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眼里什么也没有啊。
安溪疑惑。
说明治疗是成功的,不是堵在口腔里的头发,难道微微身上还有别的污染?
安溪低下头像只小狗一样在微微身上一通嗅,还没嗅出个所以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陷入黑暗中,并不安静的黑暗中。
铃声炸响,下课了。
安溪立刻抹黑窜到讲台前,刚到讲台前教室就亮了起来。安溪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隐约看到班主任从讲台上收起来什么东西。
“安溪同学,回到座位上吧。”
班主任皮笑肉不笑,疤痕像肉虫扭曲。
安溪指着自己的嘴巴,用表情大叫。
“是的是的,你为课堂付出了,所以我免去了你在这节课上的诸多不妥当的行为。”班主任道,“你的奖励就是,你有三天修养时间,这三天不用上课。”
班主任说完直接离开教室,速度快到安溪都没能拉住人。
三天假期,今天周二,也就是说到周五,那不就是《分辨》课的周五吗?
安溪回过头看向教室里的同学,黑发在空中编织:[有没有同学知道怎么清理失控污染群的污染啊?]
学生们纷纷起身离开,最后只有蛇信犹犹豫豫摸过来对安溪道,“班长,据我所知你是唯一一个遇到他们还没失控的。”
安溪闻言就指挥黑发编了个箭头指向大嘴巴。
“他?”蛇信吐了吐蛇信子,“他有遇到过吗?”
蛇信不在意回过头,对着安溪表达了哪怕安溪失去嘴巴,也丝毫不减他对安溪信赖的中心思想后,才念念不舍离开教室。
现在教室里只剩下安溪、沐辛然、微微、以及被黑发绑住的大嘴巴。
绑住大嘴巴的头发来自于安溪,所以它很专业的堵住了大嘴巴的嘴巴。
安溪走到前门把门反锁,还示意座位靠近后门的沐辛然把后门反锁,沐辛然犹豫了两秒照做了。
安溪拉上所有的窗帘打开灯,确保教室里的场景在教室外不能用肉眼观看后,溜溜达达先到微微面前。
微微已经清醒,疑惑地看着安溪的动作,直到安溪坐在她对面,都没有移开视线。
安溪沉默盯着微微看,然后郑重其事开始——伸手比比划划。
眼看微微没什么情绪的眼里流露出迷茫,安溪有点失落朋友之间的默契果然是一个虚假的故事,同时又很高兴微微有情绪波动,说明现在正是可以开始谈话的时机。
有情绪波动就代表有思考嘛,那就是清醒的。
安溪扭头看向沐辛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微微,最后指了指大嘴巴。
沐辛然看着眼前两个魇界人,以及一个蓝星实验品,心里就有些后悔,不应该就这么留下来的。
想是这么想,但她也不是毫无感觉就留下来,从安溪控制大嘴巴不让他离开,然后关门拉窗帘的时候,沐辛然就猜到安溪要做什么。
实在是很难猜不到,安溪这个路过看到猫狗吵架,都要凑过去看看是看热闹还是帮帮忙的性格,她要直接离开教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食堂在召唤她。
在安溪的眼神进攻下,沐辛然用简短的语言陈述了课堂测试里的遭遇,以及主观猜测。
微微沉默着听完,缓缓转动脑袋看向大嘴巴,说道:“我不记得。”
但她很快补充道:“我的污染,厌恶他。”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一下就打开大嘴巴哪个点了,他一改之前老实懦弱被欺负也不吭声的样子,变得激动起来,整个人都在挣扎,看向微微的目光充满怨恨。
沐辛然站在远处想,这怨恨不像作假,两人之间还有更复杂的事情?
她下意识就想到一些爱恨情仇,但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连忙将那些念头从大脑里清除出去。
安溪距离更近,当然也看到了大嘴巴眼里的怨恨,但她想法没有这么复杂,她想得很简单——
他怨恨微微不记得他?两人不能正面打一架?
安溪解开绑在大嘴巴嘴巴上的黑发,刚一解开,就听到大嘴巴愤怒道:“你们以为她又是什么理智清楚的人?她遇到无脸学生群却不知道怎么逃脱出来,出来之后就疯了!”
