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陈县令和方主薄沉思之际,他就一巴掌拍着少年的脑壳,“还愣着做什么,给老爷们谢恩,领你媳妇孩子回家啊!”
此话一出,不单是谢明珠一行人眼睛瞪圆了,就是月之羡也跳了起来。
“老头你疯了吧?我才多大你叫我给这么多人当后爹?”丑不丑不要紧,但问题是这么多张嘴,自己不得累死么?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而且他从来没想过要成婚,这死老头非得拉自己来县里占一个名额。
难道就真这样看不起自己,不信自己过几年从外面娶一个媳妇回来么?
老头似乎就乐意看他急得跳脚的样子,心想这样正好,反正就不信月之羡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张嘴跟着他饿肚皮。
没准以后忙起来,就没得闲工夫到处厮混了,真能安定下来。
陈县令和方主薄也是完全愣住了,心说这老头比他俩还心黑啊!他们虽觉得月之羡是个混子,但到底年轻,有些过意不去叫娶个比他年纪大那么多,又带着五个孩子的寡妇。
谁知道老头这样下得去手。
不过好歹谢明珠一家六口有了落脚处,而且谢明珠也还年轻,以后肯定能再生孩子,对他们广茂县的人口发展尽一份力,好过去晒盐场。
而且去了晒盐场,这五个孩子怎么办?总不能都带着去吧?那哪里有什么活路?
不是白白损失了五六个人口么?
于是忙应下,“如此,这就给你们发放婚书办理户籍。”
老头乐呵呵的,压根就不理会跳脚的月之羡,屁颠颠地跟着方主薄进了屋子里替谢明珠和月之羡领婚书,还顺道把户籍都办了,落在他们银月滩,户主就是月之羡。
他们进去了,独留陈县令在这,颇有些尴尬。
虽然那谢明珠脸凹凸不平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她眼里的震惊和不理解太明显了,导致陈县令也不好意思看她,只干咳了一声,“那什么,谢氏你就跟着你男人回去,以后好好过日子,等着一年半载,你们安分过日子,本大人便上奏朝廷,免去你们的戴罪之身。”
说罢,也不等谢明珠谢恩,也忙进了那所谓的大堂里去。
一时间,只留下骂骂咧咧的月之羡。
当然,月之羡骂的是他们的村长。
骂着骂着,似乎才反应过来谢明珠他们都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解释,“那什么,我不是骂你们,我是骂那老不死的。”
还有这陈县令和方主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谢明珠也不知道怎么回他,实在是她看着这个以后就是自己男人的少年,实在是良心有些痛。
这特么就是个男高!古代人成婚早,也不知道成年了没!
干干回了一句,窘迫地回着:“我,我知道。”
萧沫儿上前握紧谢明珠的手,她瞧着这个少年,虽是长得好看,可是看着就像是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
“嫂嫂。”这可怎么办?婚书都已经去办了。
而且看那老头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她更是担心,这少年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萧云宴一帮孩子这会儿则想不到这些,他们只是有点茫然,竟然多了个小爹。
谢明珠也不知道怎么办?“先不急,好歹有个落脚处了,孩子们也落了户籍。”不用去晒盐场了。
正是这时,杨德发夫妻俩急匆匆赶来,杨夫人正在责备杨捕头。
进来一见院子里的月之羡,皱起眉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月之羡鼻孔里出气,哼了一声,眼神落到谢明珠身上,“死老头给我拿婚书去了,等婚书呢!”
已经先一步走到谢明珠身旁的杨夫人听到这话,脚步一怔,目光在谢明珠和萧沫儿身上来回。
生怕是萧沫儿被配给了月之羡这个混子。
谢明珠看出她的担忧,忙开口解释,“县老爷将我许给了他。”
杨夫人听得此言,长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家弟媳就好。
也替谢明珠高兴,“也好,阿羡那小子是混了些,但为人倒也不坏,你同他一处过日子,好过跟那些家中人口繁多的要好。”
杨捕头也觉得不错,当下拍着月之羡的肩膀,“你以后多上进些,成了家就别游手好闲了,当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来。”
“不是……”月之羡翻了个白眼,他当什么男人的责任,这婚事是老头和县老爷强加给自己的。
但瞥见了谢明珠他们高矮不一的身影,还有个两岁的小姑娘眼巴巴看着,也不好说些重话。
到底这事儿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做主的,怪不得他们。
最后只得无奈认命,改了口,“我知道了。”
老头正巧拿着婚书和户籍高高兴兴出来,正好将这话听进去,“我就说,成了家就不一样,我这才进去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小子就知道担责任了。”
随后朝着谢明珠一行人喊,“阿羡媳妇,带着娃儿们跟我回银月滩吧。”
杨夫人将人拉住,“去我家吃了饭再走,孩子们饿着呢!”
