李郎中行医数十年,医术是有口皆碑的。
舒婉秀拿被子对半折叠,像包奶娃娃一样将舒守义裹在其中,然后在屋中一个隐蔽处掏出了所有的家当——四百九十二文钱,全部带上。
按理说现在不是想其他事儿的时候,可舒婉秀在走出屋子前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床底下的粮。
她们本就没有锁,如今卧房的门还坏了,粮食这么放床底下就跟放官道上似的,有点任人拾取的意味。
荀羿没错过她这点儿犹豫,看了看破烂的房门,很快明白了她的顾虑,“有什么不好随身带走又需要上锁的东西?”
舒婉秀紧迫地答道:“粮食。”
除了性命外,最重要的就是粮食。
把粮食留在这里,她确实很不放心。
“那就带下山去,暂存到旁人家中。”
舒婉秀和舒守义三个月的救济粮,加在一起也不过半麻袋,荀羿从床底下拖出来,很轻松就甩到了肩上。
舒婉秀再无留恋,匆匆跟着荀羿到了山下。
把人交给庞里长不是件难事,难的是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知道舒守义受惊高烧不退,大家也没缠着他们问,左右犯人都绑住了,难道还是本村人的错?
“你们放心去,我们定然把他俩送至官府。”
“其实还有一桩事。”
庞家几个大人全部都听到动静起来了,荀羿背着刘寅学父子,神色严肃地与庞家人说道:“我听他们亲口说,有个人掉进了一处陷阱。”
“我不知道掉进去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陷阱在何处,但是这种天气人在荒郊野外待一晚上,会冻死。”
庞知山啐道:“这两个死有余辜的,哪怕剥掉他们一层皮,我也一定把那个地方问出来。”
气话说过,他正色道:“你们放心去寻医,粮食也大可放在这里,我过会儿就发动村民们连夜上山找人。”
“行,那我们走了。”
在庞家借了一个火把,举着走出众人视线,荀羿叫舒婉秀拿着,他来抱人。
“好,过一会儿我跟你轮换。”舒婉秀说完才把人递了过去。
荀羿双腿格外长,舒婉秀若走在前方开路,注意了速度便注意不了路况,注意了路况速度便慢下来了。
为了两者兼顾,荀羿走在前头,舒婉秀踩着他的脚印走。
火把举在自己手上,舒婉秀尽量往前伸,照亮荀羿前方的路。
“不用费力,我从小打猎,目力极好。”
荀羿这样说着,舒婉秀不免想到方才荀羿制服刘寅学父子的英姿。
射箭时那样利落的身手,想来确实是目力极好。
她悻悻收回火把。
出村后又快行了一刻钟左右,舒婉秀伸手要跟他轮换着抱舒守义,又如上次一般被避了过去。
“不用换手,我还抱得动。”
舒婉秀把手缩回。
久久沉默后,数不清第多少次,发自内心的像荀羿道谢。
“荀大哥,今日又多谢你了。”
恩情一份接着一份,舒婉秀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无法还清了。
荀羿面对相熟的人,会愿意多说几句。
按相识的时间来讲,他和舒婉秀达不到相熟的条件,可他不知何时起,就是心里乐意跟她多说一些话。
“我受过全村的恩惠,风调雨顺、天下太平的年岁里,报恩很难。”
“所以,学了本事后,村里人来我的铁匠铺买东西,我愿意给大家一个最低的价。”
“但说到底,只要不是白送的,也算是跟大家在做生意,不能算作报恩。”
他的消息广一些,在衙役来村通知劫粮案前,他就得知了劫粮案的发生。
听说那伙劫匪有好几人,他就上了心。
虽说二十四号他们劫的是难民的粮,但在他看来,若是这伙人凶狠,冲去普通村民家抢粮也不奇怪。
于是他自得知消息那天起,不管白天还是夜里,都会不定时地在村中巡一巡。
有些事不一定真的会发生,可防范了和未防范或许是两个结局。
舒婉秀心弦颤动,“所以……也是全村人救了我和守义一命?”
