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二个。”
“但这浮图境,非禹家主家嫡系不可入,你是入浮图境的首位,这时空乱流倒是巧。”
“嗯。”
万界珠:真巧,我弄的。
禹筝转着茶托,抬眸睨他,“你倒是不让我的话掉到地上,没话也要应。”
徐吾轼点头。
她指腹摩挲着茶盏上的雕花纹路,觉得面前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喝完茶,徐吾轼用引水符招来水,将茶具洗了,并摆放好。
禹筝手指又是一点,指尖灵光跃动,茶具又消失在桌上,她站起身来,往殿外走。
徐吾轼跟在她身旁。
禹筝站在殿前,指了指远处溟濛缭绕的群山,“那里有一到七阶的妖兽,你若是待着无聊,可以去历练。”
“又或者,可以回到方才我们所待的殿中,那些漂浮着的书,你随意取看。”
“我还有些事,半个月后回到这里。”
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天际。
徐吾轼看了会儿她消失的方向,随后转身回到殿中,用灵力将其中一本飘着的书取下,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其中有文字标注,字迹尚显稚嫩,但字句工整,应当是她年幼时所写。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殿中所浮之书,神识扫过,壹万叁仟伍佰玖拾肆本,不愧是能独自修史的人。
看了半月的书,方才察觉到她的气息回来,但有些不稳。
徐吾轼转头,见她面色有些淡,唇色亦是有些白,不由得站起身来往她走去,“你怎么了?”
靠近时,寒气愈发浓重。
禹筝看了眼他,走到软榻旁躺下,“没事,睡一觉便好了。”
不过是毒又爆发了,她进浮图境,也不过是为了去流炎池缓解毒发的痛苦而已。
徐吾轼想到了万界珠和他说的话,只一瞬间便明白了她的状况,“服用丹药会好些吗?”
第246章 陪我玩玩如何
她闭眼,如今全身乏力没什么心思和他说话,“服过了,三刻钟后为我泡壶灵茶吧,指尖带灵,轻扣桌角。”
徐吾轼闻言只得坐回位上,按她所说,指尖往桌上一点,那套茶具出现。
他侧眸看她,她闭眼躺着,腰间玉牌升起雪色,将她笼罩在其中,隔绝了外界所有探视。
禹筝沉入了梦境,骨子里那些难耐的疼痛逐渐消散。
蚀毒会根据寄主的灵根属性而发作,她是冰灵根,毒发时全身裹满冰霜,寒意从骨缝中渗出,疼痒难耐。
若是解不了毒,她最后会变成一堆冰沙,连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时间差不多到了,徐吾轼回眸煮茶,将一片幽蓝的叶子放入茶杯中,仔细泡出茶汤。
身上的自动防御消散,禹筝起身,坐到他对面。
徐吾轼抬眼看她脸色恢复了健康,将茶盏推到她面前,“刚好能入口。”
“这片叶子是什么?”看到茶汤上浮着的叶子,她问。
“热幽兰,温补灵力,缓解无力。”
禹筝掀眸看他,热幽兰极为难得,对于缓解各种奇毒都有显著作用。
禹家留有几片与热幽兰作用相似的灵药,但都用到她身上了。
“你看出什么了?”
“你如今气虚,当补。”
禹筝低头喝了口茶,“你师尊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体状况吗?”
当年他们修补万里千机阵时,她在南州毒发过一次,奚且归也在场。
徐吾轼摇头。
禹筝继续饮茶,那被镇压后依旧蠢蠢欲动的蚀毒逐渐停歇。
她心中对于当时在场的大能们守口如瓶的程度又多了几分肯定。
将茶水喝完,她道:“回去时代我向奚前辈问声好。”
“好。”
“多谢你的热幽兰。”
“客气,还你的丹药,谢你的招待。”
身上灵力归于平和,禹筝笑问:“你我打一场如何?单比剑术。”
“好。”徐吾轼起身,与她并肩出了殿中。
禹筝手指拂过腰间的玉牌,随后两人便换了地方。
林生荫翳,风动鸟鸣。
“禹家浮图境有四境,你进来时是百草境,我们方才所在的大殿是渊海境藏书阁。”
“如今脚下是万兽境中的一处平林,另外一境,靠近出口,名浮华境。”
徐吾轼手中出现枕风剑,正对着她。
她肯与他说这些,是不是意味着他取得她的些许信任了呢?
