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耽美文男主外室by池峥俞
池峥俞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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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渊倏地合上信。
评事探头:“大人,如何?”
男人脸色是明摆着的难看:“嗯。”
他将手中信纸叠好,塞回信封,抬眸紧盯女人。
冷翠烛被盯得发颤,慌忙别过头。
出了监司,尹渊将她手上麻绳解开,揪住她衣领不让她走。
她低头避开男人视线,揉着红肿手背:“我要回家了……”
“回家与他在地上玩吗?他舔你的穴?还是你去帮他纾解?”
“那信上写的可当真?你不但引狼入室,让他穿我的衣服,还与他在我们的床上鬼混?”
“那张床又不是只躺过你一个男人,多一个他又怎么了?”她呛道,“姒公子他若是知道自己死了还能气到你,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气,又有什么用。”
“分明是你对我不忠,你说话怎么这么有理?”
“大人,你就很忠贞不渝吗?真是正人君子的话,就根本不会去逛青楼,与我勾搭上吧?”
“闹得家里人都知道,被自己母亲罚去跪祠堂……真丢脸呢。”
“你怎么……”
尹渊凝她半瞬,对她的冷嘲热讽置之不理,反而握住她手腕,凑了上去。
“你干什么?”她欲收回手,奈何男人握得紧。
男人指尖抚过她手背红肿,垂眸叹道:“回去上些药。”
“不用你说,我知道。”她语气稍稍平和,“明天我自己来这里,继续做口供,不用你跟着了。”
“不必再来。”
“为什么?”
“你本就不是杀人凶手。”尹渊移开眼,“我与负责这案子的司直说明了情况,他承诺不会再调查你。”
“回去记得上药。”他将信封递到她手边,“这封信,还给你。建议烧掉,免得落下把柄。”
回家后,尹府派来送药的小厮也到了。那小厮不但给她带来城里最大的那家医馆的药膏,还按吩咐捧了把百合花送给她,寓意百年好合。
“放桌上就行。”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盯着平静无澜的水潭,心绪纷乱。
一到家,她就去阁楼找了个遍。
没找到冷蓁。
评事和尹渊都说,舫船上的下人被杀尽,还从内燃起了熊熊大火,后面因火势太大,烟雾漫天,被过路的农夫瞧见,这才报了官。
人是冷蓁杀的,火应该也是冷蓁放的。
犯了这么大的罪,当然要去外面避避风头,冷蓁不在家也是意料之中。
可她呢?她该怎么办?
她现在成了这场惨案当中唯一有名有姓又存活下来的人,却什么实情都不能说出口。
毕竟,她的手也并不干净。
她的生猛的确能护己伤人,但有时,也会成为她难以启齿的软肋。
她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直到日暮西沉,她才揩干泪回屋。
夜里,菟丝子在外面闲逛完回来,进屋见她躺在床上,忙跑过去。
“宿主,你终于回来了。”他跪在床边,将脸埋进她枕上发丝,蹭了又蹭。
“……你怎么了?”
冷翠烛缄口不语。
“尤恩呢?”菟丝子抬头环顾四周,“他没跟你回来吗?”
她心悸道:“没有。”
“你不高兴啊?”菟丝子探头探脑,瞥见她脸上干涸泪痕,“呀,你怎么哭了?”
他立马爬上床,鞋袜都来不及脱就去抱她,目不转睛盯着她双眸:“怎么了?”
她闷头不语,低声啜泣。
菟丝子见状,也合上唇不说话,抱紧她,埋在她胸口,时不时偷瞟她脸色。
湿热鼻息喷洒在她肩颈。
她哭声愈烈,愁眉不展。
一只手不知何时伸到了她面庞,默不作声去揩她脸靥热泪。
菟丝子眨巴眼,见揩不尽,仰头去舔她滑落至下巴、脖颈的泪。
她猛地推开他,捂住脖颈:“你、你干什么?”
