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的重组家庭by白茄
白茄  发于:202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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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泗没马上回答。
回想着昨天的胆战心惊,但过程惊慌结局却是完美的。
瞧瞧面前这台大家伙,运行起来更顺畅了,内部什么样子不知道,可外壳都比原先更锃亮了些,虽然有卢老师坐镇,还有机械厂的朱师傅在边上,但全程他们都没有指导都是让学生们自己动手,显然那群年轻人也是有些本事的。
他道:“我答应了,让他们过两天来试试,能行自然好,要是不能行也没关系,当学生的弄坏了,作为老师总不能不管吧?”
江小娥这边得到了回复,便开始做起准备来。
是想着用公社的旧设备积攒一下经验,想着拆拆能不能获得一些新的灵感和知识点,但他们也不想真给人弄坏了,五人在课余的时间翻找着相关的书籍,争取不在公社闹出大篓子。
正好现在因为某些动荡,学校虽然正常开学但大多时候都是自习,学生们自己做自己,有一部分眼熟的老师们都好久没有露面,就现在留下的老师根本管不过来这么多班级。
倒是好了他们开小差的时候。
几人有商有量,初步计划好“维护”的过程。
具体的暂时不着急,他们还有几天的时间,等所有计划都商定完就直接去龚庄公社,公社有几台老设备,他们一台一台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又是充实的一天。
江小娥和几人确定了明天的学习进度,便挥挥手放学回家。
职工学校离小巷那边有些距离,一来一回就得两三个小时,但没办法谁让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学校,路程再远也得自己受着。
好在这条路都走惯了,倒也不觉得太累。
等到了巷口,她远远瞧见前方拥挤的人群,在大概确定下位置。
好家伙,她家又出了啥乐子?
“小娥姐,要不要来我家院子里。”前方墙上冒出一个小脑袋,他对着江小娥招手,“这边看得清清楚楚哦。”
江小娥毫不犹豫,脚下一拐就拐进了隔壁的院子。
这边和江家就隔了一面墙,垫个高凳子就能探头看向隔壁的院子,除了正门之外,这里绝对是最佳位置。
“你回来的太迟了,我跟你说,老热闹了。”小杨采是一个脑袋大身子细的六岁小男娃,他家除了他母亲之外没其他人,谢嫂子去上工他就一个人被关在院子里,一个人待着无聊就老爱瞄着墙面的小洞看隔壁的热闹。
一大一小一开始不熟。
但作为目睹江小娥拿着砍刀追人十条街的当事人,小杨采莫名对这位邻家姐姐产生了浓厚的友谊,每回有什么热闹事,他抢了位置准得给小娥姐留一个。
“我大哥二哥又打起来了?”江小娥将挎包放下,隔壁闹哄哄,吵得她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不是不是。”小杨采不但给她留位置,还会将前情说给她听,“你阿姨带你三姐去相亲,去了没一个小时就怒气冲冲跑了回来砸东西,你四姐放学回来瞧见,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打得可热闹了,头发都薅掉了好一些。
他跟着道:“程华哥上前帮忙,结果被她们两抓破了脸,气得你阿姨直接动棍子了。”
小杨采伸手比划了一下,老粗的一根棍子。
比他妈揍他时狠多了。
果然当妈妈的都一个样,再温柔的性子遇到不懂事的儿女,打起人来都这么狠,他还以为等长大妈妈就不会打他了,可看看隔壁,即使二十多岁的大人,还不是会被自己亲妈打?
小杨采叹声起。
为成年后的自己感到悲哀。
江小娥站在凳子上看向隔壁,心里估摸着今天的事不小,何阿姨都动棍子了程芬还在歇斯底里哭喊着,仿佛受尽了委屈。
“你就是偏心!你就是不如爸疼我,说什么为我好,你要真为我好就该把工作让给我接班。”程芬大吼着,估计是真伤心,伤心到都顾不上会不会丢脸,只为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我不就是跟二姑多说了几句话吗?碍着你们什么了?你们一个个就会欺负我!”
