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们七脚八手的,快些将院坝里的荻蔗都收起来,整整齐齐码在吊脚楼下?。
她家房屋本就宽敞,除去那厨房底下?堆满了柴火,这边居住的吊脚楼下?,挂着席子隔了一处洗澡的地方,余下?就是置放些洗脸架置物架的。
大片地方倒也空闲着,仅够存放这些荻蔗了。
那些分段好的荻蔗,拿了草席盖上,早前晒过太阳泡过石灰水,正好在这草席下?的阴影里发芽,过一阵子就直接能种植。
滂沱大雨很快就落下?了,院子里的沙地上一下?被冲出几个小水洼,裹挟在沙子里的那点尘土,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顺着小渠一路汇往菜地旁边。
每逢等这雨停下?后,那里就会积累一层淤泥。
这种淤泥最?是能肥土,谢明珠也很是喜欢,等雨一停下?立即就拿着锄头去,尽数将这些淤泥挖到自己?的地里来。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夕阳还出来打了个照面,地上的水洼也逐渐蒸发。
所以谢明珠并不担心城南那边。
只是这种雨后,癞疙宝特别多,谢明珠直接让小晚看?着小时,“别叫她下?楼。”不然这丫头指不定又捡两只揣在口袋里。
小晚答应得?认认真真。
挖完了淤泥谢明珠在楼下?顺便洗衣裳,沙若则进了厨房。
暮色越来越浓,很快吵闹的知?了声逐渐歇下?,宴哥儿的身影在一阵猪叫鸡吵犬吠中忙忙碌碌地穿梭着,等喂好关好,洗一洗上楼来。
刚好吃晚饭了。
月之羡没回来,谢明珠也没打算叫大家等,但拿不定主意他是否在外?面吃?所以还是另外?留了些。
王机子不在家,小孩子们还有?些不适应,毕竟他的故事?比较多,平时吃过饭后摆一摆龙门阵,差不多也就去洗洗睡了。
所以便缠着谢明珠讲故事?。
谢明珠本来想讲泼猴,可那太长了,但白雪公主又没意思?,便将自己?最?喜欢的三只小猪盖房子搬出来。
只是这故事?的受众只有?小时一个人,听得?认认真真不说,还时不时地发表感?言。
大的几个觉得?没意思?,早早去休息,反正今晚想等爹回来,看?着是有?些玄乎。
还不如?好好休息,明儿一早起来候着呢!
等谢明珠也将小时送回去歇下?,月之羡终于疾步生?风而来。
上楼来就先倒了一大杯凉茶仰头灌下?,然后才坐了下?来。
“吃了么?”谢明珠就坐在桌前,一盏火苗旺盛的灯盏就放在她身旁,而她的膝盖上则是一个针线篓,旁边的栏椅上,堆着几件大小不一的衣裳裤子。
以前的课本里,有?母亲夜里在灯下?缝补衣裳的配图,那时候谢明珠只觉得?真是假,又说穷要节约烛火,白天那么多时间还不补衣裳,非得?专门留到晚上来浪费烛火。
而且,哪里有?那么多破衣裳要缝补?
