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文女主乱炖修罗场by夜奉白
夜奉白  发于:2025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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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伯听命去了后院,秦颂大为不解,绕到秦道济身后,边帮他捏肩边问,“爹,云浅病着呢,这么晚了,还传她做何?”
秦道济又咽了一口浓茶,并未应声。
片刻功夫,赵伯领着堪堪恢复一点精神的云浅来到正厅。
“拜见老爷。”云浅在秦道济身前跪下。
秦道济没唤她起身,意味不明地盯着她,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夜深人静,厅中无人语,只有风声拍打着门板,发出哐哐的响声。
云浅身子尚未康复,跪在冷硬的砖石地面上,让秦颂颇为担心,她正欲做主让她起身,秦道济终于有了反应,下了一道令在场几人都难以置信的命令。
他掷了一把匕首在跪地少女身前:“云浅,你自戕吧。”
匕首落地的声音刺激着秦颂的神经,要不是云浅大为震惊地抬起头,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云浅看了一眼那把匕首,又抬头看向端坐上首的家主,苍白的病容更加僵硬,久久回不了神。
秦颂立马从秦道济身后绕出来,一脚踢开地上的利刃,激动质问,“爹,你这是做什么?”
“颂儿,你退下,让云浅自己做决定。”穿堂风从窗户爬进来,忽地吹熄了主位旁那盏蜡烛,光影黯淡,秦道济的眸子变得深不可测。
秦颂挡在云浅面前,愤然道:“做什么决定?云浅做错了什么?凭什么逼她自裁?!”
“雷氏女拿龙嗣做局,一口咬定秦家婢女下毒谋害龙子,这是株连九族的罪过。她不死,你就得死,甚至整个秦府都得陪葬。云浅只是一名丫头,她完全没有动机害人,矛头直指的是你这位秦氏女,如果秦府不给个说法,下一个问罪的就是你。即便陶家那小子以官身作保,依旧无法撇清你的关系,除非能找到云浅与此事无关的证据。”
秦道济稳稳坐于上首,冷静分析利弊,引人深思:“皇后出手狠绝,陛下性情暴虐又生性多疑,处心积虑拔掉秦家,你我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云浅,如此这般,你觉得还有机会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
云浅从看到那把匕首开始就怔住了,始终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此刻依旧面无表情地对上眼前这个威严的男人,只字答不上来。
秦道济站起身来,踱步来到云浅跟前,“云浅,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愿意为了小姐去死吗?”
秦颂看出秦道济动真格的了,她慌乱赶过去,欲与她爹求情,还没开口,云浅先一步应声。
“我不愿意。”
云浅语气坚决,微微扬起头颅,好像在向世人昭示她不屈的底色。
“云浅,事到如今,牺牲在所难免,难道你对小姐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有的,老爷。”云浅话语不紧不慢,甚至很冷静,“我跟着小姐一起长大,她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可以尽心尽力照顾她保护她,但我不想为她死,我从没想过舍己为人,我救太子,也只是无奈之举,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为奴为婢。”
她说着又转过头来,望向秦颂的目光坚毅而温柔:“对不起,小姐,我知道,如果老爷让我死,我没有半点逃脱的胜算,但我还是想把这些话说出来,我虽是一条贱命,但也不想为任何人死。”
“如果老爷一定要我死,那就亲自动手,我绝不自戕。”她又转头看向秦道济,看起来很冷静,但话音落下,眼角泪水豆大般落了下来,抓着膝上衣料的手指越握越紧。
秦颂望着她热泪盈眶,猛然蹲身,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不,云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秦颂将云浅拉起来,肩并肩望向秦道济:“爹,你可以杀云浅,但若她死了,明日全城都会知道,太子在秦府。”
“颂儿,牺牲一个婢女,是为了保全秦府,若太子暴露,全府都得陪葬。”
“偌大的秦府,容不下一个丫头?她既然无足轻重,又为何能达到牺牲她一个救下全府?爹,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道济静静看着秦颂,脸色复杂,秦颂看不出那是什么神态,没有任何窘迫或歉意,也不带怒意。
他咬肌鼓了鼓,又看向云浅:“云浅,你若不死,便只能苟活,你也愿意吗?”
秦颂主仆都愣了一瞬,好似等来了事情的转机,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秦道济吁了口气,看向黑漆漆的门外,“ 如今之局,你无法再留于秦府。你与太子不同,你是一名姑娘,这一遭翻盘不易,少说三年,甚至十年八年,需要蛰伏潜逃,也许乞讨为生,也许亡命天涯,这些你也愿意吗?”