“十大神剑之一,枕风剑?”禹筝看到他的剑,笑问。
“是。”
“那便比比,枕风与漱雪哪把神剑更厉害吧。”她手中出现先前那把霜色长剑。
枕风、漱雪与碧虚、寒霜、灵晔、赤霄、冰华等,并列神剑榜前十。
碧虚剑认了孟言念为主,她来不及带走,如今由夏不厌保管,灵晔在谢知妄手上。
寒霜与冰华落于叶盈霜师徒之手,而赤霄,是夏不厌的。
徐吾轼点头,枕风饮风轻吟,剑身轻颤。
两人同时上前,剑身碰撞,声音清脆,掠动的风与浮动的雪交织在一起。
林间的树木被剑势压得向四侧倾倒,光影颤颤。
两道异色身影变换,数息间便过了上百招。
棋局上博弈,输赢半目间,剑术中相较,胜负进退时。
半个时辰后,剑尖各指对方喉间。
徐吾轼率先收了剑,“你很厉害。”
“你也不错。”禹筝手上漱雪消散,“不愧是风云大比魁首。”
“如炎尊所言,若是你上场,胜负还未可知。”
禹筝笑笑,“我听闻你自在落曜山内门金丹大比后便不见了踪影,是去闭关了?但你出招不像是没有实战的样子。”
“算是闭关,在凶兽秘境内修炼。”
“怪不得。”禹筝带着他往回走,“我许久未与人比试了,与我那两个近卫打,总觉得不过瘾,今日酣畅淋漓。”
“你若是想与我较量,随时奉陪。”
“好。”
那就一天打一次吧,那么好的陪练不用可惜了。
毕竟又不是她禹家的人,人家还得回落曜山呢。
回到藏书阁底殿,禹筝坐于一个悟道蒲团上,手指一拂,一把白玉筝便悬浮在她身前。
她语气中颇有兴致,“相较于剑术,其实我更擅音攻,你陪我玩玩如何?”
正好逮着个能陪她玩的人。
看着她眼中的期待,徐吾轼完全拒绝不了,“好。”
她往旁边一挥手,大殿便变了模样,四周是光芒跃动的阵法,笼罩在圆台之上。
而他们所处,则是一方比武台。
她纤指拨动丝弦,没什么律道的几声杂音响起,随后按住颤动的弦,“我开始了?”
“嗯。”
禹筝唇角带着些许笑意,神识之力压于指尖,倾泻出袅袅筝鸣,筝音带着软诱迷眩。
徐吾轼掀眸,神识很轻易便破开了第一重攻击。
她指法变化,手中用上了些许力道,筝鸣骤然变得锐利而有杀气。
他的神识之力化作风刃,将犹如实质的音攻破开,下一瞬便站到她身前,随后神识席卷在她周围。
禹筝诧异抬眸看他,压住丝弦,音攻消散,“你的神识之力比灵力境界要高得多。”
比神识,她竟输得如此之快。
禹筝一直觉得,自已的神识有些问题,但又找不出来问题在哪儿,可以肯定的是毒并没有入神识。
“嗯,还想玩什么?”他低眸与她对视,眼底带上了些柔和。
禹筝手指微动,指尖刹那间泻出一声细颤的轻鸣,她垂眸,“没什么要比的了,比灵力,我无法动用太多灵力。”
她要玩,他便认真地陪着,她竟觉得他语气与神色间带上了几分哄意。
禹筝不由得抬眼看他,目光端详。
光明正大的。
在他问出声之前,她换汤不换药敷衍道:“徐吾轼,我觉得你参加风云大比之外,还可以参加个星落美男评比,定然可以上榜前十。”
徐吾轼失笑,“倒是得你多次称赞我这副皮囊了。”
禹筝收了白玉筝站了起来,应道:“人归于万物,万物可爱,当赏。”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她作为一族少主的基本修养。
徐吾轼当然知道她随意用话来掩盖自已的真实想法,但她愿意敷衍,他也该知足。
她眼里的探究,他还是能看出几分的,无非是觉得他的态度有异。
他就怕她不愿探究。
禹筝双指并拢下压,阵法将他们送回了殿中,“心情好,你再给我泡壶茶吧。”
“好。”
万界珠: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真有个性,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一向不为难自已,顺其自然便好了。
等他煮好了茶,她道:“北境日夜飘雪,雪域茫茫,浮图境是难得的绿色。”
“平日里弟子们若是想见到其他颜色,还需进小秘境历练。”
可以说,星落势力之中,最期待小秘境历练的就是禹家弟子了。
“如今夏二叔正着手建立北境与人域各州的传送阵法,半个月后出去,你得独自一人踏空十日方能从北境到北州。”
“其中所见,除了冰就是雪,所以,趁着没出浮图境,你可以多赏赏绿色。”
“否则,出去后的十日,可都是冰雪了。”
禹家是待在北境惯了的,不觉得厌烦,但也需要看看其他的颜色。
“之前未曾来过北境,我能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再回去吗?”