程荭是真被气笑了。
她其实不想跟程芬争论,这只会显得太难看了。
院子外面围着一堆人,闹起来只会更丢脸,但这回她是真忍不住了,头一回对着人大吼着,“妈把工作给你了就是不偏心,那二哥呢?那我呢?我们就活该下乡吗?”
“……”程芬张大着嘴,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不出话来了吧?心虚了吧?”程荭一脸讽刺,“你就是自私,就是只在意你自己,你只管自己把什么都抢到手,哪里会为我和二哥着想,巴不得我们全让着你。”
程芬抿了抿唇,喃声:“本来就该这样。”
这一句很小声,却又像是给足了她勇气,攥着拳头就开口:“本来就该这样,爸和二姑都说过,以后都得我担着家里,你会外嫁哥烧傻……”
“程芬!”何泽兰厉声打断她的话,对着她的脸就狠狠甩了一巴掌,“你哥好好一个人不准再胡说八道,你要觉得我不够好,那就去找程家人!”
这一巴掌她不后悔。
她唯一后悔的是当年就不该任由程家人在程芬面前乱说。
当年哪怕医生说过程华没烧坏脑子,但程朋兴就认准这个儿子“废”掉了,本对程荭的出生特别期待,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娃后他就显得特别魔障。
还想生,可越想生越怀不上。
就时不时对着还小的程芬念叨,说以后得靠着她养老,说程华傻了靠不住、说程荭是姑娘得嫁人,说以后让她招个上门女婿家里一切都归她,一定得给他养老送终。
太久的事了,她甚至以为程芬忘了。
没想到她一直记在心底,记得这么牢。
被打懵的程芬死死盯着她,眼泪哗哗落个不停,“你当我想留在这里?我再也不回来了!”
说完,转身挤出人群就跑了出来。
何泽兰跟着追了两步,最后还是没追上去。
程荭丝毫不担忧,她不用想就知道程芬会去哪里。
无非就是去二姑家抱怨,侧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二哥,眼里流露出不忍,“二哥,你先进屋。”
程华这会站在原地却显得很无助,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微笑安慰妹妹,却根本想不到笑得特别难看,“我我、我没、没事。”
“啧。”
高墙这边突然传来一声,吓得边上的江小娥一激灵,侧头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们爬上墙的江东阳。
江东阳看着隔壁的傻大个,撇撇嘴道:“这家伙和我干架倒是莽,这会就只会干巴巴站着,要我说对这种没良心的妹妹就不该这么客气,得让她知道谁是老大。”
江小娥挑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呗。”江东阳指了指没关上的院门,知道自家妹子最会找位置看热闹,以前指不准看了多少次他的笑话。
不过他当哥哥的有度量不和她计较。
而是凑过去小声道:“你要的渔网我弄到手了,咱们啥时候回大队网鱼?”

也是江东阳的路子广。
渔网这东西要是搁在海边,那是随处可见,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还是几岁的小娃都会用梭子编织,手工不贵,贵的是材料。
可他们这边不属于海边城镇,要买也就只能去省城的百货大楼,钱贵不说还得拿渔业专用票。
不过他运气好,狗友的狗友的狗友哥哥的媳妇娘家就在海边,陪嫁了一张她自己编织的渔网,用了七八年了。
江东阳也不嫌弃,花了六块钱买了下来。
渔网一到手,他就迫不及待想回大队捞鱼,但想想这六块钱里还有一块四角三分是妹子掏的,也就只能压下急迫回来问问。
“要不明天我先回大队试试渔网行不行……成吧成吧,周末就周末,你别瞪我了。”
这话还没说完,江东阳就感觉要被妹子的眼神杀死了。
他觉得自己和程华有些同病相怜。
程华妹子没良心,他亲妹子凶得很。
都怪王家那个狗东西,要不是那小子欺负妹子,她哪里会性情大变,搞得他这个当哥哥的都不敢多说几句。
想想就生气,他觉得有必要找程华给王家小子套个麻袋,狠狠再揍一次。
“也不用等周末,具体哪天等我通知。”江小娥也有些心动,但她得先去一趟龚庄公社再回大队。
说到这个,她想起一件事,“钱还有剩吗?”
