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by胖哈
胖哈  发于:2025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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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皎眼底一闪,跳出来:“不一定,也有可能姜公子恰好撞见你们俩做坏事,被你们一急之下杀人灭口了,你们俩的身手也厉害,足够无声无息把人杀了藏进大缸中。”
确实,他难得提出一个有逻辑的说法。
罗高等人都没法反驳。
而且,这也是最有利于所有人的结果了——有凶手了,姜家有发泄报复的对象。
好过姜家介入,大理寺针对此案扩大调查,那今夜所有人被调查的力度可比玉佩失窃大得多。
何况这俩大盗的嫌疑也实在太大了。
“下面没有玉佩。”
“但确实有鹅卵石。”
众人讨论中,蒋晦懒得耽误时间,利落抬手:“其余两人呢?去找来。”
之前查玉佩失窃案,三人没来,也不是没人察觉到,但没人认为他们会偷玉佩。
无关出身,而是因为三人才名才外,就算科考非上选功名,进士之身也是稳稳的,前途有望。
既有官途,其他风险都是障碍,纵然是价值黄金三千两的玉佩,也没人认为三位举子会冒着耽误科举的巨大风险去做偷盗之事。
所以,他们没来也没事。
现在有事了。
一群人去找人,言似卿没去,先在大缸边上看了下,这里没有什么脚印,就算有,也被众人繁杂的足迹盖过了,没什么可取之处。
其余也没线索。
唯一的线索就是尸体本身。
表面似乎没有什么致命伤,甚至连流血的伤口都没有。
也就是碗莲的根系跟头发丝缠绕在一起,在惨白浮肿的脸颊上若隐若现。
水生莲,脸生花。
也许只有仵作验尸才能知道他的死因了。
言似卿冷眼看着尸体整个被捞出来,也让若钊再细捞水缸。
旁人以为她在找玉佩。
但玉佩确实没有了。
言似卿目光在姜灵信穿着白袜的双脚停顿了下,思索了一会,转身朝屋檐下走来,陈双两人被看管押送在后头。
刚上台阶,陈双忽然喊冤,求她给自己夫妻主持公道。
“我们是真的只偷东西,不杀人!”
“我们真的只藏玉佩,玉佩怎么会不见了呢?一定是凶手杀人夺宝!公子,我们冤枉啊!”
屋檐下,言似卿看到拂夷走来,婉婉行礼。
“公子。”
言似卿:“你也觉得他们不是凶手?”
拂夷摇头,苦笑,只是看着姜灵信的尸体说:“民女不知谁是凶手,但姜公子帮过我,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能瞑目,那可恶的凶手能被绳之以法。”
“而九公子洞察敏锐,乃刑侦大才,为民女平生少见。”
言似卿眼神微妙扫过她,对此信任跟夸赞不置可否,但也温和回应:“恰逢此事,已经牵扯,不得不做些努力,至于结果如何,我也不知。”
她侧过身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俩大盗夫妻。
当着拂夷的面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是走的后院左边靠壁小路到这的吗?”
陈双两人惊讶。
她怎知道?
奥,她好像住那边甲一号房。
拂夷愣了下,后苦笑,主动低声:“其实,我知道一些情况。”
“也许嫌疑人不止一个。”
——————
三间挨着的房门相继被撞开。
里面酒气冲天...很快众人就瞧见刘无征跟丘莫羽两人都躺在床榻上醉得不省人事。
额.....可以知道他们为何没来了,不是不想掺和,而是压根不知道外面的动静。
都跟死猪一样了。
他们这时候才想起三位才子此前因为众人敬酒,喝了一些酒。
敢情酒量这么差呢?醉成这样。
蒋晦挑眉,目光扫过全屋,后退一步。
“弄醒。”
“看好三个房间里外。”
武力之强,干什么都不需要别人废话。
而言语侦查之事.....最后还是落在了言似卿头上,至少在刘无征两人被若钦他们用了不太温和的手段强行弄醒后,又变成了所有人都在一楼大厅。
尸体也在。
两人也惨白着脸,两眼血红看着姜灵信的尸体。
没有给他们哭的时间,蒋晦也不耐烦这种事,剑鞘已经擦过很多遍了,好像困觉,但也不聒噪,只偶尔看一人。
陈皎是最焦躁的,数次欲言又止,但难得没有咋呼出头,只是嘀咕了几句:“这还需要查什么吗?不就是这俩雌雄大盗杀的人?就是杀人灭口。”
陈双可不爽他很久了,冷笑:“陈公子你可别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晚大厅吃饭那会,姜公子可是去找过你,言语间也没那么和煦,你们更不是熟人,你敢说,你们之间没有冲突恩怨?”
