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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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玉懒得与他浪费口舌,“黄太守不想得罪同僚,正打算让暗场做替罪羊。”
孙千对此不以为意,嗤笑道:“你可知鹿城有多少官员有把柄在我们手里?他们怕是宁愿丢了乌纱帽。”
“你不是想让秦月陪你喝两杯?她已在望春楼备好了酒菜。”
孙千瞬间变了态度,笑呵呵地让人去给孙蛇报信。
“龙爷知道你回归暗场,可高兴了,想来不会拒绝。”
孙蛇自认为掌握了楚怀玉的软肋,还有契约可做把柄,便可以拿捏楚怀玉,早已告知孙千,若楚怀玉来见自己不必拦着。
孙千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引领楚怀玉离开了暗场,来到某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私宅前,大概是不想引人注意,宅内只有丫鬟小厮各两人。
不过楚怀玉知道,这宅子正处于暗场所有入口中心位置,可以最快的速度掌控全局。
带路之人将楚怀玉送进大门便离开了。
此时孙蛇正坐在院中石桌旁摆弄棋盘,见楚怀玉一人前来,扬手挥退打算搜身的小厮,语气熟稔地招呼楚怀玉坐下,笑道:
“手下尽是些粗俗莽人,连个能陪我下棋的人都没有,听说你在九华书院名列前茅,定擅此道,快来帮我看看这盘棋该如何解。”
孙蛇泥腿子出身,势力越大,越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近两年也学会了附庸风雅,在看到楚怀玉随手捏起一颗黑棋子就破解了令自己为难许久的棋局时,眼中闪过不满,但掩饰的极好,笑道:
“当年你若没有离开,孙千的位置便是你的,做官有太多拘束,让人抓住一个把柄便万劫不复,哪有我们自在?”
楚怀玉勾唇笑了笑,没有与之叙旧,从袖中拿出一张鹿城城图展在棋盘上,“标红之地是官府掌握的暗场入口。”
孙蛇手上有太多鹿城官员的把柄,不怕他们出卖自己,闻言浑不在意地扫了一眼,下一刻却是脸色大变,抓起城图时震落了两颗棋子。
孙蛇看到图上有三处标红是通往绝密之地的入口,便是孙千也只知其一,当即沉下脸,冷声质问楚怀玉。
“是谁出卖我?”
因为愤怒,孙蛇没有注意到图上隐隐散发的香气。
楚怀玉不答反问:“计划昨日绑架的幕后之人是谁?”
孙蛇看了楚怀玉一会儿,脸上怒气忽然散去,又恢复笑脸,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你在跟我谈条件?”
“既要合作,自当各取所需。”
“哈哈,你小子真是长大了,好一个各取所需。”孙蛇大笑过后,脸色骤然变冷,“你在我手下两年有余,试图挑衅我之人都是何下场,你应当看过不少,怎么,在都尉府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忘了外头天地宽窄了?”
楚怀玉弯腰捡起掉落的两枚棋子,不紧不慢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恢复原位。
“怀玉至今还记得龙爷曾说过,世棋最稳固的关系永远是利益相连,怀玉便如同这颗黑子,放在此处可以破阵,但终归只是颗棋子,怀玉没那么大本事与龙爷为敌,不过是想用劳力在龙爷手底下换取微薄报酬罢了。”
楚怀玉抬眸看向面露满意之色的孙蛇,接着道:“太守黄绪是我同门师兄,对我多有提携,若龙爷告知怀玉所求之事,怀玉愿尽我所能帮您拖延时间,转移暗场要务。”
“拖延时间?”
“标红的入口此刻已被官兵包围,龙爷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一名小厮在孙蛇的眼神示意下默默离开宅子。
直到此时,孙蛇仍觉官府不敢动自己,泰然自若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雇人绑架以及交接之人都是那名叫何蓉的女子手下,至于她是否受人指使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倒是有人在马球大赛第一日便让暗场盯着何蓉,对于绑架之事也得了消息。”
“是谁?”
“对方蒙面而来,且武功高强,我们拿钱办事,自然不会自找麻烦去深究。”
孙蛇说了蒙面人的大致身形特点,然后问楚怀玉到底是谁出卖自己,只是话音刚落,腹中突如其来的绞痛令他脸色一变。
孙蛇知道楚怀玉会调香制毒,特意选在室外见他,却没料到他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在茶水里下毒,然而等他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晚了。
他伸手朝楚怀玉抓去,却无法使出内力,反倒被楚怀玉用匕首挟持。
“龙爷可还记得当初与手下立下雄心壮志时,亲自在城图上圈点,只是不知如今实现了多少?”