“我,”菟丝子卧在床尾,揣手道,“我就是想着,泪水黏在身上肯定不舒服……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安慰你。”
她垂头捂脸,颤抖道:“不用你安慰,你快些出去。”
菟丝子咬牙,爬到她跟前复抱住她。
两人一齐倒在床上。
“你做什么?快点出去。”
“才不要。”
“你哭成这样,我能不管不顾就怪了。”他俯身去舔,软滑舌尖舔过她每一寸肌肤,将她脸上泪水舔舐而尽后,吻过她湿红的眼尾、颤动的眼睫。
冷翠烛简直像被猫舔过般,的确舒适畅快,又有隐隐约约的刺痛,舔得她脸颊滚红。酥酥麻麻,不想叫停。
“好困,”菟丝子眯起眼,见她眉头舒展不再哭,哈欠道,“宿主,我睡了。”
说着,眼睛一闭,倒在她怀里。
“欸……”她被他压在身下,拍他肩膀,“你别睡,先起来把我放开啊。”
“可是我好困哦。”
“就这样抱着嘛,这样多好……你的胸好软,身上好香。”说着,他埋得更深,还嗅个不停,“诶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不禁暗忖菟丝子这死小孩简直是色中饿鬼,如何劝诫都不听,整天除了吃和睡就是痴迷于黏她。
这样想着,她唇梢难得有了笑意,虽说是嗤笑他的,但也是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
翌日,她与他一直睡到正午。
日光照进房中,将她晃醒。
菟丝子睡觉一贯不老实,现下已翻滚到了床下,连带被子也被他拽到地上。
昨日哭太多,她醒来头疼得很,迷迷糊糊坐起身揉脑袋,注意到腕间系着的腰带。
一端系在她手腕,另一端……她扯了扯。
“哎呀。”
床边冒出个脑袋。
“你醒了啊。”菟丝子边打哈欠,边往床上爬,颈间被皮腰带捆住。
她手腕一动,他脖间的腰带就收紧几分,脖肉都被勒得泛红发青。
冷翠烛发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菟丝子,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脖子捆住?”
菟丝子诚实回答:“为了你呀。”
他爬到她身边躺下继续睡:“这样,你一醒,我就能知道。”
“……我方才就该勒死你。”
“现在也可以勒的呀。”
她盯着他,想骂又怕他贴上来,犹犹豫豫,指着手腕腰带:“快点给我解开!”
“你不睡了吗?”
“快点把腰带解了。”
“哦哦。”他低头解自己腰间的腰带。
冷翠烛瞪大眼,张大唇正想骂,忽听见敲门声。
菟丝子边脱裤子边冲门口吼:“谁啊?”
“夫人,”门外男人沉凝道,“是我,尤恩。”
“您还好吗?”
“烦死了,他怎么回来了。”菟丝子嘀嘀咕咕,只得穿上裤子起床去开门。
冷翠烛叫住他:“菟丝子,别去,别给他开。”
“……咦?”
她声音冷淡,不容置喙:“回来,别理他。”
“让他想敲就敲。”她主动搂上他脖颈,附耳私语,“你昨晚不是很会舔吗?现在他守在外面进不来,于你而言是个很好的表现机会。”
“别让我对你失望。”
她将他的头按了下去。
他顺从她,急于向她证明,因而除了唇舌顾不上任何,脖间腰带不断收紧也毫无痛觉。
他只觉得,好爽。
比泪水更黏,比泪水更甜。

尤恩推门进来, 款款走到床边:“夫人。”
冷翠烛倚靠在床头,大半身躯由毛毯盖住,只露出肩部以上。
她撩开床帐, 冲他笑道:“你回来了啊,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她单手托腮:“又去哪里逍遥快活了呀?”
尤恩默然, 坐到床边。
“夫人,对不起。”
“你对我道什么歉?”她面上笑意全无, “我不需要。”
“你没事就出去吧, 我不想与你聊。”
“那日在舫船, 我不是有意要离开的, 是自身出了状况, 才……”
她打断男人:“出了状况?那你在此之前就不要向我承诺自己帮得到我啊。什么状况比人命还重要?”
“当然,我也没有指望你当时能救活姒青, 可你不该不告而别,给了我希望又将我抛下!”
她平复吐息:“尤恩, 你在一次又一次地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原先,在那些男人当中,你确实出尘,很吸引我。”她说,“可,我的好奇心与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我不可能始终待在原地等你归来,或是大费周章地去寻你, 我没那么痴情。”
“既然决定撇下我,就要接受自己被别人取代。”
语毕,她掀开毛毯一角, 菟丝子从中探了出来,伸舌舔舐唇角水渍。
男人眉目有一瞬间的崩塌,转瞬就消失不见。
他舒展眉头,勾唇微笑。
“尤恩当然愿意接受。”
“你说什么?”