“自然没有赶客的道理。”
徐吾轼低眸看着茶杯里的茶水,轻轻眨了下眼。
喝完了茶,禹筝便出门去百草境的药田了。
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你怎么跟着我?”
“主人不在,客人去哪儿都不好,只能跟着你了。”他应声。
“行吧。”禹筝负手在后,“我去药田。”
修炼又修炼不了,总得找点事做打发时间,看看书种种灵药什么的。
又或者,劝劝长辈们,答应让她出门自已去找解毒之法。
听说云外天似界外仙境,落曜山夕色绝美,立于聆风泽可听风吟……
只有两年时间了,就算最后难逃毒发身亡的结局,也总得看看星落各处吧。
用灵力开垦了一片药田,禹筝又将袖口束起,蹲下来将灵药种子放进去,然后用棍子挑动泥土遮住。
徐吾轼看着她的做法有些想笑,说她懒吧,她自已亲自种,说她不懒吧,她开地是用灵力。
禹筝转头,将一包种子丢给他,“见者有份,干活嘛,也是一样的。”
徐吾轼闻言也蹲下,靠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种。
她侧眸看了眼他,指指另一边,“你去另一头,不用靠这么近的。”
徐吾轼应了声,随后去到另一头。
万界珠:他就是想挨你。
将种子都塞地里后,禹筝指尖出现几点浮光,她微微点在面前的虚空。
随后白芒一闪,一个自动喷洒阵法便显迹,均匀地给方才种下灵药的药田洒水。
此刻丹灵立于中天,洒落的水光中折射出晴虹,他站在另一端,透过虹光看她。
她眉眼略带笑意,光色落在她身上,应是天上惊鸿客。
误入此间,乱了清风。
在她看过来时,徐吾轼神色间的那抹柔和还未敛去,便也不藏着了,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语气倒也真像是不明白的样子。
禹筝撞入他的眸中,微怔,随后道:“回藏书阁。”
过了一会儿,阵法消散,微霖不再,只留下空中些许湿意。
接下来的时日,徐吾轼便每日应她的要求,与她比试剑术。
半月之期到了,禹筝带着他出了浮图境。
浮图境外,寒酥在天,飘飞如絮,满目冰雪,上下一白。
外面,禹从安、萧漪泠、禹家的一众长老和禹筝的两个近旁弟子已经在等着了。
看着这大阵仗,禹筝先是正正经经地给他们行了晚辈礼,“爹,娘,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
禹从安长身玉立,精神耿耿,观之二十来岁。
萧漪泠身姿清逸,目色温柔,看起来与禹从安一般年龄。
其他的几位,看起来更为沉稳,观之三十来岁,身上皆是威严。
徐吾轼亦是微微弯身朝他们行了个晚辈礼,“晚辈徐吾轼见过诸位前辈。”
行完礼后,禹筝负手在后,在他们打量自已的同时也打量他们,“你们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这么想我啊?”
往常她也不是没有一个人进浮图境过,也没见他们一个不落地过来接她啊。
看她脸色如常,还有精力和他们说笑,禹从安等人放下心来。
从前她即便从浮图境出来,面色看起来虽然好,但难免气虚,没有如今这般有精力。
禹从安朝徐吾轼点了点头,“挺出色的晚辈,既然机缘巧合之下进了我禹家密地,也算是有缘了。”
此子神色清正,且天赋出众,乃人中龙凤。
“多谢前辈夸赞与大量。”
禹从安摆了摆手,“你也是无意进去的,打算何时回落曜山?”
