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解忧做了什么?
两个时期的刘解忧目光皆骤然生变。
她从未作“女诸侯”之想,只一心培养子嗣,希望他们成为乌孙之君后,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复归大汉。
但当秦念骤然点破,刘解忧几乎是瞬间就被点燃权欲之火。
武曌疑惑。
女诸侯?
纵使弃儒用法,始皇帝的秦朝也不曾任用女子为官。
秦念却在建议汉武帝分封女诸侯?
若非“山河重整,百废已兴”之说,武曌必会因此认定这后世秦皇是女子。
刘秀犹豫着要不要出言反对。
刘解忧虽有义举,却未能成功,宣帝时乌孙臣服实为汉军压境之故。
且乌孙亦未真正臣服,大小昆弥内斗不止。
王莽之乱后,大小昆弥皆不再臣服于汉。
但或许正因如此,秦念才会提议女诸侯之说。
有汉人血脉的乌孙人会反叛,那大汉宗室的刘姓公主呢?
秦念觉得自己出的主意是妙策。
汉宣帝时,翁归靡死后乌孙人没有拥立刘解忧的儿子元贵靡为嗣,而是立前任乌孙王军须靡与匈奴女子之子泥靡为新昆弥。
刘解忧按乌孙风俗改嫁泥靡,生下一子。
但刘解忧与泥靡感情不和,撺掇汉朝使者刺杀泥靡,泥靡负伤逃走。
汉宣帝表面上派使者去安抚泥靡,实际上他极为赞赏刘解忧。
但他派过去的人没能领悟圣意。
车骑将军长史张翁负责调查这件事,刘解忧虽然“叩头谢罪”,但是“不服”,张翁居然抓着她的头发痛骂。
副使季都更没长脑子,治好了泥靡。
后来刘解忧上书告状,张翁回去就被汉宣帝赐死。
季都因为有机会杀乌孙王泥靡却不杀,被汉宣帝处以腐刑。
刘解忧七十岁的时候上书请求返回大汉,汉宣帝派人接她回来,赐予她公主的待遇。
在秦念看来,如果汉朝给刘解忧这个狠人更高的支持,她是真有可能把持乌孙政务,早日将乌孙纳入大汉版图。
西域那块疆域或许也就不会收复再丢失、丢失再收复,两千年后才彻底稳定下来。
汉朝不是喜欢和亲吗?
那就转换思路,直接将和亲变成女子封侯的大道,总有野心勃勃的宗室女愿意搏一搏。
【李世民:封汉室公主为诸侯,西域诸国应该不会接受。】
李世民此言并非反对“女诸侯”本身。
甘露元年,翁归靡与匈奴女子的另一子乌就屠杀泥靡,汉宣帝派军讨伐乌就屠。
乌就屠降汉,汉宣帝将乌孙一分为二:
册封刘解忧之子元贵靡为大昆弥,领六万户;册封乌就屠为小昆弥,领四万户。
然而民心皆向小昆弥。
连翁归靡之子元贵靡尚且不得乌孙民心,汉室公主又如何得到西域诸国的认可?
见太宗此言,武曌神色莫名。
秦念非常想说“你应该也不会相信大唐百姓会接受武氏女,但武则天就是当了十五年的女皇”。
可惜话题限制,不能这么说。
【秦念:试试又不亏。刘彻,和亲公主若是能夺权成功,你只需封其为诸侯,甚至同样可以推行推恩令。】
刘彻沉思。
李世民说得不错,西域诸国怎么可能接受大汉的公主为诸侯王?
且他是后世的皇帝,此言分明是表明刘解忧虽有“事迹”,终究未能把控乌孙。
但秦念所言也有道理。
刘解忧未得大汉扶持,尚能在乌孙有所作为并留名后世。
若多加培养,未必不能功成。
功成,则大汉不起兵戈即可开疆拓土。
和亲公主身为女子,若想坐稳诸侯之位,则必然需要仰仗汉朝国威。
推恩令下,西域将会彻底纳入大汉治下。
失败,最坏的结果是两国中断往来。
匈奴挟西域诸国对抗大汉,乌孙因恐惧匈奴而向大汉求亲,却在两头下注。
即便公主夺权失败,乌孙难道就敢与大汉断交,独自面对匈奴的威胁?
