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蛇虫鼠蚁,队伍里?也是有不少大夫郎中,沿途现成可熏赶蚊虫的草药也不缺。加上他们?玉州本来山峦也多?,许多?老百姓都是靠山吃山,猎户出身的更不在话下。
路上就打了好几?次猎。
所以现在到了这边,对他们?来说,除了炎热些有点不适应之外,和在玉州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比玉州还要好些。
而且又有月之羡许诺的土地,加上一路上各种新鲜水果,让他们?对于广茂县,早就充满了期待。
到了这边,又见到了那西蜀来的程家?果然在这里?修建大宅,心里?头就更安心了。
所以哪怕现在他们?仍旧和在来的路上一样,打地铺或是睡吊床,但仍旧是对这未来充满了希望。
最起?码,到岭南地境后,就没怎么?挨过饿。
尤其是现在,这半夜里?,他们?才到,衙门就有人来登名造册,就更叫人安心了。
本来还以为?,是不是还需得有关系,才能先去衙门里?把自家?的户籍弄好,然后方能分到土地。
谁知道此地衙门竟然和别处不一样,衙差们?也和善好说话,一时间竟然都叫他们?觉得仿若做梦一般。
也不怪他们?生?出疑惑来,实在是这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官家?人。
正?是这般,那些原本想问什么?时候给他们?粮食安顿的人,也没好意思问出口了。
尤其是看到这来登名造册的衙差们?,衣衫都磨破了,脚下踩着的也是草鞋,就更不好意思张口问。
反正?想着,不是说那明?珠郡主也来了么?,还先他们?一步来了,兴许现在就在城里?,明?天就能架起?大锅给大家?煮粥呢!
这般想着,一个?晚上也都算是安安静静,没弄出什么?风波来。
只不过程牧他们?却是焦急得一夜没合眼,和卫敦宜那边商议了一下,决定在李天凤还没来之前?,各家?都匀出些粮食来。
不然不见粮食,怕这帮人起?什么?纷争,再?有那心思不纯的刺头一挑,那到时候乱起?来,就不好处理了。
因此是不能给他们?机会,这天一亮就必须将粥熬好。
程家?人口多?,所带来的粮食自然是卫家的几?倍。
所以拿出来的也更多?,可即便是加上卫家?的,这么?多?张嘴,只怕也就是一两天就要见底。
陈县令也急得很,可奈何衙门里?,实在是多?一颗谷子都拿不出来,最后和方主薄两个?商议了一会儿,一早硬着头皮往谢明?珠家?来。
天一亮谢明?珠就赶紧起?来,生?怕吵到月之羡休息,她?还轻脚轻手的。
谁知道刚起?,腰就被床上伸来的大手给揽住,月之羡带着些惺忪睡意的慵懒声响起?,“媳妇你起?这么?早作甚?”
谢明?珠回过头,本想叫他再?多?歇息会儿的。
毕竟这一路奔波,昨夜眼睑还青着,可是如今一看,他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哪里?有那奔波的痕迹?
只得将话默默吞回去,朝外面示意着:“我听得外面有陈县令的声音,也不知是有何事?”
小黑和爱国虽认识他,但也厌烦他一早来敲门,这会儿正?压着声音汪汪汪地驱赶他,也怕吵到主人家?休息。
谢明?珠怕这两只狗再?继续叫下去,把孩子们?和王机子都吵醒了。
月之羡闻言,翻身起?来,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很是不满陈县令一早来敲门,“就他事多?。”
“我先去看看。”谢明?珠穿好衣裳,简单梳了头,便下楼去开门。
小黑和爱国见了她?,都摇着尾巴围过来,嘴里?哼哼唧唧的,似在埋怨外头一直敲门的陈县令一般。
她?抬手将两只小狗赶走,开了门,只见陈县令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有什么?要紧事么??”
陈县令也不大好意思一大早来敲门,但他怕太晚了,到时候又遇不着谢明?珠在家?,当下也顾不得脸面了,“我来是有一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谢明?珠有些疑惑,他若是来找月之羡和王机子,都说得过去,怎么?想着来找自个?儿?
