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换回刚才慈祥面孔,对着五个娃娃道:“你们这便宜爹就是个疯子,以后别孝敬他,等他老了就给他抬到后山崖上,往海里扔去喂鲨鱼,省钱又省事。”
月之羡冷哼一声,丝毫不逊色,“死老头,你再教唆他们,看看你死了老子会不会把你挖出来暴晒三天三夜!”
老头子浑不在意,“老子没法抽你,还没法找你底下的爹娘么?”
两人就这般斗起嘴了。
好在这个下午谢明珠他们已经在路上见识过了这俩一言不合就对喷互骂,早就习以为常。
默默的翻烤着火里的烧包和竹筒饭。
这时候竹子的特有香气已经弥漫开,芭蕉叶里的凤梨虾也熟了。
谢明珠正打算询问是否可以扒拉出来了,这么晚了,小时都已经开始打瞌睡,只怕早就饿了。
只是孩子懂事,没喊出来罢了。
谁知道这俩人对喷也不耽误事儿,好像闻到这香味就知道熟了,直接就不约而同捡起树枝把凤梨虾烧包给扒拉出来。
然后就像是刚才的互骂没发生过一般,顾不得还烫手就用竹签把烧包挑开,顿时火候正好的虾肉香味立即蹿入鼻尖。
一帮娃儿的肚子更是整整齐齐咕噜噜地叫起来。
沙老头好不心疼,又骂起月之羡,“你还磨磨蹭蹭做什么?快把崽崽们饿死了。”
月之羡内心竟然也产生了几分自责,他这才做爹的第一天,就把五个崽崽饿着了,真是个不称职的爹。
于是也顾不得烫,一边吹起来,竟然没回嘴。
谢明珠也忙着吹,等着不烫了,才敢递给孩子们。
很快五个孩子都吃上了虾,她正要自己取一个,就听得沙老头使唤着月之羡,“你是个癞蛤蟆啊?非得老头子我戳一下你才动一下,挺大一对眼睛珠子是摆设么?赶紧给你媳妇也凉一个啊。”
“催催催,我又不是八只脚的螃蟹,忙得过来么?”月之羡已经再吹了,这死老头分明就是看自己不顺眼。
一面赶紧将凉好的虾递给月之羡。
谢明珠摆着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们也赶紧吃,都忙了大半天。”
沙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谢明珠,“你莫管,咱们银月滩就一样,男人要对自家女人好,不然天打雷劈,海神娘娘不保佑的!”
然后转头又是对月之羡一脸明晃晃的嫌弃,“瞅瞅你媳妇,多善解人意,再看看你这人模狗样,真是便宜了你小子。”
但月之羡已经不想理会沙老头了,一双璀璨明亮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谢明珠,“你拿着。”不然死老头又要鬼叫了。
谢明珠只得接了过去。
萧云宴一边吃着香甜的虾肉,忍不住偷偷观察起来,是吵闹了些,但是这个便宜小爹,好像也还行。
第15章 爹爹天下第一好
所以觉得即便是自己对他还没产生什么感情,但这表面上的敬爱还是要表现出来。
毕竟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要仪仗月之羡过日子,那必然是不能摆着脸。
何况他人本也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一顿晚饭很快就吃好了。
小时早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打瞌睡,叫人看得好不心疼,这会儿谢明珠带着她,也上了吊床。
本来以为第一次睡,可能有些不习惯,毕竟风大一点就摇摇晃晃的,可也不知不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人又累,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什么东西晃着了眼睛,下意识睁开一看,居然天大亮了。
沙老头坐在火塘边上切果子,不见月之羡的身影,便四处搜寻。
沙老头见了,“他摘些果子,一会儿路上吃,今要赶路,争取晚上到银月滩。”
谢明珠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竟然睡得这样沉,忙去河边洗脸。
等她回来,发现孩子们也都纷纷醒了,月之羡也回来了,正抱着他们下吊床,然后开始收吊床。
旁边的板车上,不但堆了些他一早去摘的新鲜果子,还有不少干草茎,也不知道是什么草,瞧起来像是晒干的芦苇杆,但好像又不是。
又见沙老头将烧好的竹筒饭都倒在芭蕉叶上,立即反应过来是要捏饭团。
忙上前主动揽过去,“我来就好,您先吃饭。”
“把这些凤梨包进去,中午咱就这样对付着,等到了家里,喊阿羡给他们抓鱼抓虾,好好补一补。”沙老头看谢明珠和五个孩子,他们身上那衣裳宽宽松松的,这一路上不知受了什么罪,一个人最起码掉了十来斤肉。
谢明珠听得这话,心想银月滩靠山又临海,人口少吃喝都不愁,可仍旧穷,根源还是在交通不便之上。
而且人还少。
当然整个岭南,都是这个问题。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解决得了。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想这些了,虽说到了银月滩,但今晚还不知道睡哪里呢!
