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直:“……”
陛下,夫人现在还是其他人的原配妻子呢,您就已经想到她封后的事情了?
只是,以世子夫人的情况,要坐上后位怕是不容易吧?
莫直看着眼前冷漠强势的君王,心里不觉叹气。
陛下想要做的就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何况,陛下并非那种在意名声,被勋贵和文官集团牵制住皇权的帝王。
这位可是实打实从边境一路打到京城,用绝对的武力兵权坐上那至尊位置的君主。
权贵百官在他面前天生就矮了一截。
只是总有脑子不灵光的大聪明妄图挑战君权,以后世子夫人的身份就是他们攻讦陛下最好的利器。
可惜的是,陛下肯定不会受胁迫的,反而还会一个个将他们全宰了。
但如此,怕是陛下的暴君之名千古都洗不白了。
好吧,即便没有世子夫人,在那些清高的文人墨客眼里,陛下也是弑兄夺位的暴君。
看这样子,陛下也没打算补救自己的名声,那好像,再添个夺臣妻的名头也没什么了……吧?
“小姐,您醒了吗?”
一夜好梦,温欣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整个人懒洋洋的,那张巴掌大的苍白小脸氤氲着红晕,少了几分柔弱易碎感了,多了些少女的娇俏妩媚。
连身为同性的小怜和庄园的婢女们都忍不住看直了眼,只觉得主子真的美得不可方物,魂都要被她勾没了。
婢女们都不知道此时该庆幸陛下不在这,还是遗憾陛下没能看到这副美人慵懒娇无力的画卷?
当然,不是她们有什么非分之想,她们在被陛下指派过来照顾这位女主子时,荣辱就跟她挂上钩了。
陛下越是宠爱她,她们前途越光明。
所以,她们是真的尽心尽力地伺候人的。
温欣一双潋滟的含情眸睡意朦胧,没半点勾人的自觉。
倏而,她发现外面天光大亮,脸色微白,染上一点惊慌。
“小姐,您怎么了?”
小怜扶住匆忙要下床的主子,关切地问。
温欣似还没醒过来,着急地说:“小怜,你怎么没叫我起来?这么晚了,我肯定误了去给婆婆晨昏定省的时辰了,怎么办?”
在温家的时候,温欣早上黄昏要去给继祖母洪氏请安。
等嫁到宣武侯府,侯夫人窦氏因为厌恶她这个儿媳,更是将她往死里折磨。
每日寅时中(早上4点)就必须等在窦氏的门口,否则,窦氏就会以孝道惩罚温欣,挨饿罚跪打手心板都是家常便饭。
显然,温欣是给窦氏折磨出阴影了,发现自己睡晚了,下意识地惶恐。
别说小怜了,其他婢女们也心疼这位柔弱的主子心疼到不行。
宣武侯夫人真不是个东西!
“小姐别怕,咱们现在不在宣武侯府的,侯夫人不能再欺负您了。”
她越发觉得,小姐离开宣武侯府是好的,否则,再被那些黑心黑肺的人折磨下去,怕没两年,就得香消玉殒了。
在小怜的安抚下,温欣慢慢冷静了下来,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她昨夜被一个叫“怀谦”的大宦官给带到城郊的庄园里了。
小怜扶着温欣坐回床上去。
婢女们上前,边服侍主子洗漱,边说些俏皮话逗乐。
温欣被她们逗得眉眼微弯,俏脸生辉,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奴婢青语,奴婢青荷,给主子请安。”
为首的两个婢女笑着给温欣福身行礼。
温欣拉住她们,“快起来,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夫人,您真好。”
“对,夫人,您容貌倾城,心肠又好,天上的仙女都不过如此。”
“可不是,咱们在京城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比夫人更标致的人儿?”
“曾经都说温家二小姐温娴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比起夫人,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温欣被彩虹屁包围,漂亮的脸蛋都红了。
青语和青荷真是……会说话就多说点哦!
