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还我by西柿多
西柿多  发于:2025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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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吾安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
这个认知让他心安。
克制不打招呼便要去敲开她房门的冲动,他先给她发了消息:【吃过晚饭了吗?】
沈吾安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来之后,一直有些后悔。
太丢脸了。
哪有女孩子这么不顾形象地哭的啊……
和沈杜衡彻底闹翻,跟家里断绝联系那阵子,也不见她哭成这样。
怎么周森一句简短的“我在呢”,反而让她彻底破防。
沈吾安,这很危险。你不该让自己陷那么深。
她这么警告自己。
可又有谁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
真的只有放手,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吗?
沈吾安一直在犹豫不决,但也感觉有股莫名的力量,同时推着她不停往前。
至少得了解周森的想法。
她回复周森:【没有。】
周森很快回复:【有没有推荐的餐厅?一起吃晚饭?】
多年未归,沈吾安哪里还清楚什么餐厅好吃。
她戳开沈竟思的头像,拨通语音:“有没有推荐的餐厅?”
沈竟思小脑筋转得贼快:“如果老姐打算和周公子共进晚餐,那么我推荐万豪的五星级餐厅。”
“但是,”他话锋一转:“电视剧里女主通常会带男主吃街头小吃,那老城区的美食一条街就在那恭候二位。”
沈吾安无语,心里那点多愁善感都被沈竟思赶得一点不剩:“还有别的推荐吗?”
“嘶——”沈竟思倒吸一口气:“老姐你这问题问得,所以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呢,在下推荐适合约会的格调餐厅——添好运。”
沈吾安:“……”
最后她们来到“添好运”。
这是一家装修偏向古色古香的本地餐馆,人气非常高。也正是因为人气高,餐厅里语笑喧阗人声鼎沸,她们如果隔桌面对面而坐,需要很大声说话才能让对方听到。
不清楚沈竟思这“格调”二字从何而来。
周森只能选择坐在沈吾安的身边。
他不想在进食的同时扯着嗓子和沈吾安交流。
这画面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他感到离谱。
周森点菜的同时,窘迫的沈吾安翻出手机把沈竟思骂了一通,索幸沈竟思很快发来适合聊天谈心的茶馆地址,并贴心地替她们预定了三个小时的包厢。
然而她们还是没去成。
周森吃完饭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用餐结束后,她们只有步行回酒店的时间。
从餐厅到酒店,会经过热闹的步行街。
周森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放慢脚步。
沈吾安便陪着他慢慢逛。
途径卖鲜花的小摊,各色争妍斗艳的鲜花被闪烁的氛围小灯缠绕,暧昧又好看。
周森多看了一眼,卖花的老奶奶立刻对他吆喝:“帅哥,买束花给女朋友吧?十五块!”
“十五块?”周森似乎是被价格逗笑,真的驻足在花丛前,弯下腰认真打量。
“都十五块?”他在柔和的光线中问。
“这边花大一点多一点的二十五。”
周森转头笑着问她:“想要吗?”
换个人在这问她,都会被她拒绝。但沈吾安不想扫他的兴。
她点点头。
五分钟后,她捧着制作粗糙但氛围感极强的发光鲜花,和周森并肩走在回酒店的河边。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岸边,宛若撒了一层温柔的银粉。时间在这样的光线仿佛也会走得更慢。
“你没告诉我,你的故乡这么美。”周森说。
沈吾安曾经在这里循环往复地走过上千遍,从未注意过这一片银色。
但今夜它的确很美。
也许,她可以现在问问他。
“周……”她的话被手机来电打断。
沈吾安和周森同时去看屏幕上显示的备注:王弛。
“先接电话吧。”周森说。
沈吾安接通电话:“王弛。”
“哎!安安。”王弛应该在抽烟,说话时伴随着吐气的声音:“在忙吗?”
“没有,怎么了?”
“听说你爸生病了?”
“是。”
“你现在在哪?”
“我回家了。”
沈吾安答完,王弛又抽了口烟,同时瞟了眼烂醉在对面的林观川,无奈地问:“叔叔没事吧?我们能帮上什么吗?”