他说这话时,看了拂夷一眼。
这么一说,不少人也想起来了。
陈皎一下子涨红脸,连声否认。
“绝无此事,周姜两家也算认识,我陈皎跟姜公子就算以前素未蒙面,因为家里也多少会有场面情义,怎么可能为了一介女乐师就撕破脸甚至杀人?你也小看我了!”
他言语间没掩饰对拂夷的贬低,众人瞧不上他这做派,可真要说证据,也没有,倒是拂夷对他的羞辱没太大观感......
“陈公子昨晚来找我,欲强行进屋,后来失败了。”
“是姜公子及时赶到,拦住了他,也有过口舌争斗跟衣物拉扯。”
拂夷忽然出声,陈皎脸色瞬时惨白,怒瞪拂夷,正要辱骂她。
廖青也尴尬说自己好像也听到了争吵。
“我听到姜公子与人争吵过,当时我就猜测是陈公子了,因为大厅吃饭那会都看出来了。”
“后来你们有了第二次冲突也让不奇怪。”
陈皎:“混账!这是污蔑?!我没杀他,我们就是掰扯了两句就分开了!倒是你,你个姓廖的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认我?!”
蒋晦冷眼看这些人互相指认,过了一会才说:“尸检吧。”
官府的人还没来,负责尸检的只能是他这边的人,他也没打算让言似卿自己上手。
毕竟是尸体,不太干净。
除非她非要。
结果言似卿也没上手。
“口鼻腔入鱼缸内的碗莲碎草等杂质,腹腔鼓胀,身体无挣扎痕,缸里还有一些呕吐物杂质,面容浮肿,衣服齐整没有拖拽打斗痕迹....”
“姜公子是醉酒溺死。”
廖青错愕,“那是他自己意外而亡?自己在后院失足栽进缸里吗?”
言似卿:“恐怕不是。”
她抬手指了下尸体。
“刚刚拂夷姑娘提到姜公子跟陈公子有过接触跟拉扯,陈公子也没否认。“
陈皎咬牙,这怎么否认?
拂夷主仆就能作证。
“我是跟他有拉扯,但是他要找我麻烦,跟他有什么关系,要他当什么圣人?而且也未必是什么圣人,不过是装好人罢了,我就不信大家都是男人,哪个手头落了一个无权无势的漂亮女人会不碰的,就算现在不碰,最后也会忍不住,吃相只会更难看....”
这话一说,蒋晦跟言似卿都表情微变,甚至联想到了长辈那边.....
刘无征也飞快看了言似卿那边一眼。
不等言似卿有什么反应,蒋晦反手一个耳光。
陈皎被一掌煽落了好几颗血牙,捂着淌血的嘴跌坐在地上,都懵了。
都不知叫痛。
因为吓的。
蒋晦面无表情看着他。
言似卿初次见他展露沙场血气是在他一枪戳飞林沉光的时候。
第二次,就是这一次。
大厅安静。
还是言似卿打破了死寂。
“衣服换过了一套,不是前面的,对吗?”
拂夷点点头,“确实换过,我记得之前不是这一件,姜公子是世家子弟出身,再随便,在衣着上也有自己的体面。”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这也说明姜灵信跟陈皎冲突后分开,自己是回过房间换了衣服的。
言似卿:“也许是凑巧,也许也不止我一人听到过姜公子还跟人有过冲突——他与人吵架,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因什么争吵,但那会,他跟对方有了隔阂,也许就是被杀的原因。”
“廖青你听见的冲突,不是姜公子跟陈公子,而是他跟这个凶手。”
“其实可以这么揣测:以姜公子的死因往回推理,是因为过度醉酒而失去任何反抗能力,从而被凶手抗到后院放进大缸中自行溺死,那就得让死者喝足够多的酒,从大厅饮酒程度以及当时姜公子的状态——到他跟陈公子吵架,这期间可见他还是清醒了,根本没到醉酒失智的程度,那就是后来又喝了很多酒。”
“驿站给送过酒吗?”
