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发现机遇,准备吞地盘呢?
换成这个思路,一切就都明了了。
[井神][神井]不过是人赋予的东西,它只是一个具有自己倾向的污染物。
怪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为什么得病的都是崇井小区的居民?
居民为什么会突然坚信游历女孩能够成为拯救他们的[神]?
为什么他们认为拯救他们的是游历女孩这个[神],却在石屋上写着那样的对联?
安溪推翻所有的干扰信息,重回简单粗暴的安溪式思索——
假设我是[井],是一个污染物,我会天生就爱人类吗?会因为人类痛苦想要拯救人类吗?会因为人的崇拜将人视为本体一滴水爱护吗?
正如人的污染不会完全受人控制,时常溢出污染他人一样。以污染为主导的污染物,它们的组成部分只有污染,哪怕有一定思维能力,也是倾向于不断污染侵蚀。
这才是污染。
这是常识,是刻在这个世界居民每一个人血液里常识。
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这点。
他们前期注意力在游历女孩成[神]上,后面安溪意识到[井],却仍旧在思考中不断给[井]附加一层又一层的属于人的东西。
安溪心平气和起来,浮躁的污染回归平衡,她重新用梳子开始给脑袋梳头。
她不再称呼[神],重新给她一个新称呼[游历女孩],跟[井]彻底分开。
按照这个逻辑,继续往后盘。
不是游历女孩出现后导致怪病,而是她误入了[井]吞噬地盘释放污染的时间点,她打断了进程,她想要拯救居民。
这个目的,导致她后来被污染扭曲,走上了将所有人杀死以拯救其灵魂的道路——
她与那些被居民的灵魂扭曲在一起,维持着理智与失控之间,她甚至能坚持到让学校里人常年没有发现崇井小区有问题。
安溪猜测这种维持大概率也是因为[井]顾忌学校发现,所以一直潜伏等待。
直到学校发现异常,却做出错误判断,被[井]抓住了机会。
但[井]还是谨慎的,它就像懵懂的野兽,生来就知道如何潜伏与狩猎。
游历女孩大概没有说谎,她真的看到了预言。安溪推测这是[井]让她看到的“预言”。
游历女孩也许真的盘算用她或者其他学生当替死污染,于是,她就成了[井]最好的保护层。
第一层保护是游历女孩伪装的失控污染居民们——那时候他们认为是失控污染群。
第二层保护是游历女孩自己,一个执着于[神]的[神]——不论是相信她还是怀疑她的人,都想着清理她。
第三层保护是他们自己的意识——[井]不知什么时候污染扭曲他们的认知。
他们的眼睛被遮住,意识被蒙蔽。
他们忽略最关键的常识,盯着一个点使劲钻,可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
安溪长长,长长,吐出一口气。
有种做完笔试收卷胸有成竹满分的感觉。
“题很难,但是难不倒我。”安溪又嘚瑟起来,她顺手给脑袋编了个头发,张口就开始絮絮叨叨:“我编头发很厉害,从小就是孩子王,扮家家的时候,我给整个村的孩子编头发,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快乐!因为头发在我手里,无论我说什么说多久都有人听,桀桀桀!”
反派笑刚出口,安溪感觉到手下触感不对,她当机立断停下动作,从挎包里取出《学安》课本,摊开遮住脑袋上,三两步跳到高台上,将脑袋扔进神像无头身体上。
一把火扔课本上,课本迅速燃烧起来,火焰腾升而起,整个神像笼罩在火焰中,有水流从神像中溢出,火焰瞬间有熄灭的痕迹。
“厉害呀。”安溪掏出另一本课本,“哈哈哈没想到吧!我不是带一本,此生所有的课本,我都带着呢!”
