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耽美文男主外室by池峥俞
池峥俞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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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妈?”
“是啊,还有二舅七叔大姨母,侯爷过世后,他手下的那些花鸟鱼虫就交给他亲戚管了。”
庭院里密密麻麻的狸猫在黑夜里闪着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盯得她犯怵。
“那个,大人,可以进屋去吗?”
陈浔依依不舍地放下猫:“可以,当然可以。”
“不过我们是临时起意来这儿,我就没带房屋钥匙。劳烦娘子在这里等等,让我回去拿钥匙,待会儿就回来。”
“好……”
陈浔一走,她更畏怕。
脚边大大小小的猫太过亲人,直往她身上跳,更有甚者还扒在她背上,抓得她肩膀疼。
被猫抓还好,更令她崩溃的是四周窸窸窣窣的风声,如私语一般。
她望着院外黑洞洞的竹林,总觉着里面藏了人。
如果藏的是猫就好了。
可那双眼睛那么冰冷,如一潭冻死的淤水,还居于高处。
那么高,比她高了好多,怎么可能是猫。
即便周身狸猫叫个不停,她也无法去忽略竹林当中的那双眼,与若即若离的叹声。
像是质问,又像是哀叹。
陈浔拿完钥匙回来,她才松了口气,赶忙让他带他进屋去。
“等一下啊娘子,这个钥匙好久没用了,我研究一下怎么用哈!”
她环顾四周,已然是草木皆兵:“快点啊。”说着,抬手打了陈浔胳膊下。
“好的好的!马上马上!”
他一急就出乱子,废半天才将那扇旧木门给打开。
冷翠烛赶忙钻进去,陈浔也跟在她身后进了屋,不忘从内将门给锁上。
屋内空荡荡的,没多少家具,就只有一张床和一把破椅子。
冷翠烛坐在床头,垂眸抚心口。
陈浔见状,转身坐到破椅子上,他一坐上去椅子就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四个椅腿看上去摇摇欲裂。
他扶住扶手,强装镇定:“娘子,那我们就在这屋里休息会儿,等会儿就回去吧。这屋里黑黢黢不点蜡烛,怪阴森的。”
她忙着找遗嘱,随意点头:“嗯,好。”
“大人,你要是累到了,就闭眼歇歇吧,我想多在这屋里逛会儿。”她站起身,给陈浔腾出床位,“大人到床上来吧。”
语毕,紧闭的窗槦响动了下。
两人一同循声看去。
“是风太大了吧。”陈浔喃喃,“这荒郊野岭的,也不可能有人路过啊……”
他赶忙坐到床上去,缩在床上双手抱膝,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冷翠烛在屋里找了半天,就连开窍的地板都掀开来看了,仍没找到什么有嫌疑的匣子,更别说遗嘱。
“娘子,”陈浔叫住她,“我们速战速决,好吗?”
她抬起头:“好,我尽量。”
她蹲地上找东西找得满头大汗,陈浔躺床上呼呼大睡。
冷翠烛耗费好几刻钟,非但没在这个破屋里找到遗嘱,还摸了满手灰,狼狈的很。
她顶着一手灰,拉住陈浔胳膊将他摇醒:“大人,起来了。”
陈浔睡眼惺忪:“噢,好……可以走了是吧?”
他迷迷怔怔走到门口去开门,试了一下就猛然顿住。
冷翠烛探头:“怎么了?”
“门怎么锁上了……”
“不是刚刚你自己锁了嘛。”
“不是,”陈浔慌愕摇头,“从外上锁了,打不开。”
“啊?”
她快步走到窗边,去推窗户,窗户也推不动,扭头与陈浔干瞪眼:“大人,这,该怎么办呀……”
陈浔并未直接回答她,眼珠子转了又转:“对啊,该怎么办呢。”
他手一拍:“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吧!”
门开了。
“娘子快跑!”陈浔拉着她就往外头跑。
两人像被什么妖怪追似,跑得不停歇,直到跑到空旷之处才勉强停下来喘口气。
陈浔解下腰间水壶,拧开瓶塞递给她,扶腰道:“那个屋子定是闹鬼了!我们若真是在那地方过夜,保不准半夜就被鬼怪吃了去!”