驿站的人否认,大厅也没人见过姜灵信再来喝酒。
那就是最后一种可能了。
“结合前提——姜公子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
“且天字号房间内是有备用酒的,喝完按价起算。”
“而且姜灵信的足下没有鞋子,尸体上只有袜子,大缸内也没找到他的鞋子——凶手扛人的时候,忘记给他穿上了,因为他们是在房间内一起饮酒的,榻上无需穿鞋,都穿着干净的袜子,把人灌醉后,就扛下楼去了后院。”
“凶手在姜公子的房间内把人灌醉再行谋杀。”
“熟悉,信任,吵架后还可以在房内一起饮酒,也只有两个人符合这般嫌疑。”
众人齐刷刷看向刘无征跟丘莫羽。
前者愣神,后否认:“我跟姜兄并未吵架,平日也没任何冲突,自然谈不上去他房里喝酒道歉,但因科考压力,自觉苦闷,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喝酒。”
丘莫羽:“我只在大厅喝酒过,那时候就醉醺醺的了,房里的酒我没碰过,根本就不是这位九公子说的那样,就凭着这些推理就能锁定我跟无征两人的嫌疑吗?我们与灵信认识多年,同窗好友,胜似兄弟,为什么要害他?而且真要从动机跟能力来看,恐怕这里最有可能杀人而且能做好证据伪装的另有其人吧。”
他有点怨气,口吻带着一些怀疑,就差明说了。
但其实也没说错。
这里,还能有人比蒋晦一行人以及罗高一方更具备杀人能力的吗?
廖青怕惹怒蒋晦,含笑打了圆场,督促罗高跟驿站的人查一下两人房间,发现丘莫羽还真没撒谎,他房内的酒没动,刘国征房内的就....
“刘举子的房内,酒瓶亦完好。”
刘无征错愕,脸色大变,“怎么可能,定是有人害我。”
若钊他们之前就看过两人房间,也记得这般事实。
蒋晦目光锁定他,手指淡淡敲击着剑柄,踱步走动,“看来堂堂举子,未来圣人门生,也未必都是一心家国百姓,大有可能因为私心私欲....”
他不拔剑,因为不是什么人都配让他拔剑。
可他连剑带剑鞘拔出了腰封剑套,走位中,抵达刘无征身后。
正好对视了言似卿。
那一刻,眼神进攻性极强,甚至有点针对性的恶意。
她几乎要以为这人要凭着这种不可言说的恶意对刘无征下手。
他也确实动了。
她嘴唇抿了抿,也几乎要开口说些什么。
“难道你们以为是无征,不可能!他绝不是杀姜兄的....”
唯一为刘无证呐喊的丘莫羽声音戛然而止。
蒋晦:“本公子说是他了?难道你以为,本公子会与我们家的九公子所想背道而驰?”
蒋晦的剑鞘是隔在他脖子上的,话是说给丘莫羽听的,眼睛却是盯着言似卿的。
灼灼昭然,难以回避。
言似卿只能不看他,丘莫羽咽喉发干,有些失态,声音带着尖锐:“凭什么怀疑我?!而且难道她说的就是真相?她是什么人!”
罗高迷茫:“啊?是丘莫羽?九公子,是他吗?”
蒋晦:“她说的是不是真相不打紧,她说是谁,那这把剑就只能在谁的脖子上。”
这什么人啊,反贼都没这么嚣张!
