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by胖哈
胖哈  发于:2025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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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反问。
了尘忽然冷了表情,猛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拂陵眉目颤动,步伐一步,却被黑袍人抬手示意,她顿住了。
言似卿没有挣扎,因为了尘也只是突然出手,但很快松开手劲。
“夫人果然心思狡猾,因为不想成为我的人质,或者被我逼问出机密,宁可诱我杀你,一了百了。”
言似卿:“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所以你在廖家推动的事,果然是让我替代你的身份?”
了尘:“......”
口舌之争,一败涂地。
他没有放下手,只是笑得慈和儒雅,颇有世外高人的从容,“权力只是应该回归原有的高贵血脉。”
“不过我也真的怀疑过.....你我到底是否有身世纠葛。”
“但我也很清楚,你不是,她最终也只有一个孩子。”
言似卿一怔,垂眸,她知道这人指的是谢后。
言似卿:“那虫子跟金磷虫属一道豢养的路数吧,养蛊之术,从白马寺开始,就一直是你,可能到了詹天理在温泉别院被抓那晚上,拂陵出现在那,都算是你们的设计。”
“现在看来,她在那边,却不杀詹天理,一切就还在你的计划中。”
从詹天理被抓,到现在....了尘并未让棋面脱离他的控制。
不过,她这番怀疑让了尘否决了。
他若有所思,“夫人也未尝太小看了自己每次破局后对我的影响了,廖家那事,你又脱身了,我原以为能让珩帝拿下你,让宴王父子跟他翻脸,这样我才能得利。”
言似卿:“你之前不是还怀疑我掌握了谢后的机密,掌握玉玺的去向,如今设计我落入珩帝之手,就不怕我交代出去,让你功亏一篑?”
了尘:“确实有这忧虑,你这人虚虚实实难以掌握,但不管你是否交代玉玺,只要我是珩帝之子,是未来太子,是未来帝王,玉玺在哪,你是否交代,珩帝是否得手,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对,玉玺是珩帝的目的,但不是其他人的唯一目的——这世上没有比至尊之位更重要的目标了。
言似卿思索一会,看向拂陵两人,“那,这两位就是谢后留给殿下你的前朝肱骨了吧。”
“好大的手
笔,只为算计我,算是倾巢而出了?”
了尘没有否认,拂陵其实不算,年纪小,应该是后面培养的,但黑袍人肯定是。
“拜你所赐。”
“珩帝在廖家放过你,就说明他不再怀疑你是邺帝谢后的孩子,他接下来只会怀疑我,没有彻查,只是半信半疑中觉得我有价值,想用我来牵制宴王而已。”
了尘叹气,坦诚他的处境也不秒,对言似卿出手也非早先的精明计划,只是棋局变化后的一步步应对之法。
“其实夫人何尝不是一步步破局求生,我并不比你高贵。”
言似卿沉默。
了尘:“我还是问你一句:夫人可愿与我联手?你我本就该是一家的,我母亲是谢后,言家忠诚于我母子,这等情义缘分,你我宿命本该一体,难道你跟玉玺.....就不能都在我这边吗?”
他捏着她脖子的手指回收,往上,抚她脸颊。
言似卿皱眉,挪了身体,避开了他的手指。
言似卿这辈子少有被真正欺上皮肉躯体的时候,大部分看似凶险的处境,威逼到跟前,要么最后迎刃而解,要么最凶险如珩帝那次。
拂陵是女子,饶有意趣,她可以容忍,但了尘不行。
言似卿觉得不舒服,所以避开了,但....了尘好像被触怒到了,猛然靠近,将她拉回去,贴近了脸颊,衣领因为拉扯歪斜开,露出下面的雪色风骨。
气味像是听雨楼时焚香煮茶的意境,袅袅催人。
了尘甚至忘记这里还有拂陵等人,也没留意到拂陵两人改变了步子....
突兀,突然,一触即发。
“殿下是觉得自己更像珩帝血脉,继承其某些见不得人的妄为背德之事吗?”