吃过了早饭,收拾好东西,大家便上了板车。
出乎意料,沙老头今天竟然没让月之羡在前面牵骡子,反而让他上了车。
谢明珠正是好奇,就看到月之羡拾起那些干草茎。
她起先还以为,是怕板车硌屁股,拿来垫着坐的。
可是大家上马车的时候,月之羡却又给移到一旁,这会儿见他摆弄起来,不免好奇。
只是看着看着,忽然意识过来,一脸震惊又忍不住又有些佩服,“你居然会编草鞋。”
当然,更感动的是,她发现这尺寸,好像是给自家孩子编的,心头一时也是起了些涟漪。
这样本就俊美的少年郎长得又好看,有腹肌不说,还这么能干又体贴细心,再这样下去,她很难把持住的。
老天爷这不就是考验自己么?
她实在怕自己经不起考验,但心理上又过不去那关。
萧云宴几兄妹也十分惊讶,但眼里更多的艳羡和崇拜,小时这个头号粉丝更是积极表达自己的激动和崇拜,“哇,爹爹好厉害,小时要有新鞋子了么?”
月之羡满是青春的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是啊,爹爹给小时编新鞋子,以后小时以后只和爹爹天下第一好。”
得到他的确定,小时笑得咯咯的,“今天一整天,小时只和爹爹天下第一好。”
“你个小丫头。”月之羡被她的机灵逗笑了,当然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比不过她娘。
不过见到其他几个孩子眼里的羡慕,也忙道:“大家都有,全都给你们换新鞋。”
“哇,爹爹天下第一厉害!”小时继续拍马屁。
也有萧云暖的童言无忌,“那娘也有新鞋么?”
萧云晚紧其随后,“小爹爹也会给娘编新鞋么?”
谢明珠下意识将脚缩了缩,虽然月之羡是厉害,但也不能拿他做骡子来使唤,今天能给孩子们都换上新鞋,就不错了。
又怕他为难不好意思拒绝,先开口道:“我不用的。”他能想到孩子们,自己就十分感激了。
今天算得上是安静的沙老头扭过头来,“哪里不用,他给自家女人打鞋子那是天经地义。也是他没出息,只能给你们编草鞋,真出息该给你找个好红木来打鞋底做木屐。”
“死老头,你看不起谁?回去我就去红木林里找好木头。”月之羡不服气。
沙老头一瓢冷水无情泼来,“可得了吧,你还是想想今晚让他们娘几个睡哪里。”
此话果然是有效的,月之羡顿时就哑然了。
他那小树屋,的确睡不下这么多人。
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上次台风来的时候,大家重修房屋的时候,自己也趁机盖个房子。
他忽然沉默下来,沙老头反而有些不适应,回头瞧了一眼,没个好气道:“赶紧打草鞋,难不成我还能不管?这两日你媳妇领着女娃们就先住在你阿坎哥的屋子里,宴小子你领过去和你先住着树屋。”
“成,算你老头还有些良心。”月之羡顿时喜笑颜开,手指翻飞间,脑子也飞快地合计着,现在家里多出六口人,而且小时也还小,肯定是不能继续建木屋的。
还是得盖一幢吊脚楼才对。
竹子现成的,村里好些人都欠了自己的工,倒是合计一下,要是没人出海的话,两天就足够了。
这样一想,仿佛已经住上了新的吊脚楼,兴奋地吹起口哨来,“老子要建全村最大的吊脚楼,看看以后谁还嘎笑老子是孤家寡人!”
谢明珠看着他傻乐的模样,有些忧心忡忡,不知道他做个后爹,娶了个比自己年纪大七八岁的寡妇为妻,有什么得意的。
一旁的萧云宴也颇为担心,这便宜小爹勤快归勤快,可是脑子怎么看起来不灵光的样子?