谢明珠的注意力却是在银月滩上,那苏雨柔和卢婉婉也在银月滩,如此也算是有照应了。
杨德发也开口留人。
老头却看着天色,“我骡车上有干粮,已经出来了两天,得回去了,在车上对付一口就是。”
月之羡也挂记着自己在山上安的陷阱,没准已经抓住了野鸡,也是心心念念的,所以头一次和老头达成了统一战线,“对对,我们得赶路。”
见此,杨夫人也不好在多留,只道:“即是这样,让她们姑嫂两个好好告别。”
萧沫儿抓着谢明珠的手,心里慌慌的,“嫂嫂。”既是不舍又是害怕自己接下来将独自面对的未知命运。
自打出了事后,样样都有嫂嫂操持依靠,嫂嫂走了,以后自己怎么办?
虽说才相处了两个多月,但日日夜夜都挨在一处,谢明珠也是拿她做自己的亲妹妹待了,想到她性格温软,又胆小,自然也担心她。
可如今又不得不分别,只忙宽慰着:“别担心,我看杨捕头夫妻都是极好的人,你就当他俩是我一样相处。”
可哪里会一样呢?但萧沫儿也怕嫂嫂担心自己,她还要照顾侄儿侄女们,只能忍着眼泪点头,“嗯,嫂嫂你好好照顾自己。”
又与大侄儿萧云宴叮嘱,“好生孝顺你母亲。”
萧云宴连连点头,其实他比起这个近来才算熟悉的母亲,和小姑跟亲一些,心中也十分难受,哽咽起来,“我知道,小姑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他俩说话,谢明珠也转头朝杨捕头夫妻请求道:“我婆婆走得早,我又年轻,没能教她什么,若她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两位多宽待一些。”
杨夫人见他们大的小的哭成一片,也有些触景生情,忙回着,“你只管放心,我就当亲妹妹来待。”
一面用手肘推身后的杨捕头。
杨捕头反应过来,也忙开口,“对,你只管放一百个心,若我小舅子敢欺负你妹子,我腿都给他打断。”
而萧沫儿见嫂嫂为了自己,这样卑微地求着杨捕头夫妻,鼻子一酸,那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月之羡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开口,“哭什么,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实在想见面,回头我常送你嫂嫂来县里就是。”
但这话却引得老头一拳往他背心捶,“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生离死别都说出来了,混账玩意儿。
月之羡吃痛,埋怨地回头瞪着老头,“你个老鬼头,一把年纪了,力气还这么大!”
然一旁不舍小姑子的谢明珠却是听得月之羡的话,虽不知真假,但还是心头一暖,想这月之羡虽是个混子无赖,但果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当下也是和萧沫儿杨捕头夫妻俩告辞,领着一帮依依不舍的孩子同月之羡和老头走了。
他们的骡车就在衙门外面。
这时候各家的人早都走干净了,衙门口又恢复了那冷冷清清的模样,老头先去解车,一头使唤着月之羡,“傻愣着作甚?你是木头人么?快些抱娃儿们上车。”
月之羡哼了一声,“要你说?”说得他好像真是冷血无情一样?
随后弯腰一手把老幺萧云时抱起,小心翼翼放到车上去,准备去抱个头矮些的萧云暖和萧云晚。
却听得萧云时软软糯糯的声音,“谢谢哥哥。”
月之羡听到这声哥哥,心头一软,见她脸上虽凹凸不平的痱子一片一片的,但一双眼睛实在叫人喜欢,竟是生出了几分逗弄之心,“叫什么哥哥,要叫爹。”
萧云时愣了一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笑嘻嘻的月之羡看了看,果真张口就来,“爹爹!”