沈吾安莞尔:“谢谢你的好意,我爸爸明天就能手术,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王弛犹豫片刻,郁闷道:“你怎么把观川删了。”
闻言沈吾安眉心一跳,立刻抬眸去看周森的表情。
只见他也意外地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和她对视着。
“因为我不想和林观川再有任何联系。”她这么对王弛说。
同时也说给曾经产生过误会的周森听。

皎洁的月光轻轻流淌在寂静中。
王弛还是叹了口气:“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呢?安安, 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沈吾安不想继续承受这些无端的责备:“不如你去问问他,为什么不和吕蔓蔓继续下去?”
王弛登时无言。
沈吾安仍然记得林观川说过,很多人都劝他看看身边的人, 也记得他们说沈吾安对他的事业没有一点帮助。
按照王弛现在的反应来看, 这很多人里面, 很可能也包含了他。
沈吾安觉得可笑,怎么什么话都由着他们说了,回过头还要怪她心狠?
“是吕蔓蔓不要林观川了, 还是你们发现现在我的用处比吕蔓蔓更大, 所以轮番着跑来拉拢我?”
王弛的声音变冷:“这样就很没意思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观川和蔓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是真的爱你。”
“不关我的事, 更不关你的事,你犯不着和我说这些。”沈吾安不欲再浪费口舌:“我还有其他事……”
王弛拦住她:“安安!下礼拜我的婚礼, 你赶不赶得回来?”
“赶不回来,不好意思。”沈吾安冷漠拒绝:“祝你和你的未婚妻百年好合。”
说完她用下午对待林观川的态度, 送给王弛拉黑删除大全套。
再抬头, 发现沉默许久的周森,对她比了个拇指。
“我……”沈吾安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认识你的时候, 我就觉得你不该是个温吞驯顺的人。”周森笑着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总在压抑自己。”
“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强大, 也不够自信吧。”沈吾安靠在岸边的石栏上, 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深吸一口气, 有些自嘲:“虽然现在也不够。”
周森跟着靠过去:“沈吾安, 你总在小瞧自己。”他侧头看向她:“你很优秀。”
沈吾安被看得耳根发热, 错开视线:“和你比差远了。”
“听过《呼兰河传》里的一段话吗?”
“什么?”
“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朵花, 就开一朵花,愿意结一个瓜,就结一个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它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
沈吾安怔怔看着她,银辉月色温柔地包裹着她那层倔强的脆弱。
“内心的坦荡和自由与功名利禄了不相干。”周森笑了笑,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你一直在努力做自己。”
这个下午她已经流过足够多的眼泪,可糟糕的是,她的眼眶再次泛起汹涌的湿意。
沈杜衡的手术被安排在第二天的第一台。
沈吾安天没亮就来到医院,却固执地停在病房外不肯进去。
沈杜衡手术开始后没多久,周森短暂地出现了一下,但因为有其他事要忙,又很快离开。
即使被反复告知手术成功率很高,基本不会出现问题。杨素梅仍在手术外担忧焦虑地双唇惨白,坐立难安。
连平时总没正形的沈竟思都是满脸严肃。
幸好手术很快成功结束,沈家三人才大松一口气。
沈吾安安抚好杨素梅,去拍沈竟思的肩膀,抬眼才发现沈竟思双目赤红,眼里满是无法藏匿的无助和后怕。
她心疼地叹口气,压着沈竟思的脑袋,让他靠在她的肩头,然后轻柔地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轻声骂:“笨蛋。”
沈竟思没有说话,身体开始细微颤抖,逐渐连肩膀也随着哭泣大幅度耸动。
惹得杨素梅跟着一起哭了一通。
是劫后余生的迟来的恸哭。
周森办完事回到医院时,沈杜衡还未从麻药中清醒过来。躺在床上一会儿浑浑噩噩地嚷药材名称,一会儿又含糊地痛骂骗子。
沈竟思站在床尾,悠闲地举着手机全程录像。
见到周森,他夸张地咳嗽,同时朝沈吾安挤眉弄眼。
许是因为上次不欢而散的拜访,周森停在门外没进来,笑着说:“听赵医生说,手术一切顺利?”