“想什么呢。”江东阳捂兜,“六块钱其他都是我掏的钱,哪里还有剩。”
江小娥淡淡,“哦。”
江东阳见她没说话,犹豫一会主动问:“怎么,缺钱用了?”
江小娥瞅着他,“缺个车费。”
江东阳也同样看着她,两分钟后嘴角抽了抽,“行行行,我借我借。”
这妹子啊,借钱都不知道对他笑一笑。
也就他这个当哥哥的愿意顺着。
不过到底也是手里有钱,要不是家里给了他一百块钱,他就算掏空了全身也掏不出一分钱。
拉开衣领,伸手往内衣里掏了掏。
掏了好一会才掏出几张票子,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分钱递过去,“来回车费够了……算了算了。”
又咬了咬牙换成一张五角钱,“就这么多了,钓到鱼可得还我。”
江小娥接了过来,“钓不到也还你。”
这属于必要开销,真要钓不到鱼那就只好找爸开口了。
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那么大一个水库,不说多了几条鱼应该能弄上来?
想了想觉得还真说不准。
比起去捞鱼,她更觉得弄出一台手动式的脱粒机更有把握一些。
“你们这是……”
半开了院门被推开,谢嫂子看着院内的人有些惊讶,并没有上前而是将院门推得更开了一些。
小娥在这她不意外。
小杨采没什么朋友,也就和隔壁的小娥玩的来,儿子能有个玩伴她还是挺高兴,但这还是头一次让隔壁的江东阳入院子。
她一个寡妇,自然不好和一个男同志过多来往,院门敞开还好,要是院门紧闭她还真怕外面的人多想。
“谢姐,你下班回来啦。”江东阳却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他解释着:“借你家院子看看热闹,你也知道咱家的热闹多。”
谢嫂子讪讪笑了笑。
身为邻居,她哪里不知道。
但这话可不好顺着往下说,怎么说都是别人家的家事,“小采,去倒两杯水来。”
“不用不用,那边闹完了我和妹子正打算回去呢。”江东阳扯着妹子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又回过身,“谢姐,我家摘了不少橘子,等会给你们送来一些。”
谢嫂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别客气,我挑了两篮子回来呢。”江东阳咧着嘴笑,“就是有些酸,不过用水煮一煮或者放在火炉子里烤一烤也能吃,就当送给小杨采吃着玩。”
说完不等回复,拽着妹子就跑出了院子。
等他们兄妹回到家时,程华程荭正在收拾着院子里砸碎的物件。
江家这边打打闹闹,何阿姨一家是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反过来也一样,那边母女们闹腾,江家这边也尽量不插手,进了院子就当没看见,该干嘛就干嘛。
不过因为程芬的离开,倒是便宜了其他人。
吵闹是发生在做饭之后,程芬不在本该她的定量就能便宜其他人,最小的江南阳多分了半块饼子,不知道情况的他乐得牙都呲出来了,“真好,要是天天都能多吃半块饼子就好了。”
“……”
“…………”
这娃子有点糟心,不想提的事他偏偏提出来,这话听着还以为是巴不得程芬多闹着离家出走呢。
江湛生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小块饼子往他嘴里塞,“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吃了赶紧去复习,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小学毕业。”
江南阳听到“复习”就皱巴脸。
不过嘴里还不停嚼着饼。
复习是不想复习的,但饼子是真好吃!
“爸,过几天我打算和小娥回一趟大队。”江东阳有身为哥哥的觉悟,这不就来救场了么。
桌边人也巴不得赶紧转移话题。
程家那边觉得尴尬,江家这头何尝不是。
“行啊,是该多回去看看,不然乡亲们怎么知道咱孝顺。”江湛生不爱回大队,看着爹娘宠着四十岁的大哥就觉得眼睛疼,好在他也有借口,“工作繁忙”一个理由就能解释。
再来他回去不了,儿女替他这个父亲多回大队看看也行。
别管回去带没带东西,但最少孝心是有了。
没那个孝心谁乐意从城里跑回乡下踩着泥巴玩?
