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凛了凛神,继续说道:“婚礼之后,我们各自生活,互不干扰。相信这条你也没异议吧?”
晋竹言刚才的那点微笑像是被冻结,淡下来,“什么意思?”
“分居的意思。你要工作,我要念书,两个人都不在一个城市。”伽芙理所当然地说。
“毕业后你也不打算回来?”他问。
之后的规划她还没想好,但和现在讨论的事似乎也没关系。这场婚姻实质上就是一具空壳,就算之前还有点真情实感在,可经历种种,最后的那点余烬也被磨灭了。
死灰难以复燃。
“我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过分之处。”伽芙仍然坚持。
“其实欠妥。”他想也没想就否决,面色还算平静,或许下意识不想让她看出里面掺杂着的东西。
她细长的眉蹙起,像微皱的柳叶,“那你怎么想?”
“伽芙,我不想勉强你,可至少表面上的功夫也该做足。夫妻分居,感情不合,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暂且不论长辈们,就算落在外人眼里,一丁点风险也会被无限放大,这对我们两家企业来说也是负面影响。”
听他振振有词,伽芙顿时觉得累得慌,本以为结完婚后就算了事,现在还要陪着他一起做戏。不过既然是她亲自选的这条路,那也只好咬牙走下去。
不分居的话,分房也行,屋檐下的事情谁又能知道?
伽芙迂回地问:“所以你想怎样?”
“婚后一起居住,再加二十天的蜜月旅行。另外,从订婚宴到婚礼期间,我们也得时常待在一起。”
“你是不是太贪心了?”纵使形式,可寻常联姻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她,温文中带有一丝成算。
“伽芙,既然要做,就得尽善尽美。”
“我们是合作伙伴,理应尽到彼此应尽的义务不是吗?”
她脸色不好,总觉得自己正悄然落入另一个圈套中。
“那你也应该知道,其实我不是很想见到你。”
这话也略有些试探的意思。
却没想到他并不恼怒,也并不退步,一张风轻云淡的脸永远没有破绽。
“很抱歉,可能需要你再忍耐我一段时间了。”
“要多久?”她有种想要逃离的烦躁。
“三年。”
其实他愿意更久。
“等你坐稳那个位置吗?”
“是的。”
“三年之后呢?”一切都得有个目的。
“我们分开,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他仍旧是微笑。
她却觉得失望,越来越失望。
“然后解除婚姻关系?”
“只要你想的话。”
那再好不过。
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终于下定决心,
“我答应。”
晋竹言满意地点头,起身走过来,没有犹豫地单膝下跪。
伽芙呆坐着,十分安静地看着他打开一只小巧的八角暗红戒指盒。里面放着的,正是她那天在拍卖会新闻上扫视而过的粉红钻,两侧镶嵌了梯形钻,更衬托得主石尤为璀璨炫目。但在她眼里,却像颗浅玫瑰色的大方糖。
“早该拿到的,只是修改款式花了些时间。”
“把手给我,好吗?”他嗓音很温柔,虽身居下位,却让人无法拒绝。
她面无表情地伸出左手,看着戒指滑动,稳稳地套在她中指上,演戏的小道具罢了。
“订婚快乐,伽芙。”
“我向你永远承诺我的忠诚、保护,以及陪伴。”
他在她手背皮肤上印下一吻,就像从前伽芙在许多爱情电影里看到的那样。
可惜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协议拟定好之后,你让人送到林氏老宅。”
伽芙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待下去。
她刚起身要走,却见他像一堵墙似的立在她面前。
一直摇摇欲坠的东西适时掉落下来,被晋竹言眼疾手快地接住。仿佛早有预料。
伽芙神色迷茫中,只见他缓缓摊开手,一只水滴形的蓝宝石耳环正静静躺在他手心,蓝得静谧幽深,世界上最小的湖泊。
她不常戴耳环,这一对是外婆从前的嫁妆,近日整理时随手翻到便赠予她,正好配她出门穿的白裙子。如此巧合,总觉得也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事。
伽芙正要伸手去拿,他却故意收握掌心。
见她蹙眉,他笑着说:“我替你戴上。”
伽芙无奈,只好站定着等他弄好。他的手很大,拈着小小的一只耳环,更显得那粒宝石娇柔易碎。
晋竹言指尖捻动着,小心翼翼地将弯钩穿进她耳洞,手却没有放下来,轻轻擦过她耳垂,只觉得是一种珠圆玉润的美。她应当是很适合戴珍珠的,以后可以多送她,只是看她平日里不怎么爱首饰,要讨她欢心还得从别处下功夫。
伽芙怕痒,被他这样一弄,脖子都快缩起来,却还是忍住了,直问道:“好了没?”