“是。”沈吾安点头。
杨素梅连忙招呼周森,起身把身下的椅子让给他。
周森笑着婉拒,往病房内走了几步,在沈吾安身边站定。
沈杜衡即使麻药未醒,也一脸严肃,看上去很不好接近。
周森对他横眉冷目的表情记忆尤深。这么一位古板严格的父亲,却培养出沈吾安和沈竟思这样性格迥异的姐弟。
周森感慨地笑笑,对杨素梅说:“阿姨,沈叔叔需要住院观察一星期,如无意外情况就能出院。”
杨素梅感激不尽,连声道谢。
她不如沈杜衡那般固执,在她看来是周森千里迢迢专程跑来帮助她们。不仅在沈杜衡病情恶化前及时手术,也让他们在住院期间获得了来自各方面的优待。
于情于理,她们都该好好感谢周森。
可沈杜衡孤行己见顽固不化,将人得罪了个彻底不说,还自以为是地坚持一隅之见。
“马上到午饭时间,”杨素梅看了眼时间,对沈吾安道:“你请周先生吃个饭,好好感谢他。”
沈吾安点头:“好。”
周森也没拒绝,只是转头询问沈竟思:“弟弟要一起去吗?”
闻言沈竟思收起手机,指向自己:“我?我也可以?”
周森只是笑,反问道:“怎么不可以。”
医院附近没有什么好餐厅。
司机在沈竟思的推荐下,带他们来到靠近商业中心的一家环境清静幽雅的餐厅。
入座小包厢后,沈竟思先询问周森的喜好忌口,接着在服务生的推荐下点了几个热门菜品。
周森发现沈竟思身上和沈吾安很类似的味道,相处时很舒服,会让人不自然放松。
包厢里只剩他们三人,周森主动开启话题:“听说你想加入职业战队?”
沈竟思正在啃冬枣,闻言坐直身子:“我姐和你说了?”
“提起过。”
“想啊,怎么不想?做梦都想。”沈竟思毫不避讳过去的失败:“上次参加比赛也是为了能拿名次,攒点资历去报名我最喜欢的那个俱乐部。可惜最后没打到全国赛。”
“你喜欢哪个战队?”
“CP9,Cybernetics Phonk 9。你听过吗?”
周森意外地笑了下,看向沈吾安。
沈吾安被看的莫名其妙,问:“怎么了?”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周森没打算多做追究:“CP9是我投资的俱乐部”
沈竟思差点把枣核吞进嗓子眼,忙不迭吐出来,又快速咽下嘴里的食物:“咳咳咳!我靠!真的?”
在沈竟思消化新消息的同时,周森隔空对沈吾安挑了下眉,眼里有询问的意思。
沈吾安心领神会,笑道:“看小竟这么想,我不会干涉。”
沈吾安这么说,沈竟思便也明白过来,转过头激动地看着周森。
周森淡色道:“直接入赛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推荐你进青训队。”
沈竟思连连点头,要不是时机不对,恨不得能直接喊他一声“姐夫”。
他和周森交换联系方式,周森很快把战队经理的名片推送到他的手机里。
之后氛围一直很好。
沈竟思看着毛躁,却时刻进退有礼,保持着让人心悦神怡的尺寸。眼看用餐接近结束,他谎称去洗手间,把账偷偷结了。
之后也没在回到包厢,发信息告知沈吾安,他已结账,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沈吾安看着手机失笑。
周森见状问:“怎么?”
“小竟结了账,先去医院了。”
周森摇着头跟着笑,她们两个有工作有收入的大人,却要一个在校学生买单结账。
“你下午还去医院吗?”周森又问。
“要的。”沈吾安点头:“我再去看看我爸,你如果有事先去忙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周森没有立刻回答,垂眸思忖片刻,对她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沈吾安怔了怔,很快收拾好表情。
这几日的发生过太多事,连她的心态都经历不少波折。她竟忘了,周森是会离开的。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一直陪她逗留在此。
“我去送你?”沈吾安问。
“不用。你这几日因为你父亲的事,都没休息好。”他平静地看着她:“争取明天睡个懒觉吧。”
沈吾安说不上此刻复杂的心绪里,到底哪一个更占上风。
“一会儿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医院,但我无法在医院久留,因为下午有两个视频会议,全部结束大概五点。”
他跟汇报行程似的,把下午的安排都和她说了一遍。
然后在沈吾安茫然的神情里,目光深谙地看着她说:“晚上能不能留点时间给我?”