“夫人,只要你高兴,怎样都行。”
于尤恩而言,爱不是控制,不是占有。
而是臣服。
完完全全地摒弃自我,将躯体与灵魂剥离。依附在她肩头,直至于她融为一体。
他的灵魂不属于他自己,属于她。
奴隶是绝对不能去奢求独占主人的爱的。
奴隶该去想,怎样才能让主人高兴。
菟丝子瞪眼:“尤恩,你脑子有病吧?”
“我把她从你身边抢走了欸,比起你,她更喜欢我了欸。你装的吧?表面装作宽容大度,其实后槽牙都咬碎了吧?天呐……我不会出了这个屋就被你暗杀了吧?”
“我告诉你,休想。防人之心我有,害人之心我也多得是,想给我做局,等下辈子吧!”
她头疼欲裂:“菟丝子,闭嘴。”
“哎呀,我不习惯用手嘛。”
她抬手打他脸,沾了满手水:“……出去。”
“为什么?”
“出去。”
“好吧。那,起码让我穿上衣服走吧?”菟丝子眨巴眼,怯怯缩回被子里穿衣。
她抬眼,语气平和了些:“尤恩,你也出去。”
她搞不懂尤恩的想法。或者说,她从未像他那样想过。
比起费尽心思去理解她,她更愿意去认为他是在巧言令色。
或许她也有错,她对他太苛刻。
可,姒青的死,让她沉浸在悲伤之中,没办法去公正看待许多事。
她实在想不出来尤恩遇见了什么事,要一次又一次地抛下她。
而且,他之前还怂恿她去杀姒青。
他们之间是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他这样敌视姒青?
其实她也不是单独为姒青的死而悲伤,她没那么爱姒青,姒青活着的时候她就不怎么喜爱,更不会因为别人一死就爱得深沉。她是为了姒青的意外离世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而心焦。
她不但蛊毒没解成,还成了嫌犯。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去赴那个约。
之后的几天,无论是菟丝子和尤恩她都没给过眼神,自顾自地过日子。
菟丝子一开始不解,找过她好几次,每次都被她踹出去,后面就不敢找了,每天就待在院子里边揉屁股边扫地。
冷翠烛没让他扫地,是他自愿的,每天下午扫完还会笑呵呵敲她屋门,求她来检查。
今日的下午,冷翠烛依旧待在房中梳头,却没等到菟丝子屁颠屁颠喊她过去检查。
待到太阳落山,她才意识到古怪,放下篦子出屋往庭院走。
“咬死你!咬死你!”
冷蓁坐在水塘边洗头,脚边公鸡一刻不停地去啄他腿,这样还不够泄愤,又跳起来啄他手背。
冷蓁搓头发的手一顿,翻手瞟了眼手背啄痕,盯着脚边公鸡。
“欸……”公鸡被盯得发怵,夹紧翅膀缓步后退。
冷蓁猛地抓住公鸡,拔光它后脖鸡毛,捏着公鸡脖子就往水里浸。
刹那间,水花四溅,哀嚎连连。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就命啊——”
公鸡扑腾翅膀挣扎无果后,被水呛得直咳嗽,两只鸡爪子蹬来蹬去。
“救、救命……”
“冷蓁!”
冷翠烛赶过来:“把鸡放下。”
冷蓁转眸打量她少顷,脱手任鸡沉入水塘。
水面浮起几股泡沫后,彻底没了动静。
冷翠烛瞪大眼:“你……”
“我放下了。”冷蓁从瓶里抠了坨兰膏在手心捂热,往头发上抹,边顺头发,边道,“是他自己平日里吃得多,太皮实,一掉水里就沉下去,浮不上来。”
他面颊黏上湿发,额间也是,隐隐约约露出额头上的淡褐伤疤。
是她那日用琵琶砸出来的。
比起与他争论不休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和睦。冷翠烛默然:“我说过,不要用家里水塘的水洗头,胰子味很难散尽。”
冷蓁揉兰膏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忘了。”
“老用冷水洗头对身体不好,也洗不干净。”她转身往庖厨走,“我去给你烧点水。”
她在后厨刚架好火往锅里添水,菟丝子哭兮兮进来。
“你怎么又不穿衣服!”她赶忙抄起灶上抹布丢给他,“光着身子到处晃,害不害臊啊?”