安溪一本一本往里面扔,火焰熄灭又升腾,两三次后神像再也没有水流溢出,疏通的头发被火焰撩烧殆尽。
失去黑发遮掩的后脑勺上,一对浑浊的眼睛显露出来,隔着火焰看向安溪。
“原来是这个不一样的手感。”
安溪说话的时候动作也没有停下,她扔进去手里的书正好遮住后脑勺的眼睛。
火焰不断往上攀高撩烧,神像在火焰中都显得渺小。
安溪望着火焰,一刻也没有放松。
她当然不能放松,她只是这场骗局中最不起眼的一步,是被拿来打[神],将师生们注意力吸引走的一个小棋子。
留在这里的意识与污染不会有多少,即便如此,他也留下能置她于死地的一击。
若非是这样有力的一击,班主任留下的无形保护不会破碎。
她当然骄傲自己得出正确答案,但她也要警惕这个聪明的出题污染物。
直到神像……游历女孩的身躯湮灭,安溪所警惕的攻击没有出现,
火焰没有停歇。
火焰被课本点燃,它会焚烧所有污染源头,污染不消火焰不停。
最浓郁的污染烧尽,它就向下包裹高台,向上舔舐横粱,火焰的光映照在安溪身上,为她披上一层火光的铠甲。
安溪没有再留下,在火焰噼里啪啦声中,她转身冲向石屋大门,像头蛮牛一样撞破大门冲了出去。
教导主任站在废墟上,长袍上的河流潺潺流动,白色河流中隐藏着的白色头颅浮浮沉沉,面目狰狞。
七班老师站在她身后。
“雪兰你闻到了吗?”教导主任问。
“您是指什么?”
主任往前一步,白色河流从她长袍中流淌出来,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河流从雪兰脚边绕开,那根本没有水,全是白色骨头组成的河流,骨头碰撞的声响如同冷泉叮咛。
雪兰眼观鼻鼻观心,不将任何注意放在白骨河流上。
“闻到校长的气息。”教导主任微笑道:“看来校长过去在这里不仅仅是驻足合作,还留下了怜悯。”
“这份怜悯,在察觉到校长不在,预备撕开伪装露出狰狞可怕的牙齿了。”
雪兰被信息量震撼,她稳住不安的污染,压下情绪,“校长,这里不是您亲自看过的吗?”
“是呀。”教导主任平和道:“我亦被蒙蔽双眼,如今遮布褪去,污染中藏着的侵蚀欲望臭气冲天,令人作呕。”
“将校长残留的气息也污染上不净。”
她话锋一转:“是兰水跟5个学生在里面?我怎么只感应到4个校长教给兰水的小把戏?”
校长教给兰水的小把戏破碎掉一个的时候,惊醒了思维散到爱人身上,已经走到思考遗言的兰水。
破碎的声响只有轻轻一声,传递不到兰水耳朵里,但保护膜是以他的污染为媒介,他自然能感受到是哪个学生身上的保护膜破碎了。
安溪!!
怎么能是她呢?
她就不能哪怕有一次乖巧、听话、顺从地站在原地吗?
师长就在身前,尚未死尽,哪里就需要她去涉身险地?
“但我清楚她一定不会等在原地。”
所以他才会留下保护膜,如果跟安溪无法组成保护膜,他还会再采用其他手段强行留下她。
他想以安溪的心性手段,她就算莽撞,有保护膜给加一条保障,也不会有性命威胁。
直到此刻!
破碎的保护膜将他从细雨无声的污染中惊醒,他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里,错估了这里。
他做错了一件事,一件会让他害死所有学生的事。
他在被安溪提醒这里的[井]有问题之后,没有选择立刻破开结界带学生离开,而是选择进入石屋当中。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个错误只能是莽撞,但他带着学生,这个错误就是污染扭曲后的结果。
他在提醒安溪小心同伴思维的同时,犯了同样的错误。
他如今陷入两难之地,他深陷井水深处,无法使用天生污染,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陷入思维错误中。
而他的学生正因为他的错误置身险地。
兰水停下脚步,破碎的皮肉迅速溶解在水流中,血色水流在兰水残存的血肉围转,往前流动的河流放慢了流动速度,连拍击声都放轻了,随之响起的是水流拍击水流的声音。
血色被拍击得越来越淡,若非是黑暗,若是有人站在岸边,甚至能看到拍击血色水流中的水流里掺杂着几缕浅浅的红。
这是兰水在与河流博弈,他释放所有的污染反向污染水流,血色水流是染上他血肉的属于他的污染。
而拍击的水流是[井],这是他的主场,他慢悠悠像拍击河岸的石头一样拍击兰水的血肉,他的污染有雷霆之势剥夺感官,也有无声无息的侵蚀污染。
属于[井]的水流中掺杂的血丝,就不知是[井]污染策反了兰水的水流,还是兰水的血肉浸入[井]的污染中。
兰水的血肉越来越少,渐渐露出维持人形的白色骨骼,他周身旋绕的水流却没有因此变得更红,甚至变得更加浅淡,隐约残留一些血色痕迹。
血色的水流朝着前方流去。
在兰水最后剩下一颗头颅掉进河流中时,一道刺眼的白光倏地出现,它不是从上空出现,是从一个边角的角落,它不是日光,是一束污染很重的人造光。
“班主任?”