杀人诛心。
原本失态失智的了尘猛然惊醒,动作停在那,后调整了呼吸,在言似卿肩头低低失笑。
“就说把我放在和尚庙里不太合适吧。”
“我也只是个低俗的男人,怎么可能清心寡欲。”
“但,我确实不愿像珩帝那般一朝上位后,肆意妄为,抛舍品格,毫无对政治对手的尊重,对我母后强行那苟且之事。”
“冒犯了,夫人。”
他撤开,松手,拉好她的衣领。
却不愿再跟她对视。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一直都一败涂地,从未赢过。
真是古怪,明明她已经落在他手里了,怎么还能如此紧张不安呢?
“但我抓你,不仅为要挟蒋晦。”
“夫人可以选。”
言似卿挑眉。
了尘:“告诉我玉玺位置,要么,我拿你威胁蒋晦起兵造反,跟珩帝开战。”
一旦开战,不管珩帝是否知道蒋晦是逼不得已,都是死罪。
言似卿:“闹这么大,你也脱不了身,珩帝不是蠢人。”
“除非,你勾结了外敌。”
了尘微笑:“若是这天下不能属于我,让了他人又如何。”
言似卿愣怔,看着他好一会。
了尘冷下脸,“怎么,觉得我不如你的第二任丈夫爱国爱民英勇无敌?你就不想想,若是珩帝要杀他,取缔他的皇家身份,他为了自保,难道就不会投靠外敌而反杀回来?人性禁得起试探,那是因为都知道试探只是假设,但真正兵临城下,狗急跳墙的不知凡几。”
他常年在佛家之地听着万千人内心的肮脏龌龊,对人性早已失望透顶。
可他自己又没脱离人性。
看言似卿没反应,又提及:“你的那位真爱,海大官人,他又是否能满足你对男人的德行需求。”
“三个男人,你最喜欢哪个?”
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好问的。
言似卿眼神微异,看了看他,有点不解,“兵贵神速,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
了尘:“按你第二个夫君说的,我只是出家了,又不是太监。”
语气冷冽,怨气森森。
言似卿:“......”
她好像回到了听雨楼那会,突然听到眼前得道高僧开口就是那点子男女俗事,当时确确实实被惊到。
现在,眼前人好像又淡化了所谓的真假皇子、野心勃勃的博权者身份,又变成了那个低俗的年轻和尚了。
她在等政治之争的博弈,他开口就是男男女女。
“眼下你我都是最紧要的时局,一旦失败就是死,我总不能带着不解之题走向结局。”
“夫人,能否慷慨仁慈一番,尤如你对他人那样,肯抚慰我一二,给个答案。”
了尘对此特别在意,非要问个结果。
言似卿:“别人不会像你这么放肆,如此失礼。”
了尘默然,突然回头问拂陵,“那你来问,你不好奇?”
拂陵:“......”
言似卿:“不要为难她,我回答就是了,只喜欢最好看身段最好且还年轻的,但是,头发要多,不能秃头。”
了尘:“......”
他看了看拂陵,又看看言似卿。
言似卿:“怎么,我不能跟你们一样世俗吗?”
她好整以暇,一点阶下囚的尴尬都没有。
了尘站起来了,“外面的人肯定为你的失踪殚精竭虑,生怕我这幕后之人伤害你,但他们一定想不到——夫人你伤我至深。”
他摸了下脑袋,叹口气,但突然拔出拂陵的腰刀,刀锋猛然....抵着她的脖子。
言似卿不动。
但拂陵动了,下一秒,刀抵着刚刚动了动的拂陵脖子。
了尘含笑自若:“记住谁是你的主子。”
“三次,你有三次为她试图阻止我。”
拂陵变了脸色,跪下了,闭目,没有解释。
了尘冷笑:“就说这世上的人愚蠢懦弱,太容易被人打动了,你就是对她好一些,她就在意你了。”
拂陵:“这里是您吩咐安置的,说是不能苛待夫人,殿下。”
了尘:“.....”
房间内很安静。
黑袍人沙哑一句:“殿下,时间确实不多了,蒋晦乃是大将,行军搜查非同一般,要找到这也是早晚的事。”
了尘叹气,放下刀,回头问言似卿,“所以夫人连拂陵这样的叛徒都能谅解宽容,对那些忠诚于你,为你涉险来此地,却因你受难的那些大理寺门人,你会如何?”