“哦豁!”月之羡却是被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月老头在一旁哈哈大笑,“娃都叫你爹了,以后可要好好照顾着。”
月之羡嘴角直抽,没个好气,转头朝个头矮些的萧云暖和萧云晚俩人看去,但见俩人几乎都光着脚丫子,心说谢明珠这做娘的不靠谱啊,也不给编个草鞋。
这路上可不缺草。
看来回头还得看自己。
于是一手拦着一个直接抱上车去。
两人犹豫了一下,虽然不想这么快就认爹,但想到以后全家六口都要靠他,所以即便担心才死了三个月的爹在地下心寒,还是张口随着小妹学,“多谢爹爹。”
毕竟娘说了,活人要往前看,死人死了就死了。
什么保佑的鬼话都不要信,真能保佑,路上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
谢明珠十分尴尬,萧云时年纪小,被月之羡一逗,叫爹爹她能理解,但是这俩丫头六岁了,怎么也乱来。
八岁的萧云宴和七岁的萧云晴则吓得连忙自己爬到车上,生怕晚一步被月之羡抱上车,那这爹叫不叫?
不叫吧,怕他心生不悦,以后对母亲不好。
叫吧,实在喊不出口。
反正萧云宴怎么看,这小爹爹顶天就长自己十岁。
而谢明珠见他俩麻利爬上车,也暗自长松了一口气。
月之羡见大家都上了车,老头已经在解包袱分干粮,便要跳上来赶车走,谁知道被老头一脚踹开,“全村就这么两头骡子,你想累死它,以后替他拉车驮货?”
月之羡看了看车上,好像果然不是很宽敞了,他又不好意思和大家挨在一处,嘟嚷着几句骂老头的土话,走到前面去牵骡子。
如此,谢明珠他们便往新家银月滩去了。
一路无话,几乎都在加速赶路。
听老头路上埋怨月之羡,怪他嘴馋去捞虾,不然早就启程跟着同村的人一起走了。
除了晒盐场所在的海边,就他们银月滩最偏僻,离县城最远了,得一天半的时间呢!
而且山路遥远,还时不时有瘴气随风笼罩来,所以大家最好是结伴而行。
因此一直在快速赶路,希望早些追上前面的队伍。
可直至夜色逐渐暗下来,两边黑漆漆的树林里时不时传来恐怖的“笃笃笃”声,像是有人有节奏地敲打树木。
还有那‘咯咯咯’的声音,听得人心头慌慌的。
其实早前进入岭南地境后,也没少听到这样的声音,但那时候人多,大家的说话声孩童哭闹声混在一起,远将这些声音盖过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时候人多,所以自然没产生出现在的恐惧。
谢明珠明显发现孩子们都缩成了一团,恨不得都全钻进自己的怀里。
胆小的萧云暖更是呜呜哭出来,“娘,好像有人敲门。”
可他们在赶路,山里也没人家,怎么可能有敲门声,肯定是鬼。
萧云暖和萧云晴也附和着:“还有鬼叫声。”
谢明珠一脸无奈,温言细语地解释着:“不是,‘笃笃笃’声是啄木鸟,它正在抓树杆里的虫子,这声音是它用嘴巴啄树杆时候发出的敲打声,哪里是什么鬼敲门。”
孩子们半信半疑,“那怎么不白天抓?”
