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耽美文男主外室by池峥俞
池峥俞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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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横,搂住男人脖颈吻了上去。
凭心而论,她不喜欢和人接吻,那太亲密,这几日她与姒青厮混也是从未接过吻,男人吻过她浑身各处,就是没吻过她的唇。
只因她对姒青的情感没那么深,没有到了可以接吻的地步。
在这种荒淫无道的关系里,谈爱是很离奇的。
他们之间更像是交易。
可到了真真切切地吻上去的时刻,她往日的疲烦都消失不见了,只能感受到湿热的唇瓣紧贴。
还搂着男人僵硬的脖颈,听他紊乱的喘声。
天旋地转间,乱发落在她面颊,抚着她的脸,心痒却难抚。
纱帘翩然垂下。
青纱帐里,男人咬住她耳根,喃喃私语。
“姐姐……”
“嗯?”
“别走了,好不好?”
他复迫切地吻上她唇,逼得她后撤连连,直至她退无可退,才撬开她唇齿,如狂风骤雨般将她侵蚀。
她的裙裾姒青已解过千遍万遍,可这一遍,他却格外迟钝。
唇上还留着淋淋水痕。
“怎么了?”
她如是问。
男人俯下身,虔敬地吻在她腰间淡粉伤痕。
徐徐往下,直至双唇覆了上去,轻含她翕张的小唇,将水液舔舐咽下。
姒青的舌很灵巧,许是因为受伤发热,舌尖有些烫,热气喷洒在她腿侧,凝成水雾。
他很会舔,至少将她的敏感处皆照顾到了,还开辟出新的耻点,惹得她双腿并紧,胸脯颤动。
在啧啧水声之中,她似是听见几声欢愉的轻哼。
一开始还收敛,只如飘散淡烟般传入她耳中,后来就愈发得不受控制,与她的吟声夹杂在一起。
曲高和寡,吟咏的只有他们二人。
过后,男人就安静地环抱住她,与她拥在半褪的斑斓衣物之间。
“我们就这样抱着,好吗?”
“……好。”
她瞥了腰间男人一眼,伸手去拭他眉心水痕,见拭不净,就抽出枕下手帕去揩,给小狗揩脸似的胡乱将男人整张脸抹一遍。
姒青吃吃地笑。
两人刚抱没一会儿,小羽就连滚带爬地跑到寝屏前,道:“侯爷,那官爷非要见您,拦都拦不住啊!”
话毕,屋外就传来声响。
“你们把她关哪里了?这是违法的,我有权力将你们所谓的侯爷押送回去。”
尹渊冷然:“要么带我去见她,要么,我就以你们知法犯法的名义让手下拔剑。”
“哦?”姒青挑眉,“请他进来。”

尹渊带下属们进来时, 姒青正坐在榻上品茗,身后绸帘放下,将寝室隔绝在内。
“尹大人, 晚辈招待不周啊, ”姒青面目却毫无愧疚之情,倒勾唇哂笑, “让您站在太阳底下等了这么久。”
“大人上座吧。”
尹渊淡淡扫过房中景况,仍站着:“少装腔作势, 我知道她在你这里。”
“现在就把她放了。”
“她?”
“她是谁呀?”
姒青单手托腮, 笑道:“难不成是您家夫人?”
“尹夫人丢了, 大人不该回家去找吗?来晚辈这里干什么呀?”
“咦?”易音琬冲人群里探出个脑袋, 走到尹渊面前, 手里拿了把火铳,“方才谁叫我?”
姒青有一瞬的诧异, 沉吟半刻:“……这位是尹夫人?”