沈吾安因为他的这句话,莫名开始心如擂鼓。
“我想和你谈谈。”周森说。
在去医院的路上,沈吾安始终有些心不在焉。连周森说要陪她上楼,都没注意到。
直到接近病房,听到自里面传来沈杜衡的怒斥,她才恍然回神。
周森同样止住脚步不再往前。
两人在病房外对视一眼,听到沈杜衡痛骂:“有本事你就跟沈吾安一样,收拾东西从这个家滚出去!我沈杜衡就当没生过你们这两个畜生!”

沈吾安屏息去听房内的动静。
沈竟思很久都没有说话。他保持着沉默,直到沈杜衡发完脾气,才用一种沈吾安没听过的异常冷静的声音, 反问他们的父亲:“把姐姐逼走, 再把我也逼走, 会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杨素梅惊呼:“小竟!”
“你永远就只想让我们按照你的想法做事,要我们听话,要我们拿第一, 要我们给你长脸, 从来没想过我们到底想要什么,但凡我们有一点不顺你的意,你就要我们滚。”
病房内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 沈杜衡再次低吼:“滚!”
“今天你让我姐去见那个傻逼,明天我就能把那傻逼揍得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沈竟思气得尾音走调, 不屑地冷哼:“也就大伯想得出,用生病威胁她去相亲。呵!真是我们的好大伯。”
听不到沈杜衡说话, 只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沈杜衡又砸了什么东西。
沈吾安这才明白沈竟思并不是因为青训生的事情和沈杜衡发争吵, 而是为了她。
既是如此,她更不可能置身事外。正要抬脚,又听到沈竟思再次开口, 嗓音中带着颤抖:“姐姐在药香领域有天赋又努力, 你看不到这些, 只在意她是不是听你的话。听到你生病的消息, 她连夜赶回家, 你看不到。她为了你的病急得团团转, 急得掉眼泪,你也看不到。爸爸, 何止是你对我们失望,我也对你很失望。”
室内很长一段时间鸦雀无声。
沈竟思最后说:“如果你想要的是没有理想不会思考只会服从的小孩,对不起,我和我姐都不是。”
脚步声从室内逐渐靠近门口,沈吾安静静等着沈竟思从里面走出来。
在她印象中,沈竟思还是那个调皮的小孩,经常没个正形,爱开一些不着调的玩笑。
可不知不觉中,他成长得很高大,足够替她挡住一些风雨。
猛不妨见到沈吾安,眼尾发红的沈竟思脚步一顿,下一刻便伸手拉起她的手,拽着她往电梯走。
“小竟。”沈吾安轻声叫他。
“别进去。”沈竟思闷闷地说:“让他反省一会儿。”
沈吾安任由他拉着,没再说话。
电梯下行,沈竟思终于长吁一口气靠到厢壁上,这才后怕地问沈吾安:“你说,老爹会不会被我气回手术室?”
沈吾安哭笑不得,连一旁的周森都忍不住扯开嘴角无声地笑。
“他刚做完手术,你跟他在这时候吵什么?”
沈竟思做了个无语透顶,摊手问天的动作:“这事怪不到我头上,要怪就怪大伯。”
“大伯?”
“你没碰到他?刚被我骂走。”
沈吾安眨眨眼,千言万语一起卡在喉咙里,好久才找到声音:“你还把大伯骂走了?”
“昂。”
电梯门打开,有人走进电梯,姐弟两默契地没再开口。
沈吾安憋着一肚子疑问,等到走出住院部的大楼,便再也忍不住:“你怎么还骂大伯?怪不得爸爸这么生气。”
“还说呢!”沈竟思一副要高谈阔论的模样,却突得一顿,止住话题看向一旁的周森,问:“周先生你要先去忙吗?”
周森满脸镇定,淡声道:“不用。”
沈竟思对他强扯出一个微笑,瞪着眼去看沈吾安,然后快速眨眨眼。
沈吾安无奈:“先回我们酒店吧。”
“你们酒店?”沈竟思的视线快速在两人之间穿梭:“你们?”
