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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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唰地被掀开,孟瑶从中跳了下来,犹如一直发怒的母兽,冲到两人之间,将婉姝挡在身后,怒道:
“我哥哥与婉姝如何与你何干,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就不要出现,你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你要不要脸!”
李嫣儿身子晃了晃,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她将脑袋垂地更低,声线彻底破碎,哑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孟公子因我失去好姻缘,我明日便会离开信都,再不回来。”
“谁管你!”孟瑶吼道,“要滚赶紧滚!”
李嫣儿咬咬唇,又道一句对不起后转身上了马车,就此离开。
孟瑶立马回身拉住婉姝的手,手凉的她有些怕,“婉姝,你,你别在意她,跳梁小丑罢了,我哥哥这些日子很不开心,我知道他喜欢你的。”
婉姝抬眸对上孟瑶的视线,忽地笑了,缓缓开口,极具真诚,“瑶儿,我刚才看到璟哥哥了。”
孟瑶脸色一白,手不自觉松开。
“嫣儿姑娘看着挺好的,和璟哥哥很般配,既然璟哥哥承认她为外室,说不定将来会为孟家延续血脉,你不必为难她。”

孟瑶神情无措,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
婉姝为她紧了紧披风,面色出奇的平静,“瑶儿,你当是最明白我的,我和璟哥哥再无可能,夜深了,我们快些回家吧。”
孟瑶无可奈何地看着婉姝上了顾家马车,不禁苦笑,是啊,婉姝看似好相处没什么大脾气,其实很要面子,从兄长提出退婚那刻起,她就不可能回头了。
说到底,全错在哥哥身上。
“红绡,回家!我倒要看看哥哥怎么和爹娘解释他夜会李嫣儿之事!”
若说之前孟瑶还替兄长委屈,此刻只余愤怒。
孟璟刚回家便被请到正房,面对三堂会审般的拷问,他满脸无奈。
“我与嫣儿姑娘只是偶遇,人群拥挤,她被人推倒,人命关天,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将她护送到街边店铺便走了。”
孟瑶冷笑,“是啊,多少姑娘都在街上挤来挤去,偏她摔倒在你面前,你倒是好心,抱着人家姑娘不撒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夫妻,哦,外室怎么不算新婚呢……”
被一向喜欢黏着自己的妹妹如此奚落,孟璟脸色有些难堪,开口打断,“瑶儿,不可胡言!”
孟瑶讥笑一声,正要说些更难听的,被母亲咳声打断。
孟母最近忧思过重,犯了咳疾,她一出声,屋内立马安静下来。
“璟儿,娘知道你并非有邪心之人,可终归是人言可畏,你为了周全婉姝放言三年不娶,转头又护着外室,你让旁人怎么说?”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你妹妹着想,她今年也十六了,原本与王家快定好的亲事不了了之,你若再做出有损名誉之事,让她如何嫁人?”
孟璟才知自己所为毁了妹妹婚事,顿时有些慌乱,“瑶儿,我……”
孟瑶却不给他道歉的机会,扑倒母亲怀里委屈大哭,“婉姝也就算了,他对李嫣儿都比对我周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妹妹,我再也不要喊他哥哥了!”
一直冷脸坐在一旁的孟父沉声开口,“你不是喜欢荣县么,明日你便去接手县令之位,若三年内做不出政绩,你便一辈子留在那罢!”
月色正浓,顾家马车缓缓停靠。
婉姝从马车上下来,往日明媚的眼眸多了丝郁色。
楚怀玉将马交给小厮,正想上前搭话,春燕忽然掀开车帘,怀里抱着睡着的顾源,道:
“表少爷,小少爷睡着了,劳您搭把手。”
楚怀玉自是不能拒绝,待他接过顾源,婉姝已经进门了。
春燕跳下车,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就要去抱回顾源,“多谢表少爷。”
楚怀玉看她胳膊一眼,抱着顾源大步往前走,“几步路的事,我抱着吧。”
春燕脸一红,连忙快步追上。
翠儿早在垂花门下等着了,将手里的毯子给顾源盖上,顺势抱了过来,“表少爷辛苦了,太太说您不必去请安,喝碗参汤早些休息。”
已经看不到婉姝背影,楚怀玉点头回房。
一会儿便有小厮送来一碗参汤,临走前道:“外头有人找您,说是王公子的小厮,您认得?”