以后自己得多看这些,别叫他给人拐去卖了。
月之羡心情好,很快一双合脚又柔软适中的草鞋就编好了。
他递给谢明珠,“你还小时试试怎么样?”
然就在谢明珠给小时试新草鞋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又飞快地动起来,不过看起来并不是打新的草鞋,而像是在编什么?
等小时穿上新鞋,非得要谢明珠扶着站在板车上走几步,然后兴高采烈地朝月之羡喊,“谢谢爹爹,小时好喜欢新鞋子,软软的一点都不硌脚了。”
不过下一瞬目光就落到了月之羡手里的蚂蚱上,“爹爹这是什么?”
她这一问,谢明珠和其他几个孩子也才发现,这月之羡居然如此心灵手巧,编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蚂蚱来。
“你好厉害哦。”连谢明珠都忍不住脱口由衷夸赞,眼里满是欣赏,这妥妥的非遗传承啊。
“那是!”月之羡收了尾,垂下头将这活灵活现的蚂蚱往小时草鞋上一绑,顿时平平无奇的一双草鞋,变成了天下第一无二。
其他几个孩子再也控制不住了,纷纷伸手拉着他开口求着,“爹爹,我也要这样的草鞋。”
月之羡听着耳边这一声爹爹,只觉得好奇怪呢!
明明昨天他还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现在忽然就有人喊自己爹了,而且还好几个。
他这算不算是从此以后有家了?可是他并不敢多期待什么。
其实他们能陪自己一年半载,或是三五个月,也心满意足了。
沙老头埋怨他不修房子,可是他害怕推开房门,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爹也没有娘,一个家人都没有。
所以那小小的树屋对自己来说,其实刚好,只容得下自己一个人。
这样,自己也不会再期盼什么了。
第16章 鱼尾峡毒瘴
眼见着前面是鱼尾峡,他连忙翻找起沙老头腰上挂着的包袱,“老头,把洗瘴丹拿出来啊,留着下崽?”
谢明珠听到竟然还有洗瘴丹这种东西,既然如此,那怎么大家对那满是瘴气的山林仍旧是避之不及呢?
就在她好奇,这洗瘴丹是何物之际。
沙老头解开了腰间的包袱,扔给了月之羡,“你仔细些,他们中原来的小娃娃,估计吃不了多少,仔细醉晕过去。”
“晓得晓得。”月之羡不耐烦地回着,从包袱里摸出四枚槟榔,一脸嫌弃,“这么就四颗了?”这哪够啊?
谢明珠看着他手里的槟榔,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这就是洗瘴丹?”一面仔细回忆,这槟榔在自己那个世界,于沿海一带盛行,好像一开始就是因为此地山峦叠嶂,毒瘴蔓延。
只因这槟榔对毒瘴和瘟疫都有所治疗效果。
可是药三分毒,这东西嚼多了会上瘾不说,对于牙齿口腔,以及消化系统都会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
何况孩子们这样小,当下见月之羡已经在拿刀,试图将一枚槟榔分两半,连忙拦住,“不必,他们都是小孩子,吃不得这东西。”
几个孩子则好奇地看着这所谓的洗瘴丹,觉得像是什么棕榈果一类的种子。
尤其是萧云暖,她在县衙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嚼,所以很是好奇,“小爹爹,这是甜的么?”倘若不是甜的,怎么会有人做零食来嚼呢?
月之羡摇着头,试图与谢明珠解释,“这是洗瘴丹,吃了后,一会儿进了峡谷里面,能减少毒瘴对大家的伤害。”
事关性命,他们世世代代在这片大山里,死在毒瘴中的人数不胜数。
所以沙老头这次也是和月之羡站在一条战线上,也劝说着谢明珠,“阿羡媳妇,这事儿阿羡没唬你,快些叫孩子们吃了,免得到时候进了谷里,有性命之危。”
谢明珠大概已经明白了,这是快到他们一直念叨着的,时时刻刻都有毒瘴的鱼尾峡了。
可是防备毒瘴,手段不止是这一样,所以她仍旧坚持拒绝,“这东西于我来说,于慢性毒药无疑,何况他们年纪都还小,我不想让他们吃。”
这下沙拉头和月之羡都着急起来,“不吃怎么行?你的担忧没有错,是药三分毒,可这也不是一直吃,偶尔吃一次无妨的。”
谢明珠心想,自己若是再拒绝,没有拿出解决方法,只怕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于是连忙道:“我有别的办法防御他们吸入毒瘴。”
“什么办法?”沙老头是抱着怀疑的态度问的。
他们在这里居住了世代,难道还不清楚什么可以预防毒瘴么?