但现在她想扇自己?两巴掌,那配图哪里假?那就是她现在的写实日常。
白天忙得?团团转,哪里有?空放在这针线活上?而且家里孩子多,自己?又没有?拘着他们,这衣裳磨坏撕破的速度,远超自己?缝补的速度。
“吃过了。”月之羡应着,从她手里将针线活抢过来手里,“我来。”
谢明珠没和他争,肩膀放松下?来,朝身后的栏上靠过去,“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能吃过两三天的样子,按照老头子的话,是能接得?上,你不用操心,明天菜也不用摘过去了,别拿自己?做牛马使。”所以月之羡明天已经不打算过去了,还是要将重心放在自己?的小家上。
一想到今天下?午谢明珠带着孩子们摘了那么多菜,他就心疼得?要死。
不是心疼菜,是心疼他们顶着烈日在地里。
听得?牛马俩字,谢明珠嘴角止不住抽起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现在多少人在做牛马使。”
“不是媳妇你说的,要以人为本,没有?人什么都是纸上谈兵,就靠着咱们这点人口生?,什么时候这广茂县才像样子?”没人,街都不像街,城更不像城。“何况他们家乡待不下?去,顾州又不肯收留,我给他们指一条明路,多少人为此活下?来,眼下?我出去,但凡是个人都要客客气气称我一声月掌柜。”
说到这,月之羡那俊美的脸上浮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是是是,” 谢明珠笑着颔首奉承他。
只不过?下一瞬又担心起来:“可月掌柜你想?过?没?就算郡主带着粮食赶来了,眼下这境况,也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啊。”
话音落下的间隙,谢明珠细细打量着眼前人。
然算起来也才长了一岁,今年不过?十八年华,可这短短一年不到的光景,月之羡身上的变化?,竟像是天翻地覆一般。
初见之时,他那说话语气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更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活脱脱是小渔村里?游手好闲的闲汉模样。
可如今再?看,明明还是这身旧衣裳穿在身上,可连垂眸思索时的神态,都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原来人,果然真的会长大。
不过?也忍不住感慨,果然生了副好皮囊就是好啊。才稍微沉淀些气质出来,原本?出众的样貌就能给放大数倍,让人越看越觉得气度不凡。
而对于谢明珠抛出来的问题,月之羡似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修长的手指在飞快的穿针走线间,结束了一处缝补,熟练地打了结,用?力一捻就将线头扯断。
方?抬起头朝谢明珠望过?来。
神色轻松地笑道,“自然是不可能叫他们坐吃山空,正巧大师兄家和小宴外祖家都要修房盖屋,他们又是大宅子,即便是有家中?人手,但想?在短时间里?将房屋盖好也不可能,如今开些工钱,将这些人招过?去,如此两方?都得益。”
他一边说,一边盘算着,“这两日里?城南一直都在相看,该定下来的人家也都定下来了,如此哪些留在城里?,哪些在城外落脚,衙门那边多半也有了数,届时粮食再?来,按照人头分发下去,能管三四?个月就足以。”
谢明珠有些错愕,因为她没想?到月之羡已经考虑到了这些,赞同地点了点头,“是了,这些粮食足够他们开垦田地种一季粮食出来。”而一部分人出来做工,也有收入。
但只是靠着程卫两家那边招工肯定远远不够的,现在三师兄萧遥子带来的银票,也该拿出来了。
便将此事与月之羡提了一嘴,又道:“如今城中?人口一直在增加,有钱又有人,广茂县又已是郡主的封地,那肯定不能再?继续夯泥土墙,如此一来,除了需要不少石匠之外,还要不少劳动力。”这也算是为了这些玉州迁移而来的老百姓们增加了银钱收益。
他们有了收益,除了自家盖房建屋所花费之外,余下的自然也不可能留着,什么油盐酱醋茶等日常用?品,那都需要随时添补。
更有宽裕者?也许会下馆子或是街头吃口早点,所以到时候不止是用?的,连吃的需求也会逐渐多起来。
有需求,那自然就有人贩卖。
而且汉人和月族人都不少,那到时候肯定摆小吃摊开小店的,必然不止是月族人了,也许玉州人也会发现这一缕商机。
因此这个银钱,也不止是本?地人能赚,玉州人照样能赚。
这样一来,原本?这些捏在手里?的银钱,散出去又以另外的方?式回到各人的手里?。
只是这些银钱出去转一圈,却盘活了多少人的日子。
月之羡忍不住感慨了一声神奇,这才问起谢明珠,“咱家糖坊如今进度如何?要不咱们也多雇几个人?”自己虽还没得空去看看自家的荻蔗长成?了什么样子,但路过?别?家荻蔗林的时候,看着也快能收割了。
那糖坊的建造,也迫在眉睫。
“我已经和牛掌柜打招呼,让他多找些人。”本?来人手也还够,陈县令大哥他们夫妻俩还去跟着搭手了,但现在他大哥改行了,跑去砍荻蔗卖。
这就是自己去鹿乡湖的小岛上砍,只要力气就算了,他的成?本?只是每日租车的银钱,余下的都是算赚的。
怎么也比去糖坊做工划算。
而牛掌柜和苟石匠又时不时被程卫两家的人请过?去,一开始糖坊的进度的确是被影响到。
所以谢明珠才叫他多找些人,他自己也不用?凡事亲力亲为,过?去指点就好了。
因此现在那边的进度倒也没被耽搁。
谢明珠是心疼月之羡,想?到他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就被衙门那边喊去,这好不容易不去了,该好好休息一回,糖坊也好,荻蔗的事情,都先不用?他操心。
然月之羡哪里?是闲得住的?何况又觉得自己在外奔走,家里?全靠着谢明珠操持,撇去这几个孩子要照顾不说,还有这么多田地。
所以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将那些昨晚为了避雨置放在吊脚楼下,还没分段的荻蔗给搬出来,继续分段。
原本想早起蹲守他的孩子们,起来看到他都兴奋无比,顾不得洗漱就直奔到他跟前,一口一个爹地喊着,问这问那的。
好在月之羡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更不会觉得烦,反而想?着他们围着自己问东问西,那是喜欢自己爱自己,不然怎么不去围着他们小舅和外祖父问呢?