尤其是拉踩温娴的话,她可太爱听了。
小怜又是一副“震惊我妈妈”的模样。
看来,她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不过,见温欣眉眼舒展,小脸上是在温家和宣武侯府没有的娇气活力,如焕发着生机的月下芙蓉,惊艳世人。
恍惚间,小怜觉得这个地方才是她们的家一样。
没有冰冷的恶意和莫名其妙的排斥,充满了温馨善意。
她突然有些感激那位紫衣大人,至少在目前,他给予了小姐一个满是安全感的容身之所。
那是她们主仆十多年来从未体会过的。
只是,那位大人到底对小姐抱有什么心思呢?
还有,小姐已经嫁人这事也是极大的隐患啊!
唉,都要愁死了!
“小怜?”
小怜看着柔软娇弱的小姐,敛下心中所有的忧虑,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温欣也抿唇一笑,看得出她是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如此,小怜更不愿去多说什么了,只想尽心伺候好主子就行。
“青语,这里是什么地方?”
早膳过后,温欣试探地问青语。
“回夫人,这里是东郊的桃花庄园。”
温欣闻言,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打翻了。
她脸上满是震惊,“这、这,桃花庄园不是……”当今陛下的地盘吗?
就算她一直身处内宅,但那位一路从边境打到京城,逼宫夺位的成渊帝暴君之名真的太盛了。
她听过很多他的事迹。
比如这个桃花庄园。
传言,先帝当年给儿子们送皇家庄园的时候,原本送给成渊帝的是南郊的一座温泉汤池,但最后被礼王给夺去了。
更过分的是,礼王恶意地让先帝把东郊的桃花庄园给成渊帝,说当今面若桃花,跟个姑娘似的,正好适合他。
是个男人就不会喜欢被人说容貌像姑娘。
礼王当时明显就是在折辱陛下,然而,先帝对他宠爱无度,竟真的就把桃花庄园给了成渊帝。
现在看来,先帝偏心到没眼,礼王是妥妥在作大死。
温欣想到太后寿宴上,那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卑微求饶的礼王,只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作出去的早晚会被人作回来。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胆小的软包子温欣表示她怎么能住在陛下的庄园里呢?
还是这充满禁忌的桃花庄园。
少女含泪,她怕!
青语和青荷愣住了,不懂这位主子怕什么?
陛下都亲自带她过来了,她不能住谁能?
不过,两人都是被精心培养的大宫女,脑子很灵活,一下就猜到了什么。
青语犹豫地问:“夫人,您难道不知道……大人的身份?”
青语不敢直言陛下的身份,怕坏了陛下的事情,只能含糊地称之为“大人”。
温欣坐在那,给人很无害很乖巧的感觉。
闻言,她茫然地看向青语,“不太清楚,大概能猜到吧。”
青语:“啊?”
“不是……”温欣小声地问:“东西厂的某位大人吗?”
青语:啥东东?
夫人您再说一遍奴婢没听清楚?
温欣眨巴着清澈无辜的眼眸,“怀谦大人告诉我,他是宦官呀!”
青语:“???”
青荷:“!!!”
两个心智手腕都很厉害的大宫女脸色瞬间一片空白,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晕死过去了。
堂堂天子,九五至尊居然说自己是太监!?
大元帝国是要毁灭了吗?
温欣担忧地问:“青语、青荷,你们怎么了?”
青语青荷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里看到一种名为“三观尽毁、痛不欲生”的情绪。
此时,她们大逆不道地跟莫直大人接上了电脑波:陛下,您要点脸吧!
青语抹了一把脸,“没、没事,夫人,大人晚些时候就会来,您若有什么疑问,亲自问大人吧!”
反正她们是不敢多嘴了。
温欣抿唇,也不为难她们。
青荷说:“至于桃花庄园,您放心住下,没有任何问题的。”
青语接了一句,“陛下绝不会怪罪的!”
温欣仿佛不懂她们怎么如此肯定,只嘀咕道:“看来怀谦大人很受陛下信任重用,果然是位权柄滔天的大宦官。”
青语青荷都木了!