云浅沉默了。
乞讨?亡命?哪一项都不是这个世道姑娘家能做的,若真走了这一遭,就算活了下来,也算不上姑娘家了。
“愿意,她愿意。”
云浅不语,秦颂替她一口答应下来,“姑娘家又如何?难道姑娘就穿不过黑暗,挨不过苦难?太子可以,她也可以。既然太子要走上颠沛流离的道路,她便一起,爹爹庇荫太子到何时,便护云浅到几时,只要爹爹能做到,我随爹爹心愿——”
秦颂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坚定迎上她爹的目光,“致学,造反。”
正堂里再次落针可闻,在场三人齐齐盯着她,神色各异。
“小姐,慎言。”赵伯向来谨慎,秦道济又神色不明,只好越矩小声提醒。
而秦颂一瞬不瞬注视着秦道济的目光,她缓缓道来:“这难道不是爹爹想的吗?别人家姑娘学的都是女红刺绣,您却从小让我学习经世治国之书,良苦用心我早该猜到的。况且,我早已过及笄之年,您却从未逼我成婚,相反,您拒绝了所有登门求娶之人,就算您想让我嫁给太子,可太子顶多十岁,等他到及冠之年,少说还需七八载,只要我羽翼渐丰,拿捏区区一名小儿,又有何难?”
秦道济依旧沉默不语,难以琢磨,他没有急着接话,上下打量了秦颂半晌。
久久之余,才意味深长的吐出五个字:“你无需造反。”
言讫,他撤了目光,睥睨云浅:“近日不少北方流民盘桓在京郊,养好身体后,随太子一同出城北上吧。”
翌日,秦道济告假在家,未前往宫内点卯。
黎予一早起床拜访秦道济,结果被他不冷不热地打发回了偏院,继续伺候太子。
贡书绫也起得很早,用过早膳后,好整以暇地坐在秦颂的暖阁里看书,根本不关心禁军撤了没有,似乎巴不得秦府的院子永远封锁,她便一直赖在这里,不用回贡府。
秦颂就不一样了,她一直在想,当前之局既然是死结,保下云浅后,秦府眼下的情形应该如何破局?
可一家之主的秦道济,一早就安排起秦颂的私塾,亲力亲为督工每一个环节,比起秦府被围,好似秦颂的私塾学堂才是当务之急。
秦颂完全看不懂他为何能如此松弛。
不过,说来奇怪,昨日李公公来来回回秦府好几趟,今日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府外禁军按时派人买菜送进来,一点不影响秦府的日常生活。
甚至连秦道济给她请的夫子也成功进府,据说是德高望重的儒学大家,不知秦道济用了什么法子,将这位白胡子老先生请进了秦颂私塾。
老夫子严厉又迂腐,在他眼皮子底下,迟到早退要罚背书,多跟黎予待一会儿更要罚连夜抄书。
秦颂就在全府上下密不透风的情况下,上起了比喂饱八个后宫还要累的私塾学堂。
直到第三天午时,宫里终于来人了。
李公公手捧一卷圣旨,再次登门入府,身后还紧跟着两名官服加身的青年和十来名皂衣胥吏。
秦道济及前院一众人等,皆聚到厅前,听候圣意。
察觉动静,秦颂赶紧藏好云浅,又派人去通知黎予将太子带到西苑后,才匆匆赶到前院。
刚穿过耳房,遥遥望见一左一右立于李公公身旁的两道熟悉身影——陆尤川与陶卿仰。
她尚未现身人前,陆尤川的视线已经落到了她身上。
秦颂迎上他的视线,那夜的场景不合时宜地冲回脑海,她默默躲开了视线,干脆躲在耳房后,探出半个身子,偷偷观察厅前情形,不再往前。
与陆尤川视线碰撞时,略带羞赧的举动,让同样发现了她身影的另一人,猝然暗下了眸子,微微侧首,余光若刀锋般紧锁陆尤川的喉咙。
陆尤川敏锐察觉到那道敌视的目光想要剜他的肉,他却不为所动,周遭人影密集,他深色眸子里只剩下了秦颂一人。
“秦大人,咱家是来传陛下旨意的,不过,陛下吩咐了,宣旨前须得搜查一遍贵府,以免有心之人伺机混入,影响秦府的清白。”那李公公笑里藏刀地说了句“得罪了”,又侧身朝陆尤川颔首示意,“陆御史,有劳。”
陆尤川面上平静无波,心跳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他扬了扬手,身后胥吏即刻动身,朝秦府四散而去。