易音琬正身冲姒青行了个礼:“侯爷安好。”
“妾身是惯常不懂这些的,正好, 你们在里面聊,妾身就带着下属们出去候着罢!这么多人,莫惊扰到二位了。”
霎时间,屋内对峙的两个男人脸色都不甚好看。
姒青笑道:“哦,原来是个没名没分的姘夫啊。”
“那我就更不可能让你们相见了。”
“那日在城门口,知府真是发了好大的怒火, 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呢,”他伸手抚弄站在扶手上的花栗鼠, “小烛姐姐生病了,可经不起那样吓。所以,为了让她不留下阴影, 我不能让尹姘夫见面。”
“尹姘夫肝火旺的话,就多吃点苦瓜,这天天发火呀,对身体也不好。”
尹姘夫。
尹渊盯着坐上男人,盯着他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的脸,盯着他描金绣凤的氅衣,与身边花栗鼠所戴的金项圈。
由此,他心中平添悒郁。
他可以将府里所有清秀的下人都换掉,也可以在她其他情夫的面前显弄钱权。
年轻的没他有钱,有钱的没他俊俏。
他总归要赢一点吧?一点就行,足矣让他心安。
可现在,他的目光在姒青身上游离许久,都没找到他极其需要的那一点。
他只发觉自己的地位似乎摇摇欲坠,再坠就从姘夫坠成齑粉。
从前他自诩清高,睥睨一切,现在他妒恨很多男人,甚至是女人——泠娘不爱他,他只能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挣扎。
“无论怎样,我都比你先认识她。”
于是他又开始谈情分这个仅剩的筹码了,即便泠娘最痛恨这个。
“那可说不准。”
“我说了,自己十几年前与你在青楼见过面,那时她还常抱着琵琶在各个楼层溜达。你怎么能确定她进厢房为你弹奏之前没有与我隔着门板接吻呢?要不想想她是否有几次唇脂晕作了一团?”
“……你还觉得这是值得炫耀的?如此恬不知羞,不知她是如何看上你这种娼夫。”
“我的确是不如你经验丰富,与她也不是由色生情,左不过是传情入色,情更甚色。”
“但至少,我真真切切地与她相爱了好几年。”
闻此,姒青说话急了些:“娼夫也比姘夫好,难不成她是因为你有多知羞耻才和你在一起,给你生孩子的?没有吧?晚辈猜测,或许是因为您年轻的时候勉强有几分姿色,就勉为其难让你接了盘,现在姿色没有了,怼人的时候也挺不知羞耻的。”
“果然,人只要一无所有就会不顾一切,我可做不到。”
“我不认为那是什么接盘,就算是接盘又如何?”尹渊淡淡,“只不过养了两个亲生孩子而已,一个令父一个令母。”
冷翠烛坐在床上听得直皱眉。
遥遥望着绸帘前的两道人影,那剑拔虏张的气氛似是透过绸帘蔓延了进来,连带她也跟着惶惶不安。
……不会打起来吧?
睡一觉就过去了,她这样想,将头埋进软枕里,揉揉头皮。
外面还在吵,言辞愈发恶毒且不堪入耳,她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这一刻,她才明白读书学诗的意义——原来是方便拈酸吃醋呀。
她被吵得睡不着,平躺在床盯着腕上的绿玛瑙手串。
说起来,这手串倒和她之前的红玛瑙手串有些相像。
不、不是相像,就是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不同罢。
姒青把这手串给她,莫非是在暗示些什么?
难道他就是那日在戏班子送给她红玛瑙手串的贵客?
还是说这手串是在铺子里买的,现在就时兴这种?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甚在意。
她为什么要去读懂他的隐喻?怪就怪在他自己不直说,非要她猜来猜去,太拿自己当回事。
他们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少男了,三十好几的年纪,已不适合弄这种情调。
看对眼了,就直接上床,若是每一次都这么欲擒故纵欲说还休,那是要纠缠多久才能有个结果。
从前她热衷于从尹渊的一举一动中窥见些什么,现在来看,实属闲人生闲气。
他将她所有青涩的情愫都消磨尽了,所以她再不能从所爱之人的言行举止之中寻求丝毫慰藉。
有点渴了,她下床去倒水,怎料手抖将水杯摔在地上。
地板铺了毛毯,水杯没摔碎,只不过磕出声闷响。
帘外嘈声倏然而止。
犹有两道目光,直直盯在了她身上,对于她的一举一动皆无比挂怀。
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倒了杯茶,将茶水喝尽。
“泠娘,”是尹渊的声音,“你养的那只鸡,发鸡瘟了。”
“你不回去看?”
“啊?”她忙掀开绸帘探出脑袋,“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生病了?”
“吃了不干净的吃食。”尹渊柔声道,“这几天一直卧地不动,怕是活不长了……你不回去看?”