村民们多年前施出的善举,在荀羿心里扎了根,长出了一颗名为‘回报’的树。
她因为机缘巧合加入了这个村子,成为了这个村子的一份子,所以今日也在这颗树的庇护下,被救回了一条命。
她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在大难之后能够遇上这么好、这么好的村子。
舒婉秀盯着看了荀羿的背影一眼,受到了启发。
荀大哥是个心中有大爱的人,她目前没有机会、没有能力报答荀大哥,可是日后他娶妻了、生子了,自己总有能够报答的那一日。
压在心中那些沉甸甸的东西如乌云般散开。
她不再多言,紧跟在荀羿身后闷声赶路。
龟背村前面的一个村子叫作毛竹村,里头有名郎中,就是荀羿听说医术不大好的那个。
之前他虽说带舒守义去龟背村看病,但是快到毛竹村时,还是跟舒婉秀提了一嘴这个村子里有郎中的事,给了舒婉秀一个选择权。
二选一,舒婉秀毫不犹疑选了好的那个。
看病的事儿可不能退而求其次。
听舒婉秀做出和自己一样的选择,荀羿嘴角微翘,继续带路。
乌云遮月,若是云散开,定能看到如今已经月上中天了。
荀羿直奔李郎中家中,敲响了人家的大门。
有外人入村,还大张旗鼓敲门,李郎中家养的狗瞬间犬吠个不停。
“汪汪汪、汪汪汪!”
随着一长串狗叫,李家正屋点亮了灯。
不过片刻,李郎中披衣走了出来。
“李郎中!我们是五牌村的,家中小辈高热不退,劳您辛苦,帮我们看看。”
荀羿边说边把横抱着的舒守义递到李郎中面前,舒婉秀立刻把火把举到适宜的位置给他们照明。
舒守义两颊红彤彤的,唇色微紫,唇瓣发干。
“普通风寒不该是这般病容,走,快随我进屋看看。”
半夜有人上门求医,这种情况对李郎中来说并不罕见,他带舒守义到了专门看诊的房间,让荀羿把他身上包着的被子揭开来。
“发热、盗汗、唇绀、苔白。”
小小一个人,拳头握得紧紧的,使劲掰也难掰开,李郎中道:“这不是一般风寒,瞧着有惊惧之症。”
“没错。”
舒婉秀赶紧开口,将他入睡前还好好的,睡梦中被人吓醒,一阵功夫没注意,再看就变成这般模样的经过说了。
“老夫观察他体弱,脉相也是如此,你们是今年逃荒来,新落户的难民?”
李郎中视线在舒婉秀和荀羿之间梭巡了一番。
舒婉秀指着床上的舒守义道:“我们是,”又指指荀羿,“他不是。”
相比舒婉秀一股子老实劲儿,问什么答什么,荀羿则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催促道:“李郎中,您快些看好,开方抓药吧。”
“这不是正在看?”
他不满地看了荀羿一眼,挥挥手让他退开些,又问舒婉秀,“逃荒前后你侄儿身体如何?可有生过大病?”
“从前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长至三岁风寒得过几场,但次数不多,也没有过很凶险的时候。”
“逃荒后县城郎中免费给难民看诊的时候,我带他去看过,底子没出大问题,只是……”
那个病症,舒婉秀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吐露,哪怕最亲的大伯父。
此刻要从嘴中吐出,她确实犹豫了一瞬。
但如今是看病的紧要关头,荀羿又数次帮了她们,这般情况让人家走到门外去,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想到荀羿一贯是个沉默的,她闭上眼,提气将后头的话一股气说了出来。“郎中说,他患了癔症。”
‘癔症’两字说出后,一股很强的罪恶感同步袭来。
龟背村和五牌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怕郎中与旁人提起这桩稀罕事,传远了对舒守义不利,亡羊补牢地慌张描补:“郎中开了几副药,我给他煎了服下后,近两月都没再犯过病了。”
“当时县城那位老郎中开药时就说了,不发作了就是好全了。”
李郎中摇摇头,“一两月不发作不代表病根除了,你这孩子还小着,逃荒才过去几月怎么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他边摇头边叹息,“我先给他把热褪下,癔症……也给你再开两副药回去给他服一服。”
“往后切要注意,一两年内绝不可让他再受大惊吓,或经历大喜大悲了。”
舒婉秀眼圈发红地应下。
待李郎中去另一边开方抓药后,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不可控地滴落了下来。
一颗一颗砸在舒守义紧攥成拳的手背上。
她抹去,泪又落下。
荀羿不知道怎么安慰,默默转到屋外去熬药。

第一回 药快些熬好灌下后,他接着慢熬第二回的。
天边渐渐冒出了鱼肚白,守在床边一宿没合眼的舒婉秀发觉舒守义发烫的身体渐渐降了温。
荀羿跟着紧张了一夜,原本干净的下颌都冒出了胡茬,此刻舒守义病情稳定了,他一颗心跟着落回了肚子里。
看着舒婉秀因为哭过又一夜没合眼,导致红肿又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荀羿道:“你再守一下,喂他喝完第二回 药。我出去一趟,回来就由我来守吧。”
舒婉秀端起床边的药碗,点点头,“好。”
荀羿不说去哪儿,舒婉秀也不问。
总之他就这么出了门,过了两三刻钟才重新回来。
此刻天已经大亮,屋中光线好了很多。
荀羿将木盒里装着的粥碗取出搁在房中桌上,对舒婉秀唤道:“快来用朝食。”
“嗯?”