楚怀玉起身道:“王兄是我同窗,我去看看。”
他出去时,等在外头的人正一边跺脚一边搓胳膊,看到他赶紧站好,扬起下巴一伸手,趾高气昂道:
“我家公子让我交给你的。”
楚怀玉接过信动作小心地揣进袖中,神色淡淡,“冷就多穿衣服,脸上收敛些,王家小厮没这么寒碜。”
那人立马松了背,露出讨好的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找补道:“咱从前到大户人家讨饭,丫鬟小厮不都这样,王家的不啊,那下回我注意着点嘿嘿。”
楚怀玉没接茬,转身要走,忽又想到什么,回身道:“再去查查李嫣儿。”
王大富面露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
楚怀玉眸色微深,“仔细的查,尤其是她入青楼之前。”
王大富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面色严肃起来,“好。”
楚怀玉回房的脚步微快,走到油灯附近便迫不及待打开信封,里头只有一个半指长的纸卷。
他慢慢展开,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微抿的唇一松,露出如冰雪融化般的笑容。
希望怀玉余生顺遂康乐。
这是婉姝放在花灯里的愿望,往后将有怀玉珍藏。
婉姝绷着小脸来到堂屋,不在乎父亲在场,给两人行礼后便道出来意。
“娘,给我说一门亲事吧。”
夫妻俩皆是一脸诧异,楚氏打量着女儿严肃的面庞,语气没什么起伏,“说哪家?”
“随便。”婉姝说完觉得不对,忙又道,“随便从您与爹都满意的人里挑出一个,定然不会差的。”
看女儿一副着急嫁人的样子,顾贤嘴角微抽,劝道:“婚姻大事哪是随便能成的,光我们满意可不行,你年纪还小,慢慢挑就是。”
楚氏却看出了异样,猜测必是今日发生了什么,见女儿正在气头上,也不拒绝,柔声道:“娘正在挑呢,选着合适的必与你商量,今日玩了一整天,早些回房歇着吧。”
婉姝知道娘不会敷衍自己,点点头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回来,见爹娘都盯着自己,后知后觉地羞红了脸。
轻咳一声清清嗓子,“那个,女儿觉得天下再没有比爹爹更好的男子了,娘从武将里选吧。”说完扭头出门。
顾贤下意识挺直了腰背,看向夫人的眼含着光亮,神情却装得正经,沉声道:“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好。”
不愧是他闺女,跟她娘的眼光一样好!哈哈!
楚氏眉间皱了皱,保养极好的脸上有一瞬怀疑人生,被紧紧盯着她的顾贤捕捉到,瞬间脸一垮。
硬汉脸上充斥着委屈,声音越发低沉,“溪儿觉得为夫不好,不愿给婉姝找我这样的?”
忽然听到平时不怎么出现的昵称,楚氏眼皮微跳,嘴角勾起一抹假笑,淡声道:“怎会,我只是觉得婉姝表现奇怪。”
没给顾贤纠缠的机会,楚氏让人唤来春燕问话。
不必提醒,春燕便气愤说起李嫣儿找婉姝道歉一事,还不忘添油加醋。
“亏得小姐眼神儿好,亲眼见到了孟公子和那女子一起逛庙会还举止亲热,孟姑娘还暗戳戳想帮瞒着,这不是合起火来欺负小姐么,真是太过分了!”