“试试又不亏”,诚然如此。
只可惜天幕为天下人所见,如此谋划必然会为异族所知。
但那又如何?
刘彻冷笑。
今时不同往昔,以往是大汉需以和亲之名向匈奴纳贡。
如今诸国求娶大汉公主,是求大汉之庇护!
且大汉境外,不是只有西域与匈奴。
倘若大汉的公主在外香消玉殒,那就是异族该给大汉一个说法了。
【刘彻:宗室女有意和亲者,皆可上书自请入长安。】
大秦没有公主和亲的必要。
嬴政看上的地方,自会有秦军去取,何需送宗室公主与异族联姻?
况且大秦不封诸侯。
刘邦艳羡。
刘彻此言,分明是欲以大汉之势扶持和亲公主。
说是“有意和亲”,分明是“有意争权”。
但他不能这么做。
如今大汉为守势,和亲公主难以得到优待,更遑论争权。
刘启同样无法采用这种方式。
好在他的太子就是将会说出此话的刘彻。
不会太久。
李世民此时并无与人和亲之念。
但看到刘彻此言,李世民竟亦是有些意动。
他想起了“傲慢无礼”的汉朝使者们。
但大唐不同于大汉。
汉朝初通西域,仍需面对强敌匈奴。
让公主去和亲争权,是不得已之选。
今岁他命李靖出师塞北,仅数月遂复定襄、常安之地,大唐疆域拓展至大漠。
西域之地,李世民亦要收复。
和亲这种方式,对于大唐来说太慢了。
武曌眉头紧皱。
她从未用公主去和亲。
但此时突厥默啜可汗助平契丹有功,请求以女儿与大周和亲。
武曌本决意让内侄武延秀前往突厥迎娶其女。
但见秦念之言,她不得不怀疑默啜的目的。
赵匡胤尚未实现一统,无和亲之念。
即便一统,赵匡胤也不会让公主们与异族和亲。
汉唐常与异族和亲,然和亲之事只能缓和一时,异族终究会复叛。
但此番汉武帝时的和亲公主不再是单纯去和亲。
赵匡胤不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他能确定的事情,是此番“密谋”必然会为异族所知。
这也是好事,应不会再有异族敢向大宋求娶公主。
大宋不以分封治国,不会分封诸侯,也不会让公主去和亲争权。
大明以“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国,送公主去和亲就不在朱元璋与朱棣的考虑范畴。
华夷之辩在大明为重中之重。
但二人并没有因为汉武帝的和亲之举而加以轻视。
时势不同。
汉武帝之时,汉朝对匈奴才异攻守之势,张骞初通西域。
此时汉朝绝无可能直接攻占西域诸国。
【刘弗陵:刘病已,朕已决定效阿父之举,你为何意?】
刘弗陵突然主动找刘病已说话,是因为他见到了刘病已“本人”。
刘病已正被养育于掖庭,故而能在短时间内前来觐见只比他年长三岁的陛下。
两人相谈甚欢。
刘病已常常离开皇宫在外游玩,结识了许多市井之友,有着许多刘弗陵所未有的见闻。
刘弗陵也才十五岁,他幼年登基,又过于早慧,身边未曾有能交心之人。
今日竟是与刘病已一见如故。
于是同议天幕之言时,刘弗陵灵机一动,询问总是不出言的年长刘病已。
此时四十一岁的刘解忧闭目片刻,再睁开已是寻常神态。
“我已许久不见冯嫽,甚是思念。欲修书一封,让她前来与我相聚。”
冯嫽是她的侍女,常代表她访附近诸国,各国君臣都称呼她为冯夫人。
后来冯嫽嫁给了乌孙右大将为妻。
如今刘解忧欲要争权,冯嫽将是她最重要的助力。
“我已久未拜见公主,很是想念她。”
冯嫽与丈夫道别,驰马而去。
她随公主来乌孙二十一年,深知公主向汉之心。
纵有身死之危,她也要助公主行此大事!