温欣是真的好脾气,也没再为难青语和青荷,那般乖乖巧巧地坐在那看书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样子真的是令人怜惜到心坎里。
她眉眼娴静,气息干净,纯粹无害如雪山上最干净的融水,温柔包容,难怪向来脾气暴躁,没有任何耐心的陛下愿意为她收敛所有尖锐,步步筹谋。
青语和青荷也挺喜欢这位主子的,不忍她在屋里闲得无聊,两人纷纷提议她出去走走。
正好如今桃花盛开,花海缤纷,美不胜收。
温欣微怔,卷翘的睫羽颤动着,看起来似无害白乎乎的小兔子,萌得青语青荷不要不要的,越发真心想护着她了。
少女小小声地问:”我还可以出去吗?”
青语青荷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夫人,您又不是阶下囚,想去哪儿都是可以的啊!”
温欣茫然地看着她们。
青语无奈地说:“大人带您来桃花庄园,是怕您在宣武侯府继续受委屈,不是要囚禁您呢。”
温欣闻言,俏脸微微发红,讷讷地“哦”了一声。
“那、那我还是暂时不出去了。”
青语善解人意地说:“夫人放心,庄园里都是信得过的人。“
即便真有外人看到,那又怎么样?让人闭嘴的方式多的是。
别看青语和青荷笑语晏晏的,温顺无害的,然而,帝王培养的大宫女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温欣最后还是没出去,她胆子一直都很小,从前十多年的循规蹈矩,能留在这里,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勇气了,哪儿还敢再麻烦别人?
青语和青荷更加心疼这位主子了,心里忍不住担忧,以夫人的柔软性子,怎么在吃人的皇宫活下去?
不过以陛下对夫人的稀罕,定能护住她的,谁敢欺辱算计,埋了做花肥。
而且太后是个不管事的,她们也会尽心尽力地护着夫人,肯定不叫她受任何委屈的。
小金:“……”
厉害还是主人厉害,不动声色就收买了人心。
它就从来都不知道主人的演技竟是如此的精湛。
温欣不出去,青语和青荷就打算说点开心的好事让她高兴。
然后,好事就是宣武侯府倒大霉了!
温欣默默扶额,青语、青荷,干得真棒棒~
首先是昨晚宣武侯夫人又是摔又是被砸,当时就请了好几个大夫过去看。
所有大夫都说,宣武侯夫人的腰骨断了,一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像宣武侯夫人那样处处要强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直接瘫痪了?
说是生不如死都不为过了。
要青语和青荷说,这就是报应啊!
不过,温欣和小怜都皱着眉。
温欣皱眉,是因为担心婆婆啊!
居然没把婆婆给砸死了?
上官皓果然很废物。
早知道她再补一脚嘛!
唉,她还不是怕婆婆瘫了,她要去照顾,不然怪影响她温柔善良的人设。
小怜会皱眉是因为:“侯府会让小姐去侍疾吗?”
那样的话,不就暴露了小姐不在侯府的事情?
青语掩唇笑:“侯府现在可没精力去折腾这个?“
小怜赶紧问:“青语姐姐,怎么说呢?”
温欣也看向她。
青语告诉他们,今日早朝,东厂孙都督参了宣武侯父子一本。
宣武侯父子竟然胆大包天地插手江南盐政,勾结当地富绅贩卖私盐。
要知道朝廷明令禁止贩卖私盐,违者都逃不过一死。
何况,宣武侯父子干的好事还不止这些,哄抬盐价,吸老百姓的血,甚至残杀那些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官员,其罪责罄竹难书,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帝王震怒,当即就把宣武侯父子给下狱了,命东厂彻查。
孙都督随后带人就封了宣武侯府,上官家男丁全被抓进东厂,女眷被幽禁在府邸里。
整个宣武侯现在已经被东厂完全给控制住了。
只要孙都督不说,谁会知道世子夫人不在侯府呢?
小怜眼里异彩连连,显然,对宣武侯府倒大霉是真的痛快至极。
让他们敢欺负小姐!
温欣秀眉轻蹙,染满愁绪。
“小姐,他们都这么对你了,你怎么还担心他们啊?”