紧跟着,他也转动步子,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中,稳步走向秦府后院。
“搜查官员府邸之事,何时需要左都御史亲力亲为了?”陶卿仰不怀好意的质问声响起,淬毒的目光黏在他后背。
陆尤川顿了顿脚步,忽又继续迈步,“都察院办事,无须陶将军指教。”
不容反驳的声音落下,陆尤川已穿过耳房,那道清丽身影仍候在墙后。
四目相对,无声的缱绻在二人心头流转。
“跟我来。”
秦颂抓起陆尤川的手,快步躲到连通西苑的假山小径后,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径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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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尤川早已认定了秦颂, 他很清楚现在碰她已然逾矩,但他根本经不住她的撩拨,卑鄙地想要更多。
他将她抵在墙上, 回应她的吻, 又沿着下巴、脖子游移……直到看见她对襟立领下,尚未消退的红痕,那夜的光景挥之不去,麻意从尾椎一路攀上太阳穴,让人心神荡漾。
他没有弄乱她的衣襟,又一路吻回去, 覆上她的唇, 喘息声苏进了秦颂的心底。
真的有人能在这件事情上无师自通,明明第一次吻她还横冲直撞, 不得章法, 现在却让她神意乱情迷, 生理性的喜欢无限扩大。
“秦小姐…”
一道清浅的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秦颂心下一慌,却也被这突然的刺激, 泛起一股莫大的爽感,双腿都快要站不稳。
她调整气息转动目光看过去, 贡书绫一脸震惊地呆滞在门口, 愣了霎时, 红着脸逃也似地回了屋。
被这一道插曲打断, 陆尤川松开秦颂, 抬手摩挲她的脸,目不转睛瞧着她。
他脸色尚有几分苍白,薄唇上还带着晶莹的水渍, 比他平时冷冰冰的模样勾人更甚,与她交汇的视线里,燃起危险的火焰,如野兽一般想要把秦颂盯穿。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秦颂骤然紧张起来,她是为了防止都察院搜出太子和云浅之事,故意带他到后院门口,借机挡住其他小吏搜查她的院子。
以陆尤川铁面无私的名声,以及与秦家素来不和的立场,只要能让他亲口向天家禀报秦府无异,云浅和太子留在府上的隐患便能暂时无虞。
可他若是进她房里,查出太子,会不会直接捅出去?
秦颂舔舔唇,抓住他摸在她脸上的手:“你真的要等到成亲才洞房?”
陆尤川在执行公务,现在的状态已经不便在人前展示了,她还在撩拨他,根本忍不了一点。
她仿佛天生的魅魔,眨巴眨巴眼睛,就容易让男人沉迷,可美貌并不会让他丧失神智,她眸子里的狡黠与算计,他一眼就能识破。
陆尤川面色沉着,故意往她的院子里望了一眼,心知肚明她屋子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他没急着应声,只垂目看着她,虽然知道她可能会说一些骗他的话,但他却忍不住想要听她多说一些。
秦颂摸不清他的态度,于是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腰后,“陆郎。”
酥到骨子里的声音,让陆尤川僵住了。
他们虽然早已越界,但听着这句有情人之间才能说出口的爱称,他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兴奋劲儿让他此刻仪态尽失,比任何时候都难以自持,谷欠望强盛……
但一想到这声爱称背后的意图,是她防备着他,甚至想要护着另外一个男人,他就妒火中烧。
陆尤川喉间滚了滚,不知道该说是理智,还是冲动,硬要在这一刻说出最煞风景的那句话:“黎予也在你房里?”