舒婉秀眼皮子肿胀得近乎透明,她慢慢抬起眼皮回头。
只见一只放了勺子在其中的青瓷碗摆在桌上,里头盛着还在冒热气的黍米粥。
青瓷碗旁边还有和木制的提盒,荀羿刚刚打开第一层端出了粥,现在正在开第二层。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碟切得细细的咸菜,两颗圆滚滚,未剥皮的水煮蛋。
“愣着做什么?快来吃。”
荀羿手上没空,转头对着她说。
舒婉秀哪儿能心安理得地过去享受?她局促地站起来,“这些是哪儿来的?”
“荀大哥,你吃过了没有?”
那只青瓷碗很是讲究,舒婉秀在庞里长家中都没看到过这样精致的瓷器。
荀羿好笑道:“我妹妹嫁到了龟背村,这些都是从她家中带来的。”
舒婉秀不可思议,“您怎么……我、我、我怎么好意思。”
因为一夜没睡的原因,她嘴皮子跟不上脑子,说不出心里那个意思。
荀羿懂她的意思,“整个五牌村都如同她的娘家,你如今既然是五牌村的人,那也就是她的娘家人,遇上娘家人,招待个一顿两顿是很应该的。”
这是又要沾村子里的光了。
粥还没喝,舒婉秀脸皮就臊了起来。
荀羿叹道:“放心吃吧,端出来了,没有原样送回去的道理。”
这份热情让人难以推拒,舒婉秀慢吞吞地靠近了桌边,端起碗前,再次看了荀羿一眼。
“没有毒,放心喝。”
舒婉秀像个吃零嘴前需要找大人再三确认的小孩,连续得到几次确切的准许后,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了嘴中。
金黄色的黍米煮得极化,送入口中一抿就入水一般化开。
而且这粥不是无滋无味的,很浓的香气中,还夹杂了一丝微甜。
荀羿道:“你用勺子贴着底,搅一搅。”
舒婉秀听话照做,搅和几圈后再尝,竟然更甜了?!
“我只给你盛了一碗粥,她怕你吃了没力气,主动往你粥中添了一块饴糖。”
“喝完再吃鸡蛋,或者边喝边吃都行,这两只蛋也是你的,我朝食和你吃的一样,且量比你足多了。安心吃吧。”
荀羿说完,径直走到舒守义躺着的床边,坐在了舒婉秀之前的那个位置上。
舒守义虽然浑身不发烫了,但是一时半刻也并没有醒来,舒婉秀喝完粥将两个鸡蛋揣在手中,荀羿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李郎中说了,他近几日不宜吃鸡蛋,最多喝些稀粥。”
舒婉秀只好讷讷放下其中一个鸡蛋,敲碎一只,细致地剥完皮后,送入嘴中细嚼慢咽地吃下。
喝鸡蛋粥与吃水煮蛋是不一样的。
一人独享一枚鸡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卵黄绵密细腻,虽然吃多了噎人,但适量吃一吃是美味的。
卵白有股特殊的香味,煮出来的鸡蛋,卵白口感十分不错,吃完唇齿留香。
舒婉秀吃完一颗就满足了,怕荀羿再说什么,她只好主动说道:“我饱了,留一颗晚点吃。”
“好。”
荀羿这一次没有逼迫,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你洗把脸,再去旁边里间旁边歇一歇吧。”
“问过李郎中了,最近天冷雪厚,上门求医者不算太多,白日里里间空着的时候居多,你可以放心睡一觉,若是有人要用到,我会在外边叫你。”
荀羿安排地很妥当,舒婉秀经过一晚的害怕、担心,确实精疲力竭了,在吃完朝食后更是明显。
她不再推拒,撑着腿起身后,慢慢腾挪到了里间。
因为男女有别,有时男病患和女病患同处一室确实不好,所以李郎中这间病室便分隔成了里外两间。
如果外头先住了男病患,那么后头来的女病患就住在里间中。
里外两间都各有两张床榻,荀羿表示,如果他困了,他会在外面另一张空床榻上稍作休息。
担心等会儿外间再来个病患,荀羿会没得功夫休息,舒婉秀在躺下前又一次说出了轮换着来的话。
“好,都依你。”
荀羿音调很低,像是哄着她似的。
“快入睡吧。”
“嗯……”
舒婉秀困极了,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梦里昨夜她面对两个坏蛋时,荀羿没有出现,她一个人与那两人搏斗了许久,她精疲力尽,用尽了全部力气也无法阻挡住他们,房子被占,粮食被吃,他们睡了一晚第二天离开前还说要把舒守义带走当食物……
她大喘着气,几乎呼吸不过来,就在要窒息的时候,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梦,真实的世界是,你被荀羿救了……
‘真的吗?’