“就是,那个?。”陈县令犹犹豫豫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属于是喊谢明?珠帮忙去要饭。
谢明?珠见他半晌不开口,转身进院子里?,准备打水洗漱。
陈县令见此,忙追上来,“就是,昨儿来了这么?多?人,郡主那边也还没消息,我们?也不知几?时能带粮食回来,这么?多?张嘴,哪怕程家?和卫家?已经捐了不少粮食出来,但僧多?粥少。”
谢明?珠听得此话,脚步一顿,“我家?也没多?少存粮啊。”
“不是,我当然知道你家?有多?少粮食,我的意思是,你和那柳颂凌不是有些交情?吗?我看她?眼下在那和气钱庄里?,掌柜也愿意听她?差使,想让你去问问,她?能否帮忙带着城里?商家?,多?少也捐一些。”
陈县令一口将话说完,便不敢再?看谢明?珠了。
州府来的那些人,一向眼高于顶,想叫他们?捐粮食?那是异想天开。
不过今时不同以往,所以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谢明?珠觉得这对于柳颂凌来说,是在城里?站稳脚跟的一个?好机会。
因此就在陈县令以为?她?要开口拒绝的时候,应允了下来,“行,我去找柳颂凌,她?这里?我敢打包票的,多?少能拿些出来,只是别的商家?就不好说了。”
不过不给也不要紧,他们?现在不愿意伸手帮忙,回头李天凤来了,正?好拿此为?借口将他们?赶出广茂县,这样一来,各行业不就空缺出来了。
到时候别说是自己有机会,就是城里?的众人,也都有机会占据一隅。
陈县令听得她?答应,满脸喜色。“那就麻烦你了。”说着,见谢明?珠这里?要洗漱,也不好多?留,就告辞回去。
等月之羡出来,他人已经没了影子。
“指望州府那些扒皮给粮食,他昨晚睡觉垫了几?个?枕头,敢做这种美梦?”显然,月之羡是听到陈县令的话了。
他话音才落,王机子的声音从头顶毫无?预兆地响起?,“你这一张嘴里?,说不出一句叫人觉得中听的话。也不知这些难民是怎么?被你哄来的?”
月之羡没理会他,一边洗漱,眼睛则一边随着媳妇转,“那媳妇你吃了早饭就去么??”
谢明?珠颔首,“你有什么?打算,长皋和长殷是不是没同你回来?”
“我先带着大家?来广茂县,他们?走在后面,不过你放心,货都备好了,庾七也仗义,找了几?个?人帮我一起?押送过来。”所以他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一心一意带着这些难民们?先来广茂县。
其实谢明?珠现在也很疑惑,月之羡是如何将那么?多?人带来的?“你这没权没势的,他们?怎么?就信了你的话?心甘情?愿同你一起?来?”而且看早上陈县令来,只说粮食的事情?,那么?就意味着这些难民们?到了城里?,也都老实本分着,没闹什么?乱子。
原本神色飞扬心情?不错的月之羡却忽然叹了口气,“媳妇你不知道那玉州,东街简直是朱门酒肉臭,西市却是饿死骨。”
所以他哪里?需要什么?技巧?只是告诉那些人来了这边,可以给他们?登名造册,分发田地,只要勤快,保管饿不着肚子。
那些难民本就大多?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如今家?没了,田地也没了,无?处可去,好不容易逃到了顾州,却是被当做野狗一般驱赶。
这时候的他们?,正?逢绝境之时。
因此哪怕月之羡的话虚无?缥缈,可是对于没有选择的他们?,也只能是赌一把了。
反正?左不过都是饿死,试一试又何妨?
只不过踏入岭南地境后,在这白日里?热浪席卷而来的同时,几?乎就将他们?大部分人劝退。
可还没来得及转身,漫山遍野挂满的果子,一下就将他们?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那些果子以往在市场上,都是他们?不肖想的,只有贵人府邸里?才能吃到的珍品。
然此刻就这样随意地挂在枝头上,无?人认领。
有了这些果子,哪怕广茂县再?怎么?穷,他们?也认了。
尤其是在得知一年可以种植两三季稻谷后,更是充满了向往,只恨不得下一刻就已经到达广茂县。
事实上,这话也没哄骗他们?,现在他们?到了广茂县,这城里?虽与他们?所认知的县城不一样,反而像是个?大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那房前?屋后都种植着稻田和荻蔗。
已经快要抽穗的一片片稻田,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月之羡没有骗他们?。
因为?在他们?玉州,这个?时候稻谷才开始育苗呢!