贡书绫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秦府?除了她表哥黎予在这里,他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
秦颂迷离的眼神还没有褪去情潮,被他一句话问得清醒了大半。
他也太敏锐了,仅仅看到贡书绫的身影,就能推断出黎予在秦府,这让秦颂完全没有隐瞒他的胜算。
“那你要抓我吗?”她笑眼望他。
他若只知道黎予在此,并不至于陷秦府于险境。
她不但不怕,反而凑得更近了一些。
陆尤川眸子暗下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仰起来,“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抓回去,藏起来。”
让她这双眼睛再也不用瞧其他人,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秦颂在他的眸子里看出了杀气,但她能明显感知到,这股杀气并不是对她,所以她没接话。
陆尤川目光在她脸上描摹了个遍,再次低头,湿滑的舌尖如毒蛇一般滑进她口腔,吻得更加用力……
他主动进攻,不给她任何反抗和引导的机会,又凶又狠,带着惩罚的意味,她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但她并不排斥,她迷恋他带给她的凶猛爱意,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大人,李内监在催了,需要我等配合搜查吗?”
张虎的声音在假山外老远传来,陆尤川终于缓缓停下了动作,这一场窒息又缠绵的热吻,让秦颂难分难舍,她那熟透的灵魂,从来没有在这种程度时停下来过。
她眼巴巴看着陆尤川,挥之不去的余韵,明晃晃暴露她骨子里野性的谷欠望,恨不得现在就扒光他的衣服,巧取豪夺,拆吃入腹……
陆尤川并不比她清醒,甚至已经到了走路都不适的地步,他抬手擦掉了秦颂唇边的水渍,冷声回应候在远处的张虎,“退下。”
言讫,他摸出一只精致的木樨花发钗,温柔插.进眼前人的发间。
秦颂当即摸了摸还带着他胸前温度的发钗,心下微动 ,“送我的礼物?”
陆尤川拨弄着她的发髻,“嗯”了一声,“我已禀明家父上门提亲,等我光明正大迎你进府。”
他又宠溺地吻了她一下,领着她绕过一旁无人的小路,缓步回往前院。
总算没有进她的院子,秦颂心情好了很多,“我爹给我开了私塾,我以后如何见你?”
陆尤川拉起她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似乎早有打算,没做应声。
前院,宫里来的人和秦府上下分成两拨,静等着陆尤川的消息。
但他再回来时,身边跟着一名面颊微红,双唇红肿的窈窕贵女。
“啊哟,秦小姐醒了?”李公公望见令他来回秦府跑了好几趟的姑娘,冷不防先开了口。
背对来人的秦府上下也下意识望回去,秦府仆役神色无异,但秦道济目光深邃,看不出特别。
秦颂却突然意识到,都察院搜查秦府时,秦道济也无动于衷,好似并不担心都察院会搜出什么,甚至确信都察院不会搜出什么一般。
她思索着秦道济的异常,丝毫没有留意到戴着面具的陶卿仰猝然变了脸色,嘴角那一丝从容不迫的笑意凝固成冰冷的寒霜,目光紧紧盯着秦颂红润的双唇,恨意和恼意让他对陆尤川的报复之欲达到了高点。
然而秦颂二人从后院前来,两人都未曾朝他投过来一丝目光,这使他更为不忿,却又无从发泄。
秦颂步下厅前最后一级台阶,来到秦道济身旁,礼貌回应李公公询问:“ 有劳公公挂念,修养两日,已恢复大半。”
李公公目光在她和陶卿仰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秦小姐该谢的人不是咱家,毕竟陶将军整夜苦守佳人的事迹已传遍皇城,陛下和秦大人都已经认下了陶将军与秦小姐的婚事,咱家还等着讨一杯喜酒喝呢。”
李公公那张停不下来嘴,终于让一群人全沉默了。