万界珠有些小心虚。
“晚辈此前不曾来过北境,恰逢今时到了禹家,便打算在北境待上一段时日。”
“既来了禹家便是客,我让弟子安排好了客院,可愿在此小住?”
“多谢禹家主厚待,那便却之不恭了。”
禹从安看向禹星渊,“星渊,带客人去吧。”
禹从安一套说辞下来,徐吾轼只能跟着禹星渊离开。
禹筝看向他,“徐吾轼,明日我去找你练剑。”
徐吾轼转身,应了声,“好。”
能让她惦记着和他比试,也算是小有成效吧。
方才还好,禹从安对他心有赞赏,但现在莫名看他不顺眼了。
总觉得这小子是大尾巴狼。
禹从安屈指敲了敲看着那人背影的女儿的脑袋瓜子,“还看呢,身体如何了?”
他和夫人与三位长老过来,便是为了来看她的身体状况有没有进一步恶化的。
越往后,蚀毒越发嚣张地蚕食寄主身体,即便压制住了,寄主的身体也是受损的。
禹筝伸出手腕,“您自已看吧。”
禹从安双指搭到她手腕上,探入灵力,过了一会儿收回灵力,“倒是比进去之前灵力要平稳得多,你是服用了什么药物吗?”
“我让徐吾轼给我煮茶,他放了热幽兰。”
萧漪泠捏了捏她的脸,“热幽兰可是少有,他竟也舍得?”
“我给他吃的还是七阶高级丹药呢。”
萧漪泠闻言点点头,修士最忌因果,来往间便是还了。
“那你怎么要他煮茶?他也算是客人,哪有主人家让客人煮茶的?”
“我不会煮,他会,那招待他总不能用我那半吊子茶艺吧?这也怪不礼貌的。”
萧漪泠点了点她额头,笑道:“总是你有道理。”
“好娘亲,我想吃你做的寒梅酥。”禹筝抱住她的胳膊。
“知道你惦记,走吧。”萧漪泠牵着她,和几个长老打了招呼后离开了。
禹从安看着母女俩的背影,叹了口气。
“家主,只有两年时间了,再找不到解毒之法……”大长老亦是叹了口气。
第248章 他想赖着不走
禹从安负着手,道:“继续找吧,禹家举全族之力擎天万年,也该换得些许运道吧?”
若真将她命运置于绝地,禹从安是真的想骂一句天道不公。
因为远古时期乃至上古时期的几次人、妖、魔三族之间的大战,加之与天道共生的混沌恶灵和天道抢夺对星落的掌控权,北方天空塌陷。
天幕一方坍塌,牵一发而动全身。
禹家祖传白玉擎天柱,便以擎天柱擎北天幕不塌。
也只有与禹家同源的灵力才能被擎天柱接纳,所以禹家自擎天起便隐世不出。
不久前,雷神转世协同天道灭了挟持孟言念再次想争夺星落控制权的混沌恶灵,禹家才卸下了擎天的重担,得以出世。
有擎天的功德在,禹家人在修炼之途上会比之其他修士要顺利得多。
二长老道:“小丫头这些年想着出去玩,你就允了吧,她这么些年也就出过三次北境,着实是把这爱玩的丫头给憋坏了。”
“若真不行,也该让她多看看北境之外的地方。”
禹从安无奈点头。
不允她出北境,是因为怕她遇险动用灵力,又毒发了。
五年前,她在南州抽取镇压毒素的灵力去困住朱厌保全万里千机阵,毒素没有了灵力压制,顷刻间暴动。
夏家将虚弱得奄奄一息的她送回来,险些吓得禹家这群大的老的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于是从那时起,禹家长辈将她看得更紧了。
而让她率队风云大比,是因为她确实无聊又加之那是夏不厌的地盘,禹从安才堪堪放心。
另一边,禹筝软磨硬泡和萧漪泠说想出去玩,萧漪泠用糕点堵住她的嘴,“又没说不允,你出去就是了,但要把星渊和星愿带上。”
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神医万俟无涯断言她蚀毒在身活不过二十五岁,萧漪泠不愿相信。
但找寻那么多年都找不到解毒之法,带着最不愿意承认的想法,她想,最后两年了,她希望她活得快乐肆意些。
“娘亲真好,我家娘亲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温柔美丽……”
萧漪泠捏捏她脸,“好了小马屁精,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她弯了弯眸。
萧漪泠心软了软,揉了揉她脑袋,“声声,想去哪儿玩就去吧。”
这些年来管理族务,她也太累了。
又兴许,在她玩的途中,机缘巧合地就碰到了那解毒的药引呢。
萧漪泠从怀上她开始便知道腹中孩子不凡,尚未出生便能修炼,也给身为母亲的她带来许多益处。
她天生修炼之才,气运深厚,萧漪泠带着希冀,期望她身上带着的气运能够保她度过生死劫。
禹筝和萧漪泠待了一会儿,离开前道:“您记得和爹爹说让我出去啊。”
“不会忘的。”
第二日,禹筝去客院找徐吾轼,他正在练剑。
于是她便倚着院门看他。
雪色之中,剑法行云流水,招式快而不杂,一招一式中藏着剑意。
用剑之人,身姿修长动作干脆,进退皆赏心悦目。
她过来时,徐吾轼练剑已经是尾声了,收了剑,他看过去,道:“泡了茶,要喝吗?”