【刘询:……亦然。】
五十岁的刘解忧轻轻叹了口气。
“我离开大汉已有三十年,实在想念故乡的人与事,去请常校尉过来,我要问他一些事。”
常惠正与昆弥翁归靡交谈,愁容满面。
翁归靡听得右夫人要召见常惠,连忙让人领常惠过去。
汉帝派常惠为使节,护送乌孙军与五路汉军一起攻打匈奴。
乌孙大胜,但是常惠跟随他回乌孙时,官印、绶带、节杖都被人偷走了。
翁归靡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汉使,刚好夫人召见常惠。
常惠离席,翁归靡这才能与部下尽情庆贺这场胜利。
匈奴再也无法威胁到乌孙!
“常校尉,你可知我为什么要见你?”
常惠望向天际,又向东方行揖礼。
刘解忧笑道:“我听说你的印绶节被乌孙人盗走了。”
常惠则是苦笑。
丢失印绶节,这是死罪。
“请你回去禀告陛下,我需要……”
常惠一一记下。
【秦念:除了和亲之外,与匈奴作战还需要良马。西域大宛国有一国宝,名为汗血宝马。】
提及汗血宝马,是因为秦念将要描述汉武帝时期著名的汉使们。
可以说汉朝的使者,就是在汉武帝时开始发生异变。
虽然还没有异变到傅介子这个程度,但武帝的汉使们就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出使了。
——傅介子名言:“汉兵方至,毋敢动,动,灭国矣!”
【刘彻:朕亦听闻张骞言大宛有良马,出汗如血,它们的祖先是天马之子。】
【秦念:汗血宝马正是得名于张骞之言。】
“秦念必是要言及如何攻伐大宛。”
刘弗陵对刘病已说道。
他并没有将此言道于天幕,毕竟他和阿父不同。
阿父不在乎民心,但刘弗陵很在乎。
每次看民心榜排名下跌都心慌。
像这种猜测之语,猜对还好,若是有误岂不是为万民所见?
刘弗陵也不好与霍光说这种事,恰好刘病已比他年幼,正是可以相谈的对象。
十二岁的刘病已很是无奈。
其实他更想像将来的自己那样保持缄默。
但不能。
“秦念好讥诮,应会提及李广利之事。”
【秦念:说起来,刘小猪你的喜新厌旧还真是贯彻始终,连马你都能喜新厌旧。】
【刘彻:?】
刘弗陵连忙捂住嘴。
就怕笑出声来,显露于天幕之上。
刘彻已经能无视“刘小猪”这个他极为不喜的称呼。
但对马喜新厌旧从何说起?
【秦念:乌孙以千匹马求尚翁主,你觉得乌孙马很好,给起名“天马”,作《天马歌》。】
【秦念:等得到大宛马,觉得这马更好,就给乌孙马改名“西极”,改称大宛马为“天马”,又作一首《天马歌》。】
【刘彻:……无关紧要之事毋言。】
【刘彻:大宛马好在何处?】
秦念笑出声。
这刘彻的人设是真的好玩。
【秦念:极高的短距离冲刺速度、高耐力适合长途跋涉、适应沙漠山地草原各种地形、可稳定繁衍优质后代。】
【刘彻:朕欲取之!】
不仅是刘彻,就连嬴政都十分意动。
西域大宛国的汗血宝马,竟如此适用于与匈奴作战?
霍去病目光灼热!
他少时就极为得陛下重视与喜爱,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就连出征时,陛下都会为他准备数十辆车的物资。
此次远征塞外,已经到了狼居胥山,这些物资都还有很多没用完。
若陛下得汗血宝马,必然会赏赐于他!
【秦念:你确实去取了。得知汗血宝马在大宛的贰师城后,就派车令等人带着千金和金马去换马。】
【刘彻:大宛竟敢不换?】
秦念给这位扮演刘彻的打工人捏了把汗——
违规了啊!
她还没说这次交换的结果,刘彻怎么就把话题拉到“大宛不换”了?
元狩四年的刘彻怎么可能知道十几年后换马失败?