“白天热啊。”谢明珠想都没想就脱口说道。
那月之羡听着有趣,只将耳朵凑过来了些,一面则劝着老头,“看来是追不上大家了,前头我记得有片椰子林,咱们去那边拴几张吊床,今晚就那里休息。”
老头也觉得八成追不上,再带着孩子们赶路,往前就是峡谷,那里头蛇不少,生怕再吓着他们,也就应下了。
而谢明珠还继续在给孩子们解释咕咕咕声来自于猫头鹰。
但大家没见过,对于她的话半信半疑,哪怕听她说猫头鹰是抓耗子的,但是听着鸟长猫头,还是半信半疑。
谁知道月之羡听得有劲儿,立即凑过来,“我证明,你们娘没骗你们,山里就有一种长着喵脑壳的鸟,我上次就看到了,不信的话下次我抓一只给你们玩儿。”
老头在一旁听着,心想还真像是一家人,十分满意,一面吆喝着骡子快些走。
月之羡因这猫头鹰,自然而然加入了孩子们的讨论中。
萧云宴兄妹几个虽是有些怕他,毕竟月之羡脏话频出,还总和老头子对骂,可如今听他说起这神秘林子里的动物,到底都还是孩子,不由自主好奇起来。
一时也忘记了其他。
逮着他也是不见外,问东问西的。
月之羡也是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答复。
谢明珠哪怕觉得月之羡这人有些不靠谱,说得玄乎乎的,但见孩子们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他又算得上是耐心,孩子们也不害怕了,便没再说什么。
很快绕过了前面的弯,就到了椰树林。
老头还没挺稳车,月之羡就率先跳下去,往椰树林对面的林子里钻。
急得老头皱眉,“你撞邪了不是,跑错地方了。”
“我尿急。”月之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只有声音传来。
老头骂了一句,“懒驴屎尿多。”随后跳下车去解车,一面和谢明珠说道:“追不上队伍了,今晚就在这里歇息,阿羡媳妇你先带孩子们下车,等你男人回来,喊他先把火生起来,我老头先喂骡老爷。”
谢明珠虽然对于老头一口一个阿羡媳妇和你男人不是很适应,但仍旧是积极的应着。
这岭南穷是真的穷,可人好也是真的好。
所以她对自己这未来的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先扶着大些的孩子们下了车,正要伸手去抱小的,一双健壮的手臂率先伸来,“小时崽崽,阿爹抱。”
小时自然地扑倒月之羡的怀里,“爹爹抱高高。”
她一路上不知道叫了多少声爹爹,不但是月之羡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就是谢明珠也听得麻木,懒得再纠正了。
叫就叫吧,反正一个称呼而已,而且她看着月之羡也就是个大孩子,觉得好玩而已。
这一路上,不但确定了家在银月滩,且同月之羡有了婚书,孩子也在银月滩落了户,劳役已经免除,往后不用去晒盐场服役。
而且还能分地。
不过听他们那意思,地是不少,随便种。
至于月之羡,家中一贫如洗。
但月之羡不认可老头这话,他觉得自己一日三餐,吃饱喝好,比村里不少人家都过得好。
谢明珠大概也摸清楚了,这主儿自小没了爹娘,村里穷,百家饭吃不上几口,从小就自力更生。
她看这月之羡身材高大健硕,不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见果真是有自力更生的本事。
而且银月滩应该也是生活资源丰富。
至于懒散了些,也可以理解,没个长辈管束,没有走歪,去偷鸡摸狗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性格开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真的是洋溢着自信。
虽然谢明珠不知道他这么穷了,连衣裳都只有身上这一身,哪里来的自信。
但是他那股子青春年少的自信,的确很是容易激励人心,叫人心情爽朗。
又或许谢明珠想,自己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都喜欢看这种年轻俊美的少年,所以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心情好。
不过当然,她觉得这事儿有待考证。
但是没有房子实在是硬伤,听说就一个小树屋,进屋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一方小竹床,被褥什么的,本地炎热也不需要,所以自然是也没有。
可能那小树屋月之羡一个人住有余,但如今自己带着这么多孩子,怕是挤都挤不进去。
所以对此她很忧心。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这月之羡果然同自所预想的一样年纪还小,才十七。
和自己那未来妹夫一个年纪。
就是个大孩子。
就这当头,月之羡已经拾起椰树林里的枯枝,点起了火塘,也不知他从哪里拖来的干树枝,一手扶着,抬脚就踩断,“你要解手么?对面我看有一个平坦隐蔽的地方,我在路上看着,你带娃儿们去解决一下?”