“好了。”他弯起唇角,见此情形,暗中记下了。
“我走了。”她很不自在地说道。
“嗯。”
“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让开。”
他还堵在她跟前。明知道她腿不方便。
晋竹言低下头,嗓音也像她所接收到的光线一样暗下来。
“伽芙,以后见到我可不可以不要总是皱眉?”
她心想:难道还要对他笑脸相迎?
“你觉得我伤害到你了吗?”
明明她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不是。”
他只是越来越害怕看到她的冷脸。
但归根结底还是他害了她,他没资格再奢求她的原谅。
晋竹言心里纠结了一番,还是败下阵来。
“算了,没事。”
伽芙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人突然怪异得没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些忙,字数少了些,空闲时一定多多加更!鞠躬~
第22章 菟葵
季澜霆在外面等得焦躁, 刚想要亲自去接伽芙,便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俩都面色如常, 勉强感到放心。
司机下来替她开车门,伽芙要走,手却仍被晋竹言攥着, 两个人的手臂紧紧地拉得笔直。
“又怎么了?”她有些不耐地问。
该说些什么……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腿伤是不是都痊愈了?还总是整天不开心吗?上次在疗养院只匆匆见了一面, 刚才亦是公事公办的谈判, 他没理由问这些话, 而她估计也会觉得假惺惺。
也罢,以后来日方长。
他垂下眸,对她笑了笑, “伽芙, 订婚宴会上见。”
“知道了。”她指尖从他手中抽离,没犹豫地上了车。
透过车窗,两兄妹并排坐着,从容淡漠的侧脸竟出奇地一致。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晋竹言看着玻璃缓缓升上去, 汽车开走了,独留他一个人立在原地, 手里那点接触的温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觉得悲从中来。
伽芙和季澜霆吃完饭后也是回的老宅, 和家里商量过了, 在宴会到来前, 她都留在这里陪外公外婆。
这一个月时间, 做得最多的就是试各种裙子。婚纱也正在预备, 请的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礼服品牌首席设计师, 专程派人从法国过来为伽芙量体裁衣。她对婚纱没有太多要求, 简单得体即可,只是被林老太太数落,对自己的婚礼也不上心。
伽芙坐在一张罗汉榻上吃点心,百无聊赖地想:反正她不期待嫁给晋竹言,两个人也没感情,再上心又有什么用。
她微笑着对外婆说:“设计师做主就好,我不懂这些的。”
林老太太心如明镜,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一只紧闭外壳的珍珠蚌?”