因此也是乐呵呵地解答着。
到了下午些,就得了消息来,说萧遥子带着一队人马,拉着数万斤粮食来了。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本?来早上听闻城中?粮食铺涨价的谢明珠还担心不已。
那粮食铺是州府人来开的,这个时候不捐些就算了,还趁机涨价。
而粮价是上午涨的,下午城南那边就排着长长的好几条队伍,每个人都能来领粮食。
粮食价格又一下便宜了,使得那原本?想?趁机领了粮食,又赶紧将粮食高价卖出去的人彻底歇了心思。
本?还想?着卖粮食后,在城里?买一处房屋,到时候开店赚钱。
只不过?梦想?赶不上政策的变化?。
下午粮食到了没多久,州府人来开的那家粮食铺子就被一队人马直接封了。
听说是明珠郡主的人。
那粮食铺的人,当天下午就被赶着出了城,还有一车行李。
谢明珠听得沙若说的时候,还是觉得这郡主有些心善了,要是自己的话,不但粮食要留下,人也休想?这样轻松离开。
一面打发着月之羡,“你去城南找几个手艺人,去砍些竹子,赶在长皋他们没回来之前,把杂货铺里?的家什都安排好。”
木材现在是没有的,什么货架桌椅,现在都只能用?竹子来解决了。
也好在是不缺竹子的。
沙若一听,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张口就道:“别?去找外人了,咱们银月滩的小伙子们,哪个不是好篾匠?哪里?犯得着去找旁人?”
谢明珠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两日顾着去城南看姑娘,怕是不知道,他们自己也在忙银月滩铺子里?,眼下都忙得跟那陀螺一样没个休息时间。”
这事儿沙若是真不知道,眼下听得谢明珠这样一说,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怎么在那头就瞧不见这些小子的身影,原是在忙杂货铺的事情。”
不过?想?到如今娶个媳妇竞争这么激烈,银月滩这些小子们就是去了也没用?啊。
他们银月滩大伙儿凑银子,才得了这一处铺面,可现在好姑娘的聘礼,几乎都是城中?的宅地或是现成?房屋。
想?到此不由?得唏嘘了几声,“我们亏得是搬来早,不然就现在这架势,当初那银子买个茅房都买不起。”
所以对谢明珠就更为感激了。
而月之羡那边得了谢明珠的安排,将一帮早就对如今的城南好奇不已的孩子们给带去了。
孩子们一走,甚至小时也没留,猫狗自然也追了出去。
院子里?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后院时不时传来母鸡下蛋的咯咯哒声。
家里?多一个人来掌事就是好,杂货铺有月之羡来张罗着,不过?两日竹桌椅就已经做好,甚至货架柜子,也都快完工。
更重要的是,有聪明人看着他们都在砍竹子做桌椅板凳,便直接打好现成?的桌椅板凳来街上卖,价格也不贵。
他们去砍竹子的地方?,又是公家的竹林,现在大家都是本?地的老百姓,有需要就去砍,竹子也是不要本?钱的。
这样一来,篾匠们也不用?什么成?本?,只靠着手艺就能赚钱,所以打出来的竹制家具也不是很贵,反而因为竞争而使得家具越来越精致。
谢明珠在草市看到的时候,都没忍不住买了好几把竹椅。
哪怕现在家里?根本?就不需要椅子。
于是心念一动,也想?将自己买的那些房屋给收拾出来,完全可以给先租出去。
只留了两处,一处是月之羡的杂货铺,一边是自己的首饰铺子。
而就这几天里?,衙门那边听说除了陈县令和方?主薄之外,明珠郡主那边来了两个年轻人跟着参与本?地政务。
有了这两人,玉州老百姓的安顿速度一下就得到了飞跃般的提升。
除了因和城里?人结亲,获得亲家赠予土地房屋留城的两百多户人家之外,还有上千户人家是自己拿钱买地买房。
两千多户人租房。
这些人的户籍都全部留在了城里?。
余下的则在城外东边箐林落脚,那里?背靠箐山,大片的竹林地,前临鹿乡湖一角,算是有山有水。
地也很快划分下去,为了补偿被分派到城外落户的老百姓们,所以他们的田地是城中?老百姓的双倍。
至于山林仍旧是属于公家。
毕竟就算是分给了他们也没有用?,满是瘴气。
地因为都是荒地,所以前三年是免除税赋的。
这让城里?没分到多少田地的老百姓就不乐意了,听说闹了些风波。
不过?他们都在城里?了,怎可能还想?着要双倍的田地?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那些分到箐林落脚的人,一辈子如果没个手艺,就真的只能靠田地吃饭了。
而在城里?的人,只要不傻,现在城里?人多,随便做些小营生都饿不死。
如此若是还给他们双倍的田地,岂不是就叫他们直接做地主?