而此地已经要抽穗了。
还有那些比高粱还要粗壮还要高大的禾本,听说是能做糖,就这样咬开,也是甜滋滋的。
不过作为?外来者,还未在此处扎根落叶,所以面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都有些怯意,不敢去偷偷掰一根来尝个?咸淡。
反而看着此处如此丰茂的植物?,只觉得粮食种下去,再?怎么?懒的人家?,一年也能收两回,这不就等于一亩地能做两亩地用。
而他们?又都不是懒人,到时候就再?也不怕饿着肚子了。
还有,听说这里?离海已经很近了,一天就能到海边,那就意味着,这一辈子他们?还能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只有两千来人愿意同我来广茂县,后来有人听说程家?搬来了这里?,又看到不少读书?人都往这边来,一打听竟是冲老头子你来的。”月之羡说到这里?,将王机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也不知那些人是着了什么?魔。
反正?他瞧着就个?普通老头子。
不过这对于广茂县来说,是好事情?。
正?是因为?程家?和这些读书?人的涌入,使得愿意跟他来广茂县的难民就更多?了。
到了后来,又听得此处成了郡主的封底,那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室中人,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子民饿死在眼皮子底下。
然后就是这样,人越来越多?,像是滚雪球一般,到了现在的两万多?号人。
而王机子则揪着下巴的白胡须,有些担心:“这样说来,今天街上只怕热闹得很了。”那书?院里?,他能否挤得过去?
刚说完,忽然感受到谢明?珠和月之羡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还满是防备。
“你两夫妻什么?意思?”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明?珠也不客气,“要不您老趁着现在人少,赶紧去书?院,这两天都暂时住在书?院里?吧。”那么?多?读书?人是为?了老头子来的,就依照他们?这狂热程度,没准到时候就将自家?大门给挤破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胆寒,只觉得到时候别说是自己大门难保,就是菜地也要给他们?踩平。
而这时候,月之羡已经跑上楼给王机子收拾包袱行李了。
夫妻俩如此,王机子也猜到了缘由,嘴角直抽,“你们?不至于吧?”说好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什么?不至于,您老是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月之羡这时候已经给他收了两身换洗的衣裳,当下背着,拉着他就走,“快,趁着现在早,我送你过去。”
然后不由分说,就将王机子往外拽。
王机子有点犹豫,还是不想走,“我觉得他们?不至于,毕竟都是读书?人,知书?达理肯定的,怎么?可能随便闯进来呢?”去了书?院那边,哪里?有家?里?安逸?
“不是,你老头子不心疼我们?,你总要想想孩子们?,到时候一下涌来这么?多?人,吓着他们?怎么?说?”月之羡察觉他脚步缓慢,分明?就是不想走,便将孩子们?搬出来。
果然,这孩子们?一搬出来了,王机子立即就同意了,“行吧,不过书?院那边也不行,你走小路,带我去你大师兄那边吧。”
“程家??”月之羡挑了挑眉头,虽然不知道为?何叫大师兄,但听说他们?家?有好几?百号护卫,“那也成。”
几?乎是他们?俩前?脚才走,小黑和爱国就汪汪叫喊起?来,刚进厨房的谢明?珠往外一探头,就看到十几?个?读书?人在门口晃悠。
顿时也是给吓了一跳,只差一点就叫这些人给赶上了。
这会儿宴哥儿已经起?来了,便喊他去打发人。
宴哥儿门都没敢开,哪怕对方是读书?人,“诸位是要找王老先生?么??他已经往程家?去了,我爹刚送走没多?久,你们?走得快些,兴许能追得上。”不是他不讲礼貌,而是那么?多?人,眼里?都冒着光。
他也是有点害怕。
他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站出来问:“小哥儿没哄我们?吧?”
他们?现在懊恼啊!竟然不知道王老先生?就住在县衙后面这户人家?,但凡昨晚知道,就直接到这门口休息了。
指不定昨晚就能见到王老先生?。
“诸位,我骗你们?做什么??倘若不信,可沿途去问,必然有人看到我爹和老爷子的身影了。”他看着逐渐出现的人影,也有点着急了。
爷爷都不敢称呼了。
自己下楼来时,只有十来个?罢了,怎么?这会儿一看,外面黑压压的全是人影?