孙蛇猛然瞪大眸子,楚怀玉在鹿城那两年他正在与另一股势力争斗,还不是人人忌惮的龙爷,确实曾与几个得力手下畅想未来,他以为那些人早已死尽,此刻才想起楚怀玉当时也在,他那时候负责端茶倒水,连话都不敢说一句,自然谁都没把他当回事儿。
孙蛇想到有太多不能曝光的秘密被藏在自己说过的某个地方,心里慌乱起来。
“你既然没有全部告诉官府,想来是有私心,只要你放过我,你便是我的接班人,暗场一切势力随你调动,保你官途……”
话未说完,颈间便是一痛,鲜血喷涌而出。
看来孙蛇真的不知是谁主导何蓉绑架婉姝,楚怀玉失望地推开孙蛇,任由他倒地失血而亡。
与此同时,贺枫现身迅速解决了其他人,但看向楚怀玉的目光有些怀疑。
楚怀玉只当没看见,“劳烦贺兄,可以收网了。”
贺枫挑挑眉,从腰间摸出信号弹发了出去。
孙千得知消息时已经无力回天,简直气疯了,愤怒地指着秦月。
“你背叛我们?!”
秦月眼中闪过复杂,心知楚怀玉放过自己绝非顾念姐弟之情,而是还望月城那次的人情,沉默片刻,冷声道:“我也是才知道此事。”
“楚,怀,玉!”
“你该感谢他放你一马。”
“呸,老子非杀了他不可!”
这晚,整个鹿城一片混乱,孙蛇耗费数年心血建立的势力在顷刻间崩塌,并牵扯出鹿城半数以上的官员徇私枉法,惊动朝野。
与柳晗一起被抓的另外一队人中有人经不住拷问招认谋财害命,供出背后主使是某家专门培养马球球员的武馆,而后畏罪自杀。
经调查,武馆馆主是费明的叔叔,与孙蛇狼狈为奸,而费明也改了口供,说自己是出于嫉妒污蔑柳晗,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和叔叔身上,就连那套淑文皇后宝妆也是由他送给柳晗,柳晗并不知道其真实来历。
这宗连环杀人案就此了结,楚怀玉等外来辅官也算完成任务,受命离开鹿城各自归属。
程鑫与楚怀玉一道启程回信都,不敢置信道:“柳晗等人就这样无罪释放了?”
“从暗场查获的账本证实了费明的证词。”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是为柳晗顶罪了。”程鑫嘀咕道,“我还以为黄太守为人刚正,看来……”
“慎言。”
程鑫被楚怀玉打断,又见他一副早知结果会如此的表情,不由叹了口气,暗道官场太可怕,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商人吧。
临近信都时,程鑫想起婉姝被何蓉绑架一事,有些好奇顾府会如何处理此事,不过没容他打听,楚怀玉忽道要去荣县一趟,独自调转方向而去。
楚怀玉来到九华书院探望老师屈游,先是关心一番老师身体,而后简述了自己仕途中所遇事务。
屈游耐心听着,时而点头称赞,时而提醒指点,楚怀玉弭耳受教,面上全是对老师的恭敬信奉。
师生二人相谈甚欢。
屈游却知自己破例收下的这名弟子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叙完旧便问他来意。
只见楚怀玉从座位上起身,朝老师深深鞠躬。
“恳请老师出面为学生提亲。”
屈游面露诧异,得知楚怀玉想要求娶之人是顾府千金,不由想起两年前书院配合官府抓歹徒那日,楚怀玉不听劝阻放弃考试便是为了婉姝。
那是楚怀玉第一次违背老师意愿,亦因那次弃考耽搁入仕,最后只能去趟清河县那池浑水,虽然楚怀玉没有诉苦,但屈游很明白他在清河县那一年必然十分艰辛。
屈游看着眼前不肯起身的少年,私以为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却并不看好这门亲事。
“你天资聪颖,性子沉稳谨慎,前途无量,可你如今尚无建树,又一直受顾府庇荫,就算顾家敦厚,不在意你的身世,但你在官场上免不了会因此受人诟病,从长远考虑,于你仕途并无大益。”
顾府之于楚怀玉纵然是高攀,却终究不是王氏孟氏那等根基深厚的门阀士族,顾贤又是武将,如今天下还算太平,很难再往上升了。
楚怀玉若与顾府结亲,定会背上高攀妻族之名,实际得不到多少助力,屈游也是真心为弟子考虑,才说出这番不中听之言。
却见楚怀玉毫无动摇,神色越发郑重。
“怀玉自知身份低微,常因心中爱慕惭愧自卑,能娶心爱之人已觉是妄想,绝不敢抱有任何杂念,至于仕途,怀玉铭记先生教诲,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不追名逐利,但求无愧于心。”
年少多敬儿女情长,又何尝不是赤子之心?