菟丝子被抹布打到脸,他捂住一边面颊,边哭边往地上坐:“哇——”
“我、我差点就淹死了,”他声泪俱下,“你儿子纯粹是个混蛋啊!他霸凌我……我在水里,喝了好几口他的洗头水,再多喝几口就被头油毒死了。”
“还有,我脖子后面的头发,他也给我扯秃好大一块,”他扭过身,指着后脖缺发的那一小块红肿,“你看!你看嘛!”
“好啦好啦,我看到了。”她走过去,褪下外衫扔给他,“快点起来,地上多脏。”
“回我屋里躺着吧,多盖几床被子,等会儿我忙完,给你煮红糖姜茶。你刚泡了水,莫染上风寒。”
闻言,菟丝子哭声更烈,攥紧那件外衫,抽抽搭搭抱住她双腿。
“宿主,对不起……我原本想为你报仇,结果,给你添了好多麻烦……我真没用!”
“你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她揉他脑袋,叹道,“回屋去吧,记得把身上揩干再上床。”
“嗯!”
她烧好热水后往里加了点无色无味的夹竹桃汁,虽说对头发没有好处,但对头皮有坏处。
明面上她是会与冷蓁暂时维持母子和谐,但,也不能不准她背地里搞小动作吧?
她不在乎冷蓁喜不喜欢她,更不关心冷蓁活不活得长,她就是想找个法子泄愤。
给冷蓁送完洗头水后,她又去给菟丝子送红糖姜茶。
菟丝子安安静静睡在床上没闹腾,见她进屋,迅速坐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等她走到床边,就伸手去接茶盅,轻抿一口。
“怎么……”他又喝了口,“怎么苦苦的。”
“怎么可能,红糖水苦什么苦呀。”她拍拍他肩头,“喝完哦,听话。”
菟丝子面露难色,但还是听话地将红糖姜茶喝完。
一喝完就晕在床上,口吐白沫。
“啊!你怎么了……”冷翠烛去拉他,这才想起来。她一拍大腿:“完了,烧完热水忘洗锅了。”
她没想到夹竹桃汁的毒性这么强,才几滴就能把菟丝子这孩子给毒倒。
她又是喂他喝白水又是给他催吐,发现还不醒,翻箱倒柜找到冷蓁之前制作的一包泻药,刚加到水里准备喂给菟丝子喝,菟丝子猛然惊醒。
“呀,”她放下水杯,“你醒了。”
菟丝子捂住胸口,惊魂未定:“宿主,我……我做了一个好恐怖的梦。”
冷翠烛:“你饿不饿?”
菟丝子自说自话:“有人一直在追我……边追我边威胁我。”
“威胁我说,这个月再不把剧情过完,让你下线,就把我给开除。”
冷翠烛继续问:“想不想小解?我方才喂你喝了很多水。”
“我才不怕!”他仰头从天花板吼,“我才不怕你们!”
“……你干什么呢?”她暗忖菟丝子是不是被毒出了幻觉。看样子,还是要服点泻药把毒给排出来,免得像现在这样神志不清。
她端起桌上水杯,递到他面前:“别吼了,喝点水吧。”
菟丝子握住她双手:“宿主,我喜欢你,谁都不准拆散我们!”
他又冲天花板喊:“我就这样,做系统爱上宿主怎么了?你们这群冷漠无情的人,知道什么叫做/爱吗?被这么漂亮又心地善良的女人关心过吗?知道在绝境当中被人偏爱的感受吗?你们什么都不明白,你们永远不会懂我的!”
“我不干了!开除就开除啊!难不成你们这一群人机还能弄死我?”
“……你在同谁讲话?”她也仰头去盯天花板。
菟丝子倏地抱住她。
他吼得声音沙哑,呜咽道:“我喜欢你。”
“哦。”
“我们永远都不分离好不好?”