‘是真的!’
伴随着那个声音斩钉截铁的答复,一大口空气灌入肺中,舒婉秀劫后余生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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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休息一下,今天和明天没有更新哦~[摊手]

舒婉秀赶紧把被子推开,坐起来道:“醒了!”
“外边一下抬来了两位摔伤的阿婆,里间恐怕要用。”
“好,我马上出来。”
把自己睡过的铺盖收拾整齐, 舒婉秀迅速出了里间。
荀羿侧站在门口, 见到舒婉秀出来,下颌朝舒守义的方向一抬, “他醒了, 想见你。”
“姑姑!”
舒守义是半个时辰前醒来的,荀羿把李郎中叫来看了他一遍, 确认一切已无大碍,且可以进食后,又去妹妹家取了一碗热粥来, 让他喝了粥,再喝了一顿药。
躺久了难受, 屋里反正摆了火盆, 舒守义就一直穿着衣服坐在床上消食。
“哎!”他声音响亮,舒婉秀听着就欢喜,几步走至床边, 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醒来多久了?还难不难受?”
舒守义果断地摇头, “不难受!”
至于醒来多久了, 他自己一点都没留意, 但舒婉秀问到了,他用一双期待的眼睛看着荀羿。
荀羿便告诉舒婉秀她睡了两个时辰, 其间舒守义何时醒的,醒后吃了什么,也一一告知给她。
“李郎中说可以回家了。”
舒婉秀摸过他的额头、脸颊, 又摸了摸他的小手,确实都温度如常。
仔细看他的面色,除了唇瓣有些干,其余都好,甚至眼睛比生病前更有神采。
“真的没有不舒服了?”
舒守义品味了一番,指指自己的喉咙,“只有这里一点点痛。”
昨天那般凶险的样子真是把舒婉秀吓坏了,还以为他会惊怕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的样子实属意料之外。
舒婉秀失而复得地将他搂进怀里,揉着他的后脑勺安抚:“不怕,回家后姑姑给你熬些稠粥,多喝点,过两天就不会痛了。”
“嗯!我不会怕痛的。”
舒守义抬手拍拍舒婉秀的胳膊,“姑姑,你松开,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孩子的状态太好了。
舒婉秀到此时此刻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在他雀跃的话语声中,她慢慢松开手,就见舒守义从床靠墙的那一边拿了好几样东西出来,一件一件小心地摆在了背面上。
等全部摆好,他郑重地对舒婉秀介绍起这些新得的玩具。
“这是小兔、这是小马、这是小牛、这是小猪、这是小猴!都是荀叔父给我编的!”
他往外摆一样,舒婉秀就看一样,等他全部摆完,舒婉秀其实也早已经从头至尾观察过一遍了。
最前面那兔子两只前爪向前扑,呈奔兔状,好像下一秒就会跑进洞中躲起来,最后面那猴儿一只胳膊举着,一只胳膊弯曲在身前,呈一个单手向上攀的姿态,像是下一秒就会挂到树上似的。
五个小玩意儿,全身皆是用干稻草编成。
材料简单,但手法并不普通,每种动物都编得立体又有神韵。
舒婉秀在心里惊叹了一会儿才开口赞美,“编得真好,像活物一样。”
“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她看向荀羿。
荀羿道:“我已经送给他了。”
舒守义乐得笑出大牙,“姑姑随便看!”