他也不管江家老屋那边的人怎么想,反正生产大队知道他“孝顺”就行了,东阳妈以前就教过他,不管和江家老屋那边闹得有多僵,哪怕不愿意搭理他们也行,但在外怎么都得占个理。
边上人的议论纷纷,有时候是最伤人的。
他把这话听进去了。
所以现在嘉田生产大队的社员谁不知道他江湛生是个孝顺又有能力的好儿子?即使当了城里人也不忘家里的老人,给老人养老不说,时不时还回乡来看看,没人比他更孝顺。
可其实呢?
养老给是给了。
但他是家里的儿子,大哥也是,没道理他给得多大哥给得少,他完全比照着大哥给的钱来,一年下来其实也没多少。
而且次次都是空着手去,挑着担子回。
老屋那边不是不满,但只要自己硬气哪怕是亲爹亲娘也拿他没辙。
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年那个差点被卖吓得六神无主的胆小鬼。
江湛生心里算了算日子,他嘟哝着,“橘子摘了,自留地里的菜应该还没熟,粮食早就扛回来了……这次该带点什么回来呢?”
仔细想想,这日子不前不后好像从家里薅不到什么东西了。
那可不行,人必须不走空!
他道:“扛点柴回来吧,这都入秋了,老屋那边肯定开始捡柴了。”
“行!”
“再捡两个你阿爷编的竹筐,这玩意咱家多但拿去送人也好,不然留在老屋只会被你大伯糟蹋。”
“得嘞!”
“记得去鸡窝里摸摸有没有鸡蛋,你阿奶捡得勤,但运气好你也能摸到一两颗。”
“好!”
“对了,还有……”
两父子一个说一个接,江东阳接话接的特干脆,他还挺喜欢往乡下跑,阿爷阿奶一脸心疼却又没办法的表情可有意思了。
嘴皮子碎是碎了些,但再碎他也不会少块肉,还能往家里薅点东西,多有意思啊!
开始有些期待了。
不过具体哪天回,还得看妹子那边的安排。
江小娥倒没他那么着急。
这两天五人找了不少相关的资料,碰到疑惑就一块商量着,实在是商讨不出来就记下来请教卢老师。
两天过去,一个个是胸有成竹,确定了明天出发。
假也好请,跟老师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卢伟志没怎么犹豫就批了假,并道:“去吧,尽管造,有什么事老师担着。”
就这样,五个年轻同志在星期四的早上再一次来到前往龚庄公社的汽车站……

对于江小娥等人的到来,龚庄公社表示特别欢迎。
人家来帮忙免费维护,他们也不能表现的太小气,虽然不是饭点没法把人带去食堂,但也是准备了茶水和饼干,并给予极大的尊重,范泗这个负责人当场就道:“今天我们全程配合,你们看看是怎么个维护法,需不需要将老库房空出来?”
最近来脱谷子的人不多。
该脱谷的都差不多脱完了,来的人大多带的是其他种类的粮食,零零散散来几人,就算将老库房先空出来也能先尽着自动式脱粒机那边用着,不会太耽误事。
“不用,一台台来。”江小娥几人来之前就商量好了,本来就是借着“维护”来麻烦人家,但也不能太耽误人家的正事。
一台台维护着来,不会耽误其他几台的使用。
“那成那成。”范泗将人带到老库房,到了地他犹豫着问道:“那……这次打算怎么维护,还得……还得全拆吗?”
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全拆!”
范泗听得心里一咯噔。
江小娥立马说,“范干事你放心,机器怎么拆我们一定会怎么装上去,还会进行一些调整维护,确保机器能更正常地运行。”
她顿了顿,接着道:“要是真有处理不来的问题,我们也会立马联系老师,请老师过来亲自指导。”
“好好好。”范泗听得这个顿时喜笑颜开,不是没见过几个年轻人的能耐,但一个个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的同志中还夹杂着一个女同志,要不是看在卢老师的份上,他真不敢让这群小年轻碰仓库里的这批机器。
虽然都是些老机器了。
但现在都没有更换的打算,还不是因为机器不好弄到手,公社需要用到钱的地方也多,能用还是想着多用几年。
听了江同志的话,他心里有了底,赶紧客气地回着,“同学们还是挺有本事的嘛,那你们先忙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外面叫我们。”
等人一走,江小娥将鼓鼓囊囊的挎包搁在边上的台子上,拿出袖套一边戴上一边道:“来吧,开工!”