那几日里?,听说卫家程家不少人都被借了过?去,还有那些读书人们,上千人一起去测量土地,安排百姓抓阄落户。
反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城里?都短暂地空了几天,只不过?是大家该忙的仍旧是忙着,反正谢明珠也没空去城外看热闹。
这一件事情办妥,城里?开始了正式大量招工。
又重新热闹起来,谢矅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很显然她和豆苗在海上,刚上岸的她们看到海边没有人烟,吓了一跳,豆娘留在那里?,她着急忙慌走路回来。
期间自然是路过?箐林,当时候正是暮色之时,不少临时搭建起来的椰棚外面,已经是炊烟缭袅,她看得愣住了。
在海上的时候,听得海贼朝广茂县方?向进犯了,至于结果如何,她们一直海上流动着,消息自然就没有那么灵通。
所以两人和疍人交易完,朝着海边靠岸的时候,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就怕遇着海贼。
谁知道一路风平浪静的,甚至是静得有些可怕。
结果到了这狗牙滩后,发现一个人烟都没有。一开始两人还以为是遭海贼打劫了,可是狗牙滩的棚屋里?,都整整齐齐的,倒也不像是被打劫过?的痕迹。
而且渔船也都放在隐秘的海沟里?。
这就更不对劲了,当时谢矅喊豆娘和自己一起走,先别?管那些货了,什么都没有比性命重要。
可豆娘一根筋,怎么都不愿意,反而将船泊到一处狭窄的海峡里?,决定暂时在那里?藏匿着。
不知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谢矅觉得时间紧迫,又劝不了豆娘,当机立断自己先一个人进城。
而这会儿看到原本?属于荒山野岭的箐林忽然冒出这许多烟炊,顿时都有些被吓住了。
还以为是海盗上了岸,甚至是在此处驻扎营地。
于是藏在远处的竹林丛里?,听着他们并非本?地的口音,就更为担心,也没敢露面,急忙朝着城里?跑。
然临近城,发现这里?竟然来往行人比往昔不知多了好几倍,甚至都这个时辰了,城门口还有人卖茶饮。
这就很不对劲,一般这种卖茶饮的摊位只有草市才有,而且也不多。
但现在居然都摆到了城门口。
谢矅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了,怀揣着一颗不安又紧张的心拿出自己的户籍进城。
也是巧了,如今来城门口的不是原来衙门里?的熟面孔,而是李天凤的人,这陌生面孔让谢矅更加心惊胆颤。
好在她的户籍没有什么问题,很快就得以进了城。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按理也该关城门了,可是城门不但没有关,反而有人继续出入。
而且城里?这个时候,她记得几乎都已经安静下来了,便是正月里?也安安静静的。
可现在街上居然还有不少行人来往,各种摊位也多了不少。
以前最多是吃食摊位,现在竟然有不少卖竹制品的,筛子竹篮背篓也就算了,甚至是有那卖大件的,竹桌椅柜子床铺应有尽有,而且款式众多,手艺精致。
一时也是叫她看花了眼,开始怀疑自己进的到底是不是广茂县城?还是其实自己根本?就还没上岸,不过?是进入了一处海市蜃楼罢了。
随着往城中?心走,从前空落落的街道两旁,摊位所卖物?品种类繁多,卖油纸伞的卖酱油的,甚至是炭都有人卖。
她的目光完全被街头两旁的摊位吸引了过?去,以至于不小心撞到人了,下意识就出口道歉:“不好意思。”
只是话才说完,就认出自己撞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捕头的小舅子,明珠姐小姑子的夫君寒千垠。
寒千垠很明显也认出了她,顿时喜开颜笑,“是你啊。”不过?再?看到就她一个人后,有些失望,“怎么就你一个人呢?豆娘呢?”