希望甲方不要因为这么一个小失误,就把他给换了。
秦念很喜欢这位打工人对汉武帝的扮演。
不过她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签明天的合同,帮不了别人。
只能假装没注意到这个失误。
刘彻已经对秦念的为人有所了解。
如果成功交换,秦念就不会突然停下来等他的答复,而是会一道说完。
未能换得汗血宝马,比起怀疑是自己派去的人出了问题,刘彻更愿意怀疑是大宛不肯换马。
故直接质疑大宛。
猜错了也就是被秦念讥讽一番,被讥讽得多了,刘彻也早就不在乎。
在乎也无用。
事实也正如他所猜测的这般,就是大宛不换。
【秦念:大宛认为两国之间距离极远,就算汉朝想要攻打也鞭长莫及,于是不肯交换。】
【刘彻:哼。】
这应该是反应过来之前不小心穿帮了。
秦念如此猜测道。
刘彻这次的反应对了。
换作对历史不太了解的人扮演刘彻,这时候可能会嚷着要攻打大宛。
但元狩四年的刘彻完全不了解大宛的情况,不会轻启战端。
刘彻刚登基的时候搞建元新政,被窦太后阻止。
那时陈阿娇骄妒无子,馆陶公主借着拥立的功劳贪得无厌。
可以说后宫与朝堂都不顺心。
但王娡劝他刚登基不能得罪窦太后和馆陶公主,刘彻就假装沉迷狩猎和微服私访,还对馆陶公主和陈阿娇“复稍加恩礼”。
等到窦太后去世,刘彻立即处置忠于窦太后的臣子。
显然刘彻虽然报复欲旺盛,但也极会隐忍。
【刘彻:大宛不肯交换,朕当如何取之?】
刘彻不认为秦念会无的放矢。
秦念主动提起汗血宝马,则必然有取宝之道。
甚至这取宝的方法,都极有可能是未来的自己所为。
所以刘彻问起话来理直气壮。
【秦念:由于大宛不肯卖马,汉使车令就破口大骂,还把金马给敲碎了。】
【刘彻:……?】
“秦念是在为大宛说话?”
刘弗陵很是不解。
在他看来,就是因为大宛截杀大汉使者,阿父才会派兵攻打大宛以扬国威。
可秦念却只说车令之举,这就像是在指责汉使所为不妥。
“臣以为秦念意不在此。”
意在讥讽先帝。
后半句刘病已没说,因为这只是“经验之谈”,并没有依据。
刘彻当然也很疑惑。
毕竟就目前得知的情况,就是他命车令以千金与金马换取汗血宝马,但大宛不想卖。
这虽然会让刘彻感到极为不满,但既然距离极远、国威不能及,也只能暂且作罢。
怎么车令就把金马给敲碎了?
那是他的金马!
谁教的买卖不成,就损毁交易用的货物?
不仅他不理解,刘邦和刘启也无法理解。
刘邦不解,可以询问萧何。
萧何:“……臣亦不知。”
他再怎么有才能,也不可能推测出数十甚至百年后的汉使为何有这种举动。
简直就像在挑衅大宛国。
【秦念:是吧,你也觉得这是汉使在挑衅吧?】
【刘彻:……】
刘彻继续沉默。
……这原来是挑衅吗?
不对,为什么要挑衅?
如此挑衅,岂不是之后也没得谈了?
没错,此时刘彻的想法还是汗血宝马太过珍贵,千金与金马亦不能购得。
如果秦念给不出可行的建议,他会考虑以更高昂的价格去换取。
秦念对汉使的作死行为有自己的看法。
按照《史记·大宛列传》的记载,张骞因凿空西域而功成名就,于是很多人都请求出使西域。
汉武帝认为西域太过遥远,不是多数人愿意去的地方。于是不仅答应这些人的请求,还允许他们自行招募随行人员,且不问出身。
于是这帮良莠不齐的汉使出使西域,不仅经常会侵吞财物,还会“及使失指”——即做出一些使者不该做的事情。
汉武帝也是个天才,因为这些人熟悉西域,就动辄重判罪行来逼迫他们再度出使西域。
这些人也习惯了犯罪,反正再次出使赎罪就行。
于是就形成了出使西域-犯罪-重判-出使西域的抽象循环。
汉使们在西域动不动就犯罪,可想而知他们在西域是个什么作派,又是个什么名声。
甚至大宛事件的最初,就是汉使们在胡说八道。
“宛有善马,在贰师城,匿不肯与汉使”——大宛在贰师城有好马,藏起来不肯给汉使。
听听,这是人话吗?