和自动式的脱粒机相比,脚踏式脱粒机就显得特别地“小巧”了。
五个人站在一块就能将它围住,身形才刚刚到他们胸口的位置。
小小的身躯却是大大的容量。
除了电动机之外,它们两共用的类似配件还不少。
钱嘉树左右看看,有些迫不及待,“谁打头?”
“轮流。”江小娥抬了抬下巴,“一共八台机器六种型号,谁都有上手的机会。”
谁都想打头。
好在这次不用抢着来。
“那我先来!”钱嘉树早就想上手了,他绘制的图稿都是按照自动式里的配件缩小,但不管是脚踏还是手拉式的脱粒机框架都摆在那,缩小后的配件根本无法装载进去。
他很想看看面前这台小家伙腹腔中的结构是什么样子。
要说维修维护最简单的工序,那肯定就是拆机了。
就连一个生手都能完成,不过就是拧动数不清的螺丝,将不同种类的螺丝拧下来,机器也就能拆开了。
但是搁在他们五人身上,耗费最长的反而是拆机。
就跟拆卸那台自动式脱粒机一样,他们需要做足准备,不然拆开容易装起来就没那么顺利了。
他们需要确保每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是在什么位置、不同种类的配件的方位、还得进行各种调整。
不过慢工出细活。
拆卸的过程中他们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钉齿都钝了。”
“皮带也快断了。”
“这里面的残渣也太多了吧,都快把边上的皮壳挤变形了。”
一个个配件被拆出来,里面该清理、配件也得调整。
江小娥站着身子歇了口气,她道:“同学们,上家伙!”
说着她就从自己的挎包中拿出了一根纳鞋底的长针以及稍粗的麻线。
这要搁在她那时候,像这类出现问题的配件早就该换……不对,是这个用了好几年的机器都能“退休”了。
但搁在这时候可不一样。
机器没报废之前,就算噪音如雷、就算震动如地动,照样得用着。
维修也是像衣服一样缝缝补补,而不是直接更换有问题的配件。
江小娥也是适应了好几个月才适应这种“简朴”的维修方式,明明是学维修,却硬是被她多学了个缝纫的本领。
拿着纳鞋底的粗针将皮带缝补起来。
这条皮带是真够遭罪,一条一米不到的带子上裂开了七八道口子,这还不算一些细小的裂口,其中两道口子都已经裂开了一半的程度。
她这边拿着粗针缝补,周洲拿出工具将钉齿打磨的锋利一些,瘦个点的罗朗钻进里面将挤变形的地方修整一下,钱嘉树拿出纸笔将所有配件绘画成图稿。
方大牛这会已经跑到外面借扫帚和竹筐,他还建议着:“这些碎渣滓里面还夹着些粮食,你们拿干净点的筐子筛一筛,四五斤残渣里说不准还能筛出小几两能吃的谷子。”
也多亏了这边没老鼠。
不然老鼠能常年待在这里吃大餐了。
范泗还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之喜,当下让王刚拿个竹筐去清理。
王刚拿着竹筐过去,帮着把边上的碎渣滓扫进竹筐,等弄好后人也没离开,待在边上瞧着他们干活。
这一个个瞧着是真年轻。
也就比他家上学的妹妹大不了几岁。
在这五个小年轻中,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唯一的女同志,这边接待维修工不少,但女维修工还是头一个。
瞧着她干得有模有样,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妹子。
明年妹妹初中毕业,她那成绩考高中有些困难,家里也是想着让她读个中专,以后毕业了就算没法分配工作,有门手艺在身上,再费费劲也不是不能找份工作。
但女孩子家家学什么来得好?
缝纫?算账?还是护理?
其他家的姑娘也都是这些选择,但说起来没啥太大的优势。
倒是学机械维修,除了面前的女同志之外他好像找不出第二个人。
心里诧异的同时,想着妹妹是不是也能多一个选择,可同样心里又忍不住想着,一个女同志学得来吗?