屈游望着肃立庄重的少年,只望他能够记得今日所言,于家于世不忘初心。
“哎,你既有此决心,为师便为你走一趟。”

第74章 “表少爷向老爷太太求娶……
婉姝醒来时已经身处自己闺房, 大概是因昏过去之前看到了三舅舅,醒来也没太惊慌。
但到底是受了惊吓,难免精神不济, 也不大想说话,不过为了让家人放心, 婉姝尽力表现得轻松些,并老老实实喝了两日汤药。
唯有近身伺候的春燕与宝妹知道婉姝会做噩梦,前两晚即便点了安神香也会在半夜被吓醒。
好在调养了三日后情况有所好转, 婉姝不再惊梦, 也开始去正屋请安,与大家一起用饭, 表现得与寻常无异,但回房后还是有些沉默寡言,时不时盯着某处发呆。
春燕与宝妹碍于命令不敢在太太面前多嘴, 又怕小姐陷于被绑架的恐惧之中, 只能自己想办法哄小姐开心。
“小姐, 您生辰时收的礼物还未整理完呢,还有信没拆, 要不要看看?”春燕道。
宝妹也眼巴巴地望着婉姝, 期待的目光中隐含担忧。
婉姝又怎会看不出二人的心思,笑着点头道好。
二人立马翻箱倒柜, 甭管是不是生辰礼,只要没开封的都拿出来,很快将屋中圆桌摆满。
哪有人不喜欢拆礼物呢?全是亲朋的心意呀。
随着礼盒一一被打开, 婉姝面色逐渐柔和下来,眼中也添了真切的笑意,直到看完一封来自青州的信, 婉姝愣了好一会儿,春燕出声提醒才回神。
“小姐,怎么了?”
婉姝神色略显古怪。
这封信是以周小妹的名义寄来的,不同于上次硬朗的字体,这字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且信中内容不似之前含蓄。
周小妹洋洋洒洒写了三页之多,除去第一页的祝福问候,其余全是她家的事,而有关周檀的内容占据了半数篇幅。
周小妹以妹妹的身份谈及周檀,讲他幼年糗事,生平大事,以及平日里的习惯喜好,还道生辰礼物有周檀很大功劳,问她喜不喜欢。
婉姝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周小妹的意图,又见周家送来的礼物有发簪、香囊和玉饰,不禁眼皮一跳。
这些礼物以周小妹的名义相送并不出格,但若是周檀送的便显得十分暧昧了。
“我记得春节时周姑娘送了我一枚玉佩,你拿来我瞧瞧。”
春燕很快将东西拿来。
婉姝打开锦盒拿出那枚圆雕荷花形状的玉佩,小巧玲珑,玉质青白,细腻温润,是块上好的玉,但也并非稀缺极品,做礼物十分体面,也不出格。
若没记错,周小妹好像也提到那玉佩是她哥哥帮忙挑选的,当时婉姝没有多想,如今看到玉佩上栩栩如生的莲蓬花叶,只觉烫手。
大概是因为刚经历绑架之事,何蓉的歇斯底里仍在眼前挥之不去,婉姝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好像,又惹祸了。
婉姝第一反应是去找母亲商量此事,但因绑架一事,这几日父母兄长都很忙碌,大家的心情也很沉重,不是提这种事的时候。
婉姝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回想自己与人相看的经历,想到魏子东的算计,赵珅的纠缠,以及何蓉骂自己的话,婉姝忽然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是不是她与人相处时言行不当,做了越礼之事,说了引人误会的话才得到这些心意?
是不是真如何蓉所说,她待人轻浮,不清不楚,活该受人纠缠?
还有怀玉,她以姐姐身份自居,与他亲近的同时是不是有违男女之防,失了分寸,才惹得怀玉动心。
婉姝目光看向被春燕特意压在底下的长盒,知道里头是怀玉送的画像,她忍不住在心里发问,怀玉的喜欢,是被自己引|诱的吗?