伽芙端着点心碟子,突然不想吃了,却也没放下来,只觉得神思郁结。
好在订婚宴还是顺利到来了,外婆眼光独到,替她挑了件典雅的象牙色蕾丝旗袍。
伽芙没想到宴会被他们安排得如此大张旗鼓,请来宾客都是各界名流,各处媒体也守在饭店门口蠢蠢欲动,像是要将两家结为秦晋之好的事昭告天下。
这是她第一次被推入聚光灯之下,本能地感到不适。季澜霆的胳膊被她紧握着,他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别紧张,我在呢。”
伽芙深呼吸,也是初次感受回归到这样的家庭中去会给她造成什么样的重压。她仍像小时候挨训躲在季澜霆身后的那般心态,挽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晋竹言正在厅内应酬,身边围了好几个人仍然游刃有余,伽芙看见他礼貌得体到完美无缺的笑,一种反感涌上心头。
余光瞥到二人,他道了声“失陪”,朝着伽芙的方向走过来。
“伽芙。”他向她伸出手。
季澜霆神情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让她有些担心被在场的人看了去会引发矛盾,伽芙指尖捏了捏他臂弯,稍作提醒。
也是为大局考虑,季澜霆淡淡地说了句:“我妹妹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只是依旧板着一张脸。
“这个自然。”晋竹言主动去牵伽芙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一场暗流涌动的交接仪式就这样结束。
接下来,伽芙要跟着他走完剩下的所有流程,她讨厌极了这种只能站不能坐的应酬式宴会,失掉散漫的自由。腿伤才过半年,为了得体,她今天穿了双高跟鞋。外面看起来痊愈了,内里却是虚的,站久了小腿酸疼。
陪他一起倒完香槟塔后,伽芙有点想逃,晋竹言看出她面露难色,非常体贴地说道:“去阳台坐着吃点东西,等会儿我再过来。”
伽芙松了口气,像获释的鸟儿要飞走,却又被他拉回原地。
“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好吗?”他握着她的手腕不放开。
“知道了。”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有种束缚感。
晋竹言看着她走向阳台方向,招手让简羽过来,附耳叮嘱了些事。简助理点头,很快去办。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泛着星光的暗色幕布。伽芙倚靠着栏杆,深吸了口新鲜空气,终于从喧嚣嘈杂的世界中逃离出来。
才得空看了看信息,收到好多条祝福简讯,念书时认识的好朋友大多在国外发展,都对不能赶来她订婚宴深感抱歉,表示届时一定会来参加她的婚礼。谢邈也是,他在南临工作走不开,特地邮寄了订婚礼物给伽芙。
她一条一条地看了,没心思回复,在晚风中看着远方城市夜景发呆。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她回头,进来一个年轻女孩子,穿着一条龙蒿绿的长裙,配上两条细而上挑的薄荷色眼线,绿野仙踪里的精灵。
伽芙不认识,也许又是哪家千金。
只见她背靠着栏杆,从手提袋里拿出香烟盒,取了一支夹在指尖,似乎才看到伽芙似的,用一种顺便说一下的语气道:“介意吗?”
伽芙摇头。
“要不要来一根?”
她心里觉得怪异,但也没到反感的地步。
“不用了。”
见伽芙拒绝,她淡然一笑,自顾自地用打火机点燃香烟。轻轻吐出烟圈,侧过头问伽芙:“你好像很不开心?准新娘。”
“为什么这么说?”她不觉得自己表现得很明显。
“因为没有人会真正爱晋竹言。既然不爱,那就是交易咯?用自己的婚姻交易,你觉得快乐吗?”
听了这话,伽芙下意识觉得心里不舒服,沉着脸:“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虽然她不喜欢晋竹言,可见到别人贬低他,还是觉得像针扎在自己身上。他已经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在外人面前,她至少也得维护他。
而那女孩却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抱着手臂弓身笑得浑身颤抖,半晌后抬起头,脸色已经有些微红。
她看着伽芙,颇带着狡黠的恶意,“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真情实感,他那样不择手段的人只会将你利用完就扔掉。”
“今天所有人都在,偏偏他的父母没有出席,你知道为什么吗?”
伽芙沉默着,表情漠然而迷茫。
“他爸早就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而他妈妈,竟也被他狠心送去国外精神病院不管不顾。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人,你觉得他懂什么真感情吗?”
她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她有种神经质的敏感,被风吹坏的美人灯。
“谢谢提醒。”伽芙的语气平静无波,“不过你对我说这些的意义何在?我们素无交集,难道是真为我好?”
女孩冷笑,“你不听劝告,我也无话可说。”
“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和他结婚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但是,你为什么这么恨晋竹言?”