“系统的寿命很长,可以活好几千年。等你老公死了,我们就结婚做夫妻,我要给你养老送终,照顾你的子孙后代。”
“没有后代的话,我就给你守墓,守到你投胎转世,再遇见你,陪在你身边,看着你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冷翠烛低声:“你想那么多干嘛。”
“若是以后你不喜欢我了,厌弃我了,还要与我永远都不分离吗?一辈子的时光很长,更别说好几辈子,人的真心经不起那样耗。”
“不会的,”菟丝子哭道,“真那样的话,你就把我宰来吃了,把我关在笼子里,我活一次就宰一次,让我永受千刀万剐。”
她冷不丁说:“我才不吃这么骚的鸡。”
自那日过后,菟丝子就跟中了邪似的,一直高烧不退。
一开始还能下床喝稀饭,后面连床都下不了了,终日缩成一团,身体烫得如火炉般。
比这更离奇的是,他的头发开始变黄,没过几日就黄了大半。
原本只是刘海干枯泛黄,这下竟真成了黄毛。
“你感觉怎么样?”
她拧干毛巾,将菟丝子额间汗湿的发捋到一边,拿毛巾盖住额头。
“热……”
菟丝子被铺盖捂得严实,只露出个脑袋。
他烫红了脸,迷迷糊糊去够她的手:“宿主,我身体好热……还好疼。”
“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她蹙眉, 将他搂进怀里,轻拍他脊背,“绝不会的。”
“睡一觉吧, 睡一觉能好些。”
菟丝子泪崩道:“不要, 我怕我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嘟嘟囔囔往床边爬:“我还是下床吧。”
冷翠烛赶忙拉住他,给他盖好被子:“你去哪里?不要乱跑。”
“可、可是……”菟丝子嗫嚅着, “我怕我死在你家里,给你招了晦气。”
“唔……我好怕死, 我还不想死啊!”
“唉, 别想那么多, 生病而已, 谁都会生病的。”
“等过几天你身体好些了, 能下床了,我就带你去医馆看病, 现在先好好休息,把精神养好。”她揉他额头, 叹道。
夜里安慰好菟丝子后,她实在是不堪其扰,只好往温水里加了点蒙汗药,全喂给菟丝子喝,那药效不错,不到一刻钟他就晕过去, 再不哭闹。
她给菟丝子掖好被子,披上外衣出了屋。
夜凉如水, 她坐在石阶上,仰头凝望满天繁星。
院子里的池塘边凝了水雾,风一吹弥散开来, 湿淋淋的雾气黏在石砖、窗棂各处,倒映出满地清辉。
她将头埋进双膝,眯了阵,起身回屋。
“夫人。”
她脚步一顿,缓缓扭过头。
“你又是去了哪里?”语毕,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臂上缠紧的绷带,“受伤了吗?”
尤恩解下身上披风,搭在臂上遮住绷带。
“这么晚了,夫人怎么不去歇息?”他垂眸,提起手上食盒,“要用些宵夜再睡吗?”
尤恩给她带了城东王嬷嬷家卖的小米糕,那家的米糕甜味淡还有股清香,往日她就经常去买。
按理说,每日午时那家店就关门歇业,大晚上是买不到的,可尤恩不但买到了,买的还是刚出蒸笼热乎带蒸汽的。
她用筷子把米糕夹成几小块,挑了个大块的单独搁在碟子里,留给菟丝子吃。
“你去哪里了?这几天都不回来。”
“这几日一直在监司。”
她抿米糕的唇微微抽动。
“去监司做什么?”
“听狱卒说,过几日准备将姒青公子安葬了。”
她抬眸:“找到凶手了?”
“似乎并没有。”
尤恩解释说:“是上面的几个官员一直在施压,责令监司三日内将案子给了结。”
“这当中,威严最盛的就是尹大人了。”
冷翠烛颔首,若有所思。
尹渊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不单单是对她的态度,还有对这一整个案子的态度。
她能觉察出,尹渊隐隐约约有在怀疑她是否清白,对外却一口咬定她不是凶手,阻拦别人正常办案。
对这个案子也是一样,口头上催促别人快点查快点结案,却隔三差五就去监司捣乱——这事还是易音琬给她讲的,说尹渊让府里的下人去鬼市买了一大麻袋蟑螂、鼠妇,等晚上监司里的人打瞌睡,揭开屋顶瓦片就把虫子往屋里倾倒,屋里的人被吓个半死。易音琬也笑个半死。
这么大一个人,还干出这种事,真是好缺德,还幼稚。
“他那么只手遮天吗,侯府的事也敢这样糊弄……”她略感不悦。
尤恩以笑作答。
她放下筷子,哈欠道:“你吃完就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
“对了尤恩,你明天能不能帮忙去买点药?要治发热和骨痛的。”
男人怔愣片刻,银眸慊慊:“你这几天一直忙着照顾他?”