第13章 春日 “有什么是表姐不能看的?拿出来……
转眼十日过去,昨夜一场雨后,天气骤然转暖,顾府的海棠树仿佛偷喝了仙水,悄然发出嫩芽。
婉姝一早被吵醒,开门见到数日不见的父亲正在修剪院中海棠,不禁弯起唇角,清声打招呼。
“爹,您起的好早呀。”
海棠是顾贤为夫人种的,二十年来总是他亲自修剪,从不让旁人插手。
听到女儿清亮的声音,顾贤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小点声不要吵醒楚氏。
修剪后的海棠树姿更加洒脱峭立,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让人观之舒心。
婉姝知道父亲是想给娘惊喜,笑嘻嘻地跑到院子里,掌心朝上伸出双手,一脸讨喜,“爹,还有四日才发月银,女儿早在花朝节用完了银子,实在嘴馋开河鱼,今日最后一天,再不去就等明年了。”
顾贤在身上摸了摸,不舍地将最后一点银子交出去,“少去外面乱跑,你娘管家不容易,还要担心你。”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乱跑,您慢慢剪哈,我去补个回笼觉。”
顾贤无奈地摇摇头,举起剪刀接着干活。
早饭时,一家人都看出楚氏心情不错。
婉姝趁机申请出去吃开河鱼,被允。
梁氏搅了搅帕子,也跟着开口,“娘,大伯娘要给静儿相看人家,让我去瞧瞧。”
梁氏自幼丧母,父亲常年不在家,是大伯娘将她拉扯大,对她算不得多上心,嫁进顾府后才对她亲近起来,楚氏瞧不上梁家,但到底是儿媳妇娘家人,儿媳妇愿意走动,她也不好多言。
“让承封陪你去。”
“不用了娘,承封公务很忙,我一人去就好,只是要劳累娘看顾一下源儿。”
楚氏心中叹息,儿媳妇哪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些,若非顾家在信都还算有威望,她都怕她出门受人欺负。
“源儿乖巧,你舍得撒手,倒是便宜了我,芳姑陪珍珍走一趟吧。”
梁氏知道婆婆是真心向着自己,看了眼满脸慈爱的芳姑后,红着脸道谢,“谢谢娘。”
锦香楼距离顾府约半个时辰车程,不算太贵,难得清雅,食材新鲜又颇具特色,信都许多闺阁女子都爱来。
孟瑶年前就定了位置,婉姝不好失约,她坐下不久,陈妙玲也到了。
“是我来迟了,先自罚一杯。”
妙玲坐下后先饮了杯茶以表歉意,惹得孟瑶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解渴了。”
陈妙玲掩唇一笑,眼睛看向婉姝,“瞧她这张嘴,以后哪家公子娶了她,可享福了。”
孟瑶当即瞪大眼睛,气呼呼道:“你也不逞多让,只比我会做表面功夫罢了。”
陈妙玲侧身垂了垂首,“谢孟小姐夸奖。”
孟瑶:“……”
婉姝看孟瑶吃瘪,低头喝茶偷笑。
孟瑶倏地瞪向她,眯起眼幽幽质问,“听说顾都尉最近挑了好些未婚的壮硕青年比武,难道你要比武招亲?”
“咳咳。”一时大意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婉姝心中悔矣,她就不该笑。
陈妙玲连忙过去给婉姝顺背,瞪一眼孟瑶,“莫要胡说,婉姝一向喜欢文雅知趣的才子,怎看得上那些徒有力气的武夫?”
婉姝咳的更厉害了,好不容易顺好气,面对两人审视的目光,轻声道:
“其实,我觉得武将虽然少懂风花雪月,却是实打实付出行动,今日我爹还特意早起修剪府中海棠,就是为了给娘惊喜。”
陈妙玲与孟瑶对视一眼,皆是惊讶堂堂都尉大人竟然有这等情趣。
姝不知,婉姝这话可算是说到了陈妙玲心坎里。
“呀,婉姝若不说这话,我还不敢说呢,不瞒你说,我哥哥喜欢你许久了呢,他虽为武将,勉强也算是文武双全,婉姝若不嫌弃陈家根基不深,不如考虑一下我哥?”
婉姝转头对上陈妙玲期待的目光,面上一僵,又看了眼孟瑶,见她眼含笑意没有当初炸毛,才知今日竟是赴了鸿门宴。
若换做旁人,婉姝定拿“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堵了对方的嘴,可眼前两位都是多年好友,她不好敷衍。
于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对妙玲道:“陈大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孟瑶扑哧一笑,揶揄道:“怕是花朝节那日陈大哥太过殷勤,把咱们婉姝吓到了吧。”
陈妙玲也不恼她,拉住婉姝的手,柔声道:“婉姝不喜欢便罢,总归咱们三人以后不管嫁谁,都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婉姝笑着点头。
孟瑶哼笑,难得没有反驳。
三人都不是小心眼的,说过便罢,一顿饭吃的十分高兴,说说笑笑间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改日再约。”
申时过半,婉姝蹦蹦跳跳地进了府,路过前院时见怀玉正在晾衣服,好心情地过去搭话。
“放假了呀,今日是不是回来的早些?”
楚怀玉早知身后来人是婉姝,闻声才慌忙撤下衣服放在身后,垂首道:“该是昨日回来,有事耽搁了,明日就走。”
婉姝歪了歪头,目光瞄向他身后,“你在藏什么?”
怀玉似是紧张,红了耳朵,摇头道:“没什么。”
婉姝直身抱臂,微眯着眼睛,不容拒绝道:“有什么是表姐不能看的?拿出来。”
楚怀玉后退半步,似要逃跑。
婉姝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身后从他身后把衣服拽出来,转身举起来瞅了瞅,半晌才看出怎么回事。
“嗐,这个针脚你自己补的吧。”婉姝回身看向害羞脸红的怀玉,觉得有趣,“你不好意思给我看,就好意思穿到书院给同窗笑话去?”