“她的嘴巴被自己的污染堵住,她没办法无法控制堵住自己咽喉的头发。她的污染源头经常铺天盖地出现,她早就疯了,距离失控不过就是一步!”
安溪可恨不能开口。
“我没疯。”微微平静道,“我很清醒。”
“是吗?”大嘴巴讥笑起来,他挣扎站直了被绑着的身体,用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微微,“那为什么你会一个人住在1101呢?你还记得原来住在哪个宿舍吗?”
“你记得每一个课堂中,你是怎么度过测试的吗?”
微微看着他。
大嘴巴露出胜利的笑容:“你不记得,因为你早就疯了。”
安溪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站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的表情有点严肃,好像想说什么,但是黑发没动,在场人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然后安溪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稍微转了下身体,正对着大嘴巴。安溪严肃地看着大嘴巴的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大嘴巴得意的表情从脸上渐渐褪去的时候,猛地一拳砸过去。
“砰”一声巨响。
安溪没用污染,但她力气很大,大嘴巴又被绑着,这一下直接把人打到后仰倒地。不过有几个椅子接住了他,没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黑发此时在空中写着[爽了!]
安溪跳到桌子上蹲着低头看仰倒椅子上的大嘴巴,看他面部因疼痛扭曲,指挥黑发在他眼前写:
[骂人这么脏,很容易挨打的知道吗?]
“你,你不讲道理,明明就是她发疯……”话没说完看到安溪举拳头,立刻蜷缩身体想要挡住脸。
安溪放下拳头,表情很凶,代替发言的黑发都比之前要更粗一些:
[你不怕她失控,却怕我的拳头,怎么?是因为你笃定她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但是我会真的打你吗?]
[无脸学生群很厉害吗?]安溪晃了晃脑袋,很得意露出嘴巴,[看我的嘴巴,你觉得它是怎么了呢?]
大嘴巴看到这种恶霸一样的无赖发言,表情就扭曲起来,嘴唇都在哆嗦。但紧接着看到后面一句,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挣扎了两下似乎想要凑近看安溪的嘴巴,但余光扫到安溪垂在身前的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安溪想哼哼两声应景,可惜发不出声音,她遗憾放弃这个气氛音,扭头看向微微,黑发写道:
[他肯定跟你有矛盾,但我现在不太方便开口,你怎么想的?]
然后又补充道:
[你的头发在测试里接触到他的时候,都想要撕了他,应该是很严重的矛盾。]
微微摇摇头,“我不记得。”
“但我知道我忘记了什么,我一直在寻找,总有一天我总会想起来的。”
安溪听了就很着急,黑发动得很快:
[就今天吧,此时此刻你就可以问的!]
“我问出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安溪想了想,想到一个主意:
[林念湖未必一无所知啊!]
林念湖的口头禅就是:“我听见了我听见了”突然是密密麻麻小嘴巴,很明显啊她就是一个八卦收集者跟传播者。
同时林念湖跟微微的关系又很亲密,如果学校里有谁能比微微两个当事人更清楚他们的矛盾,那或许就是林念湖了。
“我跟林念湖是高三才走近的,因为她想知道我的秘密。”微微道,“但我不记得。”
顿了顿,微微继续道:“宿管或许知道,是她在我意识不清醒释放污染之后找到班主任,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我后来就换了宿舍,班主任也没有追究我的问题。”
微微说到这里看向大嘴巴:“你先让他离开吧,这里是教学区,不能污染他,更不能杀死他。”
安溪想说什么,后背被沐辛然戳了一下,两个朋友都这么说,安溪只好放开大嘴巴,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她偷偷大嘴巴手背上扎了根头发。
黑发污染被她容纳后,寄生能力大大削弱还有了点其他异变。削弱后的效果是:96小时内不清理会彻底寄生,但96小时之内清理掉就没有什么问题。
它的异变就是,成功寄生前,毫无存在感,换句话说,它会隐藏自己的存在。
安溪之前都没用到这个污染,主要把黑发当绳子用,现在又多了一个功能:书写。
现在头发用在大嘴巴身上正合适。
要是他没什么事,安溪到时候清理掉头发就行。要是真有什么,谁知道他这几天会做什么呢?