比光更亮声音乍然响起。
头骨连着长长一条脊椎在水流中沉浮,下一秒——
“主任?任?老师?老头子?”
头骨蹭一下从水流中跃出,像一条跃龙门的锦鲤,冲着声源就是一个头冲!
安溪当机立断,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网,一把将冲撞而来的头骨笼在里面。
她探头探脑往网子里面看,“豁”了一声,“好精妙一鱼,记住了,安溪老师告诉你,跃出龙门后遇到的不一定是机遇,还有可能是网。”
“桀桀桀!”
头骨从网里一跃而上,冲着安溪的脑袋就顶上来,安溪眼疾手快把网合上。
劲真大,顶得安溪差点没站住。
这么精神,一看就没事。
安溪最后绷着的那口气彻底放松下来,至于[井]的最终目的,侵蚀学校?
哈哈哈。
安溪在想通这个目的之后,就再也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脑子里过。
学校有学校的规则,他没上过学,不明白学校规则的厉害之处。
安溪幼儿园时曾亲眼见过,在没有任何教职工参与的情况下,幼儿园本身吞食了一个庞大可怕的失控污染。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
她从那之后就细细研究过学校的规则,发现学校本身居然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
但它是一种很奇妙的污染,不是来源于任何污染侵蚀,它是在学校开始运行后自发形成的。
不同学校的污染各有不同,安溪小时候研究过一段时间,她那个幼儿园,任何失控污染只要靠近就会被学校建筑吞噬殆尽,教职工都无法阻止。
小学就不是了,有些不弱不强的污染会窜进教室里。
到了初中,安溪就没见过学校吃污染。
安溪不知道启航高中的污染是什么样子,但它一定不会被一口[井]吞噬。
现在其他学生回学校了,四个学生在第二层有班主任留下的无形保护,班主任也找到了……一部分。
总而言之,没有死亡与失控。
之后教导主任一定会过来,安溪燃掉一部分[井]污染,班主任的污染还在跟大部分[井]污染缠绵对峙,互相侵蚀。
教导主任过来后,应当很容易就能解决剩下那部分维持领域的污染。
安溪现在只需要等待救援就可以,她实在闲着没事,也可以提前写写报告记录之类的东西。
根据她的经验,事后这玩意逃不掉。
然而,但是,可是——
“那我要写什么呢?”
这报告写出来,通篇都是被动挨打呀!
按照过去学校的习惯,这样的败绩,她事后得写一个学期的错误总结!
你说当时反应过来,做出了正确答案?
为什么没有开头就意识到问题呢?
还是不足呀。
不足就得多练。
安溪打了个冷颤,她是不怕实践练习的,但架不住每次实践练习之后都要写报告!
写写写!
哪有这么多东西能写!
“太可怕了。”
安溪大脑飞快运转,掠过胜利结算,觉得还是要努把力。
胜利只需要一句“周测中取得优异成绩”,失败却需要大量复盘练习!
“苦你不能苦我。”
安溪心想。
她得在教导主任过来之前搞一票大的!