舒婉秀挑中了那只牛。
这是五个小玩意儿中做出来个头最大的一个,它的下腹发鼓,脊骨顺直微凸,长长的尾巴甩向一边,脑袋微仰,好像会随时“哞~”地叫出声。
舒婉秀捏捏它的肚子,发现不是空心,而是实心。
她会用青绿色的棕叶编织蝴蝶和蜻蜓,但用干稻草编织小动物,还编得这般活灵活现,确实是生平仅见。
“荀大哥手艺真好。”她甘拜下风地赞叹。
“荀叔父十二生肖都会编!姑姑你要是晚些醒来,荀叔父就给我编齐啦!”
舒婉秀无奈一笑,“看来你巴不得我更晚些起?”
舒守义嘿嘿一笑,不吱声。
倒是荀羿说:“哪怕你没醒也不能再编下去了。”
姑侄两个都抬头看他,就见他指指舒守义床褥下面,“底下稻草都空了。”
这么说当然是句玩笑话,床底下稻草铺得很厚,荀羿总共取用了十几根。
但是这般寡言的人突然开了一句玩笑,属实让舒婉秀笑了出来。
正是气氛融洽的时候,屋门却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哎呦——哎呦——”无人进门,屋内三人已经先听到了一声接着一声的痛苦呻吟。
“都抬好抬平!娘,您别动,我们抬您进去。”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抬着门板一头,说着话,慢慢进了门。
舒婉秀三人停住嘴,看着他们一行人进了里屋。
“天色不算早了,我请李郎中再来看一趟,就启程回去吧?”荀羿问舒婉秀的意见。
舒婉秀当然不会有异议。
不多时,李郎中跟在荀羿身后匆匆进来,看了舒守义的舌苔、把了脉象。
“可以归家了,回去把我开的几副药好好喝完。昨夜我说的话,你们也需放在心上。”
想必指的是一两年内不可受大惊吓,经历大喜大悲的叮嘱。
舒婉秀立刻保证道:“我都记着的,绝对时时留心。多谢您了,李郎中。”
眼看要离开了,舒婉秀捏紧了手里的荷包,询问诊金和药费该付多少钱。
“昨夜你侄儿病情凶猛,用的那副药方中有两味药材稍贵,而开给你带回去的药方……”
李郎中摸着长须,一一讲清楚了诊金和药费的来历。
舒婉秀听得心惊肉跳,生怕全部家当付不起这次药钱,好在是虚惊一场,李郎中最后说出的数字在她的承受范围内,一共七十二文。
“您再点点。”
她从荷包中取出钱,数过之后双手递给李郎中。
接过钱后,李郎中没有再数,只道:“随我来取药。”
“我去,你守着孩子。”荀羿直接提步跟上,并给了舒婉秀一个眼神。
里间的老人家仍在‘哎呦哎呦’地叫唤,她的家人此刻正在陪在里间,这个眼神是让舒婉秀他们留在这儿自己小心。
“嗯!”
舒婉秀应了,乖乖在床边坐下。
片刻后荀羿提着药回来,她还有几分惊诧:“这么快?”
“药早就抓好了,我只不过去拿一趟。”若非如此,他不会让舒婉秀两人留在这儿等。
舒婉秀站了起来。
昨夜出门急,她没给舒守义拿鞋子,今天回去只能把他裹在被子里继续抱着走。
此刻舒守义身上两床被子,一床是李郎中这里的,一床是她们家的。
她把郎中这儿的那床折好,整齐摆放在床尾,再拿自家那床把舒守义和那五只稻草做的小玩意儿包了起来。
不出所料,荀羿上前一步,准备抱人。
舒婉秀适时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地道:“荀大哥,今天我先抱他一段。”
感觉到舒婉秀的决心,荀羿不得不倒退一步:“好。”
一行三人就这么踏上了归途,荀羿走在前面带路。
快走出龟背村时,舒婉秀问:“荀大哥,您要不要去跟妹妹道个别?”
“不用,之前已经说过了。”
舒婉秀‘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想尽量省下力气抱着舒守义走远一点。
怕摔着舒守义,舒婉秀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渐渐的,窝在她怀中的舒守义呼吸声变得轻缓。
荀羿回头查看,见舒守义双眼闭着,确实是睡着了的模样,轻声开了口:“昨日那俩盗贼是劫粮案的凶犯,昨夜里长领着大家在山中寻人不久,村里就来了衙役。”
“听闻他们是落在五里村的难民,姓刘,被他们挖陷阱害的那人是县城一名衙役,还好那衙役年轻,在陷阱中被找到之时还有一口气在。”
这些后续对舒婉秀而言都是次要的,听说那贼人是五里村的,她立时慌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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