现在不加以节制,难道要她等到时候他做了什么之后,她已经吃了亏之后,再去后悔吗?
安溪丝毫没有偷偷摸摸做了坏事的心虚,理直气壮回头看向两个朋友,黑发发言:[微微你刚刚要说什么?]
“其实我知道我在测试里是不清醒的,”微微道,“这是宿管做得,她不知道做了什么,将我不清醒的时间控制在测试的时间段。”
“这样,我就不会影响到现实,也不会污染到其他同学。”
安溪脑子里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抓住微微,想要念叨什么,黑发快速闪过几个字最后扭成一团。
“安溪?”沐辛然担忧走上来,握着安溪的胳膊,“你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安溪回过神,想说她刚刚好像想到了钟表污染的关键,但是还没有成体系就闪过去了。
[没事。]安溪转头,目光透过大嘴巴打开的前门,穿过走廊,跃过小路,最终落在大门敞开人来人往的食堂上,[食堂开门了。]
沐辛然跟微微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两个不同世界不同三观的室友,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同一个情绪,她们不约而同看向安溪,正准备开口,就看到黑发扭转:
[吃饭的点到了,微微你快去吃饭,然然不去吃饭,陪我去宿舍吧。]
安溪本来准备去医务室处理嘴巴这个问题,但是想到班主任的三天假期,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决定还是回宿舍处理。
宿舍基本上除了宿管之外,只有沐辛然跟微微两个人能行动,但是医务室人人可去。
微微也没去食堂,安溪非常幸福一手挽着一个好朋友,蹦蹦跳跳往宿舍走。
沐辛然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尤其是看到其他玩家震惊的目光时,这种僵硬达到僵尸的程度。
她只能给君挽厦使眼色让她带着两个男玩家离开,但是她忘了她身边还有个安溪。
安溪没有嘴巴,可她还有手,还有脸,她兴奋且艰难地把挽进沐辛然臂弯里的手尽可能伸长,给君挽厦三人打招呼。
剩下的五官几乎要飞起来。
安溪在出教室的时候,往嘴巴上贴了个创可贴,君挽厦没能发现创可贴下空空如也,但君挽厦也不是个迟钝的,一个叽叽哇哇的人突然手比声音先动了。
这本身就有问题,更何况还贴了个创可贴。
君挽厦都不敢想,副本里有玩家往嘴上贴了个创可贴!
难道是有人觉得安溪太吵闹,给她封口了?
君挽厦不赞同的眼神投向沐辛然。
沐辛然很巧妙的,立刻明白了君挽厦的意思,她不得不拉住安溪的同时,开口对君挽厦道:“我们有点事要做。”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向另一边的微微,很顺利就误导了两个男玩家以为沐辛然她们被魇界人威胁。
这个骗不了君挽厦,可君挽厦没有说什么,使了个事后在说的眼色,带着两个男玩家离开了。
安溪茫然看着沐辛然,又看了看君挽厦离开的背影,表情一下就变得痛苦伤心起来,不等沐辛然询问,黑发先发言:
[你们好默契呦~]
还有一个波浪号。
沐辛然收回一个关心,平静道:“食堂开门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你也不想赶不上吃晚饭吧?”
这话就很能拿捏住安溪。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管并不在值班室里,安溪只能放弃去找宿管嚎一嚎看看能不能薅一薅信息的打算。
到宿舍之后,安溪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洗完衣服之后,爬上床,对两人写道:
[我如果一直没醒,不要担心,我有班主任给得假条。]
沐辛然当时没稳重住:“这个是重点吗?你到底准备怎么解决?”