安溪用灯照着水面,看着水面幽深静如镜面,有种水底隐藏着什么凶狠猛兽张口等待她下水饱餐一顿的即视感。
但安溪清楚,最危险的其实就是水流本身。
她能感受到班主任的污染气息在水流里游荡,而班主任此刻的状态说不上好,她那么放肆对待他,他都没出声。
安溪站在岸边一动不动观察着水流里的情况,看看到底是谁占据上风,忽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只见到安溪面色一变,打开网,对头骨一阵输出:“老师!老师!你就是我最亲最爱的长辈!是我眼拙,居然到现在才发现您是您!我的山神哇!您看看您都没有人形了!”
安溪痛心疾首,眼底隐约有水光闪烁:
“山神呀!看看我最爱的老师被伤害欺骗到什么地步!老师我看着您这样,心痛到污染都要失控了哇!该失控的玩意居然伤您到这种地步!”
“伤您就是伤我!”
声音跌宕起伏,哇来哇去,简直像是在唱大戏,唱得头骨往地里钻。
安溪没给他机会,捧着头骨泪眼汪汪,咬牙切齿道:“学生这就去给您报仇雪恨!”
“哪怕拼了对面那条失控的污染命,我也绝对要让他付出代价!”
头骨悚然而立,这不是比喻,拖着的长条脊椎紧绷立起,安溪距离太近,都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
安溪假装看不懂,自顾自道:“您就放心吧!”她想着感觉差点什么,眼珠转了一圈,昂着脖子大声嚷嚷道:
“启航没有差生!”
说完,她轻手轻脚放置好哑巴兰水,提起胸脯提着一腔愤怒,脚步轻快地冲水流之中。
这是安溪冲进水流中时第一个感受, 第二个感受非常古怪——水在雀跃。
她踏进水里,如同进入污染物最核心的源头,她却感受到对方雀跃的情绪。
安溪不由停下脚步, 喃喃自语:“难道班主任已经彻底容纳了这个污染?”
班主任这么厉害……不是, 班主任这么喜欢她吗?
好像没有吧,起码她敢肯定,等到班主任恢复过来知道她干了什么, 整个学校让她打扫恐怕都消除不了他的愤怒。
毕竟小老头气性还挺大的。
趁着班主任状态不好,安溪没规没矩地想。
她屏住呼吸潜入水下,幽静黑暗的诡异地下只有一条泛着血光的河流停滞流动,水面下隐约有白光闪烁, 像是有条发光的鱼在水下来回穿梭。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水下没有任何人上岸,反倒是岸边凭空出现一道身影, 是挺着胸脯提着一腔愤怒, 大声嚷嚷:“启航没有差生!”的人影。
人影踏进水里, 而后潜入水中。
又是一个三分钟, 第三道人影高喊的人出现, 潜入水中。
第四道, 第五道……第八道人影潜入水中后两分钟, 一道白光冲破水面, 一条矫捷的“鱼”从水里爬上岸。
安溪浑身湿透面色红润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从挎包里取出瓶水灌了半瓶水。
水下什么也没有, 她利用五官钟表的污染扭曲时间,连带本体搞了八个“安溪”探索。
这里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好像是同一个连续时间里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几个安溪下水。
但其实每一个出现的安溪都在不同时间点,这个时间点是五官钟表的领域, 就像课前测试那样,所以出现再多安溪,也不会碰面。
安溪的确有点想见到其他“安溪”,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周测——虽然出现很多意外,大量学生集体退场,但没有伤亡,周测怎么不能算是正常进行呢?
遗憾不能见“安溪”打一架看看实力之后,安溪继续看着水面。
一共八个安溪,每一个都在不同位置探索,可以确定水下是不见底的深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生物。
这符合安溪一开始的猜测。
这样一个带有侵蚀性的污染物,不可能允许生物存活于他的本体之中。
问题就在于,不久前安溪站在岸上观察时,她察觉到水里有三道气息。
一道是[井],一道是班主任,还有一道有点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
因为第三道气息的存在,安溪总觉得水下应该还有点别的东西。
她抹了把眼睛,看向水面。
八个安溪入水,哪怕七个是过去投影,[井]也不应该毫无反应,真的被班主任压制到毫无反击之力了?
可班主任在水里的气息并没有多么浓郁?