然这些人听了他的话,也不全信,但也没真疯狂到破门而入。
而是商量了一回,一拨人朝着城南方向去。
不多?会儿就有人气喘吁吁跑回来回话,“这小哥儿没哄我们?,大家?快走,咱跑过去,兴许能见到王老先生?一面。”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聚集了数十号人的门口,顿时如鸟雀散。
见此,宴哥儿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然就这么?多?人,真要开门放他们?进来,自家?楼都要给他们?踩塌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小晴她?们?也都被吓着,一个?都没下楼来,连最调皮的小时都老实了。
这会儿见人走了,才长松了口气。
洗漱的洗漱,喂猪的喂猪。
至于鸡圈鹅棚,现在鸡鸭鹅都长大了,尤其是那些鹅,土霸王一样。
所以宴哥儿根本就不敢上前?去手动开门,而是站得远远的,用一根竹竿用力将门闩挑开。
门闩一开,门立即就被里?头的大鹅们?撞开。
鸡鸭也纷纷争相从中挤出来。
鸭鹅在后院里?转了一圈,基本上不会长留,就直奔稻田边上的水塘里?去了。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这些鸡,比较好打发,直接赶到专门放养它们?的空地里?去就是。
谢明?珠这里?早饭刚好,月之羡就回来了,只是也没多?待会儿,吃了饭就被阿来匆匆喊走了。
书?院那边今天也不能正?常上课了,宴哥儿带着妹妹们?留在家?里?看家?,谢明?珠则去找柳颂凌。
昨晚城里?忽然来了许多?人,虽这会儿已经知道是些读书?人和玉州逃难来的难民,没有什么?危险,但柳颂凌还是没敢出门。
不过却是听到几?个?小厮私下里?商议,说难民里?不少年轻姑娘,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媳妇。
缺女人的,可不止是他们?广茂县,各处都有这个?问题,即便是州府也如此。
所以这个?几?个?小厮一早才如此激动。
家?里?也不是没有小丫鬟,但这自来男多?女少,这些丫鬟们?,肯定以后都是要配给管事,哪里?轮得到他们??
便想着这些逃来的难民里?,必然是有年轻的女子,现在又正?逢着落难时,兴许娶过门来,不要聘礼,给口吃的就成。
那就赚大了。
所以谢明?珠来找,柳颂凌十分欢喜。
拉着她?就急忙问:“我听得外头都说,那些难民是你相公带来的?年轻小姑娘可是不少吧?”
谢明?珠听到她?这话,一下防备起?来,“你想干嘛?”该不会想给那木雍找吧?
柳颂凌见她?误会了,连连摆手,“我就是好奇,一早就听家?里?的小厮们?在说,有几?个?都请假出去了,多?半是想给自己说一房媳妇,也不知能不能成。”
其实莫叶风沙四家?,死了不少当家?男人,现在城里?寡妇可不少。
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带着孩子的,年纪也不小,加上这才守寡没多?久,城里?的单身男子们?也不好去打听。
但现在忽然来了这么?多?女子,又年轻漂亮,也没带孩子,哪个?能不动心?
谢明?珠来找柳颂凌的路上,就遇着好些熟面孔,都领着自家?儿子往城外去相看。
有的甚至打算将自家?的田地给让出来,算是给姑娘的聘礼,好叫姑娘的娘家?在城里?有个?落脚地。
以免往后被安排到城外。
那城外哪里?有城里?好?
可谓是十分大方了。
眼下谢明?珠听出柳颂凌的意思,解释着:“他们?虽是逃难而来,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城里?风气,现在为?了求个?媳妇,倾家?荡产他们?都乐意,你家?这几?个?小厮也不是本地的,只怕要落下风。”
第115章
听得她的话,柳颂凌一脸愕然,又想着这么多人,本地才多少人啊?肯定还是有?希望的,“我?听着来了两万多人呢!就算扣除老人小孩,以及成了婚的,还有?五分之一吧?那也是好几千呢!”广茂县才几个口人啊?
这些姑娘完全有?多余的。
谢明珠听着她这样计算,忍不住好笑,“你是把咱们县里其他村子的年轻男子忘记了?还有?他们逃难来的人群里,就没未婚的年轻男子?”