“这刀,你希望落在谁的身上?能让你说出玉玺存在吗?别跟我说它确实不在你手里,如果真没有,那他们必死。”
“我没有退路了,夫人,你也是。”
现在已是明牌,了尘就没打算跟以前一样客气了,毕竟已经看出言似卿不愿意选他一路。
他是对她客气,不代表在意别人的生死。
拿不下宴王,他就得拿了玉玺,另起大势,跟蒋氏王朝开战。
“当然,夫人,如果你交代出来,一旦我拿到了,我就放了所有人。”
言似卿静默,后说:“包括我?”
了尘微笑:“我说了,你跟玉玺,都该属于我。”
“不必谈判,你现在只能二选一。”
“之前的那些虫子只是催眠的,但金磷虫可会死人,用刀杀人都不及用它们来得快。”
“好多人啊,夫人,可不止一两个。”
他依旧慈和温柔,如温和礼遇她的样子,但言似卿看得出他已到了最后关头,在前面一系列阴谋失败却拿不下宴王的结果后,他也是处在二选一的关卡。
要么急流勇退,自保藏身,要么走最后一步。
他也看出了——她非常不喜欢连累别人,尤其是连累许多人。
抓一批她身边的人,可比抓她一个人有效多了。
言似卿沉默着,过了一会,了尘没了耐心,提刀走向门口,言似卿忽说:“你对青凰了解多少?”
了尘回头。
言似卿定眸看他,“当年你还年幼,难以托付,谢后也放弃托付内情给那些所谓心腹,因为一旦让他们掌握这机密,在幼主还小的时候,难说会不会起异心,取而代之,将玉玺跟青凰太子分开托付才是最佳的选择,也是成熟的谋略,估计你后来也想明白了,所以一直怀疑我言家。”
了尘:“是。
言似卿:“谢后也确实交代给了我曾祖父,因为当年那样的处境,曾祖父也确实忠诚可信,值得托付。”
“后来,这个秘密也只有我知晓。”
了尘:“那你提及的青凰.....”
言似卿:“留给青凰的,只在青凰。”
“.....”
了尘很快离开了,兵贵神速。
只留下拂陵看着。
门一关,拂陵看向言似卿,“我没想到您真的会交代出去。”
“值得吗?”
是一批人,人命也多,可能好多人也确实可惜,但事关玉玺等机密之事。
任谁都会只选后者。
她原以为言似卿仁慈有佳,但大义在先,只会痛苦舍弃他人性命而已,而非现在.....
反过来了。
言似卿倦怠闭目,淡淡道:“它若是存在,一直悬挂在我身上,成了嫌疑,迟早引起更大的祸患,造成更大的伤亡,陛下也准备抓我女儿来长安,到时候她才是我绝对不可抗的软肋,我区区一介草民,凭什么要为它担负如此责任?”
“关于它的命运,早该是你家主人这些皇亲贵胄去承担后果。”
“言家的忠诚,在当年灭族之时就已经结束。”
“只有谢后一家欠它的份。”
“我早就不想留着它了。 ”
“很烦。”
拂陵错愕。
——————
外面,黑袍人跟着了尘快步走在甬道中。
他们商谈了如何拿到玉玺跟宝藏图的安排,距离拿下言似卿他们也才过去了一个时辰,蒋晦他们那边还没赶到事发之地,要找到人也还需要时间。
满打满算,四个时辰。
他们只有这个时间操作。
而且拿到后还得撤离长安。
的确兵贵神速。
黑袍人低声问了,“现在已知机密,是否要将她转移?还是直接处死?”
“毕竟已经交代.....没什么用了,殿下。”
“留着反而是隐患。”
“她不会甘心跟我们走的,此女也聪颖非常,强行带走,在路上很容易坏事。”
了尘走动中,脸上光影交错,神色变幻莫测。
“如果信息属实,东西拿到,她也还没被找到,那自然是要带走的——她这性子也不是没有破绽,只要压迫足够,她也不是不能权衡利弊,最终改变立场,适应新身份,嫁给蒋晦不就如此。”
“蒋晦都行,为何我不可以?”