秦家仆役皆垂首静默,大气不敢出,秦道济风雨不动,看不出喜怒,陆尤川倏而抬眸望向抱臂而立的陶卿仰,两股暗自交锋的视线殊死较量……
秦颂心道不妙,心虚地望了一眼陆尤川,又默默望向陶卿仰。
说起来,这是她今日第一次与陶卿仰对视,只见微微歪头,好整以暇睨着她,似乎正等着她给他一个解释或一个甜头。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点笑意,打算应付一下。
陆尤川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率先出声,不动声色扭转局面:“秦府无一异常,公公,宣旨吧。”
闻声,李公公像听话的鹌鹑一样,立马回到正题,摊开手里的黄色卷轴。
秦颂顺势逃离了陶卿仰的视线,随秦府上下一同跪地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身系国本,理应恪守臣节,辅弼社稷。然其罔顾天恩,通敌叛国,欲行谋逆之事,今畏罪潜逃,罪无可恕。
内阁大学士兼太子太傅秦道济,虽久居中枢,勤勉有加,然太子谋逆一案,其身为太子师,难辞督导不力之责,遂罢黜其太子太傅之职,仍留内阁大学士衔。
念及云州突传恶疾,百姓惶恐,暴动频发,亟需得力之臣前往镇抚,特派尔前往云州,总领安抚事宜,务必竭尽所能,平定暴乱,以赎前愆。
此行责任重大,然亦需稍作整备,特准允尔修整半月再行出发,暂免处理内阁一应事宜,以备云州之行。
若能成功安定云州,造福一方,则过往之过,朕亦将酌情宽宥。
钦此。”
罢免太子太傅身份,保留内阁大学士职位,却不让他继续处理内阁事宜,明着调任,实则将他架空了。
秦颂默默分析旨意,心下不平,她爹秦道济却一脸平静,好似早就料到了这般结局,从容抬手,“臣接旨。”
秦府上下起身后,李公公又挂上了谄媚的模样,“恭喜秦大人,这皇后娘娘肚子里的龙嗣总算保住了,天家宅心仁厚,不再计较秦家下毒一事,咱家一会儿回宫,便撤走府外的禁卫,陶将军会接替禁卫加强周边巡防。”
秦道济默默卷起圣旨,只字未没应。
陆陶两位官员,也沉默站着,冷漠无视,俱不开腔。
身处其中的李公公,觉着浑身都不自在,现场气氛就寒冰一样令他喘不过气,他只好扯开笑颜,调和道:“想必秦大人已经知道了,陛下这次安排多亏了陆大人谏言,云州事务繁多,听起来是项苦差,不过也不能记恨咱陆大人,要不是这道圣旨,秦府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再说了,陛下体恤您为国操劳多年,钦点了您姑爷重率镇北军一同北上,还有户部、工部以及詹事府的能臣干将随你调遣,说到底,陛下还是信任您老的,不会因为太子罪行与您离心,秦大人日后啊,定能重回巅峰。”
“承公公吉言。”秦道济随口应了一句,又抬眼瞧向一贯沉默寡言的陆尤川,“多谢陆御史美言。”
陆尤川只微微颔首,并未应声。
不过秦道济对陆尤川致谢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敷衍,从他的反应中,似乎早就知晓陆尤川会做出此举,难道这就是他这几日松弛的原因吗?
秦颂正想着,那李公公甩了甩拂尘,皮笑肉不笑道:“秦大人好生修养,咱家与陆御史还得回宫复命,这便不打扰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出门。
陆尤川眸子动了动,目光从秦道济脸上移向秦颂,目光交织,“保重。”
秦颂的视线还勾着他,他的双腿比任何时候都不想挪动,但任务在身,他只能无奈告退。
宫中车驾与禁卫全部撤走,陶卿仰也不多逗留,简单钦点城防军有序布防后,他径直朝都察院而去。
颀长清俊的背影刚从皇宫出来,转进通往都察院的巷道口。
着银白面具的青年,抱臂斜靠青墙,已等候多时。
空寂的巷子里只有陶卿仰和陆尤川二人。
陶卿仰摆弄着手里的玉笛,直勾勾盯着陆尤川,来者不善的意味喧嚣尘上,“陆大人刚刚做了坏事。”
陆尤川猜到了他想做什么,甚至故意加快了步子赶来碰面,他正面迎接对方挑衅的目光。
“是。”
毫不遮掩的回应,干脆利落到陶卿仰恨意翻涌,他明明拿捏了他的死穴,他怎么可以毫不畏惧?