在场的人又一次被震住了,陈皎都觉得自己搞不好真踢到了天大的铁板上。
即便不看对方,耳朵又没聋,言似卿本素雅无波的眉眼也会因为动容而暴露瑰丽的本质。
烛火光下,如潋似滟。

眨眨眼, 言似卿也不愿当那冤枉人的纨绔,更让堂堂皇长孙成了违逆法度的反贼。
“此前问过两位大盗,藏玉佩时走的路径是否为后院左边靠壁小路,两位承认了, 他们为了掩盖玉佩的存在, 小心将缸中水面碗莲一并捞起, 将玉佩放在低下,再放回碗莲。后来经他们认罪指认,找到大缸,大家应该都能作证那时碗莲也都是完好的,并未破损,只有缸边因为尸体放入而剐蹭了青苔痕,玉佩却不见了。于此, 若非两位大盗杀人, 既是他们两人拿着玉佩经过小路时,那会真凶也在附近, 至少亲眼窥见了两人藏玉佩, 那会,只要把姜公子的尸体放入大缸中, 杀人栽赃外加夺宝的计策恐怕就能一气呵成。”
“碗莲是见证者,也是前后两方人的人心见证者。”
“但陈双两人毕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盗, 如果说被这位凶手窥见机密是老天不作美的巧合, 以他们的身法洞察,平常人也难以掩盖自身存在,早就被察觉到甚至被杀死灭口了。”
“所以,我猜当时这位凶手应该处于一个绝佳的隐秘位置。”
“细数后院左边靠壁小路那一地块,恐怕也只有挨着后院连着那些大缸都长久没用的酒窖了吧。”
“里面灰尘遍地, 若是留下鞋印,拓下比对就行。”
“丘公子不必这般看我,并非无端怀疑你,而是因为你的个子不太高,还挺明显的。”
一般人身高脚长有一定规律,若非稀奇,大差不差。
矮的人,大抵脚掌短,男女又各有差距。
这是她从小舅舅那繁多的办案经验中被教诲得知的,所以都不必亲自验证人身,若已经锁定两位举子嫌疑,她从后院走到屋檐下,当着拂夷的面问了陈双两人后,就直接推开了那扇废弃的小门,在灰尘漫天中瞧见了里面堆满的酒瓶酒缸,以及微缝窗户后面的鞋印。
罗高摸着脑袋,跟廖青他们一样都听得认真,良久都不能说出话来,那驿站老板眼底也在闪,无意识的小动作不断。
他有点慌,因为害怕。
这位九公子如此厉害,可否看穿了别的?
拂夷跟陈双夫妻此刻才恍然:难怪此前这位九公子问了那些问题后,就让那些手下把他们带走,她则还在屋檐下,当时以为公子一方纯属不信任他们,不仅认为陈双两人依旧有嫌疑,甚至觉得拂夷都可能是凶手。
实则不是。
怕是当时就已经确定凶手了。
现在就看当事人是否认罪了。
倒是那险些成为替罪羔羊的刘无征二度愣神,始终盯着言似卿,眼神复杂。
“明明更有嫌疑的是刘无征!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他?”丘莫羽还欲狡辩。
蒋晦看了她一眼。
言似卿已经补了后续,“再看酒窖里面,还有一些陈年走味的老酒,有两坛是被才移走的,架子上留有圆底的新痕,我想,你去那废弃酒窖当然不是意外,也许是先发做了杀人的谋算——若没有陈双两人跟玉佩的事赶上,也有刘举子成为背罪之人。”
“所以刘举子房间的酒之所以完好,是因为你用废弃酒窖的老酒顶替了他喝完的酒——在他醉死时,你潜入过他的房间,做了这些安排。”
“他房中的酒是他的嫌疑,恰恰也能洗他的嫌疑。”
“有两方替罪作保,怎么着都能让你全身而退了,还能收获价值黄金三千两的珍宝,这确实是妙计,值得你灵机一动又一动。”
丘莫羽呆滞,如丧考妣,嘴唇张了好几次,似乎在杜撰喊冤的言词,又在冷静告诫自身不能再多说多错。
最后只能吐出一句:“除了对上鞋印,就没有其他证据了?如此杀人之罪,如此证据薄弱了吧,我是断断不可能认罪的,何况我一点动机也没有。”
刘无征此刻忽然开口:“你有,你嫉妒姜兄的出身前途乃至功名优胜于你我,不说你,就是我也有。只是我本以为嫉妒是人之常情,盖有圣人教诲的原则戒律约束就没什么,但姜兄为了让你安心读书考试,这些年陆续出了三百多两为你家那赌鬼父亲摆平窟窿,大恩大如仇。”
丘莫羽表情顿时扭曲,讥讽:“无征,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无征皱眉,欲言又止。
丘莫羽还想说些什么,脖子上隔着的剑鞘转了个方向,冰冷贴了筋脉。
他一下子就安静了。
蒋晦一言不发,但像罗刹恶鬼。
言似卿看了一眼外面天色,手指按了眉心,“刘举子房间的酒串了味,可以辨别,这是关联罪证,你若要更详实的证据,不如反省下你自己——玉佩到手后要藏在哪。”
“你不蠢,知道你们的房间迟早要被搜查,所有归属你们的行囊肯定要被翻过,但驿站也是别人的地盘,从杀人处理尸体栽赃他人也是忙碌不已,没有太多心力找可信的地方吧,我若是你,当时最可信最顺手的也就是——你们游历天下时乘坐的马匹。”
——————
些许后,移步到马厩的众人亲眼看到一切——罗高从三举子骑乘的三匹马其中之一的马鞍下面翻找,从塞软物的空间找到了一方棉布包裹着的玉佩。
玉佩那般温润华贵,又透着天然咬相思如红豆的灵动跟宿命感。
堪称天然华珍,大家之术。
众人被两枚玉佩对应相携的美感震撼些许,又不由自主看向面无表情的丘莫羽。
他完全不想说话了,众人也不认为他还能做任何辩驳,罗高对言似卿钦佩不已。
“太厉害,太厉害了,九公子您真的宛若开了天眼,世间任何阴谋凶诡在您面前都没有藏身之能,这都能看穿!”