柳颂凌恍然反应过?来,“是啊,他们自?己还有?年轻男子,那这竞争果然大,我?家这几个小厮是没机会?了。”一时也替家里这些年轻小厮焦虑起来。
这些姑娘们肯定都更倾向于同乡,然后才是本地人,至于她家小厮,那是彻彻底底的外地人啊。
又想到他们也算是听自?己的话,哪怕这可能是看在自?己肚子的份上。
但正是这样,她才更要为这些小厮们争取一下,若是自?己给他们娶上媳妇,这些人指不定就真正忠诚自?己,而不是看在谁的面上。
而且他们几乎都是家生子,父母兄弟皆在木家,有?的甚至还是个小管事。
“明珠姐,你帮我?想想法子,他们眼下虽是忠心我?,但终究是看在木雍和这孩子的面上,倘若我?能为他们娶上媳妇,将来这些人都能为我?所用。”她是没有?一点主意的,目光满期待地看着谢明珠,就指望她给拿主意。
柳颂凌有?这想法,谢明珠肯定是愿意支持她的,不过?也没忘记自?己的来意。
“此?事先不急,我?此?番来,是受了陈县令所托,希望钱庄能捐出些粮食来,我?跟他眼前?打了包票,你是否能说动别的商户暂且不提,你这里肯定会?捐出些许。”自?家是没有?像是州府来的这些商户们这么多存粮,但是新?鲜的蔬菜现在是能有?几车的。
谢明珠在没有?知?会?柳颂凌的情况下,就替她做了决定,现在将话说出,也是有?些担心她不愿意,但这件事情是为了柳颂凌以后在城里落脚做打算。
所以即便是柳颂凌反对,谢明珠也想好了如何劝服她。
但她明显是多余担心了,柳颂凌听到她的这些话后,甚至都没有?思考,直接就脱口说道:“这算什么事情,明珠姐你说捐多少就捐多少。”粮食还真不缺。
她如此?痛快,反而叫谢明珠给愣住了,“你就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你既然跟我?说,肯定是为了我?好。”她一脸信任地看着谢明珠。
这百分百的信任,还是让谢明珠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同她细细解释着:“也不要你做糊涂虫子,这些粮食捐出去以后,算得上是一层护身符,你就安安稳稳在广茂县里待着,大家记着你的好。”
谢明珠如此?强调捐粮食的好处,还说是护身符,都说到了这份上,柳颂凌也明白了她是在忧虑什么。
想起开阳长公主,眼角划过?一抹苦涩,“公主是个很好的人,她当初没有?追究我?,想来她的女?儿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不过?这些粮食捐出去,也是锦上添花。”又有?些感激地看着谢明珠,“明珠姐,谢谢你这个时候还如此?为我?考虑。”
不过?想到其他的商户,只怕未必都肯拿粮食出来,但还是和谢明珠保证道:“我?一会?儿让掌柜的走一趟。”
“如此?,就麻烦了。”谢明珠现在其实?觉得柳颂凌还挺好,最起码也算得上是敢爱敢恨了。
现在她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当初去给她那表姐菁华公主买美貌民女?做陪嫁。
不过?这样的世道,有?几分美貌生在寻常人家,本身就已经注定了命运多舛。
不是被?柳颂凌买走,大抵也要被?地主乡绅买走的。
想嫁一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一辈子过?平凡日子,机率太低了。
左右都是一个红颜薄命的命运。
便是自?己这原身,也算是家财万贯了,可最后还不是给人做继室,还赔上了所有?的家产。
此?前?谢明珠不明白谢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教会?了女?儿那么多,严格按照商人来培养。
但为何不给她招婿上门?反而伏小做低四?处托关系让她嫁给镇北侯做继室。
不过?谢明珠现在明白了,因?为这对于原身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了。
招婿上门多少带着赌的成分,女?婿真心假意实?在难辨,若是谢老爷两条腿一蹬,眼睛一闭,女?婿立即换了门庭,受委屈的是自?己的女?儿。
不招婿,那谢老爷死了,族里随便将她嫁出去,银钱全占了,她死活谁管?