禹筝点了点头,赞道:“剑耍得不错。”
徐吾轼给她倒茶,茶用灵力保持着正常冷却的速度。
她喝了一口,“温度刚好。”
“想着你差不多这个时候会过来。”
在浮图境中和她相处实际是半月,半月中,她大概每日都在这个时辰说要和他比试。
于是,他便算着时间,在她过来前半刻钟泡好茶放着,等她到时,茶刚好能入口。
禹筝掀眸看他,他正用茶水烫洗第二个杯子。
有种被他摸透了她的规律的感觉。
喝了小半杯茶,徐吾轼应了她的比试,给她当着陪练。
剑身碰撞,你来我往。
最终,枕风压在漱雪上,他手腕用力,将她连人带剑抵在墙上,笑道:“你输了。”
他的气息离她十分近,但没碰到她分毫。
她望进他带笑的眸中,颤了下眼睫,“这才半月,就看出我出招的漏洞了。”
眼睫上落的雪花,又颤颤巍巍落于衣袂,霜风吹动衣角。
他直起身子收了剑,“你也看出来我的漏洞了,但境界限制了你的速度,我比你高一个小境界,是欺负人了。”
他的气息远去,禹筝动了动手腕,挽了个剑花,同样收剑,“这是你实力的一部分,谈不上欺负。”
“准备何时离开?”
“不知道。”他想赖着不走,但似乎没有理由。
“那你什么时候走通知一下我?我跟着你上一趟落曜山,去见见他人所说的夕色惊鸿。”
徐吾轼思绪变换,“我三日后离开。”
禹筝诧异,“你不是说不知道吗?”
“方才确定的。”
禹筝看他,“噢,那我准备准备。”
“去落曜山就只是为了赏落日吗?”
“不可以吗?我还打算去云外天、聆风泽、净尘世、姜家百鬼域等处看看呢。”
“可以,你说的地方我也没去过,结个伴如何?”
禹筝点点头,“那就这般约好了。”
以出窍初期战胜出窍巅峰的叶盈霜,带上他相当于带了个很厉害的镖师,小命有保障,她爹娘也能放心不少。
“好。”他笑应。
禹筝微微移开视线,转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
她又转身。
“明日还过来吗?”