随后汉武帝心动,派车令携千金与金马去换大宛马。
这车令有可能就是说出“匿不肯与汉使”的神奇使者,秦念有理由怀疑他跟汉武帝打过“必带回大宛马”这样的包票,才会交易不成就气急败坏。
其实秦念不认为他是故意挑衅,认为他更像是恼羞成怒。
如果是想碰瓷,车令就不会在砸了金马后离开大宛国。
不过不影响秦念为了迫害刘小猪,故意把这事说成是挑衅。
【秦念:车令的挑衅卓有成效,大宛命令东边的郁成国在路上截杀汉使,抢走了财物。】
【刘彻:……他为什么要挑衅?】
刘彻虽然愤怒于大宛国和郁成国竟敢截杀汉使,但他还是不能理解车令的所作所为。
这时候他想到了那些官居丞相的“人才”。
难道他派出去的汉使也是这种“人才”吗?
看到汉使被杀,刘彻不应该先斥责大宛吗?
又偏离人设了?
秦念很快就在记忆中的史书记载里找出了合理的解释。
大宛截杀汉使一事传回长安,汉武帝大怒。
但他会派兵攻打大宛,是因为出使过大宛的人说大宛军事薄弱,三千汉军就可破大宛。
加上赵破奴领七百骑俘虏楼兰王的先例,汉武帝这才决定对大宛动手。
在“三千人”“七百骑”这种极具诱惑的数字面前,他给了李广利几万人。
可以说相当谨慎。
元狩四年的刘彻不可能因汉使被杀就要贸然进攻大宛。
因为他不清楚大宛的国力。
加上“汉使被杀”事件尚未真正发生,问“为什么挑衅”确实是更合理的反应。
【秦念:太初元年,也就是十五年后,你封李广利为“贰师将军”,领六千骑与数万“郡国恶少年”攻打大宛,两年后因粮草不足败归,兵力只剩十之一二。】
【刘彻:废物!】
秦念答非所问,但刘彻清楚秦念的答非所问往往是在为后文铺垫。
见李广利大败而归,又想起七万汉家儿郎被其葬送在匈奴,刘彻对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秦念:重点是“贰师将军”啊,你是演都不演了,发起这场战争就是为了得到大宛马。】
【刘彻:……】
刘彻的沉默,不是因为“想要大宛马”被揭露。
早在得知大宛马的优点时,他就丝毫没有掩饰对汗血宝马的势在必得。
他的默然,是将秦念此话与“挑衅”联系起来后,似是在指车令所为是受他指使。
交易不成就刻意挑衅,随后派兵攻打?
然后大败而归?
【刘询:不击破大宛,无以立国威,西域诸国将倒向匈奴,此为非战不可。】
刘询本是想等刘弗陵辩言。
但刘弗陵迟迟没有说话,刘询迟疑片刻后还是出言辩解。
“你真的为阿父辩解了!”
刘弗陵欣喜不已。
没错,他正是询问刘病已后,得知只要他不说话,“刘病已”就会说话。
果真如此!
刘病已:“……”
他对不起长大后的自己。
见刘询之言,刘彻就知道大宛终究是为大汉所破。
所以大汉到大宛的距离,并没有那么遥远?
刘彻征战之心蠢蠢欲动。
但想到卫青和霍去病都需要修养,已经来到未央宫拜见的李陵年仅十五岁。
这心思也只能暂歇。
三年之后,李陵就有十八岁了。
【秦念:第二次攻打大宛,从敦煌出发的汉军就有六万人。以举国之力为李广利保障后勤,这次成功击破大宛,得马而归,威震西域。】
【刘彻:你是想说先攻破大宛,才能获得汗血宝马?】
刘彻狐疑。
他本该因“威震西域”而喜。
但秦念既然提了车令挑衅大宛一事,就必然有其后文。
秦念究竟想说什么?
【秦念:不先把人打服,人家为什么要把国宝给你?】
【刘彻:……】
此次的沉默,是刘彻发现车令所为的确有可能是受他指使。
那就只能说幸好第二次出征打赢了。
李广利虽然是废物,但还没有废到一无是处。
【刘弗陵:车令所为,不是受阿父指使。】
霍去病去世之后,霍光先后担任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
刘弗陵询问他之后,得知车令所为是他擅作主张。
汉使被截杀,阿父才被迫出兵。
至于“贰师将军”……
阿父确实想要得到汗血宝马。
但车令挑衅之举就是与阿父无关!