小怜为温欣打抱不平。
温欣张了张唇,叹息,“到底我也是宣武侯世子夫人。”
小怜撇嘴,“他们谁拿您当是世子夫人了?一群欺软怕硬的鬼东西。”
温欣无奈,“小怜。”
小怜不服气,”但凡他们对您好一点,奴婢也不至于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小姐,现在当务之急是您赶紧跟宣武侯世子和离了,省得他们黑心肝为祸百姓还来连累您的。“
青语和青荷差点为小怜姑娘鼓掌:小怜,会说话就多说一些,陛下绝对会重赏你的,有前途,继续加油!
和离的这种话,她们并不好说,说多了怕夫人反感,但是自小伺候夫人的小怜就没这个压力了。
甚至,她的话,夫人更能听进去。
温欣怔了怔,咬唇,”小怜,莫胡说。“
小怜表情严肃认真,“小姐,这种事奴婢怎么可能跟您胡说?奴婢是说真的。”
“小怜……”
“小姐,您还在犹豫什么?宣武侯府富贵的时候,您可没享受半点,还被他们各种欺辱,如今他们倒霉了,凭什么要您跟他们一起承担?他们配吗?“
若是从前,小怜自然是不敢随便劝小姐和离的。
和离了,小姐一介弱女子,又不被温家接受,能去哪儿呢?
但现在,小怜觉得可以赌一赌。
反正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们不赌,小姐可能被宣武侯府连累死,赌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尤其是方才听青语青荷两位姐姐的意思,那位神秘的大人跟东厂孙都督的交情也不浅。
否则怎么能让孙都督帮忙掩饰小姐不在宣武侯府呢?
那是何等的权势啊?
这问题青语和青荷能回答: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再没有人比陛下更有权势了。
在小怜心里,只要那位神秘大人出手,肯定能让小姐跟上官皓和离的。
至于那位大人对小姐到底有什么打算?
小怜咬咬牙,再如何都不会比小姐在宣武侯府更不好过了。
何况,看那位大人竟然愿意拿陛下的桃花庄园给小姐住,这样的用心,怎么都不像是只把小姐当成一时的玩物。
不过,这些以后再说,还是先劝小姐和离了,摆脱宣武侯府那群狗玩意儿。
温欣刚想说什么,外头传来一道低磁清润的男子声音,“你还没这丫头看得清。”
“参见大人。”
青语、青荷和小怜赶紧俯身行礼。
温欣转头看过去。
男人一袭绯色飞鱼服,逆着光线走来,华丽的丝线绣着飞鱼山河,流光溢彩,张扬至极,衬得他俊美恍若天神。
温欣下意识站起来,成渊帝经过三个丫鬟,走到她面前,牵住她的柔荑,带着她在炕上坐下来。
青语和青荷很有眼色,给陛下奉了茶,就安静地带着小怜离开,给两位主子腾出独处的空间。
小怜默了默,没有拒绝。
额,可能她拒绝了也没用!
温欣感觉到包裹自己的手那干燥温热的大掌,俏脸微红。
她挣扎了一下,但没能睁开。
少女眸中晃着清波,软软的嗓音甜得如蜜糖,“大人,您别这样。”
某位腹黑的陛下淡定地问:“什么样?”
他的软团子还不给他牵?哪有这个道理?
陛下强盗流氓得很理直气壮。
温欣无奈地看他。
“抱都抱过了,牵个手怎么了?何况,”某位陛下一本正经地胡扯,“爷是宦官。”
扑通扑通!
外面的暗卫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摔到地上去。
陛下何以如此……百无禁忌?
为了占软团子的便宜,陛下别说是“宦官”,“不举”他都敢说。
听着外面的声响,温欣又被吓了一跳。
成渊帝从容地安抚软团子,“一群大惊小怪的傻子。”
温欣:“……”
在他眼里,还有谁不是傻子吗?
还有,你是宦官就能肆无忌惮地占我便宜了?
成渊帝似笑非笑地看她,“爷伺候你还不满意?”
温欣双颊红如晚霞,“大人!”
成渊帝低笑一声,不再逗你脸皮薄的软团子。
他问:“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温欣轻轻地点点头,“青语和青荷她们都挺好的。“
想到她第一次被人这么夸,眸光如水,似皎洁的月色,谁都能感觉到她纯粹的喜悦。
成渊帝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她娇嫩的脸蛋,心中轻叹,真是容易满足的傻姑娘。
“你喜欢就好,安心在这里住下,外面都有我。”
温欣讷讷地说:“可我也不能总住在这里吧?”