安溪当没听到,黑发继续写:
[如果我失控,你们就立刻逃走去找宿管。如果我没有失控,那么无论发生什么,在你们能阻止的情况下,不要让人靠近我。]
她看到沐辛然表情有点难看,连忙补充:[我有经验,不会失控,重点是后半部分。]
沐辛然叹了口气,她现在只能相信安溪:“你放心,我不会让人靠近你。”
安溪,安溪不是特别放心,沐辛然一个任何污染都能轻易把她打倒的人,这样作出承诺,很难让成熟可靠的安溪放心。
[也不用这么努力,因为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安溪抱起来枕边的花盆,里面的脑袋同学触感跟石头没什么两样了,她轻轻抚摸小脑袋。
[我答应过她,要给她种朵花陪着她,现在我没时间去找花,你们帮我照顾她一下。]
微微的黑发将花盆接了下来,安溪不放心道:[一定要照顾好她呀,要跟她说说话,这样她才不会寂寞。]
沐辛然看着安溪跟花盆依依惜别,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头疼还是担心,但很快她就顾不得这些了。
黑发最后扭曲成两个字:
[晚安!醒来见!]
后面还有一个扭曲的黑发笑脸。
第34章 容纳污染
安溪的办法很简单, 她嘴巴消失的原因是无脸学生群的污染,那么趁着污染源头被蓝宝石污染稀释殆尽之前,容纳无脸学生群的污染, 嘴巴自然能够回来。
当然啦, 那个时候回来的嘴巴,就类似于安溪的右眼,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器官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 有总比没有好。
安溪从挎包里取出没有五官的人皮面具。在看到这个面具的时候,安溪就意识到这张面具是污染源头。
她在这一方面很擅长,似乎天生就知道哪些污染部位是可以让她容纳的,也知道要怎么容纳它们。
比如眼前这个, 她就知道需要戴在脸上,进行容纳。
安溪在戴上之前,背着床下两人往喷壶里倒入蓝宝石饮料, 然后均匀喷洒在自己脸上。
她消失的嘴巴对自己说。
虽说失控宿主已被彻底清理, 污染源头又正在承受蓝宝石的稀释污染, 好像强度被削弱很多, 但这个污染毕竟是来自于失控污染, 她又不在家里, 步步谨慎总没错。
安溪喷了两下感觉存在于面部的污染安静到好像并不存在, 又重点在嘴巴位置喷喷。
不能内服就外敷。
做好一切准备好, 安溪躺平身体,给自己盖好被子,然后给两人写了祝福语, 最后还在祝福语后面编了个笑脸之后,才把面具扣在脸上。
她像站在屠宰场里,呼进去的是痛苦与绝望, 吐出来的尖叫与哀嚎。
到处是哭声,疼痛的哭、绝望的哭、麻木的哭……安溪站在哭的黑暗里,没有落脚的地方,身前身后头顶脚下,没有一条路。
远处亮起一束光,暖黄色的光。
安溪像在梦中,她看到光,意识或者看不到的身体就往光的方向奔去了。
安溪的视野里除了黑暗就是星点般的暖光,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些哭声也被远远甩在身后,传进她的耳朵就像隔着几层玻璃,又闷又轻。
这并没有缓解安溪的情绪,反而让她陷入一种更沉重的情绪里。
安溪不知道自己飘荡多久,或许一瞬间,或许更久,她无知无觉到了光的周围。她仿佛看到光下有什么,一层叠一层一叠覆一叠,但她看不清,她融入了光中。
在光中,她仍旧能看到——
好多哭声
有人在怯怯地哭,有人在痛声大哭,有人在绝望的哭。更有眼泪从无声又麻木的空洞眼睛里流出,简直就像一天已经枯竭的河流在无知无觉流淌出最后一滴血。
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淋淋的眼泪?
安溪没有感觉到容纳污染的疼痛与痛苦,却又已经被痛苦淹没。
安溪努力睁开眼睛,借着光去看。
“静静!”
一个学生在人群中回过头,她有鼻子眼睛,相貌普普通通,属于在人群里一眼望去看不到的长相。
“怎么没有等我呢?”
说话的女生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眼睛下有细细密密的蓝色鳞片,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发着光一样。
“你今天不是要找林念湖讲八卦吗?”
静静道。
“对呀,你跟我一起啊。”蛇鳞女生凑到静静耳边,“今天我们要讲三年级一班那个班主任。”
“没兴趣。”
“哦,那你肯定也不想知道他跟女寝搓澡阿姨的故事喽?”
静静顿了顿,左看看右看看,清了清嗓子,很稳重道:“在哪?”