他想路上虽没喝水,但各样水果不断,自己都急了,她们估计也急。
谢明珠的确是有些意思,但看着黑漆漆的林子,还是害怕得很,心里头正想着,拿女儿们做借口,喊着这月之羡跟着一起去。
如今他主动开口,心头一暖,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挺善解人意的,“那就麻烦你了。”
于是忙叫已经解决过的萧云宴看着火,带着女儿们,一起在月之羡的守护下,解决了三急之一。
等她们跟月之羡回来,村长沙老头已经喂完了骡子,现在正往椰树上爬,萧云宴一脸羡慕地仰头看着。
月之羡见此,一脸嫌弃,“老头你果然老了,这么慢,看我的。”说着,竟是一溜烟就已经到高高的树顶了,还扯着嗓子喊,“你们躲开些,小爷我要砍椰子了。”
本地人不管是男女,谢明珠都发现他们腰后别着一把弯刀,想来就是此妙用了。
沙老头见着已经在砍椰子的月之羡,也怕他行事没个轻重,砸着底下的孩子,“你往路上扔。”
又指挥着谢明珠,“阿羡媳妇,带孩子们躲到这边。”
谢明珠连忙带着几个孩子退到一旁去。
随后便听得‘砰’地一声,一个椰子就落在地上滚起来,与此同时,接二连三的椰子被他扔下,齐齐落在地面,谢明珠觉得脚下都好像颤抖起来了。
又仿佛一声声低沉的大鼓声,顿时惊得四周林子里的鸟雀扑哧不断,纷纷逃离。
一时间,椰子落地的声音,鸟群煽动翅膀的声音,漆黑的夜里竟是变得好不好热闹。
树上的月之羡一脸的得意洋洋,“小爷我厉害吧!”
孩子们同他相处得十分融洽,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萧云时。
这娃儿对亲爹压根没啥印象,估摸现在真已经将月之羡当做亲爹来看待了,十分捧场地拍着小手欢呼地叫着,“爹爹好厉害,全天下最厉害,小时要和爹爹天下第一好。”
这话可将树上的月之羡都捧得嘴角快要裂到耳根后面了。
然后干劲十足。
下来后又立马给大家开椰子,然后将顺路砍来的竹竿砍成一节一节的,往包袱里拿了米,摸了一把干贝就往不远处的小河边去。
谢明珠见此,觉得总不能真要他来照顾,点了个火把要跟过去给他照亮,抱起地上的芭蕉叶,顺便拿去洗了备用。
萧云宴见此,吩咐着老二萧云晴,“晴儿看着妹妹们,我给母亲照亮。”
萧云晴应着,“哥哥小心些。”
沙老头在一旁铺得平整的芭蕉叶上用刀切凤梨,得切成小丁,一会儿方便塞进竹筒里。
此刻抬头看着这一幕,只见远处跳动着的那朵小小灯火间,三个身影排成一排。
嘴角都裂起来了,心想这阿羡媳妇,看起来也是个勤快人,这媳妇阿羡是赚了。
而且这五个孩子四个娘生出来的,居然这样团结,和话本子里说的不一样,这肯定都是阿羡媳妇为人好,所以这帮孩子才如此乖巧懂事。
可比村里那些皮猴子好多了。
村里那些皮猴子,就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还要争争抢抢的,想起来就叫沙老头闹心。
“爷爷,要帮忙么?”沙老头正想着,几个小姑娘已经整整齐齐围过来了,一边两个。
他一抬头,就是四双纯真的漂亮眼睛。
语气也不禁多了几分慈爱,“不用,你们就在火塘边玩耍,饿了就先吃果子,晚饭很快就好,不要走远了。”
"嗯,爷爷辛苦了。"几个孩子应着,没有在挡着他切凤梨,都退到一旁玩耍。
不过乌漆嘛黑的,就火塘这点光,也没啥玩的。
也不知今晚是不是会下雨,居然没有月亮。
不多会儿,谢明珠他们回来了。
萧云宴举着火把在前面,谢明珠拿着洗干净的芭蕉叶走在中间,那月之羡在最后面。
也不知在说什么,只见月之羡一脸神采飞扬的。
第14章 椰树林过夜
等他们过来,他将竹筒往铺好的干净芭蕉叶上一倒,一帮孩子立即被引了过来。
全是比他们手掌要大的虾,一根竹筒里竟然只放得下一只。
月之羡也是满脸的兴奋,“我上次路过就发现这边的河里有虾,不过没带工具,没法钓,谁知道这晚上全都爬出来了,火把一照,跟傻子一样,一抓一个准,你们有口福了。”
沙老头也十分高兴,立即将剩余的凤梨都给剁碎了些,准备用来腌虾,到时候直接用芭蕉叶包好,往火塘上面烤。
“这虾熟得快,一会儿先给娃们垫垫肚子。”
谢明珠瞧着这些虾,有些像是自己那个世界的罗氏虾,个头是很大,她怀疑小时吃一只就能饱了。
又有些可惜,黑灯瞎火的,林子里也不安全,不然肯定能想办法凑些香料,弄些蘸料出来。
不过现在已经很满意了,纯天然无污染的大虾,带着一丝酸甜的凤梨汁水腌过,肯定是人间美味。
沙老头见谢明珠一起跟着准备晚饭,也擦了手,坐在一旁抽起旱烟,看着谢明珠干活的娴熟样子,觉得大概是月之羡这混小子捡到宝了。
这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和隔壁县里说的那些京都来的女人压根就不一样。
月之羡装竹筒饭,用多余竹筒里装来的水往里加了些水,便用芭蕉叶将口子塞住,准备开始烧竹筒饭。
萧云宴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落下其中一个步骤,尤其是火候掌握。
这个小爹虽嘴巴不大干净,但是就目前看来也是个好相处的,但是他们六张嘴,任由是谁家也遭不住吃。
但又不能不吃饱。
娘说不吃饱就很难有好身体。
这话他是相信的,如果那流放路上,他们不是硬着头皮吞下那些残羹剩菜,怎么可能精神抖擞?