成渊帝:”确实不行。“
温欣理智觉得他说的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和酸涩。
她的情绪很容易懂,成渊帝有些欣喜她对他不是全然无感觉的,又不免心疼她。
他搂住她的细腰,将她提到自己怀里去。
温欣一惊,刚想挣扎,就听到他说:“这里不过一个小小的庄园,暂时住住还行,让你长期住这里,爷的脸面都丢光了。”
温欣:“……”
她一直住在这,跟他的脸面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他觉得长期住这里,是叫她委屈了,所以是他的责任?
温欣眼波清晃,小声地说:“你别乱说了。”
“何况,这里哪儿是小小庄园?”
不管皇帝什么想法,这里都是他的地盘,谁敢嫌弃皇帝的庄园小,这不是嫌命长吗?
“你别再那样说了,传出去,小心陛下治你的罪。“
成渊帝无语,他都不知道该高兴少女关心她,还是该心酸自己似乎在她心里印象不怎么样?
想到外头盛传他暴君的名声,成渊帝沉默了。
他问她:“你很怕皇帝?”
温欣诚实地颔首,“是怕的。”
成渊帝心口直接被扎一刀。
他眉眼沉沉,“为什么?”
察觉到他心情似乎有点不好,温欣有点不明所以,清丽的小脸满是无辜。
但她是个诚实的女孩子,他问她就乖乖回答。
“陛下威镇寰宇,没人不敬畏吧?而且,”少女叹气,似很无奈,“陛下很讨厌我的。”
成渊帝:“???”
朕没有,朕不是,谁在软团子面前胡说八道的,朕砍了他!
陛下神情极为微妙,眸光深沉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觉得皇帝会讨厌你?”
简直荒谬,他恨不得将她圈禁在自己身边,彻底地占据她的身和心。
温欣似乎奇怪他不知道。
成渊帝:“……”
陛下努力回忆,还是没能想到自己做了什么让这软团子误会的事情。
温欣慢吞吞地说:“几年前,陛下拒绝先帝的赐婚,你不知道吗?”
成渊帝比她还震惊,”……皇帝跟你?“
温欣默默地点头。
皇帝陛下差点炸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陛下突然想到什么,头上如被浇了一盆冰水。
他记得五年前,他被放逐边关前,先帝确实说要给他指婚,还是温家的女子。
他知道,这是废太子和礼王故意要羞辱他,而先帝也想在他身边放个眼线。
温家忠于废太子,温家女子怎么都不可能跟他同心。
成渊帝没搭理他们低劣的算计,所以就直接给拒了。
反正当时先帝已经忌惮到要将他放逐,那他懒得跟他们做戏了。
然而,成渊帝怎么也没想到,他当年拒婚的人竟然是温欣!!!
成渊帝一时间想把先帝和废太子挖出来鞭尸,顺便给当时的自己一刀!
温欣见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杀气腾腾,被吓得不敢再说话了,睁着水润的眸子茫然又无措。
成渊帝将她摁到怀里去,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爷不是在对你发脾气,别怕。”
他现在只想把礼王和温立良送去跟先帝和废太子作伴。
温欣察觉到他情绪很差,对他又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事情顿了顿,到底没反抗。
成渊帝摸了摸她的脸颊,声线微哑,“你……是不是很讨厌皇帝?”
温欣诧异地看他,“我为什么要讨厌陛下?”
软包子的她看起来有这个胆子吗?
成渊帝掩住眼底的情绪,“如果他没拒婚,你就不用在温家和宣武侯府挣扎那么多年。”
明明他们早就能相遇,他也能早早拥有她、护着她的。
温欣摇摇头,“如果当初陛下没拒婚,我祖父有可能不让我活下去了。”
虽说先帝想让她成为眼线,但是此举也有可能让废太子跟温家的信任渐渐产生缝隙。
即便是废太子算计的,但上位者就是这么多疑。
加之温立良比谁都清楚,她跟温家不是一心的,更不可能留着她这个所谓的“祸害”。
她的结局就只有一个“暴毙”。
成渊帝当年虽然只是不想被恶心算计,但他的拒婚也让她能在群狼环伺中得到点喘息的生机。
她从没怪过成渊帝。
只不过前世有点不甘心,想她难道就这么差吗?