豆娘寒千垠虽然接触不多,但豆娘早前在他家租房住,所以没少听姐姐和媳妇一直提起,自然就熟了。
谢矅看到是他,也万分激动,顾不上回答,只急忙问出心中?的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狗牙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还有这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忽然多出这么多人。
甚至连荒芜的城东五里?外,也都有人落脚了。
而且看那烟炊数量,只怕人数千人不止。
寒千垠进她语气急促,满是担忧,倒也能理解此刻她的恐慌,忙解释着:“玉州发生了地龙翻身,阿羡去顾州正好遇到,将他们都带来了。至于狗牙滩,本?来海盗来闹就不安全,索性城里?最近都忙,大家便都没再?去打渔。”城里?有挣钱的活计,算下来和打渔一样,自然是选择留下来了。
至于那莫叶风沙四?家在白猿峡被海贼洗劫,元气大伤一事,他倒没急着说。
谢矅听到他的这些话后,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松缓下来,“我就说嘛,还以为是来错了地方?。”
寒千垠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不禁笑道:“以后人只会越多,城里?也会越来越热闹。”人多了,就是做什么营生,都不怕没人上门,只不过?是好点歹点。
反正是饿不死人的。
有不少人家在分到土地安顿好后,立即就结伴启程返回顾州和玉州 ,打算将自己的同乡族人都给带来。
这是好事情,所以他们衙门知道后,还给提供了车马。
这件事情,还是郡主的人亲自负责的。
他说完,自己也忙着回家去,便也顾不上和谢矅多说什么,只道:“我早就听我媳妇说,明珠嫂子那边一直都在担心你们,你快些回去告知她一声,也省得一直悬挂着。”
说罢,想?到她估摸也要往衙门里?抄近路,想?到如今衙门人越来越多,比不得从前松缓了,又有郡主的人,便提醒着她:“别?走衙门了,那边在翻修,后面都给堵住了。”
谢矅点着头,城门口的人都换了,现在衙门里?肯定不止原来的那点人,她也猜到了。
只不过?以为是州府来的,根本?没去多想?。
此刻听到寒千垠说,也没多问,朝他谢了一声,就朝着谢明珠家里?赶去。
这会儿谢明珠家正好吃过?晚饭,王机子也搬回来了,毕竟那些读书人,这会儿被郡主给征用?了去。
可没早前那闲工夫来堵他。
确切地说,从第二天开始,这些读书人就没得闲过?。
卫无歇也在这头,正在说他二哥正是为了避开阳长公主,来此处后才和自己暂且留下的。
谁知道兜兜转转的,现在不但是他二哥在郡主手底下做事就算了,他爹还举家自投罗网。
到底是没和开阳长公主撇开关系。
而这一切源头,都在王机子身上。
要不是王机子不在这里?,他们卫家才不会搬过?来。
王机子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你小子这话不厚道,说的好像我哄骗你们来的一样?”这对他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冤枉。
别?说他没去喊卫敦宜举家搬迁来此,就是自己这些个爱徒,他也没直接说让他们来广茂县,只是告知他们自己余生要在此处养老罢了。
卫无歇嘴上不敢言语,心中?却想?,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老头子分明就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不去找个没人烟的地方?藏匿起来?
正当是这会儿,院子门边上收拾狗窝的小晚看到了谢矅,激动地一个箭步奔过?去,“矅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拉起她的手,就扯着嗓子往院子里?大喊,“娘,矅姐姐她们回来了。”
不过?喊完以后,却没见她身后有人,一时着急起来,问出和寒千垠一样的问题,“矅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
谢矅这会儿还完全被城里?这天翻地覆的变化?所震撼,没冷静下来。
听到她的话,才堪堪恢复了些,简单地回了一句:“她在海边,我回来找车马。”
小晚闻言,应了一声,“原是如此。”但下一刻又想?到那海边没人,就豆娘一个人,这夜深人静时候岂不是害怕?