捏着玉佩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婉姝胸口闷极了,脸色也逐渐发白。
春燕与宝妹一直在等婉姝指示,很快发现了她表情异样。
“小,小姐,可是有何不妥?”
那日楚河带婉姝离开时,楚怀玉让春燕帮忙带了句话,让她告诉婉姝万事不怕,等他回来。
春燕故意将表少爷的画压在底下,是为了让小姐想到表少爷对她情深意重,希望小姐能开心起来。
“没有。”婉姝回答极快,神色却有些恍惚,她将玉佩放回锦盒便起身往内室走去,喃喃道,“都是我的错。”
春燕没听清后面一句,却看得出小姐情绪不对,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紧张地跟着起身。
“小姐?”
婉姝躺到床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闭眼道:“我有些累,你们将东西收了,也去睡会儿吧。”
春燕不知道小姐为何突然脸色大变,担忧地又唤了句小姐,却被喝了一句。
“出去!”
春燕嘴唇一抖,最终耸肩走出内室,见宝妹站在桌边满脸担忧地等待着,她摇了摇头,上前整理桌上的东西。
宝妹见春燕也不知怎么回事,默默帮忙收拾。
两人怕婉姝出意外,都没去隔间休息,春燕更是守在外间一刻不敢离开,时不时偷偷进去瞧几眼,倒是宝妹外出了几次。
直到日落西山,春燕走到床边轻声开口。
“小姐,该用晚饭了。”
婉姝面朝床内侧,往被子里又缩了缩,久久没有回应,春燕急得不行,都打算去找太太了,婉姝慢慢坐了起来。
“你去与母亲说,我睡多了有些头疼,晚饭在房里吃。”
春燕见小姐终于肯说话,脸色也恢复之前,给宝妹使了个眼色,应声出去。
宝妹立刻凑到床边,乖声道:“奴婢打了水,小姐擦一下脸吧,不然一会儿没胃口。”
婉姝朝宝妹笑了笑,道好,然后起身去盥洗室,宝妹像只小尾巴跟在后头,又自荐为婉姝梳头。
“奴婢每日早上都跟春燕姐姐学梳头,一定不会弄疼小姐的。”
“好。”
宝妹小心翼翼地为婉姝梳头,因为紧张动作有些僵硬,把婉姝逗笑了。
“慢慢来,梳不好也没关系,晚上我不出门。”
宝妹不好意思地抿唇点头,很快没那么紧张了,慢吞吞地梳好一个漂亮的发髻,得了婉姝夸赞才彻底放松下来。
“奴婢一定努力学更多好看的发髻。”
正说着话,春燕匆匆进屋,却是空手而归,婉姝偏头见她一脸焦急之色,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怒吼从正屋传出,听出是父亲的声音,婉姝惊得起身,急声问春燕怎么回事。
“是,是表少爷。”
婉姝站在原地,沉默地盯着春燕,等待下文。
春燕目光透着心疼,嗫嚅道:“表少爷向老爷太太求娶小姐,老爷他……”
“滚!”
伴随着陶瓷破碎的声音,又一声怒吼传来,结果显而易见。
婉姝身子一晃,跌坐回去,沉淀半日的情绪在此刻崩塌,她掩面哭了起来。
“小姐!”
楚怀玉被赶出堂屋,便听到婉姝压抑而崩溃的哭声,就像被一把尖刀狠狠扎入心口,楚怀玉瞬间脸色大变,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婉姝。”
楚河忽然从暗处现身,一把揪住楚怀玉的后脖领,运起轻功将他提到大门口扔了出去。
“关门。”
梁氏才出月子,因身子虚弱,一日三餐皆在自己房内,她被堂屋的动静惊到,得知怀玉惹了公爹生气被赶出府,婉姝伤心痛哭,自是坐不住的。
顾源正扒着窗沿张望,见母亲动身也想跟上,但被拒绝了。
梁氏让翠儿留下看着顾源,自己出了门。
只见院里的下人纷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公婆二人正站在婉姝房门外劝说。
“婉姝可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开门与爹娘说好不好?”