她喝水喝得急,连呛几口水:“咳、咳……多亏有大人在。”
但其实,比起鬼,她更觉得那一系列异常是人为。
一个……如影随形的人。
她不希望是那个人。
无论如何,反正她是再也不会在夜晚出没了,烛光一熄就什么都看不见,做恶劣之事成了轻而易举,实在太可怖。
翌日,她早起与卢妙莲又去盐场观摩,只不过这次是去瞧盐民治盐,顺便,找找她心心念念的遗嘱。
她们本想请陈浔带路,无奈管事告诉她们陈浔不在,他天不亮就出去办事了,要酉时才回来,她们就只能自己先在周边逛逛。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还好吧?”卢妙莲问她。
“呃,”她勉强扯出笑来,“还好、还好……”
“我下午就要走了,”卢妙莲叹声,抚过她肩头,“要回去办筵席,还要把宾客名单给弄清楚。你自己在这里先玩几天再回去吧,玩够了再回去!”
“下次你要来,就提前给我写信通知我,我还来接你。”她补了句,“我们不来这儿也行的,也不一定非要来这儿啊,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别的地方……只要你愿意。”
冷翠烛抬头:“怎么……这么突然?”
她原本还想着趁这个机会与卢妙莲好好叙叙旧,毕竟两人相识二十多年,她们都不舍得让这份友情淡漠,都在小心翼翼维护这份友情,特别是小莲,她能够感受到,小莲很依赖她,就像原先一样。
好友总不能相伴一生,大多是一个坎筛掉一波人,而成家立业就是一个坎,原先她背着小莲嫁给尹渊,她与小莲就没跨过这个坎,婚后两人就断了关系没在有联络。半老徐娘的年纪再次遇见,本就来之不易,自是要珍惜这份机缘。
对如今的冷翠烛来说,姐妹远比夫君重要,男人会剥削她的形骸,会因她低劣的品性与身世轻视她,姐妹不会,姐妹与她共患难过,即便发达了也不瞧不起她,还不忘扶持她。
卢妙莲摆手:“早就安排好的事,只不过没舍得告诉你,见你那么开心……”
“下次再见就行!又不是死了再也见不到。”
下午她送卢妙莲走后,陈浔也回来了,虽说她早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但还是强撑笑颜与陈浔共用晚膳。
用完膳,他带她去溶洞里瞧治盐。
一路上陈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口若悬河,她跟在后头默默听着,偶尔回应几声。
“对了娘子,尹大人近来可好?”
她半晌才回:“还行吧……就和原先一样啊,你要向他问好的话,我可以帮你带话。”
“不、不用娘子带!”陈浔摆摆手,仰起头,“谁会在乎一个毫无用处之人啊,本官是担心觅觅。”
她边笑边点点头,了然于心:“大人放心,江姑娘过得也还不错,与府里人相处都很融洽,呃,除了尹大人,还有冷蓁。”
陈浔笑眯眯:“那就好。”
“觅觅从小就喜欢和女孩玩,不乐意与男的相处,那些男人也瞧不起她,或许是因为自卑吧。毕竟觅觅那么优秀,那些男人除了二两肉能吹耀就没有其他的可取之处了,其实那几块肉也不可取,属于是妄自尊大了。”
“嗯……”
她垂眸沉思,不慎踩到地上石子,趔趄着往地上摔,得亏被陈浔扶住胳膊才没摔个脸着地。
“这路不好走,娘子小心些。”
“多谢大人……”冷翠烛抿抿唇,错愣抬头,与眼前男人对视。
拐角石块滚落了几颗。
两人一齐去盯。
陈浔:“应该是老鼠吧?”
“嗯,应该是。”她点头附和。
“娘子拉着我的手臂走吧,这样就不会摔了。”
“好。”
两人紧贴着往另一边洞穴走。
躲在拐角的护卫见状,忙踮脚去跟,被尹渊叫住。
“不必去了。”尹渊冷哼一声,揉搓指尖盐块,“板上钉钉的事,就不用再去确认了。”
“好。那……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办?”
尹渊正声:“任这样粗制滥造的盐粒流入市场,就是为虎作伥。”
他并非是公报私仇,也不是意气用事,私自产盐本就是不被允许之事,更何况是在朝为官者,他没有利用这个把柄举劾陈浔,已是仁至义尽。

“大人, 这个溶洞是原先就有的吗?”她伸手抚摸头顶的乳石,感叹道,“真稀奇。”
“是啊, 老早就有了。”陈浔颔首, “姒公子原来还在这□□里炼过丹,那丹炉和鼎还没丢, 一直留着呢。”
她眸光顿亮:“可以带我去看看他炼丹的地方吗?”