“别乱想。”沈吾安窘迫地阻止他继续发散思维:“上车再说吧。”
车上空间私密,周森贴心地主动坐在副驾,把后座让给沈家姐弟。
沈吾安不放心沈杜衡的身体状况,询问过杨素梅得知他除了气得不肯说话,其余一切安好后,才放心。
“大伯怎么了?”她终于开口问。
“大伯啊,”沈竟思提起他,立刻阴阳怪气:“我今天刚到病房,就听到他在劝咱爸给你找对象。”
沈吾安无语地闭了下眼,又用余光偷偷去观察副驾的周森。
可惜被椅背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有外人在场,沈竟思不愿多说私事,拿出手机装忙。
沈吾安明白他的意思,没再多言。
回到沈吾安的房间,两人休整完毕,她才继续问:“大伯怎么突然要给我介绍对象?”
“估计听老爹提了周先生,”沈竟思用鼻子重重出口气:“所以说要给你介绍个人,拉你回正轨。”
“然后你把他骂跑了?”
“当然不是!如果只是这样,我顶多也就翻他几个白眼,不至于顶撞他。”
沈吾安静静等着他说。
“你知道他提到的谁吗?”沈竟思眼看着又要气血攻心:“以前你班上那个读完初中就开始当街头混混的傻逼。现在开了个水果摊,前阵子刚跟老婆离婚,哈哈哈哈!”他气得大笑:“我真的无语。亏他想的出来!”
沈吾安同时皱眉。
“我知道为什么。”沈竟思愤愤地说:“大伯欠着他钱呢!他们那群人总凑在一起搓麻将。我之前听朋友说大伯欠了一屁股赌债,还没当回事。如今看来,呵呵!”
沈吾安离家太久,并不知情。更何况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也不能全部当真。
但大伯想把他介绍给离异的混混,这事千真万确。
想到这点,沈吾安的心便一阵阵发寒。
那时候她决定放弃中医转向药香,也是大伯的反对最激烈。对着沈杜衡,他痛心疾首地惋惜药香不如中医,在爷爷面前又丧着脸哭诉爷爷一门手艺后继无人。
也是他拉拢叔叔伯伯辈一起,要她跪在祠堂前发誓绝对不会放弃中医。
她不肯,大伯便摆出长辈姿态语重心长地教育她,撺掇其他叔伯一起谴责她冥顽不灵误入歧途。
是一段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充满黑暗的过去。
“爸爸答应了吗?”沈吾安揣着凉意问。
“没。大伯在那出馊主意,建议老爹拿身体威胁你,说什么活不久之类的屁话,我气不过就……”沈竟思耸了下肩。
没答应?
“爸爸没答应,你和他吵什么?”
“他气的是我对大伯不尊重,骂我目无尊长。”
沈吾安觉得她抵达现场时,他们的争吵内容和这些毫不相干:“后来怎么会发展成那样?”
“这你就不懂了。”沈竟思拧开酒店赠送的免费瓶装水,先递给沈吾安,然后又替自己打开,一口气喝掉半瓶才说:“我那是声东击西,打老爹一个措手不及。和人吵架的时候不能顺着对方的话术走,容易输。你看我刚那招神龙摆尾,多讲究多漂亮!我打赌老爹现在没回过神呢!”
什么跟什么。
沈吾安头痛地捏眉心。
沈竟思嘿嘿坏笑,不忘替沈吾安出主意:“回头老爹拿我今天和他吵的责难你,你就哭大伯别有用心。一准把他那笔直的脑筋哭成漂亮的中国结。”
沈吾安:“……你可以稍微安静一会儿了。”
沈竟思听话地闭嘴玩了两局游戏,可到底放心不下亲爹,打算回医院:“姐,我去医院。”
“我和你一起去。”
“别,”沈竟思拦住她:“现在我俩都自带伤害,同时出现对老爹来说是暴击。我劝你先缓缓,容我先去查探敌情。”
沈吾安长叹一口气,认同沈竟思的话。
沈竟思穿好外套,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又倏然回头:“姐。”
沈吾安被他严肃的语气喊得发懵:“怎么了?”