“来。”
“那我继续泡茶。”
“好。”
徐吾轼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坐下垂眸慢慢饮着茶。
往常,比试完她都会再喝杯茶才走的。
禹筝出去时,等候在院子外的禹星渊和禹星愿跟上她。
“少主,我们去哪儿?”禹星愿问。
“去主持弟子历练,星渊,让你拟的名册拟好了没?”将那些莫名的感觉丢开,她开口。
“好了。”禹星渊将弟子名册递给她。
禹筝接过看了眼,点点头,去了演练场。
北天未复之时,除了她,族中实力达到出窍期的修士都要用灵力去支撑擎天柱,十岁开始,族中事务一直是禹筝在管。
到了演武场,发现禹从安已经在了,名册也早已拟好,他挥挥手,“去玩。”
“哦,行吧。”
禹筝决定回去找徐吾轼,再多观察观察他。
徐吾轼正再次翻看自已从落曜山典籍阁中复刻出来的秘境录。
上古时期有位叫做晟影的大能,他陨落在西州紫清山。
晟影手中有一个传送卷轴,卷轴上有六个传送点,两个在人域,两个在妖域,两个在魔域。
但传送地点都不固定,即传送到哪里,是妖族嘴中,是魔族刀下,还是人族地域,都是不确定的。
到了魔族倒是不用担心,人魔两族已经达成和平。
做事是要考虑后果的,万里千机阵不能打开。
若是打开,那么几年前那些大能们乃至禹筝所作出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人族用尽全力搏得的安宁也将会被打破。
届时,两族大战所产生的因果,都会算到他和禹筝身上。
所以,想要去万里千机阵中的妖域,只能去找晟影的传承,获得他的卷轴,才有去往妖域的机会。
而紫清山晟影的传承开放,是在半年后。
他急不得。
徐吾轼将在旁边无聊摊饼、自娱自乐的万界珠用灵力带到面前,“她毒发间隔多长?”
“之前是半年一次,如今是三个月一次。”
将万界珠放下,徐吾轼回忆着自已看过的百药图,想着什么灵药能为她缓解毒发的痛苦。
她没掩藏气息,不急不缓地靠近,察觉到后,徐吾轼起身去给她开门。
禹筝给两个近旁弟子安排了事情,自已过来找徐吾轼。
她抬眸看他,“今日无事,作为东道主,我想我应当礼貌些。”
“所以,带你出禹家逛逛,如何?”
“好。”他跨出院门,顺手用灵力将门关上,“走吧。”
禹筝脚下升起灵力,下一刻她便踏空而行,到了空中。
徐吾轼同样踏空,跟在她身旁。
她在空中缓缓走着,脚下霜花朵朵绽放。
“北境有四景可称绝,雪山,冰河,霜林,冷雾。”
她站在禹家上空,俯视着千家万院,身上晕开浅浅清光,将空中纷扬而落的雪隔绝在外。
她的身后,是隐于低云的连绵雪山。
徐吾轼向她走近。
“你想先去哪儿?”看着走向自已的人,她问。
漫天霜雪,竟似在他身后臣服,他目光温柔,却也似能睥睨万物,掌控天地。
风雪在他身后寂静,归于无声。
在意之后,惊觉他实在夺目。
徐吾轼微微垂眸,温声道:“不若先去雪山?”
“那走吧。”禹筝转身移开目光。
立于雪山之巅,能看到萦绕在禹家上空的护族大阵的光芒,雪色的峰峦中,楼阁拱卫中央殿宇,威严大气又不失雅致。
峰楼错落,禹家不至于隐没在冰雪中,也不至于一眼便能被辨认出来。
四顾,冰河飘逸远长,霜林如绽繁花,冷雾似云缥缈,北境别样壮阔。
清灵破开云幕,光束射落,此刻雪将光凝出了形状。
徐吾轼目光从远处移回,落在她身上,“倒也不必出门,家中有景,确可称绝。”
禹筝心思不在景上,点了点头带着他去了冰河。
落在冰河上,二人提步在冰河上行走。
脚下是一层极薄的冰,可以清晰看到流动的河水。
碧透水光晃动,映在人身上,踩上冰层时,脚下会生出淡淡的光,人似是能驭光而行。
禹筝落后他一步侧眸去看他,觉得自已真不该回头找他。
她能不能毁个约?
徐吾轼回头,见她有些没兴致,问:“怎么了?”
她回神,“没什么,继续走吧。”
徐吾轼望进她眸中。
禹筝移开目光,不去看他眼里的那缕不加遮掩的温柔。
又带着他去看了霜林和冷雾之后,回了禹家后,禹筝和他道别,去找萧漪泠。
立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消失,徐吾轼转身回了院中。
她在躲他。
进了院中,萧漪泠正在研究阵牌,察觉女儿的气息靠近,她转头去看。
见禹筝脸上不似之前那般带着笑,萧漪泠拉她到旁边坐下,“怎么了,谁惹到我们家声声了?”
“娘亲,你觉得徐吾轼这人怎么样?”禹筝趴在桌上,拿过她之前研究的阵牌在桌上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