言似卿瞥了他一眼,既不谦虚,也不自傲,只心平气和甚至带着几分好脾气的温婉,道:“玉佩失窃时查了一次马厩,当时关注点在陈双两人故意惊动以吸引罗大镖主注意的马匹,实则就是前者扔了石子打在那匹马的身上,这本也没什么,但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所有的马匹基本都是驿站小二牵系道马厩的,因客人们一抵达客栈,都交托了马匹出去,各自忙碌吃食或者商货,所有马匹的系绳绑法都一样,唯有一匹不一样。”
众人转头看向丘莫羽的马匹。
丘莫羽猛然看过去,他刚刚也在想自己怎么就栽了,此刻再看那系在食槽柱子上的缰绳.....
“在罗高三人那边因为玉佩失窃捣鼓事时,马厩是无人的,他们早已去整理自身衣物了,你孤身来此藏玉佩,需要解松马鞍往里面放,这样一来,马匹很容易受惊,于是你解下绳子安抚马匹,后来再系就是你自己的结绳之法。”
所以,她从酒窖确定了这人的嫌疑后,再去看马厩,就连玉佩的所在都找到了 。
也彻底确定了真凶。
丘莫羽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任何反驳自证的法子,除非一口咬死是别人干的,栽赃自己,但他也知道.....真要查案定罪,当前这些证据已然够够的了。
安静时,外面突来躁动。
罗高眼睛一亮,“官府的人来了!”
廖青等人大松一口气。
“今夜之事,也算真相大白,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一语未成谶。
大门外,深更半夜尘土飞扬,数十马匹人繁乱而来。
“彰临县府衙捕头刘广羽,受天罗镖行报案,前来调查,所有相关人等一律......”
刘广羽其人正当年,英姿勃发,颇有正直气概,办事也利落,作为官府中人,接案既来,带的人也尤其多,谈论中才知罗高因玉佩关联自身跟镖行的前途,舍得下大手笔,前去报案的镖师可是带着好几张大银票同去的。
银票去了,没回来,但来了一大堆衙门捕快。
玉佩找回,大盗也抓了,一切已经水落石出,罗高精神抖擞,但也不敢太嘚瑟,因为姜灵信的死是极大的意外,背后关联的后果饶是刘广羽到场得知情况都分外头疼,他们都之地现在玉佩失窃一案得次之处置了,先得把杀人案捋清,定成铁案才好。
丘莫羽毕竟是举子,非一般小老百姓,司法流程上并不一般,还不能轻易上刑,他大抵也是知道自己优势的,加上骨子里就透着阴狡不甘,竟还当着刘广羽的面不肯认账,罗高等人生气,都不需要言似卿跟蒋晦他们复述之前的调查流程,就三言两语把一切说清了。
刘广羽怒目瞪了丘莫羽:“都这般详尽了,你还抵死不认?不知廉耻,真不知读的什么圣贤书,待我再复检一切,收集所有,走了流程就抓你回县衙,那时你便知道什么叫律法森严!”