“你也喜欢周先生。”他笃定地说。
沈吾安的眼神不自觉变得很轻,她温和地看着沈竟思:“是啊,连你也看出来了?”
“嗯。”沈竟思说。
随后他松开门把手,顺着玄关走回她面前,毫不犹豫地送给她一个温暖的熊抱。
“姐姐。”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不要怕。”
沈吾安不知为何突兀地笑了下。
许是因为害羞,沈竟思不肯让她看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很坚定:“周先生也喜欢你。”
他也有一份让他倍感艰难的爱意,他明白她的感受。
所以他不想看到沈吾安不经意间露出的难过和失落。
“就算最后不能走到一起,还有我陪着你呢,我永远都是你这边的。也不是谁都能遇到超级喜欢的人,我们努力到日后想起来都不会觉得后悔就够了。”沈竟思说:“所以,别再难过了。”
周森不知何时做的攻略,把她带到了半山腰的一个观景点,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他们从停车场走到观景台时,沿边早已站了不少情侣和游客。
深冬的夜风冷得刺骨,幸好周围有不少颇具商业头脑的小贩,在平地上支着暖炉卖热食,还配备透明防风的暖棚招揽顾客。
周森陪沈吾安在看台边拍了几张照片,可天寒地冻之下,说话都打磕巴,他又拉着她回到车内。
打开暖气,他又独自去不远处的手冲奶茶店买热饮。
不得不承认周森到哪都很扎眼。方才只是在看台边站了那么一小会儿,沈吾安就感觉到不少偷偷打量的视线。
而今他只是随意地站在摊前等待,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所以……周森想要和她说什么?
沈吾安如车外很多人一样,目光始终追随周森。
在无人看得到的角落,她可以不用隐藏她的眼神,也不会胆怯。
直到,昏黄灯光下的周森,倏然转头向她看过来。

奶茶的香味弥漫整个车厢, 绕着暖融融的空调风辅吹拂至每一个角落。
周森对着细密光斑织成的城市夜景看了半晌,突然问:“那晚沈姨是不是还对你说了些别的?”
沈吾安捧着奶茶,诧异地看过去。
“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林先生, 后来才察觉不是。”周森笑了笑:“对不起, 我在这方面比较迟钝。”
沈吾安不知道怎么开口, 怕自己一张嘴就带着抱怨,听上去会很像告状。
“那么沈姨应该也告诉你夏迟是我未婚妻这件事了吧?”
“嗯。”
“她不是。”周森干脆利落地否认,并加重语气重复:“她不是。”
他在晦暗的光线里认真地看着沈吾安, 专注得像是要抓住她每一个微表情。
“我原本想慢慢来的, 至少等我先处理完那些会让你困扰的事。不至于如现在这样,三五不时地冒出一些闲杂人等找你麻烦。”
周森说到这里皱了下眉,向她道歉:“对不起。”
沈吾安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你的错。”
周森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随后抬眸直视着她的双眼,问:“但你放弃了, 对吧?”
他的这个问题直接把她的喜欢摆到台面上,不管她回答是或不是, 都是在间接承认她对周森的喜欢。
沈吾安没什么好隐瞒的, 更何况那几日的表现已将这题答得清楚明白,她也没有否认的必要:“是。”
“嗯。”他面色平静地点了下头。
沈吾安读不懂他平静后的意思。
片刻后,周森拿起纸杯喝了一大口甜腻的奶茶, 又问:“现在呢?”
沈吾安仍旧诚实:“不清楚。”
这次周森笑了下。
“夏迟不是我的未婚妻, 严格来说也不是我哥的未婚妻。”周森回到之前的话题, 只是在继续前, 他还是习惯性照顾她的想法, 问:“你会反感我跟你说夏迟的事吗?如果是, 我可以不提。”
沈吾安摇头。
但其实更抗拒提到这些的是周森,因为他经常说着说着便皱眉停顿, 数秒后才会再继续。
往事追溯起来,其实也不过是周森嘴里寥寥几句话。
周颂今四岁那年,夏迟的母亲怀上夏迟。长辈之间打趣,若是女孩儿,便和周颂今凑成一对,结果真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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