顾贤夫妻俩已经不记得女儿上次这样哭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婉姝又将自己闷在屋里不肯言说,可把二人急坏了。
梁氏也柔声劝了几句,依旧得不到回应,只听见婉姝越发压抑的哭声。
最后楚氏发话退散了众人,只自己留下等着,待婉姝止了哭声才开口。
“姝儿,开门好不好?就娘一人进去。”
一阵沉默后,总算开了门,婉姝正趴在梳妆台上抽泣,春燕与宝妹在楚氏的眼神示意下迅速出门,屋内只剩母女二人。
楚氏走近婉姝轻抚她后背,柔声道:“有什么事与娘说,万事总有办法解决。”
婉姝侧身抱住母亲的腰,头埋在母亲怀里,声音哽咽,好生委屈。
“我真的拒绝了的,也从未想过勾|引谁,可为什么还是总会惹祸?娘,我是不是真的很坏……娘,我不想再相看男子了,可不可以不嫁人?”
在母亲耐心的引导下,婉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楚氏听到女儿自轻之言,心疼又愤怒。
“傻姝儿,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我的女儿我最清楚,我们姝儿知书达理,进退有度,断然不会行自轻自贱之事,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不知所谓、心思不正之人。”
这晚,楚氏说了许多,直到将婉姝哄睡才离开,出门时目光冷冷扫过站在廊下的二人。
“春燕,我有话问你。”
春燕浑身一抖,缩着脖子跟随太太进了堂屋。
楚氏摒退下人,连丈夫也赶去卧室,只留春燕单独说话。
“我知你是个忠心的,所以从不为难你,将来婉姝嫁人也打算让你跟着,可若你只有忠诚,是个不长眼的蠢货,我自不会让你继续祸害我的女儿。”
春燕头一次被太太这般冷言相待,顿时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太,奴婢一定不会害小姐,也不会偷懒,求您让奴婢伺候小姐。”
“婉姝今日这般,你可知为何?”
“这。”
春燕刚一犹豫,便听太太缓声开口,说出的话却令她通体发凉。
“你贴身伺候,若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倒不如早些嫁人相夫教子,我也能早些为婉姝挑选得力的人,你放心,念在你忠心耿耿,我必会为你寻个可靠的夫家。”
春燕可不想嫁人,只想好好伺候小姐,闻言吓得脸都白了,再不敢对太太有所隐瞒。
“奴婢觉着小姐是因为表少爷……”
楚氏微微皱眉,在听到春燕说婉姝与怀玉两情相悦时,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眸子。
“婉姝喜欢怀玉?她与你说过?”
“小姐倒是没与奴婢说过,但是。”春燕几乎将脑袋埋在胸口,声音也越发微弱,“奴婢亲眼看见小姐和表少爷在,在。”
“在什么!”
“亲嘴。”
“什么?”楚氏觉得自己听错了,从座椅上站起来,走近春燕又问了一次,“你再说一遍?”
“也,也可能没有亲,那日天色较暗,奴婢可能没有看清……”
春燕便将那个雨天,婉姝送醉酒的楚怀玉回租宅的事说了,虽然没有明说两人搂搂抱抱疑似亲热,但只“在床上”三字就足以令人想歪。
楚氏如遭雷击,后退两步栽回椅子上,不禁想到前几日楚河讲述完绑架过程后,提到怀玉可能误会婉姝被欺辱了。
难道是看出了什么,特意提醒她利用此事考验怀玉?
其实一年前楚氏便隐隐发觉了怀玉的心思,所以并未阻拦怀玉搬离顾府,可她难以接受自己身为母亲竟然没有发现女儿也有同样的心思,两人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那等……
楚氏脸色难看,心情复杂,良久的沉默后,她冷厉地看向春燕。
“此事你不许再提一个字,否则。”
“奴婢不说,谁也不说,是奴婢忙昏了头,一时看错了!”
楚氏怎么也不会想到,春燕是真的看错了。
且正是这场误会,在不久之后促成了婉姝与怀玉的婚事。
话说顾承封带领一队人马赶到家门口时,恰好看见楚怀玉被扔出顾府的一幕。
顾承封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又看向呆坐在地上的楚怀玉,眯了眯眼,冷声下令。
“将嫌犯楚怀玉拿下!”
楚怀玉进入信都没多久顾承封便收到消息,说鹿城有人搜出楚怀玉与暗场签订的契约,太守亲自下令抓他。
而顾承封已经查到婉姝被绑架,动手的正是暗场之人,结合那日楚怀玉的及时现身,顾承封很难不怀疑他。
“你一向乖巧懂事,怎么被赶出门了?”在押送途中,顾承封闲聊似地问楚怀玉,见他没说话,玩笑般接了句,“不会是提亲去了吧?”