“它现在待在尹府。”
“肝火太旺的鸡就容易得鸡瘟,”姒青笑道,“姐姐,没事,让尹大人回去给你的鸡磨些绿豆粉吃下就行,实在不行,就送来我这儿,我会医治。”
“但若是别的什么发瘟……这种还是建议有病就去看大夫呢。”
“真的?”她的视线又移到姒青那儿,“你还会给鸡治病啊?”
姒青笑眯眯拉起她的手,刚想开口。
尹渊:“冷蓁和别人打架被告了。”
“怎么回事?”
冷翠烛忙问:“他和别人打架做什么?打的谁?怎么还被告了?”
“把商陆伪造成人参买给病人,被发现后就气急败坏和人打架,没打过,还被病人直接丢到官府门口了。”
“当时正好是我当值,就用银钱暂且平事,让他待在监牢里休息。那病人说过几天上诉。”
“现在人在哪儿?”
“还关在牢里。”
“他一直在咒我死,我没有理过他。”
她忙抽回手,拉住尹渊胳膊:“官人,我跟你回去!”
尹渊微笑着答:“嗯。”
“我让他们备马,带你下山。”
尹渊拉着她就往门口走,姒青追上来,道:“姐姐,你身体还没好,现在就走,受了舟车劳顿可怎么办?再在我这儿歇歇吧……你不是想要‘那个’嘛,走了我可就不给你了。”
他努努嘴,做无辜状。
“可是……”
她看看满目忧愁的尹渊,又看看泪花涟涟的姒青,不知该作何选择。
罢了,地契比儿子要重要!
“那个……官人,我先不回去吧……”
她勾勾尹渊手指,怯生生地说。
她知晓自己的请求过分,尹渊定不愿答应,但他臊她也好,骂她也罢,她都要留下。
不为谁,就为了地契单子。
尹渊:“好,那我也不回去。”
“姒侯爷的地主之谊也该尽尽吧?若是不愿,本官也不强求,让属下将马车停在你家庭院就成。”
“知府要停自然可以,”姒青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未抬头丝毫,“只不过,我有无事就将家里养的老虎牵到院子里溜的习惯,知府和您夫人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尹夫人喜欢每日连上几个时辰的枪,若误伤了什么,希望侯爷也能同等大度。”
“啊?”
她错愣抬头。
场面怎么越来越混乱了……看样子,她今天不回去就会爆发一场血战啊。
“呃,官人,”她冲尹渊笑,“我想了一下,我还是跟您回去,去看看蓁蓁在牢里怎样,然后还要回去照顾我养的鸡……”
“嗯。”
她与尹渊走到庭院里,易音琬正坐在马上玩孔雀羽,见二人出来,让闲扯的下属们上马。
“冷娘子,你上来吧。”她一把将冷翠烛拉上马。
冷翠烛吓了跳,垂头见尹渊转身往回走,怔愣去问:“夫人,他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易音琬翻了个白眼:“应该是没吵够吧。”
“所以我先送你回去,抓紧了,别等到摔下去又怪我。”
尹夫人的马术要比尹渊好很多,快但不癫,冷翠烛坐在后面,抓她腰带抓得很安稳。
“那个侯爷和你什么关系呀?”
“啊?”冷翠烛有些猝不及防,“算是好友吧……”
“上一个和我说自己好友关系的贵妇人已经因为和她的马夫偷情被沉塘了。”
“实不相瞒,你这几天已经在县城出名了,也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你一女侍二夫,其中一个还是县上的知府。这事还是别的夫人问我我才知道的,不然我还要被你们蒙在鼓里。”
“另一个想必就是这个侯爷吧?”
“啊?”她差点被从马背上摔下去,“我我我我出出名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和尹渊姒青的事怎么就往外传了去,这下真是全县老弱妇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了。
“恭喜你喽,这下可以买货去街上摆摊卖了,保准有人买。”
“对了,你儿子又坐牢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的……他一直都是那个德行,倒也不意外。”
“对了夫人,听大人说我的鸡在府上,等会儿夫人带我去您府上可以吗?我把我的鸡带回去。”
“鸡?”易音琬扭头瞥她,“什么鸡?府上没有鸡,鸡屎很臭,我不养鸡,乡下人才会养。”
“就是一只得了鸡瘟的公鸡呀……”
“没有。”
“这几天这么凉快,还下雨,哪里来的鸡瘟?”
易音琬往前挪了些,捂住鼻子:“你得鸡瘟啦?离我远点。”
尹渊竟然给菟丝子造谣?