画面一转,静静独自一个人在图书馆书架转悠。忽地,她像是听到什么侧着耳朵,顺着声音走过去,最终在一个角落看到一个背影。
长长黑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背对着静静的方向,发出怯怯的几乎听不到的哭声。
静静站在书架口,背对着长发女生,沉默地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图书馆外有人声响起,怯怯的哭声一顿,静静悄无声息离开原地。
晚饭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女生的身份。
“一班的长发微微嘛。”
这里的林念湖,牙龈上没有密密麻麻小嘴巴,但她舌头上有一竖着的嘴巴,她正往舌头上的嘴巴里塞豆子,一边塞一边说:
“胆小话唠还爱哭,她要不是太爱哭了,我肯定会跟她做朋友,那个班主任……”
她舌头上的嘴巴动了动,嘿嘿笑,“不就是她班的。”
“我真怀疑哪个班里没有你的朋友。”
蛇鳞道。
“不交朋友,我从哪里听八卦呢?没有人跟我分享八卦,你还想听?”林念湖理直气壮,“这都是人脉,懂吗?”
“行行行,您最厉害。”蛇鳞夹了一颗豆子放到林念湖碗里,“给您的贡品。”
“寒酸!”
“爱哭也应该有个原因吧?”
静静把豆子挑出来放林念湖碗里,又把蠕动的肉条放进蛇鳞碗里,把两个人碗里的蔬菜挑给自己。
“肯定是他们班上的那个男生,明明污染跟嘴巴没关系,嘴臭又讨厌。”林念湖瘪瘪嘴,“肯定是他又说了什么。”
“我听说他很喜欢看别人痛苦,好几个同学都被他捉弄过,之前有几个不是还进医务室了吗?”蛇鳞道,“不晓得跟污染有没有关系。”
静静动作一顿,叹了口气。
“欸,原来是他。”
静静吃了口饭,细嚼慢咽咽下去后,文静道,“我们打他一顿吧。”
蛇鳞闻言立刻道:“你上次打人,班里所有同学都不相信是你动得手,都说是我干的!”
林念湖拒绝:“我只动口,不动手。”
“把人骗到教室里就行了。”静静已经开始计划,“就打一顿,看看实力。”
蛇鳞小声嚷嚷:“你又要把人带咱们班教训,班任上次都说了让你……让我换个地方欺负人。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到现在都没发现你才是那个看事不爽就动手的呢?”
她蛇鳞闪闪发光,漂亮又张扬,“为什么都怀疑我呢?”
林念湖把豆子塞进舌头嘴巴里,两张嘴发出重叠的声音:“就是说啊,你们班学生太迟钝了,我们班私底下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过也难怪啊,静静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在医务室帮忙的学生。我听那些在医务室治疗后的学生说,虽然医生不是人,但是学生助手温柔又耐心。”
“我听说你们班的学生,根本听不得别班人说一句静静的坏话。”林念湖道:“我们班班长,老班的走狗,被我们亲切称为班主任专属点到机。”
“他一天能点到八十回!”
静静听林念湖说完才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你们班班长过去。”
等林念湖崩溃找七班班长的时候,静静回答蛇鳞的问题:“班主任说你没说我,而且班上钥匙在我这里,整个学校没有比咱们班上更合适的地方了。”
“先让我想想,这次我要用什么理由。”
蛇鳞用力把筷子叉进肉条里,放进嘴巴后咀嚼了两下,“就说他进错班级,被我发现了怎么样?”
“上次用过了。”静静。
光影扭曲,再次浮现时,是林念湖班级团建。
“阴天真是好烦!今年为什么非要雨季团建?!”林念湖打开车窗整个人从窗口里探出头,“你们在学校耳朵要放灵一点,等我回来,学校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原封不动告诉我知道吗?”
“林念湖。”一个男生在车里叫道,“班主任让点名,叫了你两遍。”
“在呢在呢,上车不是点过一次名吗?你是不是盯着我呢?我不是都跟你道过歉吗!”她嘟囔着举起手,两个嘴巴同时发出声音,“林念湖到。”
转眼又换到医务室里,很多很多人堆满医务室,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人群里穿梭,偶尔打晕一个情绪崩溃的学生。
静静就在医务室里,周围是密不透风的哭声。
“我看到了湖里有污染,我看到了!”