一时忧心起来,“她一个人在海边,这能行么?”
说起这个,谢矅对豆娘就佩服不已,笑道:“豆娘可厉害着。”以前没有自己的时候,她便是一个人面对那大海。
反正自己与她一起,莫说是夜里?,就是那白日里?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只有她们这一艘船在海浪里?漂泊,自己也会生出一种恐惧和孤独来。
而豆娘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这好像是他们疍人与生俱来的本?事,天生就觉得大海亲近。
所以怎么可能像是别?人一样,会产生孤独呢?
估摸自己觉得孤独的时候,豆娘是觉得躺在她大海母亲的怀里?呢!
一大一小牵着进院里来,在凉台上腌制咸鸭蛋的谢明珠已经起身。
家里的鸭蛋鹅蛋太?泛滥了,吃也?吃不过来,尤其是那鹅蛋,两个就要炒一大盘,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吃个新鲜,觉得可真好吃。
可是时间久了,便没了那么爱。
于是听得有人说孕妇吃鹅蛋对身体?好,能去胎毒,是大补之物。
不管是真假,谢明珠隔三差五就往杨德发家送新鲜鹅蛋,现在送得寒氏都有些害怕了。
寒氏虽也?是变着花样给萧沫儿做来吃,蒸的煮的油炸的,甚至都用来做馅儿了。
可萧沫儿胃口本就小得跟鸡崽一样,根本就吃不完,他们又舍不得倒掉,于是就给吃了。
吃来吃去,这?下不止是谢明珠家这?边吃不了鹅蛋,连寒氏那头一家四口现在看着鹅蛋都瑟瑟发抖。
无?奈,谢明珠听了沙若的话,不行就做成咸鸭蛋。
只是这?鹅蛋个头远比那鸭蛋大些,所以腌制的时间和盐巴白?酒比例想来都不一样。
因此上次拿了几个来做实验,标了记号,如今就按照最?好的那个来大量腌制。
现在鹅蛋攒了两筐,她准备做好了,回头让沙老头他们带去银月滩,分?给大伙儿。
甚至方才还在和月之羡商议,银月滩那边天然地理?条件好,各家完全?可以多养些鸭鹅,回头做这?咸鸭蛋,放到银月滩的特?产店里去卖,指不定以后也?能打响名?声。
成为银月滩独一无?二的真特?产。
毕竟这?沿海一带,一年有三分?二的时间在吃粥,咸鸭蛋这?种下饭神器,真的属于粥的黄金搭档。
而这?会儿见到谢矅总算是回来了,也?顾不上,只使唤着月之羡,“你快些都收拾了,搬去屋子里。”
然后匆匆下楼迎去。
上下将谢矅打量了一遍,眼里的担忧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开心,“好,虽是晒黑了些,但瞧着状态比早前要好上不少。”
谢矅看着眼前的谢明珠,完全?将豆娘给抛之脑后去,只想着要是没有谢明珠,哪里有此刻的自己?声音不觉有些哽咽起来,眼含泪光看着她,“夫人。”
“好好的怎么还哭了,你这?一路走来,累着了吧。”谢明珠也?拿不准主意她们俩什么时候回来,而且这?城里现在又忙,实在是没法找人去海边等等她们。
一面拉着她,“先上楼吃饭。”
上了凉台,但见卫无?歇和王机子又被月之羡喊来一起做咸鸭蛋,又是筐又是盆盆罐罐的,占了不少地方,下脚都不方便,故而又拉着她往厨房那边去。
还不忘和月之羡喊:“你快些搞完,看看找人去海边接豆娘。”
说罢,转头问起谢矅,“一辆马车可够?”
家里很热闹,老人小孩都有,谈笑风生一片和谐,谢矅将眼泪擦了,收回那有些激动的思绪,“一辆不够,豆娘带着我跑了好几个鱼排。”
疍人们虽是一辈子生活在海上,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海上漂泊着,一般情况下他们会找靠着小岛或是陆地不远的地方,将船只和鱼排连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