他竟然连一只鸡的谣都造?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易音琬将她甩在家门口。
一路上她碰到了许多百姓,有几个认识她的抬头好奇盯着她,似是想上前来问,但见阵仗,就都撤了回去。
她很不自在。
冷翠烛平生最怕的就是被太多人关注。
比起众星捧月,她更愿意无人在意,躲在角落也没人发觉。
她将家门口的杂草拔尽后,刚想进门,瞥见小羽与房牙子从隔壁出来,有说有笑。
“欸,娘子?”
“小羽?”她摸不着头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山上……”
“嗨!是这样的,”小羽摸摸脑袋,指着隔壁空置的宅院,“侯爷明早要搬过来,先让我来踩点。”

待尹渊后脚回来, 她就与尹渊去牢里探望了冷蓁。
冷蓁不是第一次坐牢,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倒不甚慌张, 安静地躺在草席上睡午觉, 直到她与尹渊到了监牢门口才注意到有人来。
“娘!你终于来了。”冷蓁扫了冷翠烛身边的男人一眼,本想迅速收回视线, 似是想到什么,勉强喊了声, “父亲, 你也来了啊。”
“娘, 你放心, 我在这里一切安好。”
“哦, ”冷翠烛颔首,“那就好。”
说罢, 就与尹渊往外头走。
“等等!”
冷蓁完全没料到她会这般行事,毕竟自己与母亲从前都是互相嫌弃完又母子情深, 再不和,愁怨也会转瞬即逝。
至少表面功夫会做足。
她现在怎么演都不演了?
“我在这里是没受欺负,但……我还是想回去,回家去。”
“父亲、母亲,你们想想办法啊!”
“那户人家要告你,娘和你父亲都没有办法。再说, 何必挣扎呢,只是在牢里关几天的事, 又要不了多久,”她劝慰道,“这地方阴冷, 你就当在这里修身养性了,好好降降火,等出来莫再惹事端。”
“其余东西卖假的都成,药草是万万不能做假的呀,这关乎别人的性命。蓁蓁,你这次实在是太缺德了,我之前让你在学堂多读些书多学道理你偏不听,这下好了。”
她抬手摸冷蓁脸颊:“这样,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基本与育德有关的书进来,你好好研读一下,听话啊。”
“这个呢,也是你父亲提出来的主意,书能静心嘛。”
尹渊:“嗯。”
“要抄书也行。”
冷蓁一听到要看书甚至是抄书就面色煞白,怔怔应下,不敢再提出去的事。
“这几日,你屋里的糯米就由娘帮你喂,一定饿不着它。”
“别!”
冷蓁堆笑道:“它很容易就应激受惊,你别进屋去喂它。”
“我屋里放了吃食,它要饿了,自己会去找来吃的。”
“你们都别去吓她,她也不会出来吓你们的,我保证……毕竟我给阁楼上了锁,她跑不出来。”他低下头,瞪圆的眼珠子转个不停,璨璨溢光。
冷翠烛看出来了。
冷蓁好像又在发疯。
但不知在发什么疯。
等与尹渊回到宅院,菟丝子也从外面鬼混回来了,正巧撞上他们。
不巧的是,菟丝子现下是人形,穿戴整齐手里还捏了个糖人,边朝她跑过来边冲她喊宿主,直至扑进她怀里这孩子都没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宿主身边站了个男人。
“你回来啦?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
冷翠烛浑身僵住,任菟丝子在她胸口蹭来蹭去,拉住她的袖袍扯来扯去,说那些甜腻的话。
她不敢动丝毫。
尹渊蹙眉:“谁家小孩?”
“……啊?”她猛点头,“啊,对,王婶子家的,定是又来找冷蓁玩。”
她忙将菟丝子从身上拉开:“小弟弟呀,冷哥哥今天出门采药去了,不在家,你过几天再来找他玩吧?”
定神的菟丝子立马止住唤声,斜瞟一旁男人一眼,胆颤心惊:“好的阿姨……”
顺着她的意,转身机械地往门口走,一步一顺拐。
“小孩就是烦。”
尹渊面无表情地给她掸袖子。
“谁都是从小孩过来的呀,”她忙打圆场,“难道官人小时候不这样?”