也不是说族里就没有好人,而是财帛动人心,她偏偏又是这般倾城容貌。
所以嫁给镇北侯做继室,竟然还真的是当时谢老爷能给女?儿最好的选择。
一来镇北侯名声?在外,谢明珠带着这么多嫁妆嫁给他,不管是否有?诰命,最起码谢明珠这一辈子的体面安稳有?了,不用因?为这张脸而心惊胆战。
毕竟是侯爷的妻子,寻常人便是贪她这美色,也不敢起心思打主意。
反正对于谢老爷一介商贾来说,这是他能给女?儿最好的未来了。
不过?谢老爷肯定没预想到他们会?被?连累流放抄家。
现在谢明珠也不知?道自?己运气算不算好。
说好吧,她一个未婚青年来到这个世界直接当娘就算了,好日子一天没享受到。
说不好吧,但她又在赶在流放之前?将自?己和小姑子弄得一身尿骚丑陋,使得流放路上躲过?一劫。
而且到岭南遇到了月之羡,这广茂县又是山民汉人混居地。
穷是穷,但对于女?子也没有?内地的那些条条框框。用外面人的话来说,便是此?地民风彪悍,礼教未开化。
可对于谢明珠来说,简直就是落到了雨缝缝里的好运气,不然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有?现在的自?由,开什么糖坊?
然眼下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谢明珠还真有?些担心,此?地被?他们同化。
想到这里,对于生在这个世道的女?子们,有?些难过?,开始担心起自?家几个姑娘的命运来。
“明珠姐,你怎么了?”她忽然垂下的眼帘静默,让柳颂凌有?些担心起来,伸手轻轻扶了扶她的肩膀。
谢明珠一个恍然,收回?思绪,露出个笑容,感慨道:“没事,只不过?是想着,女?子在这世道,可真是难啊。”
这话柳颂凌深有?体会?,在没有?了郡主身份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何为人间疾苦,尤其是对女?子更为苦。
“是啊,像是咱们现在这样的,还算是运气不错的。”
谢明珠深深吸了口气,“罢了,提这些作甚,你也说了,咱们算是不错的。人生苦短,左不过?活他个三万天罢而已,我?又想那许多作甚?”一面起身,“我?去看看城南那头去相看的人家是个什么事儿。”
这话一下提起了柳颂凌的兴趣来,又惦记自?家几个小厮,连忙拉住她,“明珠姐,你帮我?掌掌眼,若是有?合适的,你知?会?我?一声?,我?来给他们想办法,只要给他们将家安在这里,他们的心就捏在我?手里了。”
谢明珠点着头,“行。”反正都是去看热闹,问?一嘴的事情罢了。
这边从柳颂凌家告辞,也是直径往城南方向去。
也是巧了,竟然还遇着了牛夫人。
“明珠。”牛夫人朝她挥手。
谢明珠停住脚步等她,等人上来,还没开口,牛夫人就焦急道:“我?们在糖坊里,也没留意外头的消息,要不少陈老太太跟我?讲,我?都不知?道城外好相看人家。”
她家好几个小子不说,还有?娘家那头好些外甥呢!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去喊娘家嫂子了,自?己先过?去看看。
见她急得一头的汗都顾不上擦,谢明珠连忙宽慰着,“你别急啊,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有?手艺不说,为人勤恳又老实?,身强体壮,还背靠你夫妻两个,说是家大业大也不为过?。”
城里就他们一家正经搞建筑的,现在哪里都需要建房子,他们家的业务只怕要堆到几年后呢!
话是这样讲,可一个媳妇都没有?,牛夫人是半点不安心,脚下生风,还拉了谢明珠一把:“快,到时候你也帮忙看看。”
做媒这事儿,谢明珠没经验,她只是来看个热闹,柳颂凌那里喊她掌眼,牛夫人又叫她帮忙,她哪里能成?
连忙笑着:“婶子你这话说的,我?年轻不懂这些,何况这事儿我?觉得,要他们兄弟几个来做决定才是。”那媳妇可是跟他们睡一个被?窝,自?己这里看好了顶什么用?
牛夫人却不管这些,只道一句:“我?信你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是到城外了,这里那堵破败城墙,前?些天程家就已经给锤了,现在连接上外面的空地,一眼瞧去,平平坦坦的,好宽敞。
只不过?这会?儿全是人,三五成群的,年轻姑娘更是不在少数,只不过?大部分都垂着头,满脸窘迫或是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