楚怀玉将头垂得更低,虽是临时起意借此引关注,真被婉姝看到,倒是真心羞愧,“没,打算洗干净捐去善堂的。”
婉姝想到孟家善堂里那些孩子虽说不缺吃穿,但总有新来的孩子,衣服最不怕多,她便将衣服晾回去,道:“既然要送出去,也得好好补一补,等晾干了我重新缝一下就好。”
楚怀玉眸光微闪,默认了她的举动。
至于被婉姝缝过的衣服,他可不答应拿给旁人穿去。
翌日,楚怀玉早早出门去荣县,身上穿着婉姝缝补好的青衣,脸上多了丝往日没有的满足,连同窗王鸿远都发觉了。
“楚贤弟这是遇到了好事,怎的这般高兴?”王鸿远手拿折扇在掌间拍打,一副公子哥的风流做派,只可惜白胖的身段与那双透着些许傻气的圆眼出卖了他,是个憨人罢了。
楚怀玉立时收敛笑意,难得耐心与之闲聊,“与平日无异,倒是王兄面泛红光,似有喜事发生。”
书院里,王鸿远与楚怀玉说话最多,自诩是楚怀玉唯一好友,许多事都不瞒着他,见他难得对自己的事感兴趣,一高兴便全盘托出。
“嘿,确实有好事,过几日我表兄来我家,我家打算办一场春猎,他不知姨母让我母亲替他相看姑娘,到时定有好戏看。”
春猎,一向是王孙贵族最爱的游戏。楚怀玉无甚兴趣,知道王鸿远接下来就会邀请自己,正打算借事道别,却听他说:
“我爹邀请了许多人,到时定会热闹非凡,美女如云,怀玉要不要去玩玩?”
“我知道你不爱凑热闹,不过你表姐也会去哦,咱们书院有不少想攀高枝的定会想方设法去,你不得帮忙看着点?可不能让道貌岸然的家伙拐走咱们表姐是吧?”
楚怀玉尚不知婉姝要母亲给她说亲一事,但听闻她会去春猎,必是要跟去,王鸿远最后一句可说到了关键。
“多谢王兄盛情,怀玉骑射不佳,到时还请王兄多多关照。”
“哈哈,怀玉谦虚了,不过你到了我家便是我的座上宾,谁敢找你不痛快,我定头一个不答应。”

阳春三月,花开正茂。
望月城王家广邀四方来客入狩场春猎,更是敞开马场大门供客人随意挑选马匹,一时间聚满了人,好不热闹。
很快从马场窜出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人,迫不及待往林中去。他们如花间飞蝶,林间鸟兽,在大自然里肆意奔腾,朝气勃发。
婉姝着一袭赤底黑甲骑装,长发高高束起,披弓策马,笑得明媚张扬,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英姿飒爽。
“瑶儿,我们去猎鹿!”
“婉姝,你慢点!”
孟瑶跟在后头呼喊,她对骑射不感兴趣,只与婉姝打过几场马球,知她有野性的一面,却没想到她能像脱缰的野马,不禁开始后悔选了匹太过温顺的马儿。
马场内,楚怀玉正在陪王鸿远选马,听见不少人开始打听婉姝身份,蠢蠢欲动,又见婉姝毫无防备的样子,再也按捺不住,随意选了匹马追去。
“这匹马是我幼时骑过的,虽说老了些……”王鸿远听见动静扭头,只看到楚怀玉远去的背影,稀奇地嘿了一声,“这小子也有急的时候,莫不是对哪位姑娘一见倾心了?”
王鸿远到底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玩心重,见表兄还没有到场,便趁父亲不注意时骑上老马也跟着冲进密林。
林中,婉姝与孟瑶主仆四人行进一定距离后便拴马步行,走了没多久,一只雪白的兔子映入眼帘。
孟瑶激动地用手指向兔子,眼神示意婉姝快拿下它。
她箭术不行,也没经验,比起自己献丑,她更想看婉姝的英姿。
婉姝也没让孟瑶失望,从背后取下弓箭,搭箭拉弓、发射命中,一气呵成。
箭射中了兔腿,还能拿回家养起来。
孟瑶兴奋地跑过去,围着兔子拍手,“红绡,快给它包扎一下,我要养。”
而后又跑到婉姝身边,满脸崇拜,“婉姝你是我的姐,小妹我佩服地五体投地。”
婉姝抿唇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孟瑶伸出一根手指,“再给我猎一只呗,一对好养活,还能生崽子哩,听说兔子繁衍极快,到时候请你吃麻辣兔头。”
婉姝:……
在孟瑶的吹捧声中,婉姝又射中三只兔子,总算凑全了公母。
“婉姝姐姐,你说鹿好养不?”