安溪再次入水,这一次她将黑发污染延伸出去,黑发入水后如同水草般长在安溪身上,悠然飘浮。
安溪不断下沉,脸颊上蓝色鳞片若隐若现,这是蛇鳞的污染,安溪还记得蛇鳞明媚张扬的样子,也记得她被静静吸收痛苦后留在情感面具里的痛苦面容——
原本这些应当作为情感面具污染的一部分,被安溪消化融合,但安溪不愿意消化,最近甚至在计划送出体内。
但意外的是,安溪获得了情感面具中被吸收过的人的一小部分污染。
比如蛇鳞的污染,使得她可以可以在水下呼吸。
这简直就像安溪曾经说过的那样,静静与她的朋友隔着时间与污染,赠予她一份珍贵礼物。
安溪不断下沉,每下沉一段距离,就有一道新身影凭空出现。新“安溪”出现后,忽地头往后一仰,双腿一蹬,吐出了个气泡,做了个溺水的假象,演完一场朝着旁方向下潜。
接下来每出来一个“安溪”,就有一场独特的表演。她们明明不在一条时间线上,也无法互相沟通思想。但是却能做到每一个“安溪”的表演都独一无二。
比如有一个“安溪”,她在假装黑发是巨蟒,表演在水里与“巨蟒”搏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若非五官钟表的时间扭曲只能欺骗时间,就会出现一个可怕的现象——水底下全是“安溪”。
真实的安溪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笑,因为她想起村里总有老人喜欢挑根杆坐在溪边钓鱼,假设他们一钓钓出个安溪。
一个夜晚,让“安溪”充满安息山。
可惜,五官钟表不能将过去的投影,投放在同一个时间里。
安溪胡乱想着有的没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地感受到黑发牵引,安溪意识到找到地方了。她立刻收敛所有的情绪朝着黑发牵引的方向移动。
与此同时,不同时间点里的“安溪”,同一时间转动方向。
安溪的速度很快,也就是多出来两个时间点“安溪”的时间,就来到了黑发牵引之处。
一个泡泡前。
一个粉红色的巨大泡泡,就像她小时候听妈妈说得那些小孩听得故事背景:
幽暗的深渊里的居民居住在各色的巨大泡泡里。
安溪停在泡泡前,感受到某个时间点的“安溪”冲进泡泡瞬间消失,消失时间点的“安溪”的记忆传送到安溪记忆里。
果然,第一次入水的时候,其他时间点“安溪”进行回收时,安溪就感觉记忆里多出来一部分下潜的记忆。但是因为每个“安溪”的动作完全一致,导致她无法判断这是个别情况,还是所有时间点的投影的记忆最终都会回收到本体身上。
所以,第二次时,她所有的投影都在这个想法之后的时间,这就导致每个“安溪”都做出不同的动作。
方才消失的“安溪”,就是表演溺水的那个。
第二个试探的“安溪”是表演巨蟒的那个,她选择用武器刺,失败!
第三个“安溪”用冰霜污染,失败!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无数“安溪”在无数时间点里用不同办法探索泡泡,无一例外每一个“安溪”投影都在试探之后消失。
消失“安溪”的记忆泄洪一般冲进安溪的记忆里,她第一个感觉就是“好热闹”,咕噜咕噜全是气泡音,因为水下无法出声,全都学鱼咕噜。
安溪听了一耳朵咕噜声,两秒都没坚持,张嘴跟着“咕噜”。
安溪一边咕噜一边围着泡泡游动,泡泡有能容纳五个格革这么大,投影们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了,没有一个投影能在接触过泡泡之后安然无恙。
安溪记忆里有投影还试图让投影攻击自己,这样能引发后背的被动,依旧没用,因为活不到被动触发。
“咕噜咕噜”
好像强大版本的蛇纹污染。
不会主动攻击,但是触之即死。
安溪不愿意放弃,越是靠近她越觉得气息熟悉,一种毫无逻辑可言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放弃这个,否则她会后悔。
安溪从未有过的情绪。
其实就算没有直觉,理智上安溪也不能放弃这里,这个泡泡在水下如此之深的地方,又有这样厉害的防护——一定是个宝贝。
要怎么做呢?