炼丹室在洞穴最深处,陈浔带着她, 步行过后又坐了半个时辰的小舟, 几经辗转才到。
炼丹室上了锁, 陈浔在自己包里的一堆钥匙里挑半天才找到钥匙, 开门与冷翠烛进去。
室内久无人至, 各种生满泥沙尘土,她未做准备, 迎面一大股灰扑过来,逼得她掩唇咳嗽个不停。
“咳、咳……”她走到炉鼎前, “大人,这东西可以打开吗?我想看看里面。”
“应该可以。”陈浔凑过来琢磨少顷,动手掀炉子。
“好了,打开了,娘子看吧!”他长舒口气,拍净手上尘土, 走到一边蹲着歇息。
冷翠烛踮脚去瞧炉内景况,见炉子里全是些香灰和骨头, 她就捡起地上的枯树枝去刨,还真从里面刨出个铁匣子来。
她抬头见陈浔蹲在一边打瞌睡,赶忙悄咪咪把匣子从炉子里捞出来, 三两下就将其撬开。
匣子里除了几个手镯玉佩外,就是几沓纸,她随手抽出一张看了眼,只是房契。
她仍不死心,将那几沓纸全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翻,没等到她翻完陈浔就猛然从梦中惊醒,她只得把剩下没翻完的全塞进宽大袖袍。
“大人,”她扇扇风,佯装镇定,“这地方真闷,我们走吧。”
“哦,好。”陈浔边起身边翻口袋,“欸,我钥匙呢?”
“呃……”他扣扣脖子,“娘子,我钥匙好像不见了。”
“那怎么办?”她已然习惯,“大人把门给撞开?”
“啊?”陈浔连连摆手,“不了吧。”
“嬷嬷每天都会来这边擦地板,现在时间不早了,估计她等会儿就会来。我们就在这儿等一下吧?等嬷嬷过来给我们开门。”
“不来怎么办?”
“不来再考虑把门撞开嘛,门也很可怜的,被人撞很痛的。”
“……行吧。”她暗忖陈浔是不是被闷出毛病了,不然怎么开始打胡乱说。
两人肩并肩在地上蹲了会儿,嗅到外头的糊味。
陈浔:“估计是盐民干完活,回来做饭了吧。”
冷翠烛有点不想理:“嗯。”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叫唤……”
陈浔解释说:“唱山歌嘛,扯着嗓子吼,听起来像在叫唤。”
她瞥他一眼,不动声色。
又过了会儿,外头的尖叫声已然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两人才意识到不对。
陈浔:“是着火了吧?”
她盯着他。
陈浔:“对吧?是着火了吧?”
她终是开口:“不然呢。”
陈浔迅速起身拍门:“救命啊!救命啊!屋里有人!救命啊!”
她也跑过去:“大人,别喊了,快把门撞开啊!我们一起撞!”
她拉着陈浔撞门,怎料两人前前后后试了不下十几次,门都纹丝不动。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不停拍门,边拍门边呼救。
“救命啊!”
“救命……”她无力瘫在地上。
陈浔赶忙将她拉起:“娘子,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几缕黑烟透过门缝飘进室内,冷翠烛不慎吸入,连呛好几下,整张脸憋得通红泛青。
“大人……”
“你撑住,我再去撞!”
陈浔又去撞,这次倒是把门撞开了,不过是外面的盐块挤开的,门一开,盐块堆就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内倾倒,眨眼间就将门口堵住。
陈浔头疼欲裂:“哪里来的这么多盐疙瘩啊!”