“好不好养不知道,但很难活捉。”
“鹿腿子比兔子的大呀,不是更好射中?”
“那得同时射中三四条腿,不然它会马上跑掉。”
“好吧。”
孟瑶放弃养鹿的想法,跟在红绡身后逗弄笼中兔,走了许久也没见有鹿,婉姝不想放弃,便让喊累的孟瑶在原地等她。
孟瑶当即答应,并让会武的红绡陪婉姝去,留春燕陪自己。
婉姝与红绡继续往树林深处去,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发现鹿的身影。一公一母两只鹿正在吃草,时不时抬头警惕四周。
婉姝与红绡对视一眼,分两路悄悄靠近,找到最佳位置,婉姝举起弓箭瞄准那只壮硕的公鹿,片刻后目光一定。
就在她松手放箭之时,林中忽然响起孟瑶的尖叫声,婉姝脸色一变,立即扭头往回赶,没去看是否射中了鹿。
与红绡碰面时,见她有意等自己,忙叫她尽快赶去。
“姑娘小心些。”红绡这才运起轻功狂奔而去。
婉姝赶到时,孟瑶正埋在红绡怀里哭,距离她不远处竟躺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人似乎还没死透,身体抽搐着,脖颈血流如注。
“怎么回事?”
孟瑶听到婉姝的声音,也不敢抬头,伸出颤抖地手指了指尸体方向。
“有刺客。”孟瑶打了个哭嗝,显然被吓坏了。
“什么!你受伤没有?”
春燕也第一时间缩到婉姝身边,闻言忙道:“不是冲来我们来的,是在追一名男子,我们并未受波及,就是吓坏了。”
此时王家侍卫也闻声赶来,看到地上的尸体亦是大吃一惊,这片狩猎场是王家私有,并不对外开放,像今日这种活动,必然对进出人员审查极为严格。
如今发生刺杀之事,先不说王家面上无光,只怕会让人怀疑王家心怀不轨,故意为之。
侍卫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连忙安抚四名少女,得知其身份后先是一惊,又听刺客并非冲她们来,松口气的同时也丝毫不敢懈怠,态度恭敬地询问细节。
“不知几位可有看到是何人被追杀?”这话自是对着唯一冷静的红绡问的。
红绡摇头说自己也是事后才到的。
婉姝与春燕也摆手表示没看到。
孟瑶哭声顿了顿,小声道:“我倒是看见了,但并不认识。”
侍卫追问,“敢问小姐可记得那人有何特征,比如穿着打扮?”
孟瑶想了想,声音更小了,“就,一身黑,长得倒是挺俊……跟狐狸精似的。”后面这句只红绡听到了。
“……”
问话的侍卫正要继续句,忽被旁边的兄弟扯了下,示意他往某处看。
侍卫见到立在不远处的男子,忙改口派人护送几人回休息区,并承诺王家定会给几人一个交代。
婉姝关心孟瑶,并未注意旁人,倒是红绡往那边瞥了一眼。
待几人离开,那人才现身,侍卫们比刚刚更加恭敬。
“拜见左使大人。”
王彦青挥了下手,目光扫过婉姝几人的背影,最后落到尸体上,“替我转告姨父,此事我会处理。”
侍卫们互看一眼,领命离开。
王彦青不过二十初头,挺拔如松,面如冠玉,明明是极讨人喜欢的长相,却因见过太多险恶,常年冷着一张脸,目光带煞,让人不敢逼视。
这位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审刑院左使,百姓口中的“玉面神探”,罪犯眼中的“活阎王”。
“出来。”
短短二字,便叫暗处之人浑身一抖。
王鸿远顿时后悔因好奇心太重而留下,刚刚就该与怀玉一起离开的,他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王彦青。
王鸿远磨磨蹭蹭地从树后走出来,缩着脖子打招呼。
“表兄。”
孟瑶是个心大的,进了休息用的帐子后,不必旁人多安慰,她自己就很快平复下来,开始向当时不在场的两人讲述惊险过程。
“我正给兔子拔草呢,听到动静刚抬头就被人捂住了嘴,下一刻就有暗器飞来,咚咚几声钉在树上,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那家伙武功还不错,拔下暗器唰唰两下就还了回去,刺客那血呀,喷的老远……”
待她讲完,意犹未尽地回味了好一会儿,又忽然抓住婉姝的手,眼神认真。
“现在我终于理解你为何想要嫁给武将了,你说万一以后出游遇到个劫匪之类的,那些柔弱书生顶个屁用。”
婉姝:……
帐外的楚怀玉:??