林念湖整个人湿透了,她抓着静静的手,分不出是水还是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她努力张大嘴,动作怪异地发出声音:
“我叫不出声,我发不出声音!是不是我嘴巴太少了?是不是我嘴巴太少了??我怎么能发不出声呢?我怎么能发不出声呢!”
一张小嘴巴撕开牙龈血肉,发出哀嚎;
又一张小嘴巴自血肉里长出,发出痛哭;
还有一张又一张的小小嘴巴,从血与泪的哭声中诞生。
“我怎么能发不出声音呢?”
无数嘴巴从血淋淋的嘴巴里张开。
“他没有死是不是?”汪桃抱着泡发白肿的头颅,希冀又绝望看着静静,“我能听到他的声音,你相信我,他还有意识,你相信我,他还活着,他还有意识!”
“求求你,你相信我,你救救他。”
“求求你,你相信我!你救救他,求你了救救他救救他啊!”
“我感觉好痛苦,”女学生被绑在床上,身上皮肉被抓挠到一条条,“好多虫子好多虫子,我好痒,我真的好痒,求求你松开我,我好痒,求求你。”
“班主任没有回来,司机跟大巴车融合,把我们带回学校。但你知道吗?本来留在那里的应该是我。”男学生平静道,“我是七班的班长,我的污染是水,我根本回不来,但是我可以利用污染把其他人送回岸上,我可以的,我已经做到了。”
“她明明都上岸了,我看到她上岸了。”
男学生眼里流出血一样泪:
“她一定又点了一遍人数。”
无声哭声像密密麻麻的网笼罩在静静身上,她维持着冷静的姿态安慰一个又一个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
她冷静地听着医生说,要修改其中大部分同学的记忆:“必须模糊掉这段情感,否则他们班迟早都会失控。”
“他们被送回家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在家里被忘川河带走。”
嘈杂的画面一幕又一幕,不知道混乱了多久,画面才再次稳定下来。
这次是在食堂里。
“林念湖好像不认识我们了,”蛇鳞道,“她的污染好像也变了,不是到处交朋友打听八卦,而是躲在阴暗的地方偷听。”
静静道:“这很正常。”
她平静的将豆子挑出来,“受到重大创伤后,宿主有很大的概率扭曲自身污染,医生说这是二次变异。”
“这样啊。”
蛇鳞看着静静挑出来的豆子,正要把碗递过去,就看到静静动作顿了下,夹起一颗豆子塞进她自己嘴巴里。
蛇鳞愣了下,掩盖般低下头,她缓了缓将蔬菜挑出来放进静静碗里,道:“静静,要不然你跟医生说,不去医务室了吧?今年出事的人太多了,他们痛苦会扭曲污染,你看多了会不会影响你的污染呢?”
“不会。”静静道,“我的污染不就是容纳情感吗?越是强烈的情感,越是能让我强大。”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承受不了怎么办?”蛇鳞担忧道,“这也是班上其他同学的意思。”
“如果你不想离开医务室的话,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呢?”蛇鳞道,“大家都说好了,你要是准备休息,医务室缺人我们就轮流过去,总有医生能看上的吧?”
“让你们担心了,”静静温和道:“过了这段时间,医务室里不这么忙了,我就请假。”
可是医务室接下来就没有空闲的时候,七班似乎是一个开始,一个又一个班级出事,一个又一个教职工与学生或死亡或失控前,一个又一个教室里渐渐坐满雕塑假人般的学生。
静静跟蛇鳞吃饭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静静被蛇鳞堵在医务室门前,“你太久没有休息了,你……你的脸怎么了?那是什么?”
静静普普通通的脸上,多了一只眼睛,狭长的紧闭的眼睛,像一条裂纹横在静静右眼下。
“什么?”
静静不解看向蛇鳞。
“静静,快进来,有个学生要发疯了。”
静静应了一声,回过头面容依旧冷静,“晚饭的时候再说好吗?”
蛇鳞想要拦住静静,但刚刚一瞬间,她好像在静静说话的时候,看到她舌头上,多了一个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