“招人恨还需要理由吗?”落下来的烟灰将她裙子烫了个洞,她烦躁地在石栏杆上熄灭烟头,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伽芙见她躁动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分明还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这么漂亮的裙子,可惜了。”
“可惜什么?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颜色。”
她最爱红色,越鲜艳热烈越好,可惜来之前被家人叮嘱不要喧宾夺主。
伽芙点头,可她最喜欢绿色。她穿着这样的颜色闯入她的视线,这就意味着她没办法打心底里讨厌她。
她是信眼缘的,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挑眉,有些难以置信,“你真不认识我?”
“你很有名吗?”伽芙笑意微微。
似乎第一次被人这样说,她神色郁闷,留下一句:“我懒得理你。”气冲冲地推门离开了。
伽芙看向她在人群中消失的背影,一团朦胧的绿云,忽然觉得心情愉悦了很多。
一直到晋竹言过来找她,她的脸色依旧是很好。
“发生什么事?”他柔声问。
“只是遇见一个有趣的人。”
“宴会要结束了吗?”
“还没有。”他回答。
伽芙听了有点泄气。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牵起她的手。
才吹了会儿夜风,伽芙手凉,被他握着,暖呼呼的,竟也没松开。
两人来到饭店里的更衣室,装修风格奢华繁复得类似于欧洲君主拍摄肖像画的房间。晋竹言关上门,让伽芙去沙发上坐下,自己拿了一个白色购物袋过来,打开后,盒子里是一双和她旗袍同色的蕾丝平底鞋。
他半蹲下来,抬头看她,“腿伤刚好,就不要穿高跟鞋了。”
伽芙心里涨涨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替你换上。”
她没拒绝,非常疏离地说了句谢谢。
晋竹言握着她脚踝,非常小心地脱掉她鞋子,因为久站而有些肿胀泛红,简直是美丽刑具。他目光落下,十分凝重,拿来平底鞋替她穿。
只是小事,他却很认真,睫毛低垂着,非常顺从的样子。伽芙忽然想到刚才在阳台上的那番对话,很隐秘地滋长出一点怜悯之意。
可关于别人对他的评价,她虽没全信,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心生疑窦。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
晋竹言仍然半蹲着跟她讲话,“只要我愿意用心, 没有什么难的。”
“伽芙,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两人先前约定好,他不能来老宅找他。
她不是没看到, 只是他提议要同居, 她觉得太早了。
“我还没考虑好。”
他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嗓音轻而柔, “你还有什么顾虑吗?我们已经订婚了,本就该住在一起,等会儿宴会结束, 要是被媒体拍到分开走, 影响很不好。”
果然还是担心负面新闻,伽芙暗中嗤道。可她这段时间在老宅住惯了,不想挪窝。
“我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搬不过来。”她搪塞道。
“这不是问题, 常用的东西我都替你准备了,余下的再慢慢搬过来。”他是铁了心要软磨硬泡。
“我口味刁, 吃不好就会睡不好。”和外公外婆待久了,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挑剔。
“那就让厨子一起过来, 或者我再请更好的?”
“到了新环境, 我会不适应。”这句话明显有点敷衍。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是静静的渴求, 湿润而无害, “那我就陪着你慢慢适应, 好不好?”
他这一句让伽芙彻底没招了, 她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 表情耷拉着问:“今天就得搬过来吗?”
“是的,伽芙。”见到零星的希望,他立刻说道。
“两个房间?”