“看来是陶某未过门的娘子不守妇道。”陶卿仰站直身体,似笑非笑的眸子里染着一丝邪性,“该管教了。”
陆尤川大步靠近他,如渊的眼眸半眯,“区区未婚夫,你还管不了!不过,安国公家的小子,的确得劳烦城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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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解封后, 秦颂询问了她爹有关这道圣旨的疑惑,秦道济却不给她明确的回复。
“好了,先回去吧, 今晚送太子二人出城, 明日起,好好上私塾,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全部真相。”
秦道济似乎常说这句令人琢磨不透的话,可不论秦颂如何追问,他也不解释。
她只能悻悻回到后院, 招呼藏在她院子里的几名外客。
秦府院子里的人已知晓前院的情形, 禁军撤了,他们终于不用躲藏。
太子和云浅病体未愈, 待在房里不敢出来受风, 贡书绫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悠闲无比,丝毫不急着回家。
见秦颂回来,她只是抬眸看了一眼, 对于方才见到的情形,只字不提, 眼神瞥了瞥屋内:“表哥在房里。”
言讫, 她又闭上眼继续晒太阳, 像个颐养天年的老太太。
秦颂也不去打扰她, 提步进了屋子。
黎予正伏案在她的小书桌上, 埋头写着什么。
她轻手轻脚过去,才发现他正在给她那本论语重新做注解。
“秦大人为你办了私塾,学堂日子并不轻松, 这些书我做了一些批注,或许对你有用。”黎予发现秦颂进来,笔尖顿了顿,忍着悸动,赶着把最后一页的批注做完。
“好看。”秦颂站定他身侧,双手撑在桌沿,笑意盈盈。
黎予抬头看去,险些挪不开眼。
他急促撤回视线,简短回复:“练过。”
他说他的字练过。
秦颂勾唇,“我是说你的手。”
手指修长,白皙清瘦,手腕沉稳。
被针扎过的手指尚未完全恢复,压着笔杆的指尖未用全力,随着书写的动作青筋时鼓时伏,引人遐想。
黎予拿笔的姿势陡然变得僵硬,又是那只手!
他心底暗流涌动,冰凉双唇落在他指尖的触感猝然清晰。
见他怔然,秦颂突然起了坏心思,她抽出压在桌角那摞书最底下的那本杂书。
“当然,你的字也好看。”
她翻开杂书其中一页,替换了他身前那本论语,“这本书我也看不懂,请小公爷指教。”
黎予低头看去,霎时愣住。
内页摊开,画面中衣襟微敞的男女,明目张胆叠抱在一起,底下的小字,更是令人血脉喷张。
黎予只看了一眼,立马将书合上,蓦地站起身,仿佛手里按着一团烫手山芋。
“何处来的荒唐读物?莫要污了你的眼睛。”
起身太急,碰掉了桌面上的一只毛笔,笔杆滚落的声音还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
秦颂毫不局促:“小公爷忘了?这是你送我的。”
那日在太虚观,他冒雨而来,说是送她解闷的。
黎予呼吸差点哽住,他当日出门急,但总想着给她带点礼物。
阿钊嫌弃他竟然给人送四书五经,说娘子们都爱看轻松的杂文,于是他去书斋,选了几本杂书就上了山,谁知道……居然是这样的杂书。
黎予喉结滚动,脸红成烙铁,目光不知该看哪里。
秦颂又伸手固执地翻开那书,“小公爷不想教我?”
她今日一直叫他小公爷,让他心里莫名失落。
他僵住良久,忽地想起她说的那句“想与他亲热,玩遍各种花样”。
他竟陡然生出了勇气,缓缓坐下去,低头仔细看起了那副画面,又故意念起了下面的文字:
“春闺帐暖,他解下腰带,脱了外衣,将她抱于膝上,轻揉薄衫。
衣裙堆在腰际,无阻推抵,‘娘子,喜欢这样吗?’
红烛摇曳,她吟出声来,他也控制不住……”
秦颂看过这本书,里面的内容于她而言,如同稚子读物。
但被黎予这般正经念出来,竟比她偷偷躲着看,更加引人暇靡。
黎予克制着颤音念完了那几行小字,耳垂红到滴血,却装作自然抬头:“颂娘何处不懂?”
他居然换了称呼,而且眼神明明炙热到发烫,竟还端着正经的仪态,仿佛真的打算指教一二。
但他越是这般正经,她反倒越想捉弄他。
“何为控制不住?”
她的嗓音很干净,但他捕捉到了她嘴角的坏笑和眼底的玩味,他更加确信这就是她所说的玩法,之一。
这两日,他琢磨的玩法也不过拉手拥抱,从没想过她想要的是如此逾矩的玩法。
他犹豫踯躅,冲动的野兽在心底叫嚣。
而他身前的书桌是秦颂的案台,于黎予而言,本就逼仄,下面还横着一道木梁,起初他双腿刚好与之齐平,现在那道木梁却硌得他发疼。
腊梅花的香气丝丝缕缕飘进来,伴着身边人身上淡淡的桂花香,黎予像被人勾了魂,顾不得被她发现狼狈仪态,缓缓转出身子,背靠书桌,一把将秦颂拉进了怀里。
秦颂背抵着他炙热的胸膛,坐着他膝上,除了衣着神态,两人的姿势与书上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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