因此耐心劝解:“阿羡媳妇你要听劝,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世世代代,比任何的人都清楚这毒瘴是这样的凶虐,如果有更好的防御方法,难道我们还不知道么?”
月之羡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谢明珠如此坚定的语气,竟有些期待她所谓的办法。
谢明珠却叫他们先停下车,“我得准备一下。”此前看他们一脸自信满满,还以为他们有更好的办法。
谁知道是嚼槟榔,那她是一百个拒绝的。
沙老头见她坚持,月之羡又不言语,没个好气。
自是对着月之羡一阵埋怨,“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劝也不好好跟我一起劝。”但即便如此,还是将车停了下来。
谢明珠立即跳下车,安排起孩子们,“小时你就坐在车上别下来,阿宴你带着妹妹们,将这路边的蒿草都采来给我,越多越好,老的折不断杆子,叶子也成。”
沙老头听到她的话,颇有些诧异,这蒿草在他们银月滩,祭婆婆是用来给人治病的。
莫非这对毒瘴还有用?
不应该吧?这驱逐蚊虫些许还有些效果。
如果对毒瘴有用的话,那他们世世代代这么多年了,怎么没发现?
但见谢明珠连也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当下也不再劝她,只想看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利用这些青蒿。
他们平日用的蒿草,可都是晒干后,放进火盆里焚烧的。
“那我呢?”月之羡见谢明珠给四个孩子都安排了活计,自己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干吧?
谢明珠的目光已经盯上两丈之外的棕榈树,“你帮我剥些棕榈皮回来,大约七八张就够了。”
她自己也没有闲着,而是去路边杂草里找废弃的椰子壳。
捡了八九个废弃的椰子壳抱着回来,找沙老头借了刀。
沙老头越发觉得玄乎了,“你要拿去作甚?”怎么还用上刀了?
谢明珠指着不远处领的松林,“我去刮些松油。”
那里有一片鸡毛松,她也不进里面去,就在边上,应该是安全的。
拿着一个破碗似的椰子壳,就往松树下去。
这些松树都是参天大木了,树底下自然是堆积了不少松油。
上面覆盖的那一层倒是因为这炎热的天气而未完全凝固,柔软得很,很容易就挑进椰子壳里装起来。
可是底下的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霜日月,坚硬无比。‘
但也恰恰是那些,最经烧。’
她用刀尖撬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掉一块下来。
月之羡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这松油块需要多少,我来撬。”
谢明珠心里计算着这松油的燃烧速度,以及鱼尾峡三里路的路程,“若是能得两三斤最好。”多些有备无患。
“那简单,你去车旁等我。”月之羡一下将这差事包揽下来,眼下也和沙老头一样好奇,谢明珠接下来是要如何对抗鱼尾峡的毒瘴。
谢明珠也没有推辞,“那就辛苦了。”她还要用棕皮将柔软的棕丝叠在一起。
原本是想做个口罩的,但是没这条件,所以只能用这些棕榈皮做纱布了。
但即便是有n95,也不可能挡住瘴气里的有毒微生物,所以她在折叠这些棕榈皮的时候,每叠一层,就往里铺上一层用石头捣烂的青蒿。
萧云宴虽然不知道这是做什么,但连将青蒿都捣碎,萧云晴也在一旁打下手。
一张棕榈皮,大的约摸有一个平方,这来来回回折叠,中间添了一层又一层的青蒿,如今看起来犹如一个大包子一样。
谢明珠他们因为此处炎热,脱下来就显得多余的囚服,这会儿也是起到了些作用。
谢明珠几个这大棕榈包用囚服包裹起来,一会儿就算勉强是个防毒面具。
但这只是针对口鼻呼吸的防御。
还有眼睛。
她不确定鱼尾峡里的瘴气里,似乎含有刺激性的毒气。