触碰不行,利刃捅刺不行,污染也不行……安溪围着泡泡转悠三四圈,在她转悠的时间里,仍旧不停投放不同时间点投影,不断去试探泡泡的反击范围,以及反击度是否跟承受攻击想符合。
直到五官钟表发出“咔”一声,再不回应安溪任何召唤。
“咕噜咕噜?”
没听说五官钟表还有极限……正说着,安溪注意到吐出的小气泡,小气泡碰到粉色泡泡没有破碎。
“咕噜咕噜?”
怎么没被攻击?
安溪想了想凑过去,对着泡泡吐小气泡,被刺破的气泡冲了安溪一脸。
怎么区别对待呢?
安溪看着粉色大泡泡,视线缓慢移动一周,眼睛渐渐亮起来:“咕噜咕噜!”
如果粉色泡泡是无论接触到什么都会反击,为什么没有反击水呢?
这里的水可是[井]的本体,每一滴水里都充满[井]污染的气息,泡泡的气息与之不同,显然不是出自同一源头。
明明只要是碰触就当即反击的泡泡,安静待在不是同源的水污染中;同样来自于她吐出的气泡,却一个没有反应,一个立即刺破……
安溪恍然想起情感面具中,她在拥抱那些未曾相识的朋友时,曾担心蛇纹污染会触动。但事实确是她明明感受到背后有面具贴上来,也感受到面具中传递而来的痛苦,蛇纹污染从始至终没有触发过。
这是否是一样的呢?
只有不怀有任何攻击之心,才会被接纳。
安溪想,果然从好朋友身上是能够学习到真本事的。
她展开双臂,就在她要冲过去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你是在赌。”
是游历女孩的声音。
但安溪与[井]都清楚,游历女孩已经彻底消失了。
安溪张开嘴巴:“咕噜咕噜”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吐泡说话有什么不对,咕噜半分钟之后:“咕噜……所以我……欸?我说话有人音啦?”
紧接着她就哈哈笑:“所以我刚刚说了什么你一句都没听懂?不然干嘛突然让我能在水里说话?哇撒,我还是第一次在水里说话,真不错,以后可以回村举办水中演讲大赛,我一定是第一名……你不会这么小气还把能力收回去吧?你可是伟大的神!”
伟大的神打断安溪:“你想要离开吗?”
安溪道:“这话我怎么觉得在哪里听过?哦哦想起来了,之前你那个信徒说过,也不对,不是你的信徒是咕噜咕噜……”
安溪:“?”
被强行闭麦后,安溪依旧坚持用咕噜声把话说完。
“你已经见识过它的厉害,靠近只会迎来死亡。”声音说道。
“咕噜咕噜”
“你用诡异的污染能力试过百千回,为什么还要再试呢?”
“咕噜咕噜”
声音:“……”
“咕然是你给了我自信啊。”第一个“当”字还是气泡,后面就变成了正常字音,安溪丝毫没受影响,顺畅把话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知道我试过百千回,百千回里你一回都没有出现,偏偏这一回出现了。”
“就算我阅读理解从未拿过高分,也能看出来你出现的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做对了题目,而你不想我靠近泡泡。”安溪自信说完,又疑惑道:“所以这是什么?肯定不是你的东西,如果是你的东西的话,你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废话,不想我接触直接收走就行了。”
“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说话,我就考虑不接触它。”
安溪道。
按理说游离女孩已经消失,剩下的应当是[井]污染物,一个寄生于死物的污染,为什么能够思考发声呢?
这个新发现推翻了安溪之前给[井]的评价——“它就像懵懂的野兽,生来就知道如何潜伏与狩猎。”
他既不懵懂,也不是野兽,他居然真的能像人一样思考。
“考虑不接触?”声音道,“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
安溪笑嘻嘻道:“被发现了哇。”
“不过没关系,你又没得选,你现在之所以耐心跟我对话,恐怕不仅是因为你无法收走这个泡泡,还因为无瑕对付我吧?”
“毕竟你最拿手的精神污染对我无用,而另外绝大多数心神都要用来对付我的师长们。”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如何呀?咕噜咕噜。”
安溪:“?”
从没见过这么玩不起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