“记不住。”
“我幼时又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对你撒娇?”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她干笑道。
尹渊盯着她,抬手理她皱乱衣领。
“……不是算了。”
尹渊夜晚歇在她这儿。
他还说,往后几日皆是如此。
冷翠烛暗忖尹渊应是得到了姒青明早就要搬到她隔壁的消息。
说不准还是在她离开之后,姒青亲口告诉他的。
这两个男人的争斗实在是太悚人。
原本她与尹渊回来,就是有远离争斗旋涡的谋算,谁承想倒助长了这场争斗的焰火。
这下好了,姒青直接搬到了她隔壁,尹渊可以天天和他骂战。
男人们为她争风吃醋的戏码就像是熬猪油剩下的猪油渣子,吃一两次会觉得美妙到无与伦比,吃多了就会腻。
她一开始也认为菟丝子咯咯咯的鸡叫声很有精神气,发展到后面他一叫她就只想踹他屁股。
而且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以姒青的性格不像是住到她隔壁就会满足的。
上次尹渊不在家说和她在地上做,这次不会直接趁尹渊睡着就爬上床与她偷欢吧?
睡了三个人的床,未免太拥挤。
但这样也好,至少她的地契单子有着落,不用再被掳上山。
夜里她自顾自沐浴更衣完,回寝屋歇息,路过庭院瞧见尹渊正干坐在院子里,面前的矮桌上茶水糕点皆无,就摆了把折扇。
那折扇还是她从前送的那把。
“官人,怎么了?”
尹渊紧闭双目:“吵死了。”
她没办法忍住不怼他:“官人是打算在这儿修舍利子吗?这么怕吵。”
尹渊瞥她一眼。
“泠娘,没说你。”
“那是谁?”话刚说完,她就听见仅一墙之隔的隔壁传出的声响。
“快点快点!这个搬进去,这个也搬进去!”
“水池里面要蓄满水,方便小脆枣在里面游泳!院子里要种满树,能让脆脆和酥酥玩躲猫猫!地面不准有碎石,防止小竹叶被磕伤!”
“鸽子笼就放在墙角,正好让鸽子往隔壁飞。”
似是小羽在说话。
“他还要把小脆枣带过来吗……”她想起隔壁的院子比较小,若是给小脆枣炸肉的话味道指定要传到她这里来。
那味道很怪,说不上来的怪,往日她在冷蓁的房间里也闻到过那种味道。
腥膻恶靡,经久不散。
尹渊问:“小脆枣是谁?”
她如实答:“姒侯爷养的老虎。”
“城中不准养猛兽。”尹渊倏地轻笑,“他这是违规,按规应当关押三日。”
“你切莫告诉他。”
“我知道你们关系匪浅,但我们至少还有个孩子。”
“官人想多了,”冷翠烛喃喃,“我对姒公子并无多少情愫,还不至于让你把冷蓁搬出来。”
“等到了他真要逼宫你那日,再搬出来用也不迟。”
“现在还不是逼宫?都到家门口了。”
“你说的哪个宫?子宫?还是自宫?”
其实尹渊与自宫无甚区别。
她从没见过宫里的太监,只听闻那些阉人都心胸狭隘且自卑阴暗,把自己的妻子折磨得生不如死。
尹渊不就是这样吗?
“官人怎么愈发粗俗无礼……”
“他很有礼?”
男人顿了下:“你这几日,服药了吗?”
“避子药。”
“官人要不要去看看病?”冷翠烛没回答他,“我陪你去,看起来你更需要吃药。”
尹渊垂头抚摸折扇边缘。
“你是想让我吃老鼠药吧?”
“所以你吃药没?”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冷翠烛这下直接不搭理他了,提起裙摆往屋里走,任尹渊坐在院子里窃听隔壁响动。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翻身瞥见乌鸦落到窗框上,嘴里衔了根柳树枝,翅膀上的鸦羽白了大片,只余几根羽毛还是纯粹的墨黑色。
它精神气不大足。
她遥遥唤了句:“尤恩?”
乌鸦飞到枕边,她抬手去抚它额头:“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怎么家都不愿意回一下?”
乌鸦垂着脑袋,半晌叹声道:“常待在你身边的话,会妨碍你吧?”