“就因为我秃头么?”
“难道我头发不会长?”
黑袍人:“......”
“若是她被找到,或者不愿意走呢?”
了尘顿足,回头看他。
面容半明半暗,却很似珩帝这类冷血无情掌权者的嘴脸。
“得不到没事,但若是被他人占有,那才让我难受。”
“若我不能回来,或者错失了她,那她就只有唯一的下场。”
“之前不是让你给她喂过药丸。”
“解药在我这。”
“再怎么样,我都不会输。”
“按计划行事,看好你的徒弟就行。”
他从袖下取出一个玉瓶,里面有一颗药丸。
语气轻飘飘的。
黑袍人低头,应下了。
——————
屋内,拂陵给言似卿把脉了。
言似卿:“怎么,怕我是假中毒么?”
拂陵:“是,怕你跑了。”
言似卿失笑,“我倒是希望自己身负武功,像你们那样怎么着都有绝境翻身的机会。”
拂陵不语,又查看了关押她的房间,最后关门上锁。
屋内寂静,言似卿倦怠闭目,后面仿佛嗅到了些许清香,然后...闭上眼。
而外面,黑袍人已经吩咐下属。
“放消息,痕迹留好了?”
“是,为了营救言似卿,宴王府的兵力会被引到李家村跟东陵卫城那边,离开长安城....蒋晦跟宴王也如此。”
他们一走,就是给了尘腾出更大的空间出手。
避免他同时应对蒋氏三代。
那毫无胜算。
下属分派任务离开后,黑袍人回头看到了从小养到大的徒弟拂陵。
拂陵神色莫名。
“怎么,你有别的心思?”黑袍人的语气冷酷。
拂陵低头,“师傅,引蒋晦父子去李家村跟东陵卫城,恐怕没那么容易,他们也不好骗。”
黑袍人:“把简无良这些人转移过去,人真在那边,自有线索,他自然会过去。”
如此,确实狡猾。
他们只是要拖延时间而已。
但不管如何,蒋晦还是会找到这里....
难道后面要转移言似卿?
拂陵隐约猜测自己师傅跟了尘有别的安排,更歹毒的安排,但她不确定。
只知道言似卿.....很难离开,或者很难活着离开。
她很了解眼前人跟了尘这位主上。
只要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目的,他们可以做任何事。
自己何尝不是。
拂陵在幽暗中看向关押言似卿的小屋。
现在还是白日,但它已在黑暗中。
蜡烛迟早会熄灭。
——————
出门查案,不可能那么早归来,但小云这些人是王府死士出身,自有敏锐,会按时给王府传讯。
如果没传,可能是言似卿觉得麻烦,或者处境安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但大理寺那边也没传。
两边都失联,那就很古怪了。
蒋晦察觉到不对劲,查了城门那边,得知人已经离开长安城。
离开了至少两个时辰,现在都快傍晚了,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蒋晦站在城墙之上,身后是瑟瑟发抖的城军将领。
若钦看蒋晦神色阴沉,知道其在隐怒边缘,“殿下,我们查了罗玄家里那边,大概能确定夫人离开长安城是为了查那案子,应该去了野林区域。”
“若是根据眼前线索,可能跟李家村有关,还有就是——东陵卫城。”
“罗玄此人的酒业买卖在库县那边经营很好,但库县那些酒商服务的对象其实是诸卫城驻军,那些驻军将领私下违背规定,饮酒无度,也有商贾为了越过巡防法规,运送一些不符规定的货品抵达长安收买,也会贿赂这些将领....于是这几年库县酒业发展极快,但这跟罗玄并无干系,毕竟他卖的事酒,隔了一层,突然被杀,可能是库县那边的酒商跟驻军兵部出了问题,知晓了一些秘密,被谋杀了。”
不同的职权,查到不同的事。
简无良就无法越过职权洞察兵部的问题,但蒋晦这边一查,第一查到的就是驻军问题。
于是也牵扯到了另一个目的地。
“东陵卫城。”蒋晦淡淡一句。
“去查,此时不要暴露。”
“是。”
涉及言似卿的安危,蒋晦秘而不宣,悄然离开了长安。
傍晚来,夕阳落下,夜色将至。
对于长安的许多人而言,今夜是非常平静的一天,并无往日动辄吓人的大动静,平平无奇,宁静祥和。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长安繁华,灯红酒绿,酒肆面馆各有香气,人来人往各有欢喜。
没人知道谁逼近生死,谁又在触摸权力。
——————
啪嗒,言似卿被开锁的动静惊醒,抬眸看到两个面具人进来。
看来是要把她转移带走。
了尘就没打算让她脱身。
言似卿不动,冷眼看他们逼近。
突然,咻一下,蜡烛被一阵风熄灭。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昏暗。
似乎有黑影跟鬼一样飘入,转眼,那两面具人就噗通倒下了。
好厉害的轻功跟点穴功夫。
她中了药,自然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不动,只平静看着.....两人倒下后,露出的另一个黑影。
太黑了,她看不清,但对方靠近后....