所以她的想法是,孩子们到时候别睁眼。
至于赶车的沙拉头,看他那大半黑黢黢的牙,自不必多说,他肯定是会嚼槟榔的,那到时候他赶车,自己也闭上眼。
当然,只做这些防备肯定不是完全的。
她捡来的椰子壳,以及现在月之羡还在撬的松油,一会儿将松油分成小份,分别放到椰子壳里点起来。
这样没晒干的青蒿就算是放进去,也会被火焰熏烤,药效就发出来了。
带着青蒿药效的水蒸气和松油的烟,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不能一下消散掉,应该对他们这小面积范围有一定的保护作用。
如此双重保护之下,就算是不能百分百防御毒瘴,但最起码也是防御作用的。
如果这棕榈皮包着的那些青蒿能吸附过滤掉更多的毒气和微生物就更好了。
现在她只希望那捣烂后的青蒿,会有此效果。
第17章 这松油还有用
月之羡撬好松油回来的时候,但见谢明珠已经往孩子们的身上绑这棕榈包了,有的那棕榈包比头都还要大。
看着有点吓人,问题是沙老头竟然还跟着帮忙。
“老头,你怎不劝劝?我看小时的细脖子都快撑不住这棕榈包了。”又见一滴滴绿汁水从棕榈包里滴落出来,更觉得诡异。
沙老头到底是有些年纪了,看到谢明珠将棕榈包准备挂在孩子们的身上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他竟然认可,觉得兴许会有些用的。
所以才跟着帮忙。
现在差不多都要绑完了,脖子承受不住大棕榈包的,就自己用手扶着。
而这东西就堵在口鼻上,话也说不了。
几个孩子只觉得有趣极了,一双眼睛里满是兴奋。
而沙老头此刻听到月之羡的质问,没理会他的话,反而责问起来,“叫你撬个松油,你去了这么久,我看你就是懒虫上了身。”
说起松油,月之羡连忙将满满的两椰子壳松油递到谢明珠面前,“咋样,保管够用了吧?”
是够用了,谢明珠连忙将椰子壳都放在板车上,开始往里分松油,“一会儿快到的时候,你帮我点,我往里扔青蒿。”
她这话是对月之羡说的。
转头又同沙老头说道:“我看您是吃惯了毒瘴丹的,一会儿进了峡谷里,就劳烦您老赶车了。”
沙老头的确是吃惯了的,就算是前面不是鱼尾峡,他也是有些馋这毒瘴丹了。
如今还留着几颗,只因想着留给谢明珠他们预防毒瘴,不然早在县城里就嚼完了。
“不妨事。”不过他看着还有三个棕榈包,“我们也要绑?”
“双管齐下,更保险。”谢明珠想着该交的也交代好了,也将棕榈包绑起来,接下来就隔着这巨大的棕榈包呼吸,将其做呼吸过滤器。
月之羡看了看沙老头,确定他们也要将这滴着绿水的大棕榈挂身上么?看着怎么怪怪的。
沙老头瞪了他一眼,“你媳妇好不容易在这里叠了又叠才弄出来的,莫要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何况里头都是蒿草,对身体有益无害。
说着,自己也将属于自己的那个挂上。
月之羡见此,只好也是如此。
刚开始,都觉得呼吸有些不大顺畅,但很快就习惯过来。
眼见着鱼尾峡的入口即将到,谢明珠也连忙示意月之羡点燃椰子壳里的松油。
他在前面点火,自己就一手扶着脖子上挂着的大棕榈包,在后面放蒿草。
松油热烈的火焰立即就将青蒿包裹,带着松油与蒿草味的烟,很快就将他们一行人给笼罩在其中。
她伸腿将椰子壳给固定住,万幸月之羡剥回来的棕榈皮还有的多,如今隔着这些棕榈皮,也不觉得烫腿。
随着骡车进谷里,连骡子都嚼上了槟榔,谢明珠只见前面一片白茫茫,好似永远散不尽的烟雾一般将整个峡谷给填满。
能进度约摸就五六米左右,但入目的老树丛林,几乎都被覆满了青苔,浑身上下还全是藤蔓缠绕,如今都只剩下些干枯的残枝。
想来这些树木,都是被藤蔓绞杀而亡的。
头顶上的灼热的太阳也不见了,被一层厚重的瘴气隔绝着,此处就仿佛一个诡寂世界一般。
那些藤蔓蕨类上,还有些看着黏糊糊的蚂蟥在移动。
她最怕这东西了,顿时头皮发麻。
万幸点了火烟,那些蚂蟥并不敢近身。
她忙收回眼神,见孩子们都听话,这会儿全老实地闭上了眼睛,自己检查了一回椰子壳里的松油和蒿草,暂时不用添加,也忙闭上了眼睛。
月之羡见她闭眼,垂下眼帘。