他默认地点头。
只是换一个新住处,其他一切还和从前一样,假如闹了矛盾,再不济她还有其他房产。为了做表面功夫而已,她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那我先过来看看,实在住不惯,你就不要拦我了。”她试探着说。
晋竹言弯起眼睛,“好的,伽芙。”
伽芙伽芙,他还像从前那样称呼她,可她却再也没有叫过他竹言。他们之间,这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只等待着三年后恢复自由身,两个人就再也不见面。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两位主角要提前离场,记者收到消息后都围堵在饭店门口。伽芙告知家人后,和晋竹言一起离开宴会厅,两人牵着手走出旋转门,无数镜头之下,闪光灯亮如白昼,伽芙眯了眯眼,身旁的晋竹言低头对她耳语:“媒体都在,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做的事。”
“什么?”她仍然不在状态。
他没再回答,弯身浅啄了下伽芙侧脸,在轻微的惊呼声中,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下台阶。
司机已经将车子开过来,晋竹言抱着伽芙,将她小心安放到后排座椅,自己则绕到另一边上车。一切都非常迅速,媒体记者跟了好一会儿,最后看着汽车扬长而去。
伽芙直直地坐着,刚才那个吻的触感极轻,却像一个火辣的印子留在她脸上,又红又烫。
“抱歉,是不是冒犯到你了?”他微笑起来像只狐狸,神情里却并没有歉意。
一丁点接触而已,何必这么没出息,伽芙对自己感到有点鄙夷。她往椅背上一靠,冷淡地说道:“逢场作戏罢了,我没放在心上。”
两个人在这密闭空间里挨得很近,恰好弥补了心灵上的距离缺失。晋竹言侧过头,见她眼睫低垂,有些黯然,悄悄伸出手,试探性地与她垂落在双腿上的手十指相扣。
“其实不完全是,我向来只跟随自己意愿做事。”想亲吻你也是真的。
伽芙听了,只觉得又是他哄人的把戏,下意识要松开手。
晋竹言用了些力道,每次牵到她的手,他都像抓住稻草一般不愿意撒开。
“协议里没说过我们不可以亲密接触。”
“那只是在外人面前。”伽芙反驳。
“如果我执意要这样呢?”
她皱着眉,诧异地看着他,“我从没发现你这样无赖。”
“那你现在知道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寻找并利用各种漏洞以达到目的。
伽芙特别累地说:“晋竹言,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他知道她有些生气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手,低低地出声,“我只是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这么僵。”
遇上这样的人真是无解,伽芙突然有些后悔和他合作,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她彻底没辙了,索性侧过头去望着窗外。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待了一阵子,车子缓缓驶进一处庄园式别墅,在漓江最好的地段拥有这样大面积的绿地实在很难得。
伽芙下了车,两个人不再手拉手,而是并着肩走了一小段路。从小到大,再奢靡豪华的宅邸她也住过不少,都太空旷没人气,冰窟似的冷清清。
她对这里也不期待。
站在门廊等了一会儿,晋竹言打开门,只听见一阵爪子蹭地的奔跑声,一只大麦町热情地摇着尾巴冲过来,伽芙瞳孔紧缩,眼疾手快地将晋竹言推到一边,却没想到他率先伸出手臂去揽她,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她重重撞进他怀里,鼻子生疼。
他低头捧住她的脸,紧张地问:“你有没有事?”
伽芙鼻梁上红了一块,泪光闪烁地问:“怎么会有狗?”
大麦町凑过来,好奇地围着伽芙,时不时去嗅她身上的味道。
晋竹言朝着里面使眼色,立刻有人出来将那斑点狗拉走了。
“最近才接来家里养的,太好动了些。”他解释道。其实也怕他平日里工作忙,没时间陪她,才想出这么个为她解闷的办法。
伽芙揉了揉鼻子,这才回过味来,质问道:“原来你不怕狗?”
“是。”他声音低下来。
“你又骗我一次。”她审视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对不起,伽芙,我只是想将我的一切都向你坦白。”
“以后,不会再有任何隐瞒。”
伽芙不想争辩,烦躁地推开他往里走。进到客厅,装饰风格竟是柔和的大面积浅色调,舒适温馨得与她想象大相径庭。
晋竹言观察到她表情,松了口气。家具都是不久前才换过的,原先他住时太没温度,怕她不喜欢。
“作为女主人,你可以随意改动家里的陈设布置。”他对她说。
“不必了,现在就很好。”她也是暂时借住一阵子,终究是要走的。
晋竹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感到些微的沉重。
“我不希望你在这里是不自由的。”
伽芙没接话,看向沙发上一只蜷卧着的伯曼猫,走过去坐在它身边。
“也是最近才来的吗?”她认为晋竹言不像是会喜欢这些的人。
“是我一直养在身边的,已经很老了。”
动物的寿命总是格外有限,伽芙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小狗,可惜最后生病去世。她发现自己难以承受别离,后来也没了再养的念头。
她很是怜惜地摸了摸猫咪柔软的皮毛,它醒了,温顺地用脑袋去蹭伽芙指尖。
“叫什么名字?”