言似卿眼帘微颤。
“你会死的,拂陵姑娘。”
拂陵不语,直接把人跟破布袋一样扛起带走了。
轻功飘忽极快,转眼就带着言似卿离开了藏她的老院。
言似卿这才确定此地真的是冶铜所。
她被藏在地下室中。
——————
拂陵带着言似卿离开了冶铜所,到了外面的湖边,进了林子,速度更快。
这人的武功绝对比若钊这些人高得多。
算是巅峰强者了。
否则也不会从驿站开始就介入一系列.....
“谢后一党拿你当最锋利的刀剑使用,你自毁前程,以后会后悔。”
言似卿轻声提醒她。
拂陵垂眸,依旧在林中纵横,却是低声:“不是说我会死吗?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前程。”
她想起在驿站的初见。
对方的目光温和平定,待人平等中正。
那是任何人在阶下时难以抗拒的姿态。
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可怜伶人,那些所谓权贵,在她眼里也只是随时可以按指令跟计划收割性命的庸碌之辈。
所以,她装,装得极为完美,有时候她自己都信了自身的柔弱可怜,典雅自持。
后来,她们都在局中。
她一直都有隐藏的身份跟立场,却看着这个顶尖聪明的人反而比任何低阶岣嵝之辈都为难,被困入一个又一个凶险处境,动辄被权贵施压,无法脱逃。
但其一一破解,权势朝她俯首,地位在她脚下。
多有趣。
拂陵以为自己在看戏,直到....对方都已经是王妃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待人。
那一刻,拂陵知道自己是心软的了。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人,既不肯庸碌苟活,又不肯投靠顶端,肯定活不长久,迟早会死的,她不知道吗?
你看现在。
还是栽了。
拂陵背着言似卿快速移动在黑夜中,肩头听到其微弱的呼吸,说:“不过殿下不也是不在乎生死跟前程,也要来跟了尘殿下做个了结吗,不然以您这么谨慎,是不会涉险的。”
言似卿叹息:“是啊,他没时间,我也是。”
珩帝这人又盯上她女儿了。
拂陵:“你的女儿,是你一直以来没法克服的软肋,每次你都是因她而弱势,但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你不会怪她,对吗?”
若是没有昭昭,其实淡漠自身生死又掌握玉玺机密的言似卿近乎无敌。
因为徐君容在很早以前就被宴王圈住了,虽失去了自由,但也确实保住了性命。
如今也依旧轮不到言似卿去筹谋她的安危。
唯有昭昭,她一直在外,一直是悬而未定的人质。
让言似卿进退两难。
言似卿:“只是愧疚。”
“觉得自己不配当她的母亲,总连累她,让她连父母都见不到。”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透着伤感。
拂陵:“我觉得,这世上多数人都愿意有你这样的母亲,没有一个女儿能拒绝。”
言似卿听出了这人在母女话题上的痛感情绪。
莫非.....