谁都不将她当一回事,肆意地玩弄。
所以她才会顺水推舟跟成渊帝牵扯上,看那高高在上的至尊为她折腰。
可后来成渊帝无条件的保护是她人生中难得的温暖。
她不是不动容,不是不想圆彼此的心愿,与他有个好结果。
然而,她终究抵不过那所谓的天道剧情,深陷所谓的虐恋情深中,害死成渊帝,也害死了她自己。
成渊帝呼吸微窒,抱着怀中少女的手收紧。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跟上官皓和离吧。”
他再次提起这事,比起前两次的强势和不可违逆,今日他依然霸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和恳求。
在这场看似强取豪夺的感情中,谁先动心谁就先输了。
成渊帝以为他只需要张开手掌,她就逃不了。
可现在,他越来越贪心,想要她的心甘情愿,不能看到她痛苦凋零。
温欣双手不觉揪着裙摆,眉眼间满是犹豫,张了张唇瓣,不知道又该说什么。
成渊帝眼神一暗,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你舍不得上官皓?心里还有他?”
温欣愣愣地对上他幽深的目光,那深藏眼底的情绪令她身子微僵,想躲避又被他钳制着,只能直面他。
她眸中水光轻晃着,双颊嫣红,下意识否认,“不是舍不得的!”
“那是什么?”成渊帝眯着狭长的魅眸,“如果你想说什么三从四德这种狗屁不通的道理,爷不接受。”
温欣想说“咱好像还没啥关系吧”。
怎么一副她脚踏两条船的感觉?
就背着丈夫跟情夫幽会,然后被情夫逼婚,非要她抛弃前夫,给他一个名分……
这是什么道德沦丧的剧本?
虽说她现在的丈夫也确实不是个东西,是他先在外面乱搞的,不能怪她不义,但是吧?
就是怪怪的!
温欣有些一言难尽。
成渊帝:“你这是什么眼神?”
温欣慢吞吞地说:“大人,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哪有人上赶着当三呢?还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成渊帝哼道:“你想爷现在就宰了上官皓?”
那她变成寡妇,找第二春不就是名正言顺了吗?
上官皓:你个老六!
温欣也:“……”
她抿着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随意杀人,不好的。”
成渊帝被她正直到天真的语言给逗笑了。
他点了点她的琼鼻,“你不知道律法和规则都是当权者说了算吗?”
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几。
单就当年的清君侧逼宫,就是血流成河。
君王谁的手干净呢?
纯善无暇的她应该是不懂的。
但没关系,他可以护着她的干净善良,在他身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温欣欲言又止,又焉哒哒地垂着眸。
“就这么不想爷杀了上官皓吗?”
成渊帝抚着她的脸,语气不明地问她。
温欣点点头,又摇摇头。
成渊帝:“嗯?”
温欣看了看他,说:“世子若是违反大元律例,戕害无辜,他理应得到审判……我只是不想你为私情杀人,你是陛下倚重的重臣,不该留在这样的污点的。“
成渊帝凝视着她,须臾,他慢慢将她拢入怀中,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
他幽幽地说:“爷突然觉得现在就做实了第三者的事实也不错。“
温欣:“???”
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成渊帝垂首,缓缓地靠近她。
温欣心跳都几乎要静止了,双眸水雾氤氲,除了有羞涩,还有一丝无力和难过。
两人距离很近,彼此之间的呼吸交缠,只是他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成渊帝停了下来。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如安抚受惊的小孩儿,“别怕,爷什么都不做的。”
他会等她彻底愿意对他敞开自己的。
温欣红着脸,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心里满是动容。
最后,关于和离这件事,两人还是没能达成共识。
善良的软包子纠结着,宣武侯府这才出事呢,她就急着和离,岂非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