“一言。”
一言?竹言?伽芙全然没发现自己在微笑,面前这个人原来也不是块坚冰。
有猫有狗的日子好像还不错,她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也多了丝留恋,决定暂且安心住下。
“所以,我的房间在哪里?”她仰头看他。
晋竹言怔了怔,眼中雀跃一闪而过,“跟我来。”
两人乘电梯上楼,他将最大那间卧室留给伽芙,自己的设在她隔壁。
伽芙进了房门,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陈设和风格竟和她在家里的卧室非常像,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
“厨房做了夜宵,等会儿下来吃。”在宴会上不停奔波,两个人都没吃晚饭。
伽芙点头,在晋竹言的注视之下掩上门。
穿了半天旗袍,像细颈花瓶上套了壳子,身上很束缚。她去衣帽间里随意找了件白睡裙,立刻冲进浴室里将浑身上下脱光,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留了半年头发,已经长到锁骨处,一开始剪掉还舍不得,现在倒是觉得一身轻松。
伽芙换好衣服下楼,见晋竹言已经坐在饭厅,身旁拉开的位置为她留好了。她坐下,桌上摆了各色小菜佐粥,还有两碗雪燕甜汤。
他注意到她发尾湿漉漉的,提醒道:“虽然是夏天,头发不吹干会着凉。”
伽芙喝了口粥,没应声,心道他怎么和季澜霆一样啰嗦。
她不接话,他也不恼,仿佛能和她待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
“衣服还合适吗?”他又问。
“能穿就行。”她从来不在意,这一屋子的衣物也无非是晋竹言让人去置办的,花不了什么功夫。
“我多挑了些你喜欢的蓝色和绿色,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直接向秦姨开口。”关于伽芙的每样东西他都亲自过目过。
瓷勺搁在碗里发出当啷脆响,伽芙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
晋竹言看向她,“我说过,对于你,我可以很有耐心。”
“是怎样?讨好我?”
“我们这样的关系,你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伽芙突然丧失食欲。
“不对你好,我又应该对谁好呢?”
“未婚妻。”
他的微笑里有点悲哀。
第24章 落日珊瑚
从前不觉得, 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晋竹言是她命中的克星,剪不断,理还乱。伽芙想发火, 可每次看见他那张纯良的脸都会偃旗息鼓。
她不想太伤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只好气鼓鼓地埋头吃饭。
他注意到她光秃秃的手指, 随口问道:“戒指呢?”
订婚宴一结束她就给摘了, 太累赘, “没有人会天天戴着这枚戒指晃来晃去。”
“你不喜欢吗?”他最在意的是这点。
“还行吧, 等会儿交给你放到保险柜里。”这小道具的任务已经完成,伽芙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戴。
晋竹言搅了搅碗里的甜汤,说道:“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你自己保管。”
伽芙将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继续喝完剩下的粥。
他却越看她手指越觉得刺目,又开口:“找个时间,我们去定制婚戒。”
“简约的款式可好?也不会打扰到你平日里工作。”
“这不是还早吗?”她一点也没有这方面的实质感。
“不早了,还有三个月。”等两方财产都清点完成, 签订协议后,他们就要登记结婚。
反正都要做, 伽芙也妥协了, “你挑时间, 近期我都空闲。”
晋竹言满意地笑了笑, “这里有阳光房, 连通玻璃温室, 才移栽了很多植物过来。最近天气好, 你可以多去那儿看看。”
他这是要将她在家里的生活一比一复刻过来?伽芙控制不住地想。但她也没多说什么, 他的安排的确合她心意。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吃完饭后各自回了房间,晋竹言要处理工作,伽芙也要熟悉熟悉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