言似卿:“你救我一命,如果愿意,可以喊我母亲。”
拂陵一个踉跄,差点带着她从树梢掉下去。
但,她还是带着人落下了。
因为目的地到了。

——————
前面是位于村落边缘的小院子, 干净僻静,有人长期住以及打理过,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拂陵就这么把她带到了这住所。
黑灯瞎火的, 村子大多数人家连蜡烛都用不起, 就算用得起, 入夜就该睡了,没人舍得点烛干活。
所以一片寂静。
唯有月光郎朗,尚可照明。
言似卿金乌后,看到临湖的窗户微敞开,借着湖面如镜的反射月光,屋内还算亮堂。
蜡烛都用不着,她就大概看清了屋内的详实, 也看到了拂陵的谨慎——她正在套□□。
“这里是你以往前期居住之地?还是为了模仿曾经的凶杀案, 盯上了罗玄,特地在此弄了一个院落, 也弄了别的身份。”
拂陵有问必答, “这里原来的住户原来是对年轻夫妻,一般在县城做活, 偶尔回来住宿。”
言似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闻言也很随意, “辛苦了。”
拂陵正在易容装扮, 闻言也不回头,但透过铜镜,这月光最多照出言似卿的位置,看不清神情细节,可能看到这人随手坐的地方就是床榻。
拂陵愣了下, 意味深长道:“王妃殿下好像对我并不提防,既认为我不会害你,也不在乎我到底什么心思,你对女子一向如此不设防吗?”
言似卿神情微惑,“改变不了,而且目前看来都有利于我的事,我追究它有何用呢。”
显得她这么问才有鬼。
拂陵:“你好像也没问过为何一定是罗玄,很奇怪,若是对这个案子若是事先预判这是了尘殿下的设计,想以身犯险,做个了结,那也早该准备后手,至少你携带的人马会另外分一批在野林附近,好及时照应事发地的变故,但目前都没有人及时救援你,说明你并未提前安排。若是按照你对此案单纯的查案用心,那又怎会不在意罗玄的生死,你应该像以前一样为死者声张真相,也问我为何要伤害无辜。”
“不管你对我或者对我这样的女子多宽容,多体谅,你的原则从不为任何人让步。”
“这才是你。”
言似卿坐在月光银白光辉中,靠着床榻一边,看着对方正在迅速变成一位年轻男子,思索中,她也回:“你们是一体的,就算我对你宽容,也该明白这些事的设计源头在了尘,我都没质问他,又何必为难你,何况你现在也算救了我,我没有得寸进尺的习惯。”
“不过你如果真的有这空闲,也可以主动告知我。”
“不然,什么都不说,一直很安静,你反而很紧张,所以一直得找个话头聊天。”
拂陵一顿,难掩表情异常。
她确实紧张。
从出手救人,到现在,她都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
言似卿苦笑:“怕你师父生气,还是怕了尘怪罪?”
拂陵:“不,只是单纯觉得是自己害了你。”
言似卿一怔。
拂陵开始收尾,看着自己在月光下变成了另一人,“从了这一行,这一生本来就只剩下一个下场,我的忠诚既偏向背弃,就不会回头。”
“就是有点懊恼既然此前就举棋不定,现在又后悔,两边都对不住。”
“这是我以前认为庸俗懦弱者的行为。”
“没想到自己也会这样。”
“了尘殿下倒是没有嘲讽错,懦弱啊。”
言似卿突然很安静。
拂陵完事了,回头,人眼比铜镜清楚,她分明看到人如玉一般的女郎眉目清淡,但有轻弱游离的恍惚。
仿佛刚刚那番“懦弱”言辞,动摇的不是自己这一介武人死士本该狠绝的一生,而是她这般七窍玲珑意志不可匹敌的智者平生大谋。
“殿下?”
言似卿抬头,眼里仿佛有晃在水池中的光色,在月光下浮光掠影。
“你没有害我,谁敢说自己能按既定的计划走完这一生?”
拂陵:“所以,关于罗玄,你还要听?”
“顺便帮你易容一下,弄完,我才能带你离开长安。”
她既然选了这一条路,就不会再摇摆,进而一败涂地。
言似卿过去,坐下了,看着拂陵拿出其他准备好的东西。
她看这些东西实在是早就预备好的。
这人虽摇摆,临时起意,但早早以前就做好了准备——起码在做下罗玄案子之前,她开始布局此地,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只是她可能在真的背叛后,又有痛苦跟迷茫。
言似卿不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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