头晕脑胀间,冷翠烛睁开眼:“大人,咳、咳,我……”她正想开口,被眼前一幕吓得合拢嘴。
陈浔用手刨盐堆刨不动,就伸手到□□,从里面掏出一个长约七寸的棍子,那形状唬人得很,唬得冷翠烛不忍直视。
她何故遭此一劫啊……
陈浔在一边不停用棍子刨盐,她就生无可恋地躺地上,烟尘不但熏得她睁不开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额间被火烤得直冒汗。
只一会儿,她就体力不支晕过去,没等到陈浔用棍子将她救出来那一刻。
她平日里很少做梦,可这次,她却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只能称其为漫长,其余的种种感受,她皆没有。
在梦里,她是个尚未长出乳牙的襁褓婴儿,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躺在碧绿草地,头顶是瓦蓝的天。
她一直躺,一直躺,从白天躺到黑夜,又从黑夜躺到白日,她不知她为何会在那里,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终有一日,她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伴着她哭声的,依旧只有她自己。
于是,她又妥协了,无可奈何地止住哭声,盯着瓦蓝的天。
她好饿。
她的肠、她的胃咕噜咕噜地叫喊,毫无顾虑地揪住她的每一寸肌肤,妄图从中舔舐出聊以饱腹的食物,可惜她没有,她饿得瘦骨嶙峋。
冷翠烛并不是婴儿,她只不过是在婴儿的身体里,所以她很轻易地就联想到——这孩子的父母呢?
为什么她终日躺在宽广的草地,无人照顾她?
她多想从地上爬起,去觅食,去喝口泉水,可她是一个婴儿,她动不了。
她只能等。
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巧的是,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停在了她身边。
乌鸦用漆黑如墨的眼珠子盯她许久,而后为她衔来了果子。
发现她没牙嚼不动后,它又丢下果子飞走,不知从何处弄到了牛乳,盛在树叶之中。
乌鸦喂的并不熟练,它的尖喙总会不慎啄伤她,每啄一次,她就摆动四肢,哇哇大哭起来。
乌鸦说不出话,只能手忙脚乱地去安慰她,反而弄巧成拙。
之后,她长大了些,不用再裹在襁褓之中,她会走路了,从草坡走到槲寄生树下,只需要她的一百步。
那只坚持不懈喂养她的乌鸦也长大了,长得好高,她伸手去抱他时,只能够抱到他的腰,抬头甚至看不到他的脸。
他总会温柔地去抚她的头,依旧什么话都不说。
直到她到了该学说话的年纪,他才开口,一字一句地教她学语。
他教给她她的名字,教她认眼、鼻、唇、胳膊、大腿……教会她许多,唯独不提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我应该称呼您为,父亲,对吗?
她终是没等得及,开口去问他。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她那时是想的,那时当然想,可是十几年过后,她不想了,她后悔一开始要这么称呼他,一叫就是十几年。
父亲总是纵容她,她想要什么都行。
父亲也总是宽恕她,即便她对他犯了许多错。
那种无底线的包涵,让她浸在蜜罐之中,欲望逐渐膨胀。
从草坡走到槲寄生树下,只需要她的一百步,还有她的一百次祷告,一次又一次地求神饶恕。
一百次之后,她牵着父亲的手,在槲寄生树下吻了他。
这一次,她伸手探向了他无比滚烫的胸膛,把玩他满头青丝。
她明知那是错的,是不可为之事,可……难道他能够保证,他没有假借家人的名义引诱她、对她有不轨的心思?
无论怎样,她都是睡到了,还很融洽。就像是,他空寂的躯体专门等着她,为她而塑一般,她与他足够熟悉,她与他无比亲密,所以,他们自是天造地设。
更何况,她需要他。
在那种压抑的环境当中,充斥着审讯、服从,她从未被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接纳过,那些人自命不凡,视她为低贱,妄图扼住她脖颈,让她永不得翻身——不可能。
她需要父亲教她,教她……如何展露出独特的一面。
就像小时候那样,一言一行,亲口传授给她。
在教学之前,她需要父亲的身体,去填满她身体上的渴望。
在此之后,她要受万人敬仰。
一定要。
即便是他,也要匍匐在她的裙下。
冷翠烛迷迷糊糊从梦里醒来,脸颊上还黏着盐粒。
映入眼帘的是暖煦的火光,以及篝火旁熠熠生辉的背影。
她低低唤了声:“尤恩……”
男人转过身,臂上搭着几块布料:“夫人醒了。”
尤恩拉着她坐起,她环顾黑幽幽的四周,一头雾水:“我这是在哪里?”
话毕,她心里就有了答案:“还在溶洞里。”
“嗯,”尤恩点头,“火灭了。”
她立马想到:“陈大人呢?”