他没打算放过丘莫羽,但也提到所有办案证据流程都得齐全,不可能凭着这位不明身份且非官身无办案职权的外人前面调查过程就把案子定了。
毕竟前面他们这些官府的人还不在场。
这是应该的,言似卿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刘广羽好在也不傲慢,似看得出他们来历非凡,不缠着非要言似卿他们再过一遍流程。
“九公子年纪轻轻,风采斐然,本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儿,临时遭遇此事,还能不辞辛苦前后帮忙调查,已是仁德,眼下诸事已经明朗,我们官府会借您成果加快速度,不会再劳累您的。”
言似卿看着对方,点点头,上楼了,过了楼梯,斜瞥下面,正好看到罗高这些人尽力配合差役们的乱糟糟就行。
从玉佩之事查起,这人首先就开始交代那些箱子的事,得意洋洋提到自己声东击西.....刘广羽不耐烦,让他搬了箱子查看,然后说重点。
箱子搬来搬运,里面确实空荡荡的,压根没什么珍宝,珍宝是那玉佩,刘广羽确实是个负责的捕头,哪怕现在真凶已经都摆在明面上,他也没放过任何嫌疑,看了玉佩,也没贪婪之心,还回去了,也顺着言似卿前面的调查一一验证,只是在看到姜灵信尸体的时候,神色沉重,叹了几次气。
大抵也知道这差事不好办,还不知长安姜氏那边要怎么过问。
这么多人出入,动静不小,吵闹。
言似卿困倦,目光瞥过若钊等人,关上门,走到窗边,透过微开的窗缝,往外看着已经被差役们代替镖师们二度封住的院子大门。
大约一炷香后,刘广羽一干差役弄完所有,带着罗高这类案情相关苦主以及嫌疑人陈双夫妻跟丘莫羽离开了驿站。
驿站大门开启,又关闭。
尘烟滚滚,逐渐消散。
但驿站这边。
蒋晦上马了,悄然带着一干厉害下属离开了驿站,附近林中埋伏的第二波人马也追出去了,只有若钊等少数几人守在驿站。
当然,言似卿也被悄然安排到了乙三号房。
女暗客低头,“殿下亲自带人出去,是笃定那刘广羽等人有猫腻?前去追查背后林黯等人的踪迹?他露出了什么破绽吗?夫人,容我们两人愚鲁,竟看不出问题。”
言似卿坐在椅子上,取了倒扣的茶杯倒一杯水,淡淡说:“那些差役的马匹马蹄下沾的是黑泥。”
嗯?嗯....
女暗客猛然醒悟过来,随即看向驿站北面的山林。
“如果是连夜从县城赶来,走官道疾奔最快,官道因为车辆马匹多,多黄土灰尘,今日又无雨,这些马匹实不该沾染黑沉的淤泥。”
“但北面山林背阴,不见光,腐植落叶多,泥土泛黑,且土壤湿润——他们早就到了,躲在林子里窥探情况?”

蒋晦是沙场悍将, 怎会不懂马匹行军的痕迹之事,一眼就看出刘广羽一行人不对劲,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官府差役,彰临县府是不是背后投靠了祈王或者为林黯勾连, 他都要去追查个究竟。
一捅到底。
女暗客恍然后, 这才明白自家世子行动的缘由, 也明白为何言少夫人如此配合。
盖因他们都一眼看穿了猫腻,知道不管是玉佩失窃还是姜灵信被杀,实则都无关他们自身安危,唯有这看似最可信的官府之人到来,且露出了大破绽,才是他们等待了一整天的真正危机。
“不过殿下放心离开,也是排查过驿站所有人, 诸房间并无藏匿的人马, 驿站老板也被我们盯死了,夫人您尽管放心。”
“我们这边人是够用的。”
“因为驿站本身围墙高立, 其实就是天然的堡垒, 只要内部人员了然于心,就不会出意外。”
他们如此自信, 言似卿也不怀疑,嗯了声, 神色和缓, 低头喝水,也多拿了杯子,女暗客见状,哪好意思让她来。
“多谢夫人,奴不敢, 奴自己.....”
言似卿抬眸,室内昏暗不明,外面月光渗窗带银白,隐晦但吞色。
女暗客顿了下,“言少夫人。”
言似卿没说什么。
——————
旷野,官道,山涧,密林。
之所以如此轻描淡写,就是因为在马蹄之下,这些山川河流地表十百里都是风行之事,马上人并不在意,最多关心其潜伏危险。
而负责追击的一行人出自王府,也都是年轻的世子带在沙场杀出来的悍将行勇,最擅此事,马匹也远胜对方,行速比捕头刘广羽等人来得厉害。
银月参见人间事,但见骑兵追夜煞。
不出半盏茶光景就在密林往内挨着溪涧口这边追上了新鲜的踪迹,不再疾行,以免马蹄声被前面的人洞察到,进而逃散或者改变密会的计划。
于是,停,散,前锋斥候,左右翼抄尾.....
一干人井然有序飞快分开。
——————
刘广羽等人并非真正归途,而是奔着蛰伏伺机而来,如今重归此前蛰伏的林子,马蹄回踩了曾经踩过的黑泥,现在正在溪边驻扎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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