倒不是恶意地瞧不上,而是满满的疑惑。
毕竟他的印象里,找不出一个厉害的女性维修工。
正想着,突然耳边传来“咔嚓”一声,紧跟着就听到脱粒机内部传来一人的声音,“糟了!”
罗朗从进粮斗冒了出来,脸上有些无措,“我没把握好力度,这里面的隔板铁片被我弄断了。”
“啊?”
“我看看。”
“这铁片也太薄了,第一次上手不怪你没掌握好力度。”
王刚也忍不住凑了过去,看着里面一分为二的铁片有些着急,“那怎么办?这还能修好吗?”
罗朗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他抿着唇很是无措,“得焊接,但我们没工具。”
焊接他们学过。
难度比其他学习的知识点高。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上手的少,不是扳手、钳子就能弄得好,得有专门的焊接工具,之所以上手的少,也是因为学校没几套工具,也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借出学校了。
正是因为明白,罗朗显得特别慌,看着其他几位伙伴,着急道:“怎么办啊……”
十五岁的少年郎急得眼睛都红了。
江小娥没直接安慰,而是道:“稳住点,你先从里面出来。”
“哦哦。”罗朗特别听小娥姐的话,立马弯腰从出粮口钻了出来,等他一出来,江小娥就跟着钻了进去,蹲在地上看断开的地方。
这是搭在内部的一块隔板铁片。
用来搁置上方的配件,与下方的配件之间产生些许间隙。
别看只是一块铁片,哪怕再不起眼,但存在肯定有它的原因。
江小娥在观察内部时,外面也在商量着。
“看能不能找个替换吧,铁片不像其他配件,应该能找到替代品。”
“实在是不行就请老师帮忙,看能不能借出一套焊接工具。”
“别急啊,咱们想想办法肯定能解决。”
罗朗眼眶更红了些,心里盘算着先前拿到手的一块四角不知道够不够,哪怕这钱他已经想好用在什么地方,但如果真要找配件替代,这钱肯定他自己出。
总不能自己弄出来的麻烦,还让伙伴们一起担责任。
“我有个法子。”江小娥从进粮斗冒出来,她伸手招呼着,“罗朗你拿把尺子和笔过来。”
罗朗赶紧找到东西递过去。
江小娥接过来后,她往边上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让其他人能看清楚,跟着指了指外壳某个连接处,“咱们把这里多余的壳子撬开些,再用螺丝打孔将铁片固定住……”
她的法子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借力。
现在的金属机器焊接的地方没以后那么精细,完全看不到焊接的细缝。
但现在不同。
就跟衣服似的,一头拼接另外一头总会留出一小截,而她的想法就是将留出来的一小截撬开些,再用螺栓和螺母将铁片夹紧在一起。
“啊,我明白了!”
“对哦,咱们可以将两块铁片固定在左右两边,中间的断开口再用东西搭个桥!这样就能固定住铁片了。”
“螺丝呢?快快,咱们试一试!!”

而且尝试需要用到的工具和材料很简单。
扳手、起子,以及最少十个螺帽螺钉,外加两小块巴掌大的铁片或者很薄的木片。
简单的工具他们都随身自带。
螺帽螺钉看似不起眼,但想要弄十来个也不容易,至少他们现在掏不出来。
但掏不出来,不代表不能就地取材。
旧仓库里一共八台机器,别的暂且不提,毕竟他们也没上过手,但他们刚刚拆卸的这台脱粒机就拆卸下来四十二个螺钉螺帽,其他脱粒机估计也差不多,他们完全可以在不影响的位置上拆下来一颗。
当然,这肯定是经过了公社的同意他们才动手。
巴掌大的铁片木片更容易找,大概十来分钟后他们就开始进行修补行动,罗朗也钻进脱粒机内部,和江小娥缩着肩膀在规划好的位置钻了起来……
先是将两头固定在脱粒机的外壳上。
这样两块铁片中间就空出五六厘米的空隙,紧跟着将找到的巴掌大的木片搭在上面并固定住,一块多方“缝补”的隔板就搭建好了。
“行了。”江小娥对着外面几人道:“把其他配件递过来,钱嘉树你盯着些,如果我们安装的时候没对上位置,记得提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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