“我进来找夫人时,夫人身边并没有旁人。只有一个这个。”尤恩拾起地上木棍,递给她。
她视线扫过那根木阳/具,脑中立马回忆起那绝顶离谱又分外令人发笑的记忆,并未接过那根木棍。
“没见过这个,估计是别人逃难时不小心落下的吧。”她转移话头,“那我们还在洞里的话……怎么没人来救我们啊?”
“好像没逃走的全被烧死了,逃走了的,也不敢回来了吧。”尤恩解释说。
“我原本是想带夫人出去,可惜原路完全堵死了,也没找到别的出口。”
“估计等会儿就有人来救夫人了。”
“等等,”她拉住男人,“你是要走?”
“不走。”男人微笑着摇头,“陪你。”
男人拿下臂上衣物,递给她:“这个烘干净了,夫人可以重新换上。”
她接过衣物,瞧了眼,是她的褙子和肚兜,被烘烤得暖乎乎的。
“嗯,麻烦你了。”她与尤恩又不是多正当的关系,上床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帮忙烘烤贴身衣物这种事,相较之下就没什么好害羞的了。
她穿好衣物后,男人变成乌鸦钻进了她的衣裙之中,静静陪着她。
虽说她方才晕过去了许久,但脑袋依旧昏胀得很,上下眼皮还不停打架。她实在撑不住,打了个哈欠,靠在墙边睡过去。
这次没做梦,睡到一半就被弄醒,眼皮也是被强行撑开的。
“冷翠烛,醒醒。”
尹渊面无表情地拨她眼皮,见拨不动,就去拔他睫毛,丝毫不手下留情,没一会儿就拔下她好几根纤长睫羽,痛得她直流泪水,上下眼皮打颤。
“唔……”
“醒醒。”男人见她反应不大,又伸手去扇她面颊,被她躲开。
“尹渊?”冷翠烛终于清醒,“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绑我做什么……”
“你说呢。”男人打断她。
“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还要我一字一句地复述?”
他转身从护卫抱着的匣子里拿出一根木棍,丢到她面前。
冷翠烛一看到那东西就眼前一黑。
“啊这这这这……这东西不是我的啊!”
“我有说是你的么?”

她低垂着头, 手腕被麻绳捆得紧,每挣扎一次勒出的红痕就加深几分。
她是真的不明白尹渊又在发什么疯,怎么就出现在这里, 还把她绑了去。
……难道他一直在跟踪她?
那, 又是什么时候生了绑她的打算的?
为什么要绑她?为什么要质问她?她回想半天都想不起自己这几日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你莫名其妙抽风干嘛!”她仰头冲他吼,“什么托出, 我托出什么了?这东西是我的又怎么样?你还要因为这个审判我?”
“你对这种东西不是最熟悉吗?装什么正人君子!”
尹渊怔愣至极,正想开口, 又猛然转过身咳嗽不停, 朝身边的几个护卫拂袖。
“出去。”
冷翠烛目视几个护卫离去, 顿感不妙, 心中更为焦急。
“尹渊, 你放开我!你给我松绑,我好生与你解释。”
“不需要听。”男人呛道, “你说的话毫无公信,只会唬人。软磨硬泡这招用过很多次, 就别再拿出来用了。”
“我会亲自去查,不需要你的辩解。”
她猛然意识到。
难道尹渊气的无关情感,是气她与陈浔私下勾结,私办盐场?原来如此,她就说,一个有所地位的官员, 脑子里怎么可能每天都想男女之间那些事呢。
这下,她可马虎不得, 毕竟是会杀头的大罪。
“官人,我错了。”她垂眸落泪,嗫嚅道, “你不愿相信我也好,我是没什么值得信赖的,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就是烂人一个,我下贱、孟浪,我……可我是真的爱你。”
“你爱我,”男人淡淡,“但是不影响你和别的男人暧昧。”
“不然呢。”
尹渊愕然扭头。
她整张脸平静、安定,没有多余神色。
“还要给你守牌坊吗?”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你对我厌恶至极也没事,反正我爱你。”她说,“所以,我不会主动做出伤害你的事的,除非你自己在有些事上想不通,你因为那样而怄气,也不能怪我。”
男人拧眉:“你又撒谎骗我。”
“没骗你,”她摇摇头,“是骗我自己。”
“明知不可为,却还要去做……我真的知错了。”她长叹一声,“官人,瞒着你来这里,我也是被逼无奈。”
闻言,男人挑眉:“是谁在幕后指使你?”