“现在夫人需要我的时间也少了。”
他不是完完全全地脱离她,相反,他一有闲暇就会暗地里跟在她身后,站在她无从知晓的地方看着她。
看她,看她与他们,看他们为了她拼争。
平心而论,尤恩只拿自己当工具。
成功激化矛盾,让她起了逃离的心思后,他就不需要时常出现了。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长久地伴她左右。
所以每一次的会晤都要带着目的。
“我方才过来找你,见到你丈夫在唤你姓名。”
“啊……”冷翠烛思忖道,“没事,不用管他。”
“他在骂你。”
“不过现在应没有了,离开时见他被吓晕了过去,好像是被一个路过的女人吓晕的。”
“啊?”她百思不得其解,“这院子里怎么会有人路过呢?”
“那应该,就是女鬼了。”
“您丈夫似乎很害怕那个鬼。”
这个词对冷翠烛来说陌生又熟悉,她根本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鬼,但她从前又的的确确见过与鬼无比趋近的家伙。
莫非是克里斯汀?
她出门去看。
尹渊倒在桌边,墨发披散在脊背,双手撑地,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还未走近她就听到了。
尹渊的确在骂她。
庭院里未点灯,漆黑无比。
她只能够听见凄凄迷迷的骂声不断飘到耳畔。
“贱妇……”
“尹渊?”她走过去弯腰拉男人,却拉不动。
尹渊闷头栽在桌上,仍骂个不停。
她环顾四周,未瞥见什么鬼影。
“尹渊,起来,隔壁都没在搬东西了,你还待在这儿听什么。”她复蹲下身晃男人肩膀,双手往胸膛滑了几厘,摸到湿热的一滩。
全是血。
她又在男人胸口摸到个木头一样的东西,拔了出来。
是一把匕首。
拔出匕首后,鲜血噗嗤噗嗤从男人胸前的伤口喷溅而出。
尹渊抬起头,惶悸失色,满目幽怨。
“你还回来做什么?”
“……还回来?”
一根麻绳倏地从后勒住她脖颈,凶猛地将她向后拉去。
脖间麻绳迅速收紧,她被压制住,使不上任何力气。
仿若下一刻,她就要被勒得窒息了去。
尹渊中伤倒在地上,也帮不到她丝毫。
“你、你是谁?”
她费力扭过头,只见身后人那双褐色眼眸。
与她无比相像,近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双蓄满杀意的眼眯细了些。
而后,将她踢倒在地,抓住麻绳把她往池塘边拖去。
冷翠烛意识涣散,不停瞪着地上碎石。
远远望见乌鸦飞过,落在不远处的枝头。
待到了池塘边,她的头就被按入水中,溺了片刻又被拎起。
“你们把他关哪里去了?”
“他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啊!”
女孩的声音带了哭腔。
“……谁?”
女孩又不答了,将她的脑袋再次浸入冰冷的塘水,涮了又涮,缠她脖颈的麻绳也愈发收紧。
冷翠烛被勒得仰过头,窥见那人面容。
那女孩整张脸都被纱布裹着,只露出双含泪的眼睛,薄嫩的眼皮上满是乌青,颤乱的眼珠黏了血。
她浑身青紫,面颊水渍成股流下,淅淅沥沥蓄在肩颈。
“先、松、开……”

第55章
“不、我不会听你们的鬼话的!你们全在骗我, 只会骗我……我能够信赖的只有他了,你们竟还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
“一次次地,想要拆散我们……”她勒得更紧。
冷翠烛本就被折腾得没多少力气, 女孩这猛然一勒, 她颈椎咔嚓作响,意识也彻底崩乱。
她竟然在白光直闪的视野里, 凝见抹绿油油的亮色。
紧接着,她看到了青草地、成群结队的羊羔、还有一棵青苹果树。
她还听见了欢快的琴音。
一辆牛车驶向草地, 车板上坐了对夫妻, 衣着华贵, 其中丈夫正拉着手风琴逗乐妻子, 妻子则是撑了把蕾丝伞, 欣赏起周遭景色。
和和睦睦之际,一个女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老鼠似得爬上牛车,直接用斧头将惊慌无措的夫妻二人头颅砍下来。
再眨眼, 那斧头就到了冷翠烛的手上。
两具无头的尸体躺在她脚边。
漆黑油亮的,莫可名状的东西从尸体的缝隙当中爬了出来,密密麻麻舔住她鞋尖往她身上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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