早就和别家嚷着要吃糖吃肉的孩子一样,一场雨就能给带走性命。
所以很是担心过了这一阵新鲜感,月之羡嫌弃他们吃得多,便打定主意多学多看,以后多做些活儿,让月之羡觉得他们不是吃白饭的。
这样就不会对他们产生厌恶。
若是真赶他们走,那以后母亲就得去晒盐场服劳役。
听说那头磋磨人得很,别说是母亲这样身娇体弱的,便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去了,也挨不住。
而且全县就指望那晒盐场填补税赋,所以经常赶工,再遇到天气不好,更是连宿不能休息。
还要防着杀人抢盐的海盗。
他作为家中长子,绝对不能让母亲被发配到晒盐场去。
于是学的极其认真。
月之羡以为他就是单纯好学,还是十分满意的,而且想着男孩子就该多学一些,像是自己,要是什么都不会,早就饿死了。
因此也时不时讲解一二,教他如何掌握火候。
谢明珠则在一旁将腌制好的虾用芭蕉叶包好,再用竹签固定,以免散开。
月之羡一直暗中观察着,见谢明珠处理好了食材,动作麻利又干净,颇为赞赏。
看来以后不会拖自己的后腿,就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便将竹筒饭的活儿吩咐给了萧云宴,走过来将谢明珠包好的虾包拿起,“火塘边热,我来。”
说完这话,见谢明珠没动,又怕她误会什么,忙解释着:“我是怕你再继续烤火,身上脸上的痦子一时半会儿就更好不了,回头别人该笑话我,做了便宜爹就算了,还娶了个丑八怪。”
谢明珠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虽然他说的也是实话,但怎么就这样叫人心头不舒服。
她本来听着月之羡上一句,心头的确生出一股感动,心想这小子还是个暖男。
事实证明,她见识太浅薄了些,怎么能相信男人呢?
于是也不管了。
但是她五个孩子不同意,哪怕他们现在也是一帮小丑八怪。
小时最先开口。
孩子年纪小就是好,不懂事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爹爹胡说,娘是天下最美的,小时和娘天下第一好,不许爹爹这样说娘。”
月之羡当然不把小时的话当回事,毕竟俗话说的好,狗不嫌家穷,儿不嫌娘丑的道理他是懂的。
只笑道:“你个小丫头,刚才还说和我天下第一好。”
小时连忙辩解,“小时和爹爹也天下第一好,和娘也天下第一好,和哥哥姐姐还有沙爷爷也天下第一好。”
“你这天下第一好,也忒不值钱了。”月之羡被她软糯糯的声音逗笑了。
沙老头听着还有自己,笑得迷了眼,“小时真乖,回头到了村里,爷爷去海边给你掏大海螺玩。”
一帮孩子没见过海,听他提起大海,兴趣顿时被提起,一会儿问大海多大,有没有京都的大明湖大,是不是有吃人的大鱼等等。
沙老头一一耐心地解释着,语气有满是慈爱。
听得月之羡一脸嫉妒,“死老头,平时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耐心。”
沙老头对上他,眼神立即就变得凶神恶煞的,“人家崽崽喊我什么,你又叫我什么,心里没点数?还想老子耐心对你,你家穷没镜子你还呲不出二两尿?也不照一照自己什么样子?你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