她毫不迟疑:“是姒青公子。”
“官人,你也是知道的,他给我下了蛊,以此来要挟我,让我卷入这场密谋。”
她抿唇,泫然欲泣:“当初瞒着你出城找他,就是被迫。我知道自己也有错,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
如她预料之中的那般,男人蹲下身去抚她面颊泪痕,愣神过后便是额蹙心痛。
“你……”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就始终将此事藏在心里。”她眨巴眼,“对不起,我知错了。”
“至于那根棍子,我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他们那些人都很病态,总是有千方百计去折磨人,我都被吓习惯了。”
尹渊凝着她,沉吟不语。
“我做了错事,甘愿领受惩罚。”她抽泣道,“我还愿意配合调查……”
腕间麻绳蓦地被割开。
“站起来。”
“腿麻了……”
男人伸手将她从地上抱起,她顺势倒到他身上,攥住他衣袖,闷声啜泣。
“都怪我……”她抽抽搭搭哭个不停,泪水濡湿衣襟,“误入歧途,还让你疑心、气恼。”
“我真蠢,被他们利用还不自知。”
“所以你与他的种种亲密,只是虚与委蛇?”
她仰头,泪水从眼尾滑落,雾气弥漫的双眸眸光闪烁,努着嘴,低声嘤咛:“嗯……”
“他们联手威胁我,我也不明白他们威逼利诱我这个妇道人家做什么……他们只是告诉我,如果我不妥协的话,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针对你,让你仕途不顺。”她擦干眼泪,怎料刚擦净新的热泪就又从眶中溢出,“特别是姒侯爷,他有权有势,拿捏别人的性命易如反掌。为了你,为了蓁蓁,也为了我,我不敢不从。”
姒青已死,任她怎么胡编乱造尹渊都是死无对证。再说,如若姒青泉下有灵,知道死后还能为她所用,也会高兴吧?不高兴也没关系,反正他已成了一具说不出话的尸体。
尹渊:“……为了冷蓁?”
她不懂尹渊单独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含混道:“嗯,为了我们的家。”
他盯她不作声。
少顷,护卫像得到什么命令般,自然地从外进来,拉住她。
她大惊失色,连忙去挣脱。
尹渊叫住她:“泠娘,你累了,先出去休息片刻。”
什么意思?
她又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冷翠烛始终搞不明白尹渊为何这么敏感,稍有不慎就摆脸色,跟谁欠他似。
“可是……”
男人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出去。”
“哦,好。”她闭眸,暗暗翻了个白眼,被几个护卫拉着往屋外走。
出了屋,她才知道自己身处的是原先姒青养猫的小屋,院子里的猫全被关到了笼子里,护卫们正一只一只抓出来往车上运。
她有点着急,抓住一个空闲的护卫问:“这是要把这些小家伙运哪里去?”
护卫拱手道:“回娘子,这些狸猫都是没纳猫契未经官府允准的私猫,全部都要驱虫、洗净后,送到各地的寺庙去,由僧人喂养。”
“哦……这样啊。”她暗忖真是树倒猢狲散,姒青一出事,连手底下的猫也跟着遭殃。
一扭头又见几个小丫鬟蹲在一边烧东西:“这是在烧什么?”
“回娘子,就是一些废纸。”
她瞧着火堆里烧毁的纸张,依稀可见上面写满的墨迹,回想起自己藏起来的那沓纸,去掏袖子。
“怎么……”她陡然僵住。
没掏到。
那沓纸不翼而飞。
那,遗嘱呢?万一遗嘱真藏在那堆契纸里面,她该怎么办?
也没其他地方有可能藏了……
她仍不死心,杵在原地又是翻袖口又是理衣襟,晕头转向找半天,连个纸片子都翻不出来。
“怎么办……”她咬紧唇,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一股恶寒从她的脊背往全身蔓延,倒逼浑身冷起来,止不住发抖、绷紧。
她缓缓扭过头,朝身后那处看去。
男人站在窗边,见她扭头,稍作犹疑后移开双目。
他和往常一样,脸上没有笑,空洞的双眸直愣愣定着,似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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