刘彻颌首。
刘弗陵是个好孩子。
先前出言辩解的刘询亦是。
【秦念:你如何确定此事?】
车令被截杀时,刘弗陵尚未出生。
秦念好奇刘弗陵的扮演者为什么这么笃定。
史书可没定论车令所为非汉武帝授意。
【刘弗陵:大司马大将军随侍阿父左右,他知道此事。】
刘弗陵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
按照史书的记载,霍光确实有可能亲耳听见汉武帝派车令出使时的具体要求。
那车令事件在这个群里的设定,就是并非汉武帝刻意为之。
但不影响秦念迫害刘彻。
【秦念:霍光……刘彻,你那边的霍光结婚了吗?】
这话题有点分散。
但秦念觉得没有问题,因为这是聊天群。
就是要各种发散才行。
霍光拆她的台,哪怕只是人设里的霍光,秦念也得报复一下。
刘彻不知道秦念又想说什么,但现在霍光已经到了殿下。
“臣尚未婚配。”
霍光如实作答。
【刘彻:尚未。】
【秦念:让他别和一个叫显的女子结婚。】
【刘彻:显是谁?】
【秦念:没必要知道她是谁,霍光不跟她结婚,对两人都是好事。】
刘彻大为好奇。
他已经知道霍光是托孤重臣,且有顶级文臣之能。
虽有明哲保身之私,仍可信可用。
被秦念点出,却是与婚事相关?
霍光思索片刻。
他虽然尚未婚配,但他的大兄是骠骑将军,有许多人想将女儿许配给他。
其中并没有名为显的女子。
霍光禀明陛下。
【刘彻:显做了何事?】
秦念道出此言,霍光就不可能与显成婚。
但刘彻还是好奇。
他仅存的顶级文臣,婚事竟然差到后世秦皇亲口否决?
刘彻做好这个问题违反规则的准备,却没有受到规则限制。
难道显所为发生在他执政时期?
“你的妻子是显?”
刘弗陵奇道。
“是。”
霍光不知发生何事,他的妻子怎会为秦皇所知?
刘询时期的霍光同样不知道秦皇为何会提及内子。
但他的妻子显已是脸色惨白。
女医淳于衍浑身颤抖,引起了皇后许平君的侍女的注意,立即呼喊卫士。
【秦念:这不是你所在时期的历史事件,不能说。】
刘彻疑惑。
先前非他所在时期的事物,都会被规则所阻。
问都不许问。
为何这显之事却能询问?
难道是因为显在此时已然出生,存在一定关联?
刘询担忧皇后的身体,即便因天幕之事召见部分重臣,也是在皇后附近的宫殿。
故而卫士很快就押着淳于衍来到此处。
【刘秀:显为东闾氏侍婢,若霍光已将其扶正,休之!】
【刘弗陵:竟严重至此?】
“传大司马大将军妻入宫。”
刘弗陵要亲自询问显。
【朱元璋:毒妇,当诛!】
刘弗陵“嘶”了一声,撤回诏令。
不必问了。
天幕不能道以“谎言”,霍光之妻竟被后世传为“毒妇”!
此时的显瘫倒在地,不知发生了何事。
【刘彻:何至于此?】
刘彻极为好奇。
“毋婚”“休之”“当诛”,他倒是真想知道此女如何为后世诸多帝王所知。
【刘询:秦皇,多谢。】
刘询脸色铁青。
若非天幕之故,他今日就将失去他的发妻。
“霍光,后世认为你是大汉忠臣,朕不杀你。”
权衡再三,刘询终究没有问罪霍光。
他入继大统仅三年,朝中群臣心思各异。
霍光,是拥立他为帝之人。
此时倘若诛霍光三族,就是在自废手足。
“罪臣谢陛下!”
霍光重重叩首。
他是真的没想到,他的妻子竟敢与女医合谋,欲毒杀皇后!
“显为毒妇,腰斩弃市,其后徙边!”
霍光再度叩谢。
显之罪,可诛霍氏三族。
他的后代能够得以苟活,已经是陛下隆恩。
“病已,你为什么要谢秦皇?”
刘弗陵与刘病已面面相觑。
片刻后,刘弗陵肃容看向霍光:“你是休妻,还是由朕将其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