“……你怎么猜出来的?”
她点头:“是,菟丝子这几天生病了,身子烫得很,还天天嚷嚷着痛。”
“那不是病,”尤恩启唇,“夫人,治不好的,只能等症状自然消退。”
“熬得过去就熬,熬不过去……也没有办法。”
“你怎么知道?”
他叹息着,一圈圈拆下臂上绷带,露出被抓得血肉模糊的肌肤。
而后站起身,面对她一件件地褪下衣物,直至不余丝毫。
她张大唇。
“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说,“无论作何选择,都会有牺牲,只不过这个选择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更易感知。”
“起码,痛苦在所难免。”
尤恩说,身为系统,来到这世上的唯一任务便是协助宿主推进剧情,菟丝子既然违背了这项底层规定,他作为系统说受到的一切优待就都会被剥离。
长生不老、死而复生……自他决定违背身为系统的守则起,就会慢慢地向凡人靠拢,甚至比凡人更劣一等。身体每隔几日就会发热疼痛,本体与人形都会慢慢褪色,至至褪无可褪,到那时,形骸的苦痛只会愈来愈重。
他说,那种疼痛不会要人性命,只会不断地去折磨人,好比毒虫蚀骨。
“第一次是会容易对那种痛承受不住,想自裁。”尤恩边往锅里添水,边说,“多泡热水,再用绷带将痛的部位缠住,能好些。”
“夫人,你回去盯着他吧,等热水烧好,我会叫您。”
“尤恩……”她站在灶台边,抬手揩去额间汗水,欲言又止。
尤恩抬起头,收回添柴的手。
他面庞覆满滚圆汗珠,几滴从高挺鼻梁滑落,滑至脖间,沾湿脖间碎发。银白的长发随手扎起,马尾垂至腰间,被灶火烤得莹亮发青。
浑身除一件领口敞开的外袍外,其余什么都未穿,自上而下去看,甚至还能透过衣领瞧见腹沟。
“你之前老是往外跑,也是因为这个吗?”她在此之前竟从未察觉。
“以前,我记得你身上是没有那么多伤的,为什么现在又有了……是更痛了吗?”
“你为什么从不和我讲这些……”
“因为,”男人蹙眉,“不想你心疼。”
“更何况,本就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该让你有负担。”
“以前身上没伤,是因为你还要用我,我不想在你最快乐的时刻,让你看到满身疤痕扫你的兴。现在我的身体、我整个人,都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一张被抛弃的废纸,再平滑整洁又有什么用……”
“你怎么能这样说?”她走近他,“明明是你自己……”
明明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抛下她。
明明是他远离她,又将旁人推给她。
明明是他缄口不语。
明明是他一意孤行。
她咬唇,带了哭腔:“明明是你自己太坏,总是欺负我。”
“我不想做你的主人,你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奴隶过。”她走到男人面前蹲下,伸手去抚他湿热面颊,轻扇他脸颊,“若是做奴隶,你简直极不合格,连一条忠心耿耿的狗都比不上。”
“我可不敢去探你的忠心,换言之,尤恩,你真的有吗?”
男人不作答,轻握住她抚颊的手,徐徐下滑,带着她,将手探进微敞的领口当中,引她去抚。
“有,”他垂眸,眼睫扑闪,“您摸。”
他从凳子上跌了下去,直直跪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仰头向她乞怜。
“踢我、打我,都可以。我只渴望,你能像看狗一样看待我,在你的心目中,我能与一条狗同等地位。”
她分明软了心肠,见他摇尾却忍不住出言讥讽:“做狗,你不够格。”
她抚过男人胸膛,手又往下探了些,每抚过一寸滑腻肌肤,就停下来凝他。
他阖眸,轻而易举就褪下衣袍,搂住她腰肢,一齐躺下去。
后厨很热,蒸腾的雾气盘旋在头顶,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
她伸手去扯他头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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