其实这些毒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往昔自己来往穿梭,既不像是沙老头他们大部份人一样嚼着毒瘴丹预防,也不似今日一番往脖子上挂这么一个大棕榈包。
反正是能坚持穿过这鱼尾峡,只是会觉得头晕恶心,但只要睡上一觉,除了眼睛有些不舒服,得四五天才能恢复之外,没什么大碍。
现在大家都不能交流,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能听到的出生车轱辘压在树枝上的咯吱声,便是毒瘴外传来的鸟叫声。
也不知是不是环境问题,那鸟叫声,莫名给人一种凄厉的感觉。
谢明珠算着时间睁开眼,发现椰子壳里的松油和青蒿才加过。
想来是月之羡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连忙闭上眼睛。
这娃果然靠谱。
勤快也有眼力,不该是沙老头口里的闲汉。
而刚才她睁眼这会儿,并未觉得空气里有什么刺鼻的气味。
睁着眼的沙老头,则直观地看得到他们整个小队伍,都被这些青蒿味的松油烟笼罩着。
可见这还真是有些作用的。
这段时间大约是漫长的,五个孩子因让闭着眼睛,竟然睡过去了三个。
等着终于出了这鱼尾峡,耳边的鸟叫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还能感觉到风吹在脸上。
谢明珠便听得沙老头喊,“好了,都可以睁开眼,咱们顺利出鱼尾峡了。”他都没敢告诉谢明珠,那鱼尾峡里有不少藻泽处,里头都有水桶粗的大蛇。
就是怕吓着他们。
幸好没遇到,真是海神娘娘保佑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沙老头的错觉,他摘掉这棕榈包后,竟然觉得神清气爽的。
不像是以往那样,即便是嚼了毒瘴丹,可是穿过峡谷后,还是会觉得轻微的头晕目眩。
所以这棕榈包果然是有用的了?
连带着拉车的骡子,似乎都很精神的样子。
可见车上烧着的这些青蒿烟,对于骡子也起到了保护作用。
自是十分激动,“想不到这青蒿的作用如此之大,以后咱们银月滩的人路过这鱼尾峡,都这么办!”而且也没有蚂蟥黏在身上了。
月之羡此刻也摘掉了棕榈大包,整个人也没有要晕到的痛楚,甚至一点头晕眼花的感觉都没有。
听得沙老头的话,自然是十分赞同。
一面不忘问谢明珠,“你不会介意我们偷学你的法子吧?”
谢明珠已摘掉大包,正在给孩子们解开,听到这话,只觉得这俩人是拿自己做什么了?“我如今也是银月滩的人,怎叫偷学我的法子呢?”
她看着几个娃娃脖子上棕榈包勒出的红痕,有些心疼,“不过还有更好的办法,以后莫要在用这棕榈了,扎人不说又笨重,若是有多余的纱布,这防毒瘴的面罩,就能轻便许多。而且也不影响人说话交流。”
“纱布好办,我们村子旁边,有一片火麻呢!到时候大家不出海的时候,都一起打火麻织布。”沙老头已经想好,以后就专门安排大家做这面罩。
要说他老头子不白活呢!脑子一转,立即反应过来,“这纱布,可以反复利用吧?”需要换的只是里面的青蒿而已。
所以那片火麻其实也不用赶尽杀绝。
谢明珠颔首,“对。”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法,她观那鱼尾峡里毒瘴行成的原因很简单。
不透气不通风,里头的植物也好动物也好,死了就直接腐烂。
而峡谷里地势低洼,温度又偏高,这些毒气在里面反反复复发酵,有就形成了这鱼尾峡此刻常年累月都盘踞着不散的毒瘴了。
月之羡还在倒腾椰子壳里剩下的松油,这虽然烟有些大,但是鱼油不够的时候,也能直接放在灯盏里,连灯芯都不用。
所以可不能丢了。
而且下次路过鱼尾峡去县里,还用继续用来点蒿草呢!
谢明珠见他这举动,看他又将椰子壳都收集起来,“椰子壳的确还有用,不过以后不用这样麻烦,今天用松油是因为没有提前晒好蒿草。”
如果提前将蒿草晒干,做成艾柱,到时候一根能撇成好多节,能点个来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