楚怀玉默了默,承认道:“是。”
顾承封顿时变了脸色,心里的怀疑也到达顶峰。
自导自演一出绑架,再英雄救美,破坏婉姝名声,又借此表以情深,真是好深的心机。
楚怀玉似是看出他的想法,沉声道:“不是我做的。”
顾承封冷笑一声,是与不是,他自会查清楚。

顾承封只当没听懂楚怀玉话中的深意, 不咸不淡地安慰道:
“表兄也算看着你长大,自然相信你不会与什么暗场勾结,不过此事我得避嫌, 就不陪你去鹿城了,黄太守为人清正, 你解释清楚,应当没人会为难你。”
楚怀玉看出顾承封不信自己,正想再说什么, 前方忽然出现两名男子拦路。
二人身穿便服, 但周身气质不似寻常百姓,一看就是练家子, 二人恭敬地朝顾承封作揖,其中较为年长的人开口说话,并递上提司腰牌。
“府衙提司林阳见过顾大人。”
顾承封停下马儿, 扫了眼腰牌, “鹿城来的?”
林阳点头称是, 并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楚怀玉,恭笑道:“下官受太守之命请楚大人到鹿城配合调查, 已经请示过包右使了, 听说楚大人在都尉府,正打算上门叨扰呢, 没想到赶巧在这碰上了。”
“是挺巧。”
顾承封笑了笑,面上不见任何不满,说话也十分和气。
“本官也是刚刚听说此事, 想着太守大人事急,正要把人给包大人送去,既然你们已经交涉过, 人就交给你们了。”
林阳知道楚怀玉与顾府的关系,还以为会遭到为难,见顾承封这般痛快交人,顿时松了口气,笑得越发真切。
“多谢顾大人体谅。”
楚怀玉沉默地走向二人。
林阳又说了几句好话,便打算带人离开。
顾承封忽然开口,“听说有几个凶徒从鹿城逃出来,路上或许不安全,本官派两个人送你们一程吧。”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顾大人。”林阳一脸感激地应下,但他身边同伴脸色有一瞬的僵硬。
“张猛,李洪。”
林阳见顾承封点了两个人,没有要交代几句的意思,便再次道谢,顺势告辞。
顾承封点了下头,率先调转马头离去。
林阳朝张猛二人笑了笑,然后看向楚怀玉,“楚大人,咱们这就启程?”
楚怀玉目光落在对方面上,微微一笑,“林大人决定就是。”
顾承封半夜归家,上床动作很轻,却发现妻子醒着。
“吵醒你了?”
梁氏摇摇头坐了起来,将傍晚发生的事说了。
顾承封听说婉姝不知缘由哭得很伤心,眉头微皱,出于对妻子的了解,想她特意等自己回来说这些,必然看出了什么,便问:
“你觉着是因为怀玉?”
梁氏稍作犹豫,点了下头,顾承封瞬间明白她的想法,笑着将妻子揽进怀里。
“不可能,打从怀玉进门,婉姝便把他当弟弟,前年我还特意问过婉姝,她没那个意思,婉姝小时候受过伤,应当是被吓到了,我还担心她逞强,如今哭出来反倒是好事。”
梁氏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顾承封失了笑容。
“这两年婉姝相看的人家不少,都是母亲过了眼的好人家,婉姝从未意动,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孟公子,每次孟家姑娘来我都担心婉姝伤心,后来发现她早已释然。”
“我想着婉姝是咱们家的掌上明珠,眼光高些是应该的,怀玉虽是个好孩子,到底不如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招女孩子喜欢。”
“婉姝心思单纯,怀玉又过于内敛,我也觉着两人没可能,直到我无意间发现婉姝在青州时一直与怀玉有联系,还有礼物往来,那时怀玉还在清河县,旬休时也会回来请安,此事却瞒过了母亲,你觉得两人是无意的吗?”
少年人本就心性不定,昨日讨厌,今日就可能喜欢,前年的事又能说明什么呢?更何况怀玉近水楼台。
顾承封听出来了,妻子是觉得两人已经互通心意,可他不愿相信。
“婉姝自小聪慧,以怀玉的身份,两人注定没结果,她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梁氏却不乐意听了,抬起身子远离顾承封,哼道:“我记得你以前常说,出身相貌等都是虚无,真心胜于一切,怎么也开始以身份相配?是从前花言巧语哄骗于我,还是至今才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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