婉姝说过想嫁武将?
孟瑶:“你不是说你父亲挑了几位武力超群、品性极佳的年轻武将,让你趁这次狩猎相看一番,能不能带我一起?咱俩有一人找到合心意的就不算白来一趟。”
一阵沉默后,楚怀玉听到婉姝羞窘的声音。
“可以,不过你不许张扬,咱们悄悄地看,万一没相上也不会尴尬。”
“好,我又不傻哈哈哈。”
楚怀玉僵硬在原地,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指着鼻子嘲笑。
看啊,你挖空心思想了那么多手段,还不是派不上用场,就算没了孟璟,她还是喜欢会武的,你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婉姝就要喜欢旁人了。
你没机会的。
“不。”楚怀玉无声开口,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躲开那道声音,可那声音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木然的神情渐渐变得扭曲,似快被逼疯的困兽,即将要爆发之时,忽然有一人从帐边走出。
楚怀玉猛地抬头,本能地收敛了情绪,只一双如渊幽深的眸子仍有些渗入。
来人是个身姿挺拔的小厮,一看就习过武,对上楚怀玉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垂下脑袋,朝着帐子客客气气地开口。
“请问帐中可是顾姑娘?我家公子在林中捡到一只鹿,听说是顾姑娘猎到的,便遣小的送来。”

第15章 相亲 “你喜欢你表姐啊。”
小厮话毕,两名王家侍卫抬鹿走来,箭矢插在公鹿前腔尚未拔出,可见是一击毙命。
婉姝惊喜地从帐中出来,一眼看见怀玉在外头,讶然唤了一声,“怀玉?”
而后注意到另外三人,上前查看一番确认这头鹿是自己射中的,当即道谢。
“不知是哪位公子帮忙,一会儿我让人送半只鹿过去。”
小厮笑着拱手,“公子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请姑娘莫放在心上,因家中有事,公子已经离开,走前叫小的请来这两位擅长烧烤的兄弟,望姑娘此番狩猎顺遂高兴。”
抬鹿二人正身喊道:“姑娘尽管吩咐!”
婉姝见对方做好事不愿留名,便未追问,只多瞧了几眼小厮样貌,想着日后有机会遇到能够认出来。
“多谢公子好意,那婉姝就不客气了。”
小厮点头告辞,留下两名侍卫待命。
婉姝笑着对两名侍卫道:“辛苦两位兄弟去旁边的厨帐处置这只鹿,烤完给我留半只,另外半只你们自行分了去,全当是谢礼,还望两位莫嫌弃。”
“哪里哪里,鹿可是好东西,我们平日还吃不到呢,顾姑娘不嫌弃我们的手艺便是最好的奖赏了……大约一个时辰烤好,请姑娘稍作休息。”
二人乐滋滋地去了厨帐。
婉姝扭头看向一旁始终低着头的怀玉,依稀能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不由弯下腰去窥他表情。
“怎么啦,遇到我不高兴呀?”
楚怀玉摇头,“没有。”
“那是怕我告诉爹娘你从书院偷跑出来玩?”
“不是,请过假的。”
“那为何不开心?”
婉姝没听到回答,以为怀玉遇到难事不好开口,抬头看了眼高悬的太阳,想此处不是适合谈心的地方,便将怀玉带到自己的帐子里。
冲了一壶奶茶,将一杯推过去,示意怀玉坐下。
“我们是家人,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就算我帮不上大忙,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嘛,说吧,到底发生何事了?”
楚怀玉抬眸,眼中郁色更深,他是要做婉姝的家人,但绝不会是她此刻心中所想的那种关系。
“我,听说婉姝表姐遇到刺客,受了惊吓。”他说完再次垂下脑袋,像只因未能保护主人而失落自责的小狗,“若我能早些找到你,或许就能避开此事。”
婉姝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